
在《红楼梦》笔下,作为“以礼治家”的贾府,一向对下人宽厚。逢年过节,下人在获得月钱之外,还能得到主子的赏钱;而既然,作为贾府的奴才,都能得到这样的待遇,则自然,作为贾府的宗族子弟,其待遇更是不在话下了。
在《红楼梦》第四回,贾雨村乱判葫芦案中,我们通过门子所说的《护官符》,不难看出,偌大的贾府并非宁荣二府,还有众多的分支。
按《护官符》所说,贾家原籍金陵,一共有二十房,金陵十二房,京城八房。而这八房,均为贾府旁系子弟。
只是这八房,比之宁荣二府,显然要落魄的多。也是因此,在家族旁系这众多的人物之中,存在着不少人,需要依靠宁荣二府的接济才能度日。
比如《红楼梦》中的璜二奶奶,便是贾府旁系中的一员,她与宁国府交好,常常得到尤氏夫妇的接济;比如贾芹,她之所以能够得到管理和尚道士的差事,亦是凤姐出于认可其母亲的为人,而给与的特殊照顾。
而在《红楼梦》第五十三回,原文便描述了贾府除夕前夕的一幕。作为管理宁国府庄园的乌进孝,赶在年前送来了年租。
虽然,因为这一年的天灾,导致其送来的年租与贾珍逾期存在着差异;但是,赶在宁国府的人员不多,也能撮合着过。

所以,当乌进孝离开不久,贾珍便亲自看视着下人给宗族子弟分发年例。
只是,在这个期间,却发生了这样一个插曲。当贾珍在人群之中,看到了前来领取年例的贾芹后,便有了一下这样一段对话。
因见贾芹亦来领物,贾珍叫他过来,说道:“你做什么也来了?谁叫你来的?”
贾芹垂手回说:“听见大爷这里叫我们领东西,我没等人去就来了。”
贾珍道:“我这东西,原是给你那些闲着无事的无进益的小叔叔兄弟们的。那二年你闲着,我也给过你的。你如今在那府里管事,家庙里管和尚、道士们,一月又有你的分例外,这些和尚的分例银子都从你手里过,你还来取这个,太也贪了!你自己瞧瞧,你穿的像个手里使钱办事的?先前说你没进益,如今又怎么了?比先到不像了。”
作为宁国府的当家人,显然,贾珍日常所打理的差事,是少不了的。比如原文中描述的贾母、凤姐等人组织的清虚观打醮,负责其治安的,便是贾珍。
而再往前推,到为迎接元春省亲,贾府花费巨资修建省亲别院,其修建期间的工程负责人之一,便是贾珍。
或许,也正是因此,才让我们疑惑,为何贾珍日夜操劳,竟然还能关注贾芹这样一位宗族中的小人物?
当然,比起这一点,接下来他与贾芹的这段对话,则更让人惊讶不已。

贾芹道:“我家里原人口多,费用大。”贾珍冷笑道:“你还支吾我。你在家庙里干的事,打量我不知道呢。你到了那里自然是爷了,没人敢违拗你。你手里又有了钱,离着我们又远,你就为王称霸起来,夜夜招聚匪类赌钱,养老婆、小子。这会子花的这个形像,你还敢领东西来?领不成东西,领一顿驮水棍去才罢。等过了年,我必和你琏二叔说,换回你来。”
如果说,贾芹在荣国府获得在家庙之中获得管理和尚、道士的差事,贾珍不难得知;那么,对于贾芹在家庙之中的所作所为,他如此透彻的理解,则实在让人不解。
或许,在我们眼中;或许,在我们众多的读者心中,提起贾珍,是诸如贾琏、贾赦这样的好色之徒。
当然,对于这样的一幕,在《红楼梦》众多的细节之中,并不少见。比如,与儿媳妇秦可卿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比如,在儿媳妇秦可卿葬礼之上,其如丧考妣的悲伤;为了儿媳妇的葬礼不惜倾其所有。
又或者,借着教家族子弟学习射箭而聚众赌博的荒唐。
似乎,从这些众多的细节中,贾珍这个人物所展现的,都是这样的负面形象。
然而,在这样的负面情绪之下;在这样的纨绔形象之下,我们通过宁国府除夕前夕给众人分布年例的一幕;我们通过贾珍对贾芹所作所为的了如指掌,却会意外的发现。
原来真实的贾珍,亦有其精明的、不为人知的一面。
小结:
在《红楼梦》第五回中,在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期间,在《红楼梦》十二曲中,有这样一曲:
第十三支 [好事终]
画梁春尽落香尘。
擅风情,秉月貌,便是败家的根本。
箕裘颓堕皆从敬,家事消亡首罪宁。
通过这一段描述,我们不难发现,在贾府大厦倾塌的凄凉结局之中,作为贾府的宗族领袖,是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的。

而贾珍,作为一族之长,在一定程度上,更是如此。无论是他替儿媳妇秦可卿大肆操办葬礼,不惜替儿子贾蓉买五品龙禁尉的官职;无论是他替儿媳妇大肆操办葬礼,不惜从薛蟠手中购买,原为怀了事的义忠亲王准备的棺木。还是在国孝期间,他聚众赌博。
这一幕幕,都揭露了他的罪行。只是,《红楼梦》这部小说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在于其人物的立体性;正如让人不解的贾珍,我们不仅能够看到他荒唐的一面,亦能看到他精明的一面一般!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