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前,我收到一封用报纸拼凑成的匿名信。
信的内容很简短,拢共只有九个字——
求、您、帮、我、找、到、我、女、儿。
十天后,寄信人死了......
1、
我叫徐冬,在印度孟买替官口收尸。
隧道、涵洞、悬崖、坟场、水库、高速路......
自杀的、他杀的、淹死的、横死的、被撞死的......
总之哪里有尸体,哪里就有我。
我是唯一一个被孟买官方认可的法医顾问。
这里的人都叫我“收尸神探”。
......
十天前,我收到一封用报纸拼凑成的匿名信。
信的内容很简短,拢共只有九个字。
求、您、帮、我、找、到、我、女、儿。
寄信人还在牛皮袋里装了七万多现金,作为酬劳。
我细数了一下,一共是七万八千六百三十七。
但对方给我的线索。
只有一张女孩的照片和那九个从报纸上剪下来的黑体字。
我每天要收七八具尸体,碰到命案还得解剖,累的跟狗一样。
况且我找的都是死人。
我当时想也没想,直接让徒弟把信和照片放到档案柜里。
至于那笔钱,我打算等找到寄信人再一并给他还回去。
然而,我怎么也没想到。
我会以那样的方式和寄信人见面。
2、
那天,外面下着小雨。
每次碰到这种鬼天气,我就想骂街。
电话是孟买交通队的阿米尔打来的。
说是半小时前,海滨大道发生了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
人已经挂了,尸体被碾的七零八碎的。
让我赶紧带人去现场把尸体给拉走,以免影响交通。
“命案?”我问。
“交通事故,意外死。”阿米尔说。
“好,我马上到。”我舒了口气。
在孟买只要不是命案,基本不会对尸体进行解剖。
半小时后。
我带着徒弟蜡烛来到了事故现场。
向阿米尔他们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
我根据车祸现场的痕迹,画了一个大致的搜索范围。
然后让蜡烛带着另外三名辅警分头寻找受害人的残肢。
听阿米尔说,肇事司机已经逃逸。
奇怪的是,他逃跑时开的竟然是受害人的车。
目前警方正在追捕当中。
受害人被撞后,人直接从车里甩了出来。
当时正处于晚高峰。
等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被碾的不成人形。
地上的血迹被拉的到处都是。
不到一个小时。
七零八碎的尸体被蜡烛他们找的差不多了。
受害人的胳膊、腿、脑袋、躯干都被一一塞进了装尸袋。
见雨还没停,我就钻进阿米尔的车和他侃起了大山。
刚侃没几分钟。
蜡烛披着雨衣,朝我这边跑了过来。
他急促地拍打着车窗。怀里似乎揣着什么东西。
“丢零件了?”我摇下车窗。
“不是,不是,尸体都凑齐了,但我发现了这个。”蜡烛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师父,你,你还是自己看吧。”
我接过被血水打湿的纸条,小心地摊开。
是一张银行取款单,取款人的名字已经看不清了。
日期也有点模糊,但能看出是十天前取的。
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于是我又看了一遍取款金额。
七万,八千,六百,三十七。余额零。
我和蜡烛对视了一眼。
随后下车来到装尸袋跟前。
阿米尔问我怎么了,我摆了摆手,告诉他没什么。
眼下只有我和蜡烛知道。
这名被撞的七零八碎的受害人。
正是十天前给我发匿名信的寄信人。
直觉告诉我,这绝非一起交通意外。
很有可能是一起谋杀案。
但我并不打算多管闲事。
直接让人把尸体送回了总部。
因为孟买这座城市水太深。
谁知道这家伙得罪了哪个大人物。
别到时候没逮到狐狸惹得一身骚。
我本以为事情到此就结束了。
谁料,第二天一早。
阿米尔打电话告诉我。
说是死者的遗物连同装尸袋一起消失不见了。
3、
我是个收尸的,丢尸是大忌。
因为会被罚钱。
我原本不打算插手这件事。
但现在就是掘地三尺我他妈也要把他揪出来。
我问阿米尔有没有从监控里发现什么线索。
阿米尔却说,监控画面什么都没拍到。
尸体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问我是不是有鬼。
我礼貌地问候了一声阿米尔的大爷。
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个。
早知道这样,我昨晚就应该把尸体解剖掉。
偷尸者肯定对监控动了手脚。
那具尸体一定大有玄机,我在心里推测着。
“喂,老徐,你还在听吗?喂?”阿米尔在电话那头说。
“啊,在。”我回过神来,看向一旁的档案柜,“你这样,一会儿把死者的身份信息,还有他的工作、住址和人脉关系统统发给我。”
“好,我马上就发你。”
“对了,昨晚那名肇事司机抓到没有?”
“抓到了,不过那家伙身体出了问题,现在正在医院抢救呢,我估摸着凶多吉少了,这种人死有余辜,不值得同情。”
“那倒也是。”我想了想,继续说道,“对了,我一会儿给你发一张女孩的照片,你帮我用内网查一下她的个人信息。”
“行,没问题。”阿米尔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随后,我从档案柜里取出那封匿名信和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大概十五六岁,花一般的年纪。
回想起昨晚那张被血水浸湿的取款单。
我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这个父亲为了找回女儿倾尽了所有。
直觉告诉我,寄信人的死跟他女儿失踪有很大关系。
众所周知。
我是个收尸的,找的都是死人。
看着那九个从报纸上剪下来的黑体字。
我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难道说,死者让我找的是她女儿的尸体?
如果是这样,死者应该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遇害。
可是,他为什么不自己过来找我呢?
肇事司机和死者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又是什么人偷走了死者的尸体?
望着女孩的照片和那九个歪七扭八的黑体字。
我隐隐感觉到这背后必定隐藏着某个惊人的秘密。
但不管是什么,我现在都会把它挖出来。
4、
很快,阿米尔将死者和女孩的信息一并发给了我。
让我感到意外的是,死者和女孩之间并没有任何关系。
死者名叫赵铁柱,男,27岁。
无业游民,有过前科。
曾因故意伤人被判了五年。
出狱后一直在郑氏集团当司机。
而照片上的女孩名叫吴雪,刚满16岁。
吴雪自幼跟随父亲生活。
母亲在她刚满一岁的时候,就跟别的男人跑了。
这个女孩从小就乖巧懂事,成绩年年全校第一。
上个月以全市第三的成绩,被著名的孟买大学录取。
看着阿米尔发来的资料,我陷入了沉思。
很明显,昨晚那名死者并非寄信人。
可那张取款单是怎么回事?
我的视线不断在两张照片之间来回游移。
倏然间,一个可怕的设想浮现在我脑海里。
我让蜡烛赶紧去学校调查一下吴雪的情况。
同时,我让阿米尔把昨晚那名肇事司机的资料发给了我。
结果和我猜测的一样。
肇事司机名叫吴大海,51岁,是个文盲。
十五年前妻子嫌他穷,和别的男人跑了。
之后便独自一人带着女儿吴雪生活。
靠给人跑运输维持生计。
昨晚我们都被那张取款单带偏了。
吴大海才是十天前给我寄信的那个人。
......
一个倾尽全部家当寻找女儿的中年男人。
为什么要开车撞死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难道说,吴雪的失踪和那个赵铁柱有关?
可赵铁柱的尸体为什么会不翼而飞?
另外,昨晚吴大海为什么要开赵铁柱的小汽车逃跑?
这些看似明朗的线索,交织在一起成了一团乱麻。
眼下想要找到线头,必须和吴大海见一面。
然而,当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却被告知吴大海已经死了。
唯一的突破口,被彻底中断。
与此同时,蜡烛打电话告诉我。
他问过学校那边,老师和同学们都说吴雪出国旅游去了。
十天前,吴雪曾给她的朋友们发过短信提过出国旅游的事。
“师父,会不会是这个女孩偷偷背着家里人出国旅游去了。”蜡烛在电话里说。
“不,一个家境窘迫,乖巧懂事的女孩,不可能跨国旅游。”我没做过多解释。
“这里面一定大有蹊跷,你去刑侦部找瓦娜,让她帮忙追踪一下吴雪的手机定位,顺便查一下昨晚停尸房的监控,看是不是有人动了手脚。”
“好,那师父,你那边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接下来?”我沉默片刻,“接下来就让吴大海告诉我们事件的真相吧。”
“可是,您不是说吴大海已经死了吗?”蜡烛不可思议道。
随即又在电话里“噢”了一声。
“师父,你该不会打算......”
5、
蜡烛猜得没错。
我打算从死人身上下手——
解剖吴大海的尸体。
因为,尸体永远不会说谎。
由于涉及到偷尸案。
我的想法得到了上头的批准。
解剖室内。
吴大海安静地躺在冰冷的解剖台上。
我对着吴大海的尸体深深鞠了一躬。
“没想到,咱俩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随后,我采用T字弧形切法。
这种解剖手法能够让尸体外形保持完整。
解剖后,缝合起来不会太难看。
听阿米尔说,昨晚追捕时。
吴大海驾驶赵铁柱的小车突然失控坠入河中。
送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失去了意识。
医生说吴大海生前可能吃了某种毒物。
根据这些信息,我直接切开尸体的腹腔。
打算从脏器开始入手。
果然,我从吴大海的胃里发现了少量桔红色粘稠物。
但我怕这些检材不够,会影响化验结果。
于是又开始在肝脏和十二指肠寻找更多的检材。
结果,我刚用柳叶刀划开回盲(大肠的起点)。
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异物从里面滑落出来。
摸起来有些硬。
我赶紧用清水冲洗。
居然是一个粉红色迷你U盘。
我连忙让人送一台笔记本到解剖室来。
将U盘插上。
电脑上显示着一个可移动硬盘F。
点开。
里面有个未命名的新建文件夹。
从日期来看,文件夹是三天前创建的。
文件夹里有二个二十多兆的音频和一张照片。
我先是打开了那张照片。
照片是一块荒芜的空地,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但我隐约猜到了这张照片背后的含义。
怀着忐忑的心情。
我按照顺序点开了第一个音频。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尚未缝合的吴大海静静地躺在解剖台上。
死一般的寂静。
我甚至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五秒后。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出现在音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