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正在整理母亲留下的旧物，一张泛黄的照片从抽屉里滑落，落在地板上。照片里，是二十多年前的我们——母亲还年轻，我还是个孩子，而那个站在母亲身边的男人，曾是我的父亲。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一个久违的名字让我愣了几秒。
“喂？”
对面传来一声迟疑的叹息，随后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小然，是爸爸。”
我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心底那些被时间掩盖的伤痕，仿佛被这声“爸爸”轻轻掀开，露出还未愈合的痕迹。
“有事？”我语气淡漠，仿佛在和一个陌生人对话。
他沉默了一下，随即低声说道：“爸爸老了，继子不肯管我……我现在生活很难，能不能……借我十万块，等我走了，房子就留给你。”
我笑了，笑得有些凉：“你当年抛弃我们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
那一年，他转身离去，毫无留恋二十年前，他带着家里所有的钱，毫不犹豫地离开了我们，去了另一个女人那里，为了她的儿子，甘愿做个称职的继父。
那年冬天，母亲带着我站在家门口，望着他收拾行李。他连头都没回，只留下一句：“你们自己照顾好自己。”
母亲哭着问：“你真的一点都不管我们了吗？你知道我们娘俩以后怎么办？”
他只是叹了口气，头也不回地走了。
后来，他和那个女人的儿子住进了新房，给那个孩子买最好的衣服，送他去最好的学校，而我，却只能穿母亲给邻居做衣服时剩下的布料勉强拼凑出的旧衣服。
他的新家庭光鲜亮丽，而我们的世界，却变得寒冷破碎。
生活从未亏待努力的人，但他除外母亲带着我，一边做几份兼职，一边供我读书。她常常累得直不起腰，却从未向他求助过一次。
后来，我终于考上了大学，毕业后拼尽全力工作，买了房，成了母亲的依靠。而他呢？在继子成年后，那个女人的家不再需要他，他被扫地出门，成了无依无靠的老人。
他曾经那么骄傲地选择了别人，如今却又狼狈地回来，向我伸手？
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他终于尝到了被抛弃的滋味电话那头，他沉默良久，声音里透着几分老迈的无助：“小然，我知道当年对不起你们，但……我真的没地方去了。”
我闭上眼，努力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缓缓说道：“你当初带走所有的钱，只为给另一个孩子更好的生活，现在，他不养你，是不是也很公平？”
他急了，连声说道：“可我是你父亲啊！”
我轻轻笑了：“你早在二十年前就不是了。”
电话那头，他的声音颤抖了，似乎想再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他终于明白，被抛弃的滋味了。
放下，不是原谅，而是对自己的成全挂断电话，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窗外的风轻轻吹过，带着初春的微寒。
母亲曾对我说：“我们不恨他，但我们也不欠他。”
我终究没有再去找他，十万块，对我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对他来说，是一个必须承受的代价。
人生是一个巨大的回音壁，你当初给予别人的，终究会回到你自己身上。
他没有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如今，也不该妄想享受父亲的权利。
愿我们都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也能报之以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