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人:刘仁的妹妹
李香云出生在安徽芜湖南部的一个小村。2006年,专科毕业的李香云通过各种关系,从镇中学调到了市某单位工作。那年,她24岁。
李香云从不参加社交活动,每天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办公室——食堂——单身公寓。在单位里,被她那种朴素的乡野气质所吸引,颇有未婚男子向李香云大献殷勤。对于一个农村姑娘,许多人以为手到擒来,但李香云却以种种借口拒绝了他们。真正的原因是她嫌他们抽烟喝酒,作风不检点。
时光流逝,单位的同事们和自己的姐妹们都建立了自己的小窝。曾经热烈追求过李香云的男同事们也相继娶妻生子。转眼,李香云30岁了,却依旧孤零零地过着平淡的日子。女人一生中最美好的季节,竟然在寂寞中花开花落。

父母对李香云说:“你想一个人过一辈子吗?你到底要找个啥样的?”
李香云不紧不慢地说:“要是能凑合,我早结婚了。我就要等着找一个能顾家的男人。”
在市里的姑姑,按照要求为她介绍对象。人一个一个地来,又一个一个地去。喜欢打麻将的、有钱的、不孝敬老人的、刚见几次面就想动手动脚的,统统不合格。两年时间过去了,竟无一人“人选”。
2014年夏天,爱神终于把箭射向了李香云。小伙子叫刘仁,在市郊的乡政府工作,年龄比李香云小4岁,人老实得有些过分。经过几次接触,刘仁基本合格。又经过一年的观察,李香云终于定了自己的终身夫婿。她的父母和亲友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刘仁调到市区的一个单位工作。
2015年10月1日,30岁的李香云和26岁的刘仁,在一片祝福声中,走进婚姻的神圣殿堂。

对于那段寂寞的日子,李香云没多想。作为妻子,她只想管好一个家。她给丈夫定下4条“家法”:不准抽烟喝酒;除加班外,不许超过晚8点回家;工资全部上交;不准打麻将和去娱乐场所。
平静的日子像小河流淌,一年后,他们有了女儿。女儿2岁那年,李香云遇车祸,右腿被撞成4节,住进了医院。刘仁悉心地呵护着妻子。每天晚上,他都给躺在病床上的妻子洗澡。他打来开水,等水凉到七八十度时,他忍着烫手的温度,不轻不重地为妻子擦洗。擦洗完毕,他就把白毛巾洗得干干净净,晾干,第二天再用。医院的护士,满脸羡慕地赞叹:“真是个体贴疼人的好丈夫。”
一个有风的深夜,李香云从梦中醒来,突然想吃冷饮。刘仁连忙穿好衣服,出了医院。街上静悄悄的,他找到一家商店,敲门声惹起店主的不快:“有毛病啊!深更半夜的。”“什么?买雪糕?明天来吧!”连续跑了几家,刘仁不是被骂,就是无人理睬。终于,他在一家支着麻将桌的小商店里买到了妻子喜欢吃的雪糕。刘仁赶紧往回跑,回到病房,妻子早已睡了。
第二天清晨,李香云的声音惊醒刘仁:“这是哪来的雪糕?”“什么!半夜买的?精神病呀,半夜不睡觉,这事以后少干点!”刘仁无言以对。
一天,李香云在手机上看到一则新闻:妻子患癌症住院,丈夫却将家中财物席卷一空,逃之夭夭。本来就十分看紧丈夫的李香云,心“咯噔”一下: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自己伤得这么厉害,时间一长,丈夫会不会……她马上让刘仁请3个月假,到医院陪护她。

听了妻子的要求,一向言听计从的刘仁有了异议:“单位最近很忙,我哪能请假呢?再说单位正进行人事调动,如果我当上副主任,就会好起来的。”
“什么?当主任?别做梦了。不是有句话‘升官就要配情人’嘛,你那点儿花花肠子,谁不明白。”李香云躺在病床上,把丈夫骂了个狗血喷头。
刘仁单位的领导很有人情味,破例给了刘仁1个月假,但不许他耽误工作。本来极有希望当副主任的刘仁还继续在原来位置,他没有怨恨妻子。每天,刘仁4点起床,晚11点钟才上床。他收拾家,护理妻子,看女儿,干工作,像个机器人一样连轴转。
李香云出院的日子到了,消瘦了许多的刘仁高兴地接妻子回家。
晚上,刘仁和妻子亲热时,衣袋里掉出了烟和打火机。丈夫触犯了“家法”,李香云勃然大怒。刘仁忙解释说:“我和几个朋友商量着做点事儿。这烟是为谈生意买的。”
“啊,不但想当官,还想赚大钱,发傻啊,你是那块料吗?再抽烟就离婚,今晚睡沙发!”说着,李香云将被褥、枕头一股脑地扔在地板上。
李香云不知道这叫做性惩罚。以后的日子里,她对刘仁稍有不满便让他睡沙发,性惩罚愈演愈烈。

刘仁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他一心想让这个家过上好日子。他抱着上进的态度,用心钻研业务。几年时间,从一窍不通到成为业务骨干,他付出的辛苦只有自己知道。也许是上天的安排,那位上任不久的副主任竟发生了意外,人际关系和谐的刘仁众望所归地当上了副主任。
当副主任的消息终于传到李香云耳中。那天,刘仁被罚跪地板。刘仁说女儿看到了会影响心灵。李香云却做得更绝,不但让刘仁跪在客厅里,还让女儿计算时间,说非跪足1个小时不可。
一天,李香云不在家。女儿问刘.仁:“爸爸,为什么你要跪地板?”
刘仁心中一阵酸涩:“地板?嗯,凉快。”
“别的爸爸也跪地板吗?”望着女儿娇憨的神态,刘仁轻轻地点点头。
“噢。”女儿似懂非懂。刘仁的双眼湿润了。

刘仁当上副主任后,业务更加繁忙,应酬也多了。李香云心中疑云团团:丈夫有钱了,交友广了,啥样女人见不着,免不了见异思迁,要看住啊。
李香云每天像影子一样管着丈夫,刘仁每天接的电话,十个有九个是李香云打的。同事们开玩笑说刘仁带了一个狗铃铛,那边一拽线,这边就“叮当”响。
和大多数女人一样,李香云喜欢逛街。一天,她刚从一家商场出来,正瞧见丈夫和一个年轻姑娘肩并肩地走着。她三步并成两步冲过去:“你们是什么关系?要上哪儿去?”
那姑娘认识李香云,忙说:“我们是同事,一块出来办事。”
“办事?办事靠这么紧干啥?又没问你,这么紧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呀?”
刘仁事也不办了,忙把妻子劝回家。
李香云的疑心越来越重,总不停地追问刘仁在外面是不是有了女人,任丈夫如何解释她也不相信。
有天,她听说一位好姐妹住院了,忙去探望。那个女人原本婚姻幸福,后来丈夫有了钱,在外面搞女人,夫妻感情破裂。女人一气之下同丈夫分床而居,丈夫却如鱼得水,不回家住了。好姐妹的一段哭诉,让李香云想得更多。她竟然想出一个“绝妙无比”的管夫大计。

晚上,李香云温柔体贴地把丈夫请上床。几个月睡沙发的刘仁既大惑不解,又受宠若惊,激情像新婚时那样爆发了。一周的时间里,李香云每天晚上都缠着刘仁。刘仁吃不消了,央求妻子让他休息一晚。李香云说:“不行!这是每晚的例行检查。如果你不行,那就证明你在外面胡搞了。除非我不方便,否则每天必须检查。”
仅仅半个月时间,刘仁感到腰酸腿沉,人也无精打采。同事们都劝他注意休息,可那些善意的言语却像针扎着刘仁的心。
半年时间过去了,刘仁高大的身躯有些萎缩,背微驼了,面色蜡黄,似乎一阵风来就能被吹倒。这时的刘仁对出差有一种疯狂的热情,天天盼着出差。一听说有出差的机会,不管多苦多累,他打破头也要争取,甚至希望出差地点越远越好,时间越长越好。时间久了,风言风语流传开来。有人说李香云不让刘仁休息,说的人还邪邪地笑;有人说刘仁养了好多女人,副主任嘛……听了这些话,刘仁羞愧得无地自容,仿佛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即使这样,刘仁仍拖着疲惫的身体,以极大的毅力,把工作干得很出色,赢得了上下的称赞。2023年秋天,单位决定:主任调到局里工作,刘仁代理主任。那天晚饭后,局长提议玩一会儿麻将,并对刘仁说:“给你老婆打电话,我替代请假。”
电话接通了:“喂,小李呀,今天安排人事调动,小刘任代理主任,该庆贺一下嘛。让他晚点儿回去,我们玩几圈。”
“好啊,张局长,你敢领下属打麻将,我就告你聚众赌博。”张局长笑了,挂上电话。
当4个人正玩得兴高采烈时,李香云真找来了。她进屋就大叫:“你这局长当得好呀,抓赌还抓不过来呢,你倒带起头来了。”她几步抢上前,掀翻了麻将桌。
4个人愣住了。李香云揪丈夫的衣领,“叭,叭……”抽起了嘴巴:“当主任,当主任,抽烟,赌博……”
刘仁的脸上印满了掌印。他目光呆滞地望着妻子,喃喃地说:“你打吧,打吧,打死我吧……”
那天晚上,李香云让刘仁跪在地板上,并且对他说:“以后,你就这样睡觉。”
夜深了,刘仁困了,朦朦胧胧刚睡着,就被双膝的剧痛弄醒。他就这样被反反复复地折磨到天亮。
奇异的睡法持续到第五个晚上,刘仁晕倒在地板上。李香云用水泼醒他,让他继续跪在地板上睡。以后的日子里,刘仁不知晕倒过多少回。

1个月后,他永远醒不过来了,永远地陷入混沌之中。他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李香云领着女儿过着寂寞的日子。
她没去探望丈夫。她说:“这是坏男人该有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