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9月,陈赓将军率领晋冀鲁豫野战军第四纵队发起“临浮战役”后,经过激战,歼灭了胡宗南所部整编第一师第一旅,并俘获了该旅中将旅长黄正诚。
黄正诚的第一旅拥有全部美械化装备,各级指挥官的军衔比其它部队同级别者高一级。这是支老牌部队,战斗力较强,可谓蒋介石嫡系中的嫡系,国民党部队中的佼佼者,他们自称为“天下第一旅”。
不过,在我英勇无畏的人民解放军指战员面前,这个“天下第一旅”也就是个名号,其结局只能是败亡。
溃败的“天下第一旅”(剧照)
对于那位侥幸活命的、成了四纵俘虏的、耀武扬威的中将旅长,陈赓司令员决定好好教育教育他。为此,他命人将出身黄埔的黄正诚暂时关押在纵队司令部所在地的、一个带有围墙的小院子里。
随后,纵队军政处长王步青奉陈赓将军之命,给黄正诚送去了两条香烟和一件衬衣,顺便观察一下黄正诚的表现。
当时的这位第一旅旅长的尊容不咋地——下身穿着将军裤、高腰皮靴,上衣却是普通的、短小的国民党士兵服,与他那高大的身材很不相称。
这也难怪,我军行动神速,导致这位“天下第一旅”的掌门人来不及把自己装扮成一名普通士兵,就当了俘虏。
虽然如此怪模怪样,仍黄正诚仍极力以中将旅长的派头示人。
王步青一进门,很有些“宁折不弯”味道的黄正诚就傲慢地问道:“你们的最高指挥官是谁呀?是不是山西人徐向前?”
被俘的黄正诚(剧照)
王步青冷冷地告诉他,不是徐向前将军而是陈赓将军,同时心想:“什么’天下第一旅’旅长,到现在还不知道做了谁的俘虏,真够笨的!”
黄正诚一听是黄埔军校的老学长陈赓俘获了他,傲气锐减,随即十分不解地埋怨道:“你们组织作战,不合正道。
通常来讲,迎击同时而来的对方之左、中、右三股力量时,一般会舍弃中间,打击左、右两方之一。而你们,不按套路出牌,偏偏打击居中的我们第一旅,算怎么回事?”
王步青没有回复黄正诚的“垂询”,而是拂袖而去,把他的质询汇报给了陈赓将军。将军听了,轻蔑地笑道:“如此中将!”
隔了一天,陈赓将军又让侦查科副科长程甲锐和通讯科的戴其萼两位同志去找黄正诚谈谈。
程甲锐他们见了黄正诚,单刀直入,让他说一说自己被俘后的想法。
面见黄正诚的程甲锐(剧照)
黄正诚不屑地看了程甲锐他们一眼,不仅连屁股没有抬一下,还因他们直呼他的名姓而感到很不爽。
随之,他歪着头,斜眼看着屋顶,大发高论:“排兵布阵宜正不宜奇,你们却对我第一旅搞突然袭击,这种战法很不正规。若是我们双方都摆开阵势,实打实地打,胜利者未必是你们!”
“攻其不备,出其不意,这是孙子兵法的精髓之一,怎么能说不正规呢?不管怎样,打的结果是,我们胜了,你们败了。这足以说明,我们的战术是得当的、正确的。”戴其萼不客气地回道。
“你们的部队的装备和训练,都不如我们。”黄正诚仍不服气。
“你们的装备好,不等于你们就能打胜仗。至于谁的训练好,那就看看谁的指战员的政治军事素养高、参战状态佳即可。”戴其萼又硬生生地顶了回去。
双方的短兵相接,令黄正诚陷入了沉思之中。程甲锐见状,就与戴其萼离开黄正诚,复命去了。
沉思中的黄正诚(剧照)
陈赓将军听了他们与黄正诚唇枪舌剑的交谈情况,不由得微笑着说:“说到摆开来打,王明他们就主张过这种打法,结果,使得我们红军损失惨重。
毛主席不主张摆开打,因为敌人的装备比我们的好得多,若是与他们真枪实弹地打阵地战,那会对我们非常不利。
就这一点来说,黄正诚还是说了实话的。不过,他不知道,我们的作战原则是,立足自身,扬长避短,绝对不会去主动找不痛快。”
陈赓将军之所以让王步青、程甲锐他们一再接触黄正诚,目的是摸清他的思想状况,以便他亲自出马,对症下药,教育改正他。
既然已经基本了解了战俘的思想动态,陈赓将军决定亲自会会黄正诚。
当黄正诚得知陈赓将军马上过来见他时,当即一扫被俘后一直保持的傲气,立马站起来,问通知他的程甲锐:“他真的要来见我?他在黄埔军校可是赫赫有名,我是很崇拜这位学长的。”
时任四纵司令员的陈赓将军(图像)
陈赓将军一进到屋中,黄正诚立即起身迎接,然后规规矩矩地行了个鞠躬礼。
陈赓将军见了,用手示意他坐下来谈一谈。黄正诚没有坐下,只是一个劲地让自己敬慕的学兄陈赓将军先坐下。
陈赓将军一落坐,就问随后也坐下的黄正诚:“黄将军,此时此地,有什么问题需要我帮助解决吗?”
黄正诚挺直腰板回道:“我们一旅是胡先生(胡宗南)亲自带出来的部队,还请老大哥手下留情,不要公开发布我们战败的消息,为胡先生留存点颜面。”
“还有什么问题吗?”陈赓没有回应他,继续问道。
黄正诚愣怔片刻,又说道:“我的内人在西安,能否费神把我的近况告诉她?以免她挂怀。”说完,向陈赓伸了一下右手,表示没有其它问题了。
陈赓将军站起身来,在室内踱了几步,又“认真”地看了眼黄正诚,然后严肃地说:“关于第二个问题,我们一定会尽量帮你解决,请放心。至于第一个问题嘛,我得跟你好好聊聊。”
充满自信的陈赓将军(图像)
黄正诚听了,先是感谢学长帮助联系他的夫人。接着,他整理了一下穿着,端端正正地坐好,静候陈赓将军示教。
陈赓将军冷静地说:“两军交战,有胜有败,败了就败了,还顾忌什么脸面?何况,这个仗不是我们要打的,是你们国民党军队首先挑起来的。
那么,你知道蒋介石为什么要再次发动内战吗?这是因为,蒋介石要奉行法西斯独裁政策,妄图彻底消灭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的军队,从而实现其一党独大的罪恶目的。”
黄正诚忍不住插话道:“老大哥,你说蒋委员长搞什么法西斯独裁,我无法理解。他那么大年纪了,怎么还会去搞法西斯独裁呢?”
对黄正诚的无知,陈赓感到不可思议。于是,他笑着说:“既然你如此认识你的委员长、你的校长,那我就借此机会给你讲讲他的过往历史。
1924年,孙中山先生在中国共产党的帮助下,创办了黄埔军校。不久,骗取了孙中山先生信任的蒋介石当上了黄埔军校校长,并由此而起家。
时任黄埔军校校长的蒋介石(图像)
孙先生去世后,伪装革命的蒋介石背叛了先生的“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三大政策,弃置了国民党中的左派力量,血腥屠杀在东征和北伐中出过大力的共产党人。时至今日,更是变本加厉。
蒋介石一心要消灭中国真正的革命力量共产党,导致祸国殃民的“内战”一打就是十年。直到抗战全面爆发,全国抗战局面形成,他才迫不得已地停止内战。
抗日战争时期,面对日寇的疯狂进攻,国民党军队节节败退。此种情况下,他仍没有忘记“剿共”,如“皖南事变”等。
全国抗日军民,当然也包括国民党军队中的一些仁人志士,经过浴血奋战,刚刚取得抗战的胜利,他就勾结美帝国主义、收编伪军,向我们发动进攻。
如果这些不算法西斯独裁,那你说说,什么才是法西斯独裁?”
一系列的事实,令黄正诚无言以对,渐渐地低下了“高贵”的头。
陈赓将军没有理会黄正诚的状态,继续说道:“就拿你们来说,你们凭什么把部队从陕西开到山西来?要知道,你我交战的临汾境内的塔儿山、浮山地区,那都是我们从日本人手里夺回来的,是我们抗日的根据地。
临浮战役示意图
如今,你们听命于蒋介石,出此不义之师,助纣为虐,也该扪心自问。”
至此,黄正诚被陈赓将军的一番说教打动了,心理上已经破防,但他仍强力坚持着,不想愿意认错。
看出端倪的陈赓将军话锋一转,又这样说道:“今天我们就谈到这里,过几天,我们请你到我们的根据地腹地住一住、走一走。
届时,你亲自了解一下那里的人民当家作主的情况,以及中国共产党所实施的政策。之后,再同你们的蒋管区比较比较。我相信,你自己会得出正确结论的。”
黄正诚听了当即表示,愿意接受陈赓将军的建议,到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根据地去看一看。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在我党创建的革命根据地,黄正诚开了眼界,见识到了什么叫民心所向。
革命根据地的减租减息运动(剧照)
不久,我党出于教化国民党反动派、争取国民党中的爱国民主力量的考虑,释放了黄正诚。
可惜的是,重新回到蒋介石阵营的黄正诚始终被疑忌,再也没有得到过重用。1961年,落魄潦倒的黄正诚病逝于台湾。
主要参考文献:《战将陈赓》、《陈赓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