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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皆和给我打电话说徐徐死了，死因是跳楼自杀。

我立马坐飞机回去，程皆和来接我时，说徐徐死后还留下很不堪的事情。

“你什么意思？”我冷冷看向程皆和问。

“咱们路上说吧。”程皆和有气无力的道。

我看程皆和很憔悴，声色萎靡，眼袋很重，唇上都是干裂的皮。

“徐徐怎么可能挪用公款？”我皱眉问。

而且还因为填补不上巨大的窟窿，选择跳楼自杀？

简直荒唐！

程皆和眼神注视着前面的车流。

“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她在玩网赌。”

我一愣。

徐徐向来乖巧，怎么可能会网赌？

程皆和好像还想说什么，但是到警察局了。

一进门，工厂老板冲上来。

他挥着肥宽的手大声厉喝。

“你侄女把钱究竟弄哪儿去了？老子手底下几百号人等着发工资呢！”

他们厂子的员工，大多都是附近的家庭妇女，不会银行的那套操作，所以，他向来都是从银行提钱直接发现金的。

厂子一直平安无事，谁知道今天竟然会出这种茬子？

“两百万呢！她这是穷疯了吧，我这几百个工人要吃饭呢！”

老板来势汹汹的骂道。要不是警察拦着，我觉得这个老板要冲上来打我。

只是徐徐突然要两百万来做什么？

“先生您冷静一下，有事我们解决事情。”

程皆和挡在我面前，这让我觉得有些安慰。

我们在警察的陪护下，观看了工厂的全程录像。

最后一个接触钱的人，确实是我侄女汪徐徐。

但看完之后，我立马疑惑的皱眉，“为什么5点之后的监控没有了？”

工厂老板没好气道：“那段时间网络波动，没录上，怎么，你还想赖账？”说完，又是凶神恶煞的瞪着我。

一番鸡飞狗跳后，从警察局出来，已经晚上六点半。

程皆和提议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婉拒。

一想到我躺在殡仪馆的侄女，浑身的血液都凉了，怎么可能吃得下？

程皆和默不作声地和我一起去了殡仪馆。

路上硬是买了点吃的，让我多少吃一些。

只是我发现，他一路上连口水都没有喝。

到了殡仪馆，程皆和交给我一份文件。

“这是徐徐遗体捐献的文件……您看看吧。”

看完后，我脸色一下就变了。2

母亲生我的时候已经是55岁了，我小学时父母也相继去世，是哥哥嫂子把我养大的。

我二十岁那年，哥哥嫂子双双车祸身亡，侄女汪徐徐也才五岁，从此我便与徐徐相依为命了，因为输卵管异常，无法生育而没结成婚。

所以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

一个月前她告诉我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现在死了不止，她丈夫还想要违背她的意愿，有偿捐赠了她的尸体！

有偿！还是捐给美资生物公司！

“你想让我家徐徐死了都不安宁吗？！”

我不是老古板，只是我们之前讨论过，我说如果我死了，就把我埋在我父母身边。

徐徐那个时候刚刚大学毕业，说如果她死了，她也要埋在自己父母身边。

我记得那个时候，我笑着说，那我可管不着。

她皮皮地讨打，笑着问我，“万一呢？”

万一呢？我苦笑一声。

谁能想到，一语成谶。

程皆和突然哭了。

大颗的泪滴顺着他颌线滑落。

“我也不想啊！”

他颓唐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那是我的妻子，我的孩子，我只是想着，如果把她遗体捐出去，就好像他们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从来不喜欢程皆和，觉得他配不上徐徐。

但是我能感觉到，他此刻的悲伤，是真实的。

“程皆和，我很赞成遗体捐赠这种事，但明显这次是违反了徐徐的意愿了。徐徐说过，她这辈子享受父母的爱太少了，她死后是想要葬回父母身边的。”我严肃地道。

你能想象到她才五岁，便要捧着父母骨灰那种场景吗？

那一年，她连做梦，都是哭着喊爸爸妈妈！

为免程皆和再打徐徐的主意，我很快便着手她的火化事宜，而程皆和开着徐徐的车去殡仪馆时还出了车祸，车子都差点撞报废了。

葬礼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

我和程皆和一起办完，甚至连悲伤的力气都没有。

有时候总会呆呆地望着天，云会在我眼睛里，变成徐徐的样子。

看我郁郁寡欢，程皆和很担心我，他说我是徐徐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所以，他会代替徐徐照顾我。

我没出声。

徐徐的案子一直没有进展。

监控录像只能看到，最后接手的是徐徐，但是这不能证明是徐徐挪用公款。

只是这两百万，确实凭空消失了啊！

老板越发绝望，带着人上门找我，还闹事，甚至要淋红油，好几次了，弄得我很崩溃，每次都是报警处理。

程皆和不放心我，力劝我搬过去和他一起住。

我起先不同意，可是到底贪恋侄女那一点点气息，最后妥协。

搬家那天是个清晨，程皆和来接我的时候，手机一直响。3

我问他是谁，他说是推销的。

可我瞥了一眼，来电显示好像是亲家母。

我不太喜欢那个女人，是以没有在意。

程皆和把主卧让给了我，我住在徐徐住过的地方，晚上的睡眠好了不少。

只是程皆和看上去还是憔悴到不行的样子。

我渐渐软化了对他的态度。

我感觉我和他，对徐徐的爱都是真的。

如此过了一周，我突然接到了警察局打来的电话。

警察告诉我，案件有了新的进展，他们查出徐徐在自杀之前，曾经打过一个电话，并且聊了很长时间。

我们马不停蹄地过去。

警察没有找到男人的身份，只有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

约莫三十岁上下的样子，比程皆和高半个头，戴着一副金丝边眼睛，看上去儒雅随和。

我认不出是谁，可站在我身边的程皆和突然白了脸。

他狰狞着脸，咬牙切齿地从牙缝挤出几个字：“李东海！”

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可我一时想不起来谁。

程皆和苦笑着摇头：“他是徐徐的前男友，我们结婚之后，他们还一直有联系。”

他还说前段时间徐徐怀孕，向他保证过，以后再也不和李东海联系了。

“没想到，徐徐死前竟还和他联系！”程皆和眼睛都红了。

字里行间，就是在怀疑徐徐对他不忠。

我压根就不相信。

“程皆和，你是什么意思？”我冷问。

程皆和有些失态地捂着脸哭道：“徐徐！我那么爱你，可现在连孩子是不是我的都不清楚！”

我的徐徐不会这样做。

“程皆和，你要戴绿帽子是你的事，但别拿徐徐的名声来作文章。徐徐不是这种人。”我板着脸斥道。

程皆和还是不服气的转过头去。

警察说，他们会开始调查李东海。

回来路上，程皆和双眼通红。

我一路沉默着，反正我是不会相信徐徐有婚内出轨这种事。

晚上，我早早就回房睡了，一直昏昏沉沉的睁不开眼睛。

我感觉到自己可能病了，头一直很重，心也闷闷沉沉的。

恍惚间，一双冰凉地手摸向我的额头。

触感是那么的熟悉。

徐徐的声音响起。

“姑姑？姑姑？你来看我啊！”

是徐徐！

我已经整整三个月零七天没有见过徐徐了！

我迫不及待地拉住徐徐的手，贪婪地摩挲着她的脸庞。

“徐徐，你怎么扔下我一个人了，姑姑好想你啊。”

我说着，哭到气阻声噎。

“警察说的是真的假的？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想伸手去拉住徐徐，可发现自己竟看不清徐徐的脸。

她好像被一团雾笼罩住，只有凄楚的情绪，明确的传达出来。

“姑姑，我冤枉，救救我，帮帮我。”

“徐徐？你说什么？”

我试图拽住她。

可是徐徐却离我越来越远。

“姑姑！姑姑！”

几声凄厉的声音过后，我再也看不见徐徐的身影。

“姑姑！你醒醒！”

就在我着急不已的时候，突然感觉身边好像有东西推我。4

我猛地睁开眼睛。

是程皆和。

他正跪在我床边，一脸担心地看着我。

“您是做梦了吗？我听您在喊徐徐。”

他体贴的端给我一杯热牛奶，还关心的道：“您喝点牛奶，会好受点。”

我怔怔接过。

是了，那只是一个梦。

徐徐已经去世，怎么可能会来找我。

可……

梦中的场景闪进我的脑子，徐徐满脸痛苦冤屈的让我救她！

徐徐如果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怎么会托梦给我？

我把牛奶放下，冷淡地说：“你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下。”

以往的事情一幕一幕在我眼前浮过。

程皆和太奇怪了。

他的悲伤，精确的就好像设定好的程序，每一滴眼泪，都是掉的恰到好处。

一个因为妻子去世，而伤心到绝望的男人，会精准到面面俱到的地步吗？

疑心一旦起了，想要打消就不是容易的事情，我开始处处觉得程皆和不对劲。

我放下了公司的事情，开始雇佣私家侦探跟踪程皆和。

可是一段时间下来，我发现程皆和的生活简单的很。

每天就是公司，家，两点一线。连朋友聚餐都没有。

如此跟了十天左右，一点进展都没有。

看来是我多心了。

于是我便付了私家侦探的尾款，并告诉他们不用继续跟着程皆和了。

我去了一趟警察局想了解进展，结果警察还是没查出那两百万的下落。

回家后，屋里静悄悄的，莫非程皆和还没回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个点儿不在家。

我皱皱眉，刚想打电话，就听到外面阳台上，程皆和在大声嚷嚷什么。

我小心走过去，将门推开一条缝。

程皆和穿着一件白衬衫，袖子捞到手肘处，领口扯开了两颗扣子。

他不耐地来回踱步，还狰狞着脸大声骂人。

“我难道不知道吗？”

“老家的房子我不是给你们盖好了？”

“……什么叫我不养你们？我帮扶家里的还少吗？”

“弟弟的房子我也买了！你还想我怎么样？”

“行行行，我负责，我负责，我跟你们说不清楚！”

听这样子是程皆和正在与家里人吵架，眼看程皆和挂了电话要出来，我赶紧急慌慌的离开。5

晚上吃饭的时候，程皆和又恢复了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好像他和人争吵时，那凶狠的模样是我的错觉。

“发生什么事了吗？瞅你神色不太对。”我问道。

程皆和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他咳嗽几声，吱吱唔唔的道：“没，没什么，就是一点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我叹口气，放下筷子：“要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你就告诉我。”

见我如此关心他，程皆和终于略显无奈的提起了家里的事儿。

原来是他妹妹考上大学，另外弟弟结婚彩礼也差一些，家里人想让他全部负担了。

程皆和苦笑道：“唉，这都是当老大的无奈啊，不过我会处理好的。”

我看着他没说话。

当年我就不太同意他和徐徐在一起。

这么多年来，程皆和父母就像吸血鬼一样，整天除了要钱就是要钱，反正就是想方设法的要钱！

不过除了这些外，程皆和对她还是挺好的。

于是我给了他一张银行卡，让他先把家事处理好，密码是徐徐的生日。

推拒了几番之后，他给我打了一张欠条，收下了银行卡。

我无儿无女，他算得上离我最近的人了。毕竟他是爱着徐徐的人，不管怎么样，起码我们坐下来怀念徐徐时，还有几句共同话题。

这天徐徐过七七，我去花市挑一束带着露水的风铃去了徐徐的墓地。

刚把花束摆下，突然收到一条信息。

“别信程皆和，他是杀人凶手！”

什么意思？

程皆和杀了谁？徐徐？

信息是谁发的？

我查了下，那是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连发了十几条消息过去，询问他是谁，是怎么知道的等。

在我不断炮轰下，那人给我发了条长信息，直接颠覆了我的认知。

他说，徐徐在和程皆和的婚姻中，得到的只有创伤，程皆和一直用徐徐的身份信息进行境外赌博，足足签下几百万的外围债务，赌场的人找上徐徐收债，才东窗事发。徐徐想要离婚，程皆和不同意，还打了她，甚至对她进行精神控制，经常对徐徐PUA，在程皆和这里，徐徐被塑造成一个，一无是处，离了他就不能活的女人。

我看完信息，手指都在颤抖。

怎么会这样？

发信息的人到底是谁？这些是真的假的？

为什么徐徐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这些？6

从墓地出来后，我没有回家，而是随便找了一家酒店。

我需要足够安静的空间，好好理清楚我的思绪。

中午时，警察联系到了我，说那个被程皆和称为徐徐情夫的男人找到了，已经被传唤到警察局。

我火急火燎地赶到警察局，进到审查室时，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