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叛逆者无外乎两种结局：要么以身殉道，要么彻底推翻自己的对手。妥协无异于慢性自杀。

普里戈任不知道是没意识到这一点，还是对自己的地位过于自信，最后用坠机身亡的代价再次印证了千古不变的道理。

当一个叛逆者，尤其是当一个俄罗斯叛逆者务必要意识到这一点。因为在克格勃基础上建立起来的俄联邦安全局，绝对是青出于蓝。

另外，《俄罗斯联邦反恐怖主义法》允许执法人员对极端分子和恐怖主义分子在国外进行处决，一个俄罗斯叛逆者即便逃到天涯海角，头顶上也悬了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

可以想见，普里戈任的死亡又将成为一桩悬案。其实他并不是第一个，俄罗斯著名叛逆者中，离奇丧生的还有许多。今天我们就来简单盘点一下几位俄罗斯著名叛逆者的故事。

1997年，叶利钦第二个总统任期内进行了被媒体称为“多年来最重要”的一次内阁改革，这次改革最吸引目光的人便是涅姆佐夫。

年仅38岁的涅姆佐夫，便被任命为第一副总理。为了劝说涅姆佐夫出任该职务，叶利钦甚至派女儿专程乘飞机去做他的工作。

叶利钦也毫不掩饰地告诉大众想扶持涅姆佐夫作为接班人，他当众承诺涅姆佐夫将在岗位上干到2000年。因为2000年叶利钦任期结束，体弱多病的他考虑退休。言外之意便是让涅姆佐夫接班。

涅姆佐夫可谓年少得志。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爆炸事件发生后，涅姆佐夫多次组织环保主题的抗议活动，一时间名声大噪，开始涉足政治。后来被叶利钦吸收，任命为驻下诺夫哥德州的代表，逐步升至州长。

担任州长期间，他大力推动私有化改革，取得了很大的成就，被媒体称为“改革实验室”。加上自身清正廉洁，赢得了很多支持者。

由于经济上陷入困境，叶利钦遭遇很多反对者的挑战，地位并不稳固。他重用涅姆佐夫这样的改革精英，一方面是希望大力推动经济改革，另一方面希望年轻的面孔改变执政团队老暮的形象，以赢得民众的支持。

涅姆佐夫上任后对垄断集团进行重组，并大力推进住房改革，受到了老百姓的热烈欢迎。在当年夏天的民意调查中，涅姆佐夫作为潜在的总统候选人支持率竟超过50%。

然而世事难料，1998年经济危机来袭，俄罗斯股市崩盘。内阁经济团队推动的极端改革被视为造成经济危机的元凶，涅姆佐夫被迫辞职。

涅姆佐夫

几乎就在同时，普京出任俄联邦安全委员会主席，次年被任命为总理。他以铁腕手段处理车臣危机，最终稳固了自己接班人的地位。

此后涅姆佐夫自己组织团队参加竞选，成为俄罗斯自由派的代表人物，而这恰恰与普京的执政理念相抵触。

尤其是2004年，涅姆佐夫出任乌克兰总统尤先科的经济顾问，而尤先科是一位全面亲西方的总统，任期内几乎每年都与俄罗斯发生矛盾。涅姆佐夫也不可避免地与普京发生冲突。

涅姆佐夫经常批评普京的各项政策，比如批评将索契作为冬奥会举办地，称普京“发现俄罗斯唯一冬天没有雪的地方……索契是亚热带地区，人们更喜欢足球、排球和游泳”。

2014年，乌克兰危机爆发后，涅姆佐夫公开反对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并且策划组织反战游行。他还打算写一份报告，证明俄罗斯军队在乌东地区的存在，当时俄官方强烈否认这一点。

2015年2月27日深夜，涅姆佐夫正和自己的乌克兰模特女友走在莫斯科河的一座桥上。一辆扫雪车在他们身后缓慢行驶，当扫雪车追上他们，刚好挡住桥对面摄像头视线时。

一名枪手对着涅姆佐夫背后连开4枪，随后立即跑向马路中间，坐上一辆急驶而来的汽车逃离现场。涅姆佐夫当场身亡。

事后俄罗斯调查，认定5名凶手来自车臣，其中一人还是卡德罗夫安全部队的一名低级军官。凶手们供述有人出1500万卢布要他们杀死涅姆佐夫，但雇佣者的身份和下落官方并未公布。

这也成了一起悬案。

暗杀现场

2006年10月7日下午，莫斯科市中心列斯纳亚街一处公寓，一位妇女刚从超市购物回来。她先从汽车后备箱里提了两袋食品回家。

接着返回取另外三袋蔬菜和日用品，但电梯门刚打开，一个男子对着她连开三枪，妇女当场丧命。枪击案发生时，附近的邻居并未发现异常，因为杀手安装了消声器。

被害妇女叫波利特科夫斯卡娅，是俄罗斯一名很有名气的记者。她的父亲是苏联驻联合国的工作人员，所以她出生在美国，拥有双重国籍。

波利特科夫斯卡娅毕业于莫斯科国立大学新闻系，第二次车程战争期间，她不顾个人安危多次前往前线采访，写了大量精彩的报道。因此获得俄罗斯金笔奖，声名鹊起。

波利特科夫斯卡娅的文章大多从平民角度出发，报道平民在战争中受到的灾难，以及战争的丑恶。她认为车臣人遭遇族灭绝恶行，批评普京的战争政策。

同时，她还指责后来的车臣领导人卡德罗夫的手下肆意对平民施加酷刑，甚至杀害。调侃卡德罗夫本人是“一个武装到牙齿的胆小鬼，周围都是警卫”。

车臣基本上是俄罗斯的法外之地，根本没有人敢管卡德罗夫，得罪了他后果可想而知。也正是站在反对战争的立场，波利特科夫斯卡娅也受到了车臣武装分子的重视。

车臣武装分子分别于2002年和2004年发动恐怖袭击，劫持人质，威胁俄罗斯政府。两次事件，武装分子都要求由波利特科夫斯卡娅充当与政府的沟通者。

但普京对恐怖分子的态度非常坚决，不愿进行任何妥协，波利特科夫斯卡娅的存在成了实施强硬手段的一种阻力。

2004年9月2日，波利特科夫斯卡娅乘坐飞机准备前往别斯兰参加调解谈判。在飞机上她没有吃晚餐，只是向空乘人员要了一杯茶。喝完之后，她便感觉到身体不适，随后晕倒在地。

波利特科夫斯卡娅被送往医院，被诊断为不明毒素中毒。一开始医生认为她已经没救了，但到了晚上，她病情却突然好转，随后被转去莫斯科一家医院，也因此错过了别斯兰人质事件。

捡回了一条小命的波利特科夫斯卡娅仍然没有退缩，继续发表了一系列批评车臣的文章，直到她被枪杀。

波利特科夫斯卡娅遇害后，她生前供职的报社悬赏2500万卢布，征集凶手线索，还将矛头指向卡德罗夫。

不过卡德罗夫方面表示，是有人故意要栽赃他，以阻止他被普京任命为车臣总统。

最终，官方调查认定几名直接罪犯都来自车臣，他们受到一名“车臣大人物”收买，通过俄联邦安全局的人员获得波利特科夫斯卡娅的住址和活动信息，最终执行了暗杀。

但与涅姆佐夫案一样，幕后的“大人物”并未被挖出来。

波利特科夫斯卡娅

利特维年科是克格勃的一名特工，苏联解体前一直在军事反情报部门工作。此后进入俄联邦反情报局工作，主要负责反恐活动和有组织的犯罪。

利特维年科长期与俄罗斯刑事调查部门合作，1994年他在调查一起暗杀活动时认识了金融寡头别列佐夫斯基。

别列佐夫斯基被称为克里姆林宫教父，在叶利钦时代权势滔天。当初叶利钦经济上陷入困境，选举陷入被动，他找来7位大寡头助阵，最终逆转，别列佐夫斯基就是其中之一。

随后，别列佐夫斯基便将自己触角伸向政界。普京当上联邦安全局局长，便是得益于别列佐夫斯基的帮助。

只是后来普京当上总统后禁止寡头干政，而别列佐夫斯基仍想当幕后老板，搞原先的那一套，两人才反目成仇。当然这是后话。

利特维年科调查暗杀立了功，单位干脆派他专门去保护寡头。而别列佐夫斯基因受到他保护，也将其聘为安全顾问，双重任职的情况在当时是被当局容忍的。

也正是借助别列佐夫斯基的影响力，利特维年科升任联邦安全局分析和打击犯罪集团局长。他工作一段时间后，发现这个单位腐败问题很严重。曾向普京反映，但后者不为所动。

1998年11月13日，别列佐夫斯基突然在媒体上给时任联邦安全局局长的普京发了一封公开信，指责普京手下的的官员下令暗杀他。

4天后，作利特维年科带着4名官员召开了新闻发布会，说了与别列佐夫斯基基本相同的内容。还指责他们的老板命令他们杀害、绑架或陷害俄罗斯著名政客和商人。

这一事件引起了轩然大波，让普京非常被动。利特维年科尽管是联邦安全局的工作人员，但显然已经战到了寡头别列佐夫斯基一边，随后他被开除，还面临一系列刑事指控。

利特维年科被拘留了8个月，但在被宣判无罪后立即又被逮捕，一个月后才被释放，却仍被勒令不准离开所居住的城市。

利特维年科以特工的职业敏感，预感到自己有危险，立即偷逃出境，经乌克兰来到土耳其。他曾向美国提出政治庇护，但美国人认为他没有什么价值，予以拒绝。

在朋友的帮助下，他获得过境英国的许可，一到机场他便向英国提出政治庇护，获得许可，最终成为一名英国公民。

逃到境外后本来可以安心过日子，但他却不甘心，不断公布俄联邦安全局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甚至举报他国一些与俄联邦安全局有关联的线人。

利特维年科口无遮拦，越说越离谱，甚至认为此前车臣恐怖分子在俄罗斯实施的一系列恐怖活动，是俄罗斯自己策划的。

同时他还和一些同样叛逃到国外的前克格勃特工，调查前文中提到的那名女记者被暗杀的幕后真凶。

2006年11月1日，利特维年科突然病倒住进了医院，他自己则报警称中了毒药。但医院始终查不出他中了什么毒，利特维年科住院18天，各个器官已经开始衰竭。

他的尿液和血液被送去英国绝密的核研究场所检测，一个研究员无意中发现他的症状疑似是受到钋 210 辐射而导致。这种放射性物质摄入体内，会破坏细胞，使人死亡。

到最终的化验结果确定，利特维年科已经一命呜呼了。

利特维年科

利特维年科为何会遭受放射性物质伤害呢？据他生前回忆，在入院前一天，他曾与两名俄罗斯来的旧同事在一家酒店会面，并喝过茶。他怀疑是这两人下了毒。

英国警方介入调查，发现这两名俄罗斯人经过德国乘飞机入境英国。他们乘坐过的航班、住过的酒店以及用餐的餐厅都能检测出钋 210 污染。尤其是与利特维年科会面的酒吧，污染最严重。

但此时两名嫌疑人早已经返回俄罗斯，英国要求俄罗斯引渡嫌疑人，但遭到了拒绝。俄罗斯官方也否认与这起谋杀案有任何牵连。

到目前为止，该案件仍悬而未决。

这三个例子可以看出，著名叛逆人士非正常死亡后，幕后黑手并不会现身。普里戈任案也将成为一桩悬案，答案或许要在数十年后才会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