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小仙（下）

（接上集）范小仙急忙去找王家人，求他们不要拆毁房屋，说：“这座祠庙里的神是管理一县的冥官，庙的好坏关乎当地所有姓氏人家的风水，庙的西边全赖你家那座楼阁作为依靠，如果拆毁了，恐怕对大家都不利。”

王家人说：“楼马上就要倒塌了，怎么办呢？”范小仙说：“我有法术。”说完拿了木竿从上面撑着楼阁。王家人说：“楼往西边倒，你在东边拄着，这是让楼阁倒得更快些。”

范小仙说：“拄着，可以让这座楼延长寿命几百年，哪里是让它倒得快些呢？”王家人也就当作疯话听听，没当回事。而那根木竿竟然坚不可摧。这楼阁早已岌岌可危，每遇刮风下雨，楼阁就摇摇晃晃，但却一直没事。

范小仙在身旁没人的时候，对白道士问道：“你知道我远道而来是为什么吗？”白道士说：“不知道。”范小仙说：“我前生与你有缘，特地来邀你一道离开。住深谷，学道术，大功告成之后登上金殿，朝拜玉真。你怎么贪恋红尘，一点也没有离去的意思呢？”

白道士说：“我这人原本不耐寂寞，这才从江西回来。不然的话，我至今还没有离开龙虎山呢。哪里能离开家园，跟你流浪漂泊啊？”范小仙每次跟白道士一道看火，观井，登山，过桥，总是拉着白道士一道。白道士都认为范小仙在玩弄幻术，并不是非常相信对方的道术。

光阴荏苒过了三年，有一天，范小仙忽然对白道士说：“你既然不肯走，我也要回去了。”第二天，范小仙跟所有的玩伴道别。大家问他要到哪里去，范小仙回答：“很远很远。”

当时有个姓陈的人学医，也跟范小仙很要好。听说范小仙准备离去，于是设了酒宴饯行，央求范小仙说：“你有神奇的法术，一定有很多好药方，现在要分别了，能不能送一两个给我，我也好用来济世救人啊。”

范小仙笑笑，看着厅堂西边的一堵土墙，说：“这就是催生用的良药啊。”

当时连下雨水几十天，南山发了大水，巨浪围困祠庙的女墙。范小仙回来，拉着白道士登上女墙一道观看大水。看了很久，范小仙俯身弯腰问道：“这水里面有佳境，我跟你跳进去怎么样？”

白道士不肯，范小仙叹着气说道：“你这就是所谓有仙缘，无仙骨的人。就算这样，我先拿法术坚定你的信念，也是可以登仙界的。”说完从袖子里甩出一匹布，有十多丈长，向空中一掷，当即化作一座危桥。

这桥就像连接着霄汉一般。范小仙说：“我试着与你同游月宫，好不好？”白道士固执地站在那里，不肯登桥。范小仙无奈，作揖后自己登上桥，然后耸身跃向空中。

只见人影依稀，突然布坠落下来，范小仙也掉了下来，落在水中。大风裹挟着波涛，卷了两三下，人和布都不见了。

白道士大声呼救，已经来不及了。回到庙里，白道士不停哭泣，以为范小仙玩什么旁门左道，害了自己，如今已经葬身鱼腹了。

谁知第二天，有客人从邗江回来，带了一柄扇子拜访白道士，说：“昨天在东门浮桥那里遇到了范小仙，他说走的时候误拿了你的扇子，叮嘱我顺便还给你。”

白道士一看，果然是自己的扇子，到此时他才反应过来，范小仙是真仙，已经离去了。

又过了十多年，王姓人家不能遵守当初与范小仙的约定，径直拆毁楼阁。工人用石杵凿去木竿，只见一道金光，声大如雷。楼的主人当时在串楼上，突然震了下来，几乎丧命。

姓陈的医生，遇到有难产的，就拿那墙土试着治疗，居然非常灵验。然而他施舍别人，送出去就有效，别人索要却无用。远远近近的人听说了，争相前来索要墙土，不到两年，土墙连一撮土都不剩了。

我（作者）还是小孩子时，还在这座庙的东房，看到正中悬挂着丰乾禅师骑虎的画像。另外楼上悬挂着白鹿衔芝图，笔墨俊秀飘逸，清新脱俗。道士说这是范小仙的遗笔，不知是真是假。

（出自《夜雨秋灯录》）

商山路

过去的商山路上，有很多的猛兽，残害过路的旅客。有一次，有一群客商带着骡群早早上路，走在商山路上。当时天还没有亮，骡群突然受惊。

很快就有一只老虎从树丛中跳出来，抓了一个人走了。同伴们没有一个人敢回头去追赶寻找。快到吃饭的时候，大家却听说被老虎抓走的那个人，又从后面赶过来了。

大家都认为这人早已经被老虎的钢牙撕碎了，看到他回来，无不感到十分震惊，于是纷纷上前询问事情的经过。

这人慢慢说道 ：“我一开始被它叼到路边悬崖的岩石上，前面有高达万仞的一条清溪，溪的南边有洞，洞口有几只小老虎探头望着这只母老虎，好像在等待母亲。这只虎把我放在悬崖边，一点也没伤害我，然后面对溪边山洞吼叫，呼唤它的几个孩子。我趁机偷偷伸脚，照着虎背用力一蹬，老虎失足堕入深涧，没办法再跳上来。我于是就脱身回到这里来了。”

原来是野兽想生擒此人，表演给它的孩子们看，所以暂时就没有伤害他。这真可谓是脱身于虎口了。危险啊危险!

（出自《玉堂闲话》）

菜花三娘子

江苏宜兴县的北乡有一个女鬼怪，被人叫做“菜花三娘子”。据说这个鬼怪是五圣（即五通神）第三郎的妻子，因为她是跟着别人私奔出来的，所以她一直不敢去城镇，只是在乡村间诱惑那些男子。

北乡有一个老汉，老汉有个儿子名叫福郎。这一年的春天，福郎独自一人在田埂上行走，看见迎面走过来一个妇人。

妇人虽然年龄稍大，但风韵犹存。两个人在狭窄的路上擦肩而过。就在交错的一刹那，福郎用手握了一下女子的手腕。那女子咯咯一笑，就顺手拉着福郎带他一起走了。

两人走到一座房子前面，这座房子没有客厅，只有一间小卧室，室内有一张白木床，床上枕头被子都有。女子把福郎按倒在床上，自己也和他并排躺在一起，脱掉全身的衣服，主动向福郎迎去。

福郎初经人事，什么也不懂，妇人就用手引导他。但福郎毕竟不熟练，很快就结束了。妇人笑着坐起来，再看福郎，已经睡着了。

福郎的父亲因为儿子一直没有回家，就出来寻找。来到田埂上，发现儿子赤身裸体地躺在水沟中，睡得十分香甜，于是老汉只好把儿子扶回家中，福郎又睡了很久才醒来。

这天晚上，福郎正在床上睡觉，看见妇人掀开门帘走进来，笑着说：“你这个痴郎，白天你的表现真叫人扫兴，现在你敢不敢重整旗鼓，与娘子军连夜再战了？”

说完妇人就上了床，钻进福郎被窝中，但福郎很畏缩，女子只好像白天一样，主动向福郎迎上去。没过多久，福郎精疲力尽，败下阵来，女子嘲笑他说：“我这样尽力地教你，你还是那么不中用，看来你是个天生的疲兵。”说完，悄悄离去了。

第二天晚上，妇人又来了，给福郎带来一种药。福郎吃了以后，整夜与妇人鏖战，不知疲倦。妇人高兴地说：“靠着药力，你长进得多了，看来孺子可教。”

从此以后，妇人天天晚上来找福郎，福郎渐渐瘦弱下去，身体越来越弱。福郎的家人看到这种情况，十分焦急，但无论画符还是请法师驱邪，全都不起作用。

福郎有个姐姐，嫁在城中一个姓李的人家，不幸被五圣第三郎缠住，也快要死了。女婿让两个健壮的仆妇抬着她，连夜送回家，希望这样能躲开五圣第三郎的纠缠。

福郎的父亲因为儿子病入膏肓，本来就忧心如焚，现在看到女儿也成了这副样子，更是火上加油。但对于鬼怪，他毫无办法。

当天夜里一更时候，老汉看见妇人进了儿子房间，接着又来了个男子，就是五圣三郎。五圣三郎将老汉的女儿搜了出来，抱在怀里，正打算办事，忽然看见“菜花三娘子”从福郎房间里出来，不禁勃然大怒。

他放下老汉的女儿，赶上前一把揪住“菜花三娘子”的头发，将她摔倒在地，说：“你跟人私奔，害得我找了你十几年，原来你却在这里鬼混！”说完，打了“菜花三娘子”几百个耳光。

妇人被打得趴在地上，哭着请求饶命，三郎扭头看着老汉的女儿，叹口气说：“被我残害的女子太多了，我妻子不守贞节，这是上天对我的报应，你赶紧回你丈夫家去吧，夫妻从此团聚。从今以后，我要先把这个恶妇杀掉，然后就隐居荒山，没有脸到你家来了。”说完，拖着妻子就走了。从此以后，两家的鬼怪都消失了。

（出自《谐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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