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语的治愈:韩江《失语者》中的希望

摩登语言学 2024-10-17 19:16:09

诺贝尔文学家获得者韩江

在诺贝尔文学家获得者韩江的《失语者》中,一名无名主人公面临着语言赋予的限制和自由。

一位女性离开了语言。她突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但这种离开仍在继续,这种失去仍在继续,因为她变得越来越与语言本身脱节。在这些新的情况下,她发现了一种没有语言的方式来深入体验。在韩江2011年小说《失语者》(由Deborah Smith和Emily Yae Won新译成英文)中许多非凡的段落之一,这种离开被描述为一种“脱胶”,因为语言与女性的身体越来越远,它们的含义现在变得难以捉摸:“曾经饱含其中的情感,就像厚重的阴影层,就像恶臭和恶心,就像粘稠的东西,纷纷脱落。就像长期浸在水中的瓷砖失去了粘性。”这些瓷砖——系统性、坚硬和模块化——漂走了。

有时,韩江写道,这种存在方式可能会让我们更接近物质世界,仿佛内心的宁静可以让我们在没有语言和有条理的思想的过滤的情况下体验生活:“有时她认为自己更像某种物质,一种运动的固体或液体,而不是像一个人,”韩江写道关于这个女人。“当她吃热饭的时候,她觉得她自己变成了那饭,当她用冷水洗脸的时候,她和她之间没有区别。”这种即时性让我想起了费尔南多·佩索阿(Fernando Pessoa)以阿尔伯托·卡埃罗(Alberto Caeiro)牧羊人(他众多异名之一)的身份写的诗,这是一个虚构的人物,他对乡村环境有着强烈而近乎天真的亲近。“世界不是为了让我们思考而创造的,”佩索阿以卡埃罗在《牧羊人二》(1914)中写道,“(思考是一种眼睛的疾病)/而是为了让我们看着它,与之合而为一。”

韩江《失语者》2023年英文版封面

韩江可能最出名的是另一部关于退出和拒绝的小说《素食者》(2007),该小说获得了2016年曼布克国际奖,小说中一个名叫英惠的女性在一个梦醒后决定不再吃肉,这激怒了她的丈夫和家人。但英惠的素食主义只是她追求的更深层次转变的开始。她慢慢地过起了植物的生活,将身体暴露在阳光下进行光合作用,最终拒绝了所有的食物。她退缩到一个狭窄的存在范围,无法被触及,最后只渴望与土壤连接。虽然这两本书都有共同的关注点,《素食者》的感官、植物和地球上的寄存器与《失语者》形成了夏天的对比:后者是一种冰冷温度下的水晶般、脑力的作品。

与英惠不同,《失语者》中无名女性的核心人物明白,这种意识上的新转变可能会带来可怕的、长期的后果,加剧一些已经困难的情况:她刚刚失去了对八岁儿子的监护权,并且无法教书将意味着失去她唯一的收入来源。因此,她决定尝试通过开始学习古希腊语来修复她破碎的语言保险丝。一次意外的沉默在法语课上以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束,当单词bibliothèque(图书馆)突然从她嘴里喷涌而出。她希望学习一门古老的语言可以找到并恢复她的说话能力,这是一种似乎埋在她大脑更深更难以接近的部分的技能。古希腊语之所以吸引人,是因为它与她的母语韩语完全不同,并且带有她噩梦中出现的密集语言的影子:“包含所有人类语言的单个单词”,她将其想象为“冰冷的爆炸物”。她的老师解释说,死语言的复杂语法结构使它成为一种浓缩的形式,这样说话者、时态和情境可以被封装在一个单词中,其中可以包含多种含义。

散落在对女性经历的描述之间的是以第一人称叙述的片段——有时是信件,有时是回忆——我们最终将其归因于古希腊老师,一个一生在德国和韩国之间移动的男人,他一直在慢慢失去视力。这使他处于一种永久的离开状态,仿佛是最后一次,他尽可能地吸收他所看到的一切,这种对世界的长期告别可能属于我们所有人,或者属于所有关注自己死亡感的人。老师的多话,他给过去所爱的人写信,以及他明显的“我”,构成了与女性相反的方向的运动。他的喋喋不休和写作似乎是由一种与他视力衰退的斗争所驱动的,但叙述也使他能够构建一个没有视力的世界。

2016年,韩江出席曼布克国际奖颁奖典礼

我们应该如何阅读康的作品中的这些撤退、拒绝和损失?虽然她的角色的转变在描述中可能听起来公式化,但她美丽的写作描绘了意识的复杂转变。这些转变通常具有被动、女性化的价值观(成为植物,成为沉默),但它们也提供了与地球组织的新联系。是我们过度编码、信息繁重的存在使撤退变得可取吗?是今天特殊的创伤形式吗?也许这两种因素的结合,形成了《失语者》第一页所描述的“我与世界之间的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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