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雪,路积雪湿滑。
许冉裹着厚厚的长款羽绒服慢悠悠地走在人行道上,整张脸几乎都埋在白色围巾内,只露出一双波光潋滟的眼睛。
她从舞蹈室出来时候,天昏昏沉沉飘着雪,没有停的迹象。打车软件没有人接单,许冉也不再等,准备走路回出租屋。
她侧目看了眼路边鸣笛的私家车,是辆库里南。许冉倒也不屑,车是好车,可坐在车内的有钱人未必是好人。她想到林恒之也有一辆,连带着对库里南也没什么好感。
她继续走路,想着一会在楼下吃碗热腾腾的麻辣烫,多放麻酱。现在不会再有人束缚她每顿吃多少热量的食物,这样自由的感觉实在不错。
除了那辆缓缓徐行的车又鸣笛。
她有些恼怒,望过去却看到驾驶位旁的车窗缓缓降下来。
露出江师傅熟悉的笑脸,许冉一愣,他怎么会在这里?但转念一想,他在,那讨厌的人必定也在。
许冉准备打开副驾驶门,但车门牢牢锁着。她有些生气,打开后座的门,带着些力道猛然关上,与外面的雪与凉彻底隔绝。
车厢内是冷然的松香味道,许冉再熟悉不过。
她连带着人和味道一起讨厌。看了一旁闭目养精蓄锐的男人,熨烫的笔挺的黑色西装裤,上面是件做工优质的毛衫,只露出白色的领子。
她紧靠着一侧的车门,离他远远的。
林恒之本就长相英俊,线条冷隽,眼窝深邃。
一睁眼,那双淡漠的眼眸就会让人产生压迫感。
许冉觉得他岂止是淡漠,简直是冷血无情,正如他的资本家身份,高高在上,睥睨拿捏一切。
就像现在,明明他找自己绝对不会是叙旧,但偏偏吊着她,就仿佛她才是求人开口的做小伏低者。许冉的气汩汩上涌,又裹紧围巾,恨不得将整张脸蒙起来。
车内空调很足,她已经微微出汗,但不想看见林恒之,热--忍忍就行。
林恒之侧目看了她一眼,“许冉,不热?”
“不热!一点都不热!”
林恒之没再出声。
车内空气越发燥热,许冉终究是道行浅了几分。烦躁地将围巾扯下来,扔在两人中间。
林恒之双腿交叠,余光扫过。“羽绒服不脱吗?”
许冉里面穿的是练功服,她是懒得换内搭,直接套了件到脚踝的羽绒服出门。怎么不热,热的她呼吸都带着热气。
她干脆摇下车窗,冷然的风吹进来,扑在脸上,极其舒服。
“关上!”林恒之低咳几声,声音有些沙哑。
许冉偏不。
江梁从后视镜看到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小姐,恒之在发烧,不能吹风。”
他将车窗摇上去。
热气再次膨胀,许冉咬着嘴唇,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一个两个都考虑他和她们,谁来考虑她的情绪。生活了二十二年的城市,就因为亲生女儿的到来,她就被放逐外市。
而始作俑者还是旁边的男人,自己名义上的兄长,准确来说,现在已经不是。
在这件事情上,他们林家步调统一,连她的林姓都被收走,一个个对她发号施令,可她的意见谁听过呢?
林家走丢的大小姐一找到,她这个鸠占鹊巢的外人就要立刻退出,就连养女的名号都得不到,直接被驱逐。
多么可笑!
许冉胸口剧烈的起伏,她的头望着黑漆漆的窗户,打定主意这一路不和林恒之沟通交流。
“还在和我置气?”
许冉讨厌他高高在上的语气,总一副看透人心的胜券在握,她从来没看到他破防或者表情崩塌的模样。
“谁敢生你的气?你可是林家的继承人,谁不排着队等舔你的鞋底,我怎么那么大胆子,敢心存怨气!”明明是他做事杀伐果断,毫无人性,可反过来她还不敢言。
“林家教导你多年,让你阴阳怪气?”
“这就是我的本性!我身体里流的不是林家的血。还让你失望了,在林家接近二十年,却没学会规矩。幸亏不像你们林家人,一个个芝麻汤圆。外表白的无暇,实则黑心的很!”
“这就是你的心里话?”林恒之眯着眼望着许冉,带着几分压迫。
许冉瞪了回去,她讨厌他这幅道貌岸然、刻板严肃的模样。
她也不再忍着,索性直接将羽绒服脱下来,里面的紧身练功服一览无余,胸前大片的白,刺眼。饱满的胸脯沟壑若隐若现,紧致无赘肉的腰肢纤细到一只手可以握住。
林恒之皱着眉毛,将挡板放下来。顺带将自己挂在一旁的西服外套扔到她身上。
许冉猝不及防被兜头盖住,冷然的松香味道沾染她的身体。直接一把扯下,扔在一旁。扎好的丸子头有些凌乱,和旁边优雅矜贵的林恒之相比,她显得几分狼狈。
“不成体统!”
在林家,不需要你有个性,但需要你懂规矩。
许冉极度厌恶规矩,她就像林家的另类。奶奶常说,她就像个暴躁的小狮子,没有一点斯文气质。那时候她不以为然,现在可算真相大白,她压根就不是林家人!
“我乐意!你不再是我哥,管不到我!”
林恒子冷笑一声,声音带着冷意“许冉,你再顶撞一句试试!”
许冉知道他的耐心已经告罄,双手环抱在胸前,不再说话。
过了许久,林恒之开口,声音平静,“奶奶患癌,活不了多久,她念叨着你,想看看你。”
许冉眼眶一红,在林家也只有奶奶疼她。她记事以来,母亲汪萍总是冷冰冰,拒绝她的靠近。而父亲林焕忙于生意,无暇顾及。
在那座大院中,只有奶奶总是陪她玩。过往种种,她即便和林家能彻底割裂,但和奶奶的情分无法舍去。
“我知道了,什么时候去。”
“等你回去收拾东西,就启程。”
许冉再次坐上车时,已经换掉了形体服。红通通的紧身毛衣,显得她白皙的脸庞更加红润。
即使她像草一样被丢在北方的陌生城市,她也坚韧地成长。她从包里拿出面包,在撕开包装袋时候,故意发出很大的哗啦声音,她就是故意的。
林恒之讨厌乱,讨厌失序。她偏偏要做他厌恶的事情,看他蹙眉,看他心烦意乱,她心里就暗爽。
可是他的定力很好,即便她有意为之,他也闭目养神,不动声色。
许冉挫败,觉得无趣。填补肚子后,黑夜漫漫,她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进入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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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是被林恒之叫醒的。
许冉眨眨眼,她还有些迷糊。但望着窗外的晴空万里,她知道又回到熟悉又令人作呕的地方--林家大院。
坐落在繁华地区的别墅,在闹市中异常安静,历经时代变迁,市值无价。林恒之走在前面,许冉紧随其后。望着他高大宽阔的背,挺拔俊秀,只是那微微有些跛的左腿,不仔细观察看不出。
许冉撇撇嘴,挪开视线,他这是活该。
明明无法舟车劳顿,偏偏要亲自去接她,他自找的罪受。林恒之迈的步子很大,等他走到主屋门口,许冉离他距离还有十多米。他微微眯眼,她似乎比以往更加没心没肺。
在他的耐心告罄前,许冉才走到他跟前。
“进去吧,奶奶在等你。”
许冉不和他客气,直接推门而入。家中没她讨厌的面孔,她松了口气。
王姨刚从厨房出来,看到她眼眶不由微红,随后声音有些激动,“小冉,奶奶在餐厅吃饭,一起吃些吧。”
许冉点点头。
看着坐在餐厅里头发全白的老人眼神浑浊,坐在轮椅上。半年前她离开之时,奶奶还精神抖擞,一眨眼便苍老许多。
她藏起悲伤的情绪,俏皮一笑。快步走到老人身边,拥着她。
声音甜美软糯,“奶奶,我可想你了。”
刘晓华自从许冉被送走,心里憋闷。但拗不过儿子儿媳,偌大的家中瞬间空荡荡,她身边没了活泼娇俏孙女的陪伴,魂不守舍。
前些日子摔了一跤,身体彻底垮了,心心念念着许冉。但看到她,心里也有些气,“是不是恒之不去接你,你打算一直不回来。”
“哪有,我这不是忙事业吗。”许冉顺势坐在奶奶一旁的椅子上。她本以为林恒之会离开,但她的余光看到那厮坐在她的对面,慢条斯理地吃起早餐。
眼波流转,“都怪恒之哥,我先前打电话,他总不接。”
“恒之!冉冉好歹也当过你的妹妹!你做事怎么这么绝情!她想家想我.......”说着说着,老太太就有些气短,许冉立刻安抚她的背。
林恒之的筷子一顿,对于许冉拉黑自己,而现在无中生有,捏造是非。
抬头看了眼某骗子一眼,语气平静,“是我的错。”
许冉对于他审视的眼神,心虚地错开。
林恒之很快解决早餐,临走前告诉许冉,她可以暂时住在这里。许冉来的路上,心里忐忑,这栋二层洋楼曾经住着自己先前的父母以及林恒之。
她不愿意和汪萍、以及认祖归宗的林淼相见,那时刻提醒着她是个没有来路、没有去处的人。想必他们为了新女儿的回来,另购房产,去享受那失去的亲情。
一想到他们其乐融融的画面,许冉便觉得心中像压着大石头,无比沉闷。本以为汪萍是重男轻女,不喜欢她,对她的一举一动极其苛刻。
后来她才知道,林焕为了安抚汪萍失去女儿的空虚,从福利院将年幼的她带回家,而汪萍只是单纯地讨厌她的存在。
也幸好奶奶可怜她,真心待她。
只是美梦醒来,假的终究是假的。许冉被奶奶的低咳打乱思绪,拍拍她的背。
明媚的光透过巨大玻璃墙照进来,暖暖的,奶奶吃完饭便觉得困倦。许冉推着她进卧室后,便回到二楼自己先前住着的房间。而对面是林恒之曾经的房间,她的背阳,他的朝阳。
看着衣柜里各种粉的裙子,她咂咂嘴。至少她不用再努力扮演让汪萍喜欢的样子,粉红色,她从小到大最讨厌的颜色。她将自己扔在柔软的床榻上,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这座宅子,值得她留恋的也只有奶奶和这个床垫,还有小白那只萨摩耶。
许冉睡醒后,屋内昏暗。她生出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错觉,即便短短几秒,心里的涟漪也未立刻停止。
她起身将凌乱的长发用鲨鱼夹随意夹起,额前的碎发散落着,添了几分慵懒随意。这一觉她竟睡到黄昏,幸好阿姨没有吵醒她。
许冉走出去,奶奶在客厅闭目听着戏曲。看着奶奶惬意的神色,她不忍心打扰,和王姨说声自己出门遛狗。
名字叫小白的萨摩耶已经五岁,但仍旧异常活泼。许冉牵起狗绳,它围着她转圈,咧着嘴巴汪汪叫。许冉笑着揉揉它蓬松的毛发,带着它出门。
虽然S市的冬季并不寒冷,但道路两旁的法国梧桐树叶已然凋落,严格遵循着季节的规律,就像人的生老病死,岁月更迭,处处不为人的意识所转移。
小白或许是太久没和许冉相处,格外兴奋。在道路上狂奔,许冉即便体力充足,也架不住四条腿的它,一个不留神,小白挣脱绳僵,转个弯跑个没影。
许冉不担心它走丢,但惶恐它的体格吓到别人。她小跑着追上去,但没看到它的身影。
将附近几条街都转了个遍,都没有看到小白的身影。反倒是许冉累的气喘吁吁,额头的碎发都已经被汗浸湿,贴在额头,有几分狼狈。
听见小白的叫声,她循声向街道对面望去。许冉有些近视,但平日不喜欢戴眼睛,这时候只能微微眯眼看清。
果然是小白,以及她讨厌的男人。偌大的酒店矗立在那里,门口红色的气球拱门上写着“林家千金林淼生日宴会”。
可真是扫兴的偶遇!她的生日也是今天,但已经被人遗忘。
林恒之牵着狗绳环顾四周,看到那抹红色。而身旁的刘舒然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红色短款毛衣搭配白色长裤,极致的颜色对比,却在她身上异常和谐。
而那张青春艳丽的脸庞让刘舒然作为女人,不由产生比较的念头。
“恒之,是你先前的妹妹,小冉?”刘舒然作为名门淑女,很快转移打量她人的视线。
“嗯。”像是从胸腔内发出的声音,毫不在意的情绪。
许冉不愿意过马路,尤其是她看到刚从车内下来的汪萍和林淼,母女二人皆是香奈儿的小香风装扮。林淼依偎在汪萍身边,好一副母女情深的画面。
林淼注意到林恒之身边白色的萨摩耶,很是喜欢。下意识的伸手摸一摸,但小白“汪”地叫了声,吓得林淼缩回手。
汪萍厌恶地看了眼狗,“赶紧把它送走,看着碍眼。”
“阿姨,小冉马上就来。”刘舒然说道。
汪萍的眉头皱的更深,带着林淼进入酒店。
许冉扯了个讽刺的笑容,被昏黑掩映。她快步走到对面,一把从林恒之手中扯过牵狗绳子,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刘舒然刚注意到许冉扯绳子的动作有些粗鲁,林恒之的手似乎被磨破皮。担心问道:“手没事吧。”
“无碍。”林恒之的手心一阵火辣辣地疼,他松了松手,有风吹过,舔舐着痛处,酥酥痒痒。
许冉吃晚饭时候,兴致不高。
“冉冉,这都是你爱吃的菜,怎么不吃?”
“我的嘴巴一直没停,奶奶!”许冉挤出一个撒娇的笑容。
“你怎么想,我还不知道。他们不给你过生日,奶奶给你过!王楠,蛋糕呢?”
许冉眨眨眼,藏好情绪。望着桌子摆放的双层精致蛋糕,上面写着“冉冉生日快乐。”许冉起身拥住奶奶,埋在她怀里。瓮声瓮气,“还是奶奶对我最好~”
这个夜晚,虽然只有奶奶还有王姨陪她过所谓的生日,但许冉已然满足,只是之后便是无尽的空虚。
她坐在院子里的大树枝丫上,望向墙外车来车往的街道。思绪泛滥,她本就是孤儿,出生日期未知。她的生日是林家亲生女儿的生日,而过往汪萍从未帮她庆生,敷衍都不做。
除了奶奶和那个男人的礼物......
至于她为何会被收养,也只是林家亲生女儿幼年走失,林焕担心汪萍受不住打击,才将她抱养过来。
但不是亲生的她,不被重视。汪萍和林淼,林恒之和他的未婚妻刘舒然,他们都是一家人,她呢,就像一条狗,没用了就被抛弃。
干脆利落、毫不怜惜。
许冉重重呼出一口气。这时候,她注意到门口听着一辆车,熟悉的库里南。车门被打开,下来两人。一男一女。灯光昏暗,他们拥抱着,拉长的影子紧密相贴。
许冉起了捉弄的心思,拿出手电筒照向那你侬我侬的两人。刘舒然羞红脸从林恒之怀抱里离开,她今夜喝了些酒,微醺,大着胆子紧紧拥抱了林恒之。
灯光掩映,她甚至想抬头索吻,但那束刺眼的光惊扰她的心,慌张后退。
和林恒之相处几个月,他从不主动抱她,甚至她的手都没拉过。而且他寡言少语,刘舒然摸不透他的脾气。
今夜月色正好,她实在是没忍住。好在他保持了绅士风度,没有推开她。
林恒之蹙眉,望向始作俑者。看着她挑衅得意的笑容,他眯眯眼,没理睬许冉,转身嘱托王叔将刘舒然送回家。
没看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许冉撇撇嘴,自觉无趣。麻溜地顺着一旁的梯子回到地面。
与进门的林恒之撞个正着,他的面容在昏暗中看不清楚,身上的酒气却是明显。
许冉拍拍手上沾的细碎物。带着挑衅,“怎么?连开间房的钱都舍不得出?这么急不可耐?”
清淡的茉莉花香传来,驱散林恒之身上的酒味。明明牙尖嘴利向带刺的玫瑰,却用如此淡雅的香水,她矛盾至极。对于许冉的故意为之,他不和她一般见识。
“许冉,要是不会好好说话,不如闭嘴。树上的鸟都比你安静。”
林恒之无视她,直接大步迈入客厅。许冉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的邪火无法发泄,胸口发胀。紧随其后跟在林恒之后面。
林恒之将西装外套搭在沙发扶手上,他有些头疼。今晚林淼的生日宴,觥筹交错,他喝了不少。王姨递过来一杯醒酒茶,便去休息。
客厅内就剩许冉和林恒之两人。一人占据沙发一角。
只不过比起林恒之向前屈身坐的规矩,许冉的姿态实在糟糕。盘着腿靠在沙发后面,没有一点淑女气质。
面对林恒之的漠视,许冉语气不善。“林恒之,我们之间有笔账要算。”
林恒之端着茶杯,淡绿色的瓷杯衬的他的大手骨节分明,他垂眸慢慢喝着味道奇怪的醒酒茶。
或是因为醉酒原因,他的反应比以往慢半拍。许冉望着他的立体俊朗的侧脸,不可否认,他长得很正。可那又怎样,她太讨厌他!
林恒之眼神扫过她,漫不经心,“什么账?”
“当然是我在这里陪伴奶奶的账。我又不姓林,和你家没关系。你想让我当免费陪护?”
许冉嘴巴输出不停,林恒之没什么耐心。
低声打断,“把我的微信从小黑屋放出来,给你转账。”
“大可不必,我们没那么熟。”许冉打开支付宝页面,伸直手臂凑过去,本就勉强遮住腰肢的红毛衣,因为她的举动,那截纤细的腰肢露出来,刺眼的白。
她就是故意的,心里不舒坦,就要找人不痛快。
“支付宝到账500。”
许冉一惊,不敢置信,又看看手机确认仍旧是500。心里的火更甚,她像猴子被耍。“林恒之,你什么意思?”
林恒之揉揉眉心,微微弯了弯唇角。放松地向后仰躺着,多了丝风流意味。
“这就是陪护一天的市场价。”说罢,他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放在桌上。
“你的礼物。”
许冉愣了几秒,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她的生日礼物,真可笑!她冷笑一声,嘲讽道,“你送错人了,今天是你亲妹妹的生日。”
林恒之皱眉,眼中明显不悦,对她的无理取闹不喜。看了眼许冉,那双漂亮的眼神带着倔强,像他曾经丢失的那只猫,孤傲又依恋人。
他知晓她的别扭,但事情已经过去,多说无益。他没理会她,也不想陪她在这里浪费口舌。
那天给林淼挑选礼物的时候,他鬼使神差的帮她选了件,而今晚又意随心动拐到这里,给她送礼物。只不过她不领情,算了。
想起离别那日她湿漉漉的眼神,有些烦躁,林恒之捞起沙发上的西服,径直走出屋门。门外王叔已经在等他。
许冉不稀罕他的假惺惺,就凭他几个月前问她喜欢哪个城市,就直接做主将她送走这件事,她就不会原谅她。
她哭着求他,眼泪止不住的流,但林恒之那日脸色极其差劲,丝毫没有在意她的崩溃。
许冉舌尖抵着牙根骂了句脏话,看都没看礼物,随手将它扔在一旁的矮柜上。
她不需要施舍和同情。
许冉心里的气并没有消,在外卖平台上下单了许多零食。
回到房间,她没有开灯,院子里的路灯洒进来,照的地毯一角明亮。她盘腿坐在角落。
暴力地撕开零食的包装,仰着头,将薯条送进嘴里,一包两包,碎屑掉落。
她没有享受,只有机械麻木地进食,不一会垃圾桶已经被外包装占满。
许冉觉得自己的胃要被撑炸,强烈的呕吐感袭来。跌跌撞撞地冲向洗手间,抱着马桶吐个不停。直到胃中空虚。“哗啦”一声,她的一些躁动也被冲走。
眼角残有泪花,她呈大字躺在地毯上。思维放空,却又不受控制想起以前的事情。
汪萍让她学芭蕾,见不得她身体有一点点超重。在长身子的时候,她却总被禁令晚上不许吃东西。漫漫长夜,她饿的前胸贴后背,也因此跳舞没有力气。
再后来,她在比赛中途晕倒,汪萍没有像其他家长一样心疼她,反而斥责她。
心里的叛逆压制着不会消失,反而长成参天大树冲破枷锁。许冉为了发泄,开始偷偷买一堆零食,拼命地往嘴里塞。
只不过,还是被汪萍发现。即便是奶奶拦着,汪萍也扇了她两巴掌。
正当许冉陷入回忆沼泽时候,狗房处小白的转瞬的狂吠引起她的注意。
小白胆子小,晚上不叫,也不指望它看家。这次怎么回事?许冉撑着身子起来,摸到床头柜上的眼镜戴上,去看情况。
小白的窝在车库旁边,她需要绕到后院。还未走近,就听见几个陌生人说话,竟还有王姨的声音。许冉疑惑,大步过去。风有些凉,吹的她打个颤。
但眼前场景让她火气顿时上涌,声音带着几分尖锐,“你们在做什么!”
王楠面露惶恐,刚她已经睡下,汪萍打电话通知有人来将这条狗带走处理掉。她知道小白是许冉的玩伴,可这个家汪萍说了算。
许冉看到小白闭着眼,吐着舌头,瘫着就要被两个男人装进袋子里。她浑身血液直冲脑袋,下意识冲上去奋力扯男人的手,企图让对方松开。但她的力气哪里抵得过成年人的力量,被拨到一旁。
“我们也是拿人钱办事,你别让我们为难!”
许冉踉跄几步,又再次紧紧扯住蛇皮袋,带着恳求望向王姨,“王姨,你帮帮我!你来帮帮我!求你!”
王楠帮不成,不帮也不成。“小冉,这是你妈的主意,我们胳膊拧不过大腿的。”
小白的半个身子都已经进入袋子,许冉歇斯底里道,“她凭什么!这是我的狗!我的玩伴!它不姓林!”
指甲好痛,美甲被掀起,有血的味道蔓延。十指连心,许冉的心更痛。
她跌倒在底,起身去追。又摔倒,只能眼睁睁看着小白被带走。许冉想到林恒之,慌张地拿出手机将他从黑名单里移出,打给他。
“林恒之,我求求你,救救我的狗。”
但电话被随即挂断。许冉最后的希望破灭,嚎啕大哭。
林家的人都是魔鬼!
她索性打电话给汪萍,接连十个没有一个打通,对方将她拉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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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林恒之头痛欲裂醒来,看到手机上和许冉几秒的通话,他没有印象。
但望着眼前状态糟糕的她,眼睛里有红色血团,而她的指甲似乎有断裂,林恒之不可察的皱眉。
“看病去挂号,我这里不允许插队。”
许冉双臂抱在胸前,一开口,声音嘶哑,像被蹂躏过的纸张。“我不看病,你打电话给汪萍,问她在哪里,我找她有事情。”
“我没空,你有空不妨挂号,检查下你的眼睛。”林恒之低头写病历,头也不抬。
许冉将门锁上,顺便坐在就诊椅子上,带着几分泼皮无赖。直盯盯地望着他,“你不打,我不走。”
许冉太了解林恒之,他讨厌麻烦,但更讨厌被纠缠。
林恒之眼底结霜,扫了她一眼,从白大褂口袋中拿起手机,拨通汪萍的电话。
“她现在在住院部十层402房间,劝你一句,最好不要去!”
“为什么?”
“林淼距离狗太近,引发哮喘,在住院。换句话说,昨天的生日宴因为这件事,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许冉咬着唇,没吭声。起身离开,开门时候,她低声说了句,“小白被汪萍带走了,现在可能已经上了餐桌。”
哒哒的高跟鞋远去,屋内淡淡的茉莉花香随之消失。林恒之有些烦闷,昨夜她打电话想必是为狗而来。
病房内,林淼靠坐在病床上,面色微微苍白,汪萍和刘舒然坐在一旁,几人有说有笑。只是林淼率先看到许冉,表情僵住。
汪萍瞬间变了脸上,“你来做什么?”
“来找我的狗!你把它带到哪里了?”许冉冷冷望着汪萍。
“死了。别在这里碍眼,恒之将你带回来,我就能把你送走。”
气氛陡然冰冷。许冉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汪姨,我就想要回我的狗!你告诉我,我马上离开。”
“死了就是死了。”
林淼眼眶泛红,“小冉,对不起,是我对狗毛过敏,连累到你。我代妈向你道歉。”
她呼吸有些急促,刘舒然立刻起身哄她,汪萍也赶紧安抚。
眼前的一幕刺痛许冉的心,喉咙发紧,可她不能放弃,“林淼,你告诉我,狗去哪里了!”
刘舒然今日来看林淼,也是为了得到未来婆婆的认可。望着林冉,即便对方带着几分憔悴,但无疑是大美女一个,长腿细腰。
她嫉妒心作祟,秀眉一挤,“许冉,它就是条畜生,阿姨说死了就死了,你别在这里无理取闹。”
“再不走,我叫保安把你轰出去!”汪萍语气凶狠。但一转脸,语气柔和,“淼淼,深呼吸,放松。”
言语的力量远远超过它本身,汪萍的话在她心里留下的深重阴影,滋生出来的负面影响,时至今日仍然不能消除。
许冉的心凉地彻底,不再隐忍,出口讽刺。
“林淼,我们认识这么久,你的情况我一清二楚。自己手欠想去摸狗,反过来责备狗。是畜生不懂事,还是你不懂事?”
响亮的一耳光,许冉没来得及躲闪。汪萍这一巴掌下去,病房寂静无声。
林淼始料未及,唇角却勾了勾,默不作声。这件事她的确推波助澜,可那又如何?她才是汪萍的亲女儿,底气十足。
她和许冉是大学同学,同是新闻系的系花。可四年间,许冉处处压她一头。就连人缘,她都没许冉受欢迎。凭什么?
凭许冉的家世?凭许冉帅气的兄长?
现在,这些都是她的。
许冉一侧耳朵嗡嗡响,望着面前三个女人,转身离开病房。
面无表情去医院卫生间,用涮拖把的桶接了半桶水。冷静地拎着桶去了病房,直接朝着三人泼了过去。
林淼被浇了头,汪萍和刘舒然的衣服湿透。
林恒之站在门口,看着眼前湿漉漉的一幕,蹙眉。而许冉扔下桶,直接侧着身子绕过他走出病房。又是茉莉花香,转瞬消散。他看到许冉脸上的红印,很是晃眼。
还有那眼含泪珠的倔强模样,他有些恍惚,和多年前,被汪萍打时的表情重叠。即便双手被尺子打的通红,眼泪打转,也抿着嘴不喊疼。
汪萍怒目圆睁,鼻孔因为生气膨胀,“恒之,你把她送走!白眼狼一个!不知好歹!”
刘舒然头次狼狈,浅色毛衣变成深色紧贴着,她眼圈红红的。但林恒之的眼神只在她身上停留不到一秒,落在汪萍身上。
“狗呢?”他神情冷淡,目光沉静,对她们几人境遇并不关心。
汪萍咽不下这口气,但对于寡言少语、性情内敛的儿子,她有些忌惮。虽然不甘心,但也只能告知。
望着那离去的高挺背影,三个女人心思各异。而刘舒然眼神暗了暗,她注意到许冉和林恒之擦肩而过时,他眼神微微波动,而望向自己却如古井般毫无波澜。
联姻时,她知道对方是林恒之,内心起初忐忑。直到在网上进行搜索,她对这位很少抛头露面的未婚夫充满期待。
“林恒之,男,30岁,泰然医药连锁公司的继承人。在常青藤名校学医学院就读,专攻眼底疾病,仅用6年完成本硕博课程,成绩斐然。回国后几年攻克重大课题,现担任《眼科学》等杂志编委,是家族产业私人医院眼科主任。”
刘舒然望着那张白大褂照片出神,她是颜控,林恒之长在她的审美上。身高挺拔,面容冷峻清绝,尤其是那双淡然的眼睛,似有泰山崩于面前不动声色的沉稳。望向你时,却又不由自主将你吸进去。
和他接触的这半年,刘舒然本以为男人都表里不一,看上去清心寡欲,实则却放荡不羁。
但林恒之就像块顽石,里外坚硬。她时长暗示,可总是铩羽而归。
他绅士有分寸,是当老公的不二人选,却少了那么些激情。
S市的雨让人厌烦,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也潮湿,寒意十足。许冉颓然地走在街上,迷失方向,不知该去何处。
她有种被世界抛弃的苍凉感,许冉后悔回来。离了她,大家的生活都在有序进行,照常一日三餐,吃睡交替。小白也被养的白胖,而不是现在下落不明。
她路过一家便利店,买了包烟和打火机。随意盘腿坐在路边湿漉漉的椅子上,吸着潮湿的烟。太久没吸,呛的她眼泪流出来。
望着前方广告牌上的林淼,真是漂亮,明眸皓齿,果然钱能滋润人,还是阿拉神灯,实现各种愿望。
可惜,人是美人,心却是脏的。
许冉想到自己大学时候去试镜模特,被汪萍语言侮辱,怎么说来着?
“抛头露面,就那么想让人看你的身材?干脆不要穿衣服!”
而现在她的亲女儿拍广告,当明星,那又是一幅光景。
讽刺拉满!
她和林淼是大学室友,第一次碰面时候。许冉甚至呆愣几秒,对方的眼睛实在太像汪萍,尤其是笑起来,眼睛弯起的弧度。
即便两个人长的再相似,那习惯应该也不相同。可许冉发现她们两人都对花生类坚果过敏,不是母女的关系那是什么?
许冉几年前无意得知自己的身世,但她也未想过真正的林家女儿会突然出现在她眼皮底下。
像颗炸弹,总有一天会引爆林家,波及到她。
可好,林淼成功从麻雀变凤凰,而她,从担惊受怕的假凤凰变成落汤鸡。
她低声咒骂一句,给石宇打了通电话。
林恒之从病房出来,回到坐诊室。神色倦怠,眉眼低垂,斜靠在窗边,任凭雨打湿他拿烟的手,也未在意。
直到烟灰烫到他的手,才从思绪中反应过来,随后将剩下的烟捻灭在花盆中,离开房间。
戴琴望着在躺椅上的年轻男人,他双目紧闭,眼下有淡淡黑青。即便如此,也难以掩饰他的冷峻。骨节分明的大手交叉放在腹部,躺着姿势也端正。
极其注重细节,甚至带着些强迫症。
他是病人。即便知道他是医生,但没人规定医者能够自医。才半个小时,林恒之已经醒来。他失眠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晚上不借助药物,几乎睡不着觉。
戴琴声音温柔,“恒之,最近情绪有起伏大吗?”
“很少。”林恒之语气淡漠,像幽深庭院内的古井,波澜不惊。
情绪无波对医生而言,是件好事。足够的理性去审视患者的病情,干脆精准施治。
但对林恒之而言,生活像滩死水,不喜不悲,无趣之至。
有些时候,甚至觉得病人那狂热的求生欲,他无法理解。世界的无趣,不值得留恋。
本以为刘舒然会带给他些惊喜,可并非如此。她端庄着,隐藏着,微笑行为一板一眼,像是流水线上、千篇一律的商品。
眼中对他的欲望一清二楚,却只敢轻轻拥抱他一下。
而他旁观着她的动作,对她的下一步动作预料在内。另外,他不喜欢她身上的香水味道,寡然。
但许冉身上的茉莉花香闻着让他心里舒坦,可那是个离经叛道的女人。想到她乖张、挑衅的所作所为,林恒之冷笑一声,在安静的房间格外刺耳。
戴琴有些惊讶,“恒之,是有什么事情?”
“没有,想到一个人。”
“男人还是女人?”
“女人。”
戴琴声音激动,自从十年前林恒之找她做心理辅导,至今从未听过他提及异性。
即便这张招蜂引蝶的面容,却从未见有异性近他的身心。即使是他最近的未婚妻,他也没有其他杂念。
“不妨发展一段新的感情关系。我知道你有未婚妻,但和你尝试与其他异性接触并不矛盾,当朋友也不错。”
“没兴趣。”
干脆果断的三个字将戴琴的话堵死。望着起身离开的高大背影,戴琴叹了口气。
她接触过很多病人,却从未有一个病人她这里断续治疗10年。想到当初那个瘦削的十八岁少年,现在比当年更加内敛沉默,心思越发难猜。
林恒之今晚回老宅。吃过晚饭后,给奶奶量血压,测血糖。
“许冉呢?”
“冉丫头中午打电话过来,她和朋友聚餐,不用管她。”
林恒之直起腰,将血压计收起来,叮嘱老人早些睡觉。
“恒之,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冉丫头。但我还是想啰嗦几句,你对她好点。”
林恒之没回话,回到二楼卧室。看着抽屉里的药,还是抠出来两粒,面无表情扔进嘴里,直接干咽下去。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等着药效发挥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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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许冉脚步虚浮,扶着墙回房间。意识涣散地拧开门,随意踢掉鞋子,朝着床踉踉跄跄走去。
柔软的床包裹着她,舒服。身体随意舒展,却碰到温热,碍着她翻滚。用力推了推,却没有动。
许冉不满,撑着身子坐起来,眼神迷离,头发散落着。“什么鬼,白天厌烦,晚上还不让安生!”
她贴近林恒之的脸,屋内昏暗,只能勉强看清轮廓。想了想,她伸手拧了拧他的耳朵,带着力道。
自言自语道,“怪人。”
林恒之睡的极其不舒坦。或是有了耐药性,光怪陆离的画面像电影在跟前翻转。竟梦见十八岁的许冉初次吸烟。
百褶裙,白衬衣,高马尾,青春靓丽的女孩,眼眶微红,却手指夹着烟,一看就是生手。尝试几次才成功吐出烟圈。
她越靠越近,笑容带着挑衅,而后面容引在烟雾后。待消散后,露出张妖艳的脸庞,眼尾些许上挑,带着狡黠,像山间野狐狸。
毛茸茸的尾巴扫过他的胳膊,酥酥麻麻。
林恒之猛然惊醒,身边多了个人。熟悉的茉莉花味道,许冉蜷缩着身子侧靠着他,哪有什么尾巴,是她的头发。
林恒之蹙眉,他的床,他的房间,她自小知道没有允许,不能进来。而许冉身上的酒精味道,显然是酒后进错房间。
和酒鬼讲道理,他没闲工夫,也懒得理她。许冉自从十五六岁对他的态度急转直下,对他简直蹬鼻子上脸。
他向来也不会惯着她。
只是,现在情况有些糟。
林恒之直接将许冉拦腰抱起,比想象中的要轻许多,但他毫不怜惜,将人扔在过道。顺带扔了一条被子到她身上,冷了人会自动找暖和的地方。
她喝的烂醉,真是无法无天。
大清早,许冉头痛欲裂,还有人踢自己。她有起床气,在自己的房间被人不断打扰。
火气大的直接坐起来,与站在门口,眼神幽暗的林恒之撞上。
她怎么会在走廊里睡?而踢自己的始作俑者,毫不在意。
“醒了就起来让路,顺便回忆下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许冉麻利的起身,看了眼煞白的被子,还未出声问林恒之,他的被子怎么在这里。突然间头晕眼花,眼冒金星。
下意识地抓住眼前之人,林恒之躲闪不避,被柔软的躯体撞个满怀。与先前刘舒然的拥抱全然不同。
许冉双手搂住了林恒之的腰,强劲有力,肌肉扎实。而对方身上清清爽爽的味道窜到鼻尖,一如既往的性冷淡。
许冉不是第一次触碰到林恒之,想到先前他嫌弃的模样,撇撇嘴,松开。
而林恒之反应更迅速,向后退了一步,掩饰自己情绪的些许失态。
许冉望着他避之不及的模样,心里来火。向前一步,“怎么,我们又不是兄妹,避什么嫌。我年轻貌美如花似玉,抱了你下,偷乐吧。”
林恒之眼神一凉,声音带着几分讥讽“不妨回忆下昨晚,谁爬上我的床。不知道是酒鬼,还是对我心怀不轨。”
许冉大脑飞速旋转,顷刻知晓自己昨晚大致走错房门,被轰出来的不光彩事情。
但她是谁,眼神含情,“对你有情又怎样?我美你帅,不挺配的?”
她说话方面底气绝对不会输。
林恒之眯眯眼,望着她这幅宿醉后的邋遢模样,但那双眉眼极好,亮而明媚,只是眼中的血块还在。
他不理睬她的恶趣味,“有空去看看你的眼睛,不然再漂亮,瞎了可没人要。”
这远看暧昧的模样全然落在王楠眼中,而后消息自然传到老太太耳中。
吃饭时候,许冉坐在林恒之对面,老太太坐在主位。
“恒之,奶奶是过来人,知道你们年轻人爱玩。但是你现在和刘小姐有婚约,不能耽误人家。要是有喜欢的人,和刘小姐赶紧解除。”
许冉一愣,对面男人还有小三小四,真是闷骚到骨子里。
表面风光霁月,背地里勾三搭四。她嫌弃的眼神在林恒之身上转了一圈,真是道貌岸然。
林恒之看了眼老太太,不知道她从哪里听到些风言风语。
“奶奶,我的品行,你放心不过?”
许冉清清嗓,带着揶揄。“男人呐,骗人的嘴~”
奶奶眼神带着混浊,说话却不客气,干脆直接。
“小冉,我挑明了,今早你们两个搂搂抱抱。你要是和恒之两情相悦,我就算豁出老脸,也成全你俩。”
许冉喝的粥顿时呛了嗓子,面色通红,想说却也说不出话,咳嗽不止。她指着清隽孤高的林恒之,示意他说。
林恒之神色淡定,慢悠悠地喝着粥。
而这幅模样落在老太太眼里,那就是许冉脸皮薄,被戳穿后面色羞赧。而自家孙子早等着这天。
老太太心情极好。
许冉好不容易平复咳嗽,“奶奶,不是你想的那样!”
老太太面色一变,转头看向林恒之。“恒之,你说。”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的人品,有目共睹。”
模棱两可的回答,气的许冉牙痒痒。桌下的脚恨不得踢他一脚,让他装!
而她也做了,但即将触碰到他的小腿时候,许冉眼中闪过一抹狡黠,随即消失。
她轻甩掉拖鞋,光着脚凑近林恒之的西装裤,裤子的冰凉触碰到肌肤,从脚底直上,一股颤意。
许冉笑的明艳,带着挑衅,眼尾上扬,活色生香。
落在林恒之眼里,就是只露出锋利爪子的小猫,在试探他的底线,其实就是色厉内荏。
柔若无骨的脚划过他的小腿,缓慢无比。他没有退让,却在她的脚划过膝盖时候,果断伸手握住她的脚踝。
许冉的表情僵住,她的脚踝异常敏感,但现在却被一双大手紧握。用力抽却没有抽出,有几分羞恼。
她瞪着对面的男人。林恒之眼皮一掀,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在许冉再次用力时候,他猛然松手。
而后果就是许冉从椅子上摔下去,屁股生疼。也十分狼狈。
“混蛋!”
老太太看她这幅冒冒失失模样,“小冉,坐有坐相,吃饭摔倒,还埋怨凳子。”
许冉委屈,“我说的另有其人。”
老太太望着桌前的三人,“你说恒之?”
林恒之起身,指腹不动声色地搓搓,刚才滑腻的肌肤感触让他有些失神,像是小时候的布丁。
“你们继续,我先上班了。”
许冉瞪着他离去的高大背影,他真是一如既往的黑心肠。
她恶趣味地想,像林恒之这样绝情寡然的人动情是怎样的表情。
他就像条暗河,表面风平浪静,但地下究竟是怎样的波涛汹涌,许冉很是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