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愿遇仙得宝竹
宋代温州有一位巨商张愿,世代经营海上贸易,他常年往来东海,航行数千里,未尝折箸。绍兴七年春,张愿率船队踏浪而行,忽遇黑云压城,狂飙四起。张愿乘坐的巨舰如落叶飘零,随风漂流不定。待风定云开,但见碧海连天,日月换宇,船上的人都相顾失色——他们被风浪卷到一处陌生的海上,归路渺茫。

张愿一行在海上漂泊五六日,眼看着淡水用尽,桅樯将折之际,忽见前方云雾深处翠峰刺天。靠近观看,前方有一小岛,岛上修竹森森,戛然有声,直插云霄。船工惊喜:"此天赐生路也!"大家将船靠岸,找到淡水,见山中竹林茂密,又砍了十多根又长又粗的竹子,备作篙橹。
正忙碌间,林间转出一白衣老翁,银须飘飘,目若朗星:"此乃蓬莱别境,非尘世商贾可留。速归,迟走一刻定会葬身鱼腹!"张愿拱手:"老翁既仙人,何不指引归途?"翁抚须而笑,遥指东南:"顺此方向,三日可抵温州。"言毕,竹林深处传来龙吟声声,翁已不见踪影。众人不敢再多耽搁,连忙登上船离开。

归舟途中,船夫将从岛上砍来的竹子当作橹桅来用,用坏了九根,只剩下最后一根还没来得及用。等到了温州港口时,忽见三艘倭舶与昆仑奴商队泊于滩头。那些胡商望着张愿船头最后一竿修竹,一个个瞪大眼睛,惊呼不已。
不待船靠上码头,昆仑奴商队首领抢步上前,一把抓过剩下的那根竹子:"此竹乃何物?愿以千缗换之!"张愿故作惊讶:"寻常竹子,不过作篙耳。"胡商急得连摆双手:"莫要玩笑!但言要价几何!"张愿见状,心中微动,他抚须而笑:"既是宝物,当值两千缗。"昆仑奴面露喜色,当即一口答应下来,马上掏出钱来,就要如数付钱。
张愿见胡商真的要买这根竹子,他心知其中一定有缘故,说不定这竹子真是什么宝贝,他连忙笑着改口:“这是世间至宝,我刚才只是跟你开玩笑,你真的想买的话,那就一口价,至少五千缗。”胡商听了,竟然毫不还价,如数奉上五千缗,他担心张愿反悔,又立下血书契约。

契约写好之后,胡商付了银子,拿起竹子要走,张愿拦住他问道:"这桩买卖已经做成了,我们也不会再反悔,我们都不知道这竹子是什么宝物,你能否告诉我们,这究竟是何宝物?"胡商扬起手里的竹子,依然喜形于色:"此乃宝伽山聚宝竹,插于海中七七四十九日,龙宫奇珍、海底异宝皆纷至沓来。纵倾家荡产,亦当得之。"
当夜,张愿梦白衣翁踏波而来,掷一珍珠:"汝得宝而归,可铸此珠为舵心,往后风浪无忧。"言罢,海天之间传来潮声阵阵,恰似竹林龙吟。翌日启航,但见新舵泛着珍珠光泽,海鸟盘旋不去,竟引得满船鱼跃而归。
自此后,温州港流传着两桩奇谈:一是张愿归舟时,船底常见五色光影流转;二是每有商船出海,必携竹制桅杆,祈求宝伽山神庇佑。而那昆仑奴商队,据说在南海插下宝竹后,竟引得天降异宝,其中一颗夜明珠,至今仍镶嵌在大食国的清真寺穹顶,夜夜照彻波斯湾。
海井传奇
华亭县市井深处,有一处名唤"小常"的杂货铺,门楣上蛛网轻垂,货架间堆满断线的油纸伞和褪色的蓝花瓷。掌柜常二叔年过半百,独居在铺子后院,终日与鼠啮虫鸣为伴。某日暴雨过后,他在城隍庙后拾得一物,形似陶瓮却无底,触之冰凉如玉,叩之铮然有声。常二叔将这怪器悬于梁上,任凭岁月蒙尘。

数年间,市集喧嚣如常。卖馄饨的老妪挑担经过,铜勺叮当撞在怪器上,溅出几点寒星;算命先生支起的竹帘常被夜风掀起,扫过器身留下银蛇般的光痕。却始终无人驻足凝视,直到那个溽暑未退的午后。
海风裹着咸腥味涌进巷口,一位虬髯老者踏浪而来。他头戴描金凉笠,玄色直裰沾着盐渍,腰间玉佩与怪器遥相呼应。老商刚踏入铺子,便觉一股清辉扑面,抬头见梁间悬着的无底瓮,顿时双目圆睁,须髯皆张,他扬起手将那似陶瓮的物件取下来,拿在手里仔细地打量着。
老者商捧着陶瓮摩挲良久,指尖掠过纹路时竟泛起蓝光。老者看向常二叔,开口问价,常二叔眯眼打量这不速之客,漫不经心地答道:"五百缗。"老商抚掌大笑,从腰间解下钱袋,哗啦啦倒出三百缗赤金,"此宝价值连城,老夫只带得这些,掌柜若嫌少,不妨去那艘待发的海船找我。"

常二叔望着金锞子在阳光下流淌,喉结滚动半晌,终是松了手。待钱货两讫,他忍不住问道:"真不知此物何用,还望老丈赐教。"老商将陶瓮贴在耳畔,仿佛聆听潮声,徐徐道:"此物名为海井,这可是人间至宝。航海者最惧淡水耗尽,此井以玄铁混珊瑚烧制,插于海水之中,七日便可凝出甘泉。二十年前老夫在琉球听异人说起,却从无机缘见到,今日终得偿愿。"说罢,他从袖中取出枚螺壳做的指南针,"赠君定海珠一枚,保小店岁岁平安。"
次日晨雾未散,老者的海船已扬帆出港。常二叔望着船尾拖出的银线,忽见船上的海井正吞吐着七色光晕,那光晕随着航船渐行渐远,最终化作天边一颗启明星。此后华亭渔人夜航,常道子时能见海面浮着琉璃光团,但凡靠近,汲水皆是甜的。
宝物不易得,留与有缘人![点赞][点赞][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