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性情大变的丫鬟:彩云和彩霞,到底谁才是赵姨娘的爪牙

居士不红爱红楼 2024-02-25 08:13:45

《红楼梦》里有两个神秘的丫鬟,她们的人设堪称诡异——一个侧重正面人物,一个侧面反面人物,可两人的人设经常发生重叠,令红楼读者看得云里雾里,甚至怀疑这两人其实一个人,这两位丫鬟便是王夫人房中的彩云和彩霞。

从《红楼梦》文本来看,彩云和彩霞明显是两个人,在许多情节设定里,她俩一度同时出场。

分住处宝玉惧严父

比如第二十三回,元妃下旨令宝玉和众姊妹搬进省亲别墅,贾宝玉一向畏惧父亲,听说贾政传话要他过去,在门外悻悻挪步,就是不敢进去,因此被丫鬟们调笑,曹雪芹详细记录了守在门口的丫鬟都有谁,原著记:

宝玉只得前去,一步挪不了三寸,蹭到这边来。可巧贾政在王夫人房中商议事情。金钏儿、彩云、彩霞、绣鸾、绣凤等众丫鬟都在廊檐底下站着呢,一见宝玉来,都抿着嘴笑。——第二十三回

再有第五十九回,宫中老太妃薨,贾母、王夫人需要入朝随祭,丫鬟们帮忙打点物品,原著写的是:玉钏、彩云、彩霞等皆打叠王夫人之物,当面查点与跟随的管事媳妇们。

另有第三十八回螃蟹宴,史湘云做东,专门给有体面的丫鬟们也开了一桌,原著写的是:湘云又令人在那边廊上摆了两桌,让鸳鸯、琥珀、彩霞、彩云、平儿去坐。

藕香榭大开螃蟹宴

如果因为彩云、彩霞两个名字太过相似,以致抄书人抄错,那么一处抄错还能说得通,次次都是如此,就说明这并不是一处错误,而是曹雪芹的原意——在曹公的设置里,王夫人身边确实有彩云、彩霞这两个丫鬟,她俩并不是同一个人。

重点来了,既然是两个人,那么她俩的人设必然是有区别的,从今本《红楼梦》的相关情节来看,彩霞是正面人物,她是王夫人的左膀右臂,而彩云则是赵姨娘的手下,她以成为贾环未来的妾为事业目标,甚至经常帮助赵姨娘母子偷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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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来说彩霞,曹雪芹对她的评价非常高,原著第三十九回,螃蟹宴进行到一半,众金钗讨论起荣国府内的丫鬟,对平儿、袭人、鸳鸯给予了高度评价,彩霞俨然也位列其中,原著记:

宝玉道:“太太屋里的彩霞,是个老实人。”探春道:“可不是,外头老实,心里有数儿。太太是那么佛爷似的,事情上不留心,他都知道。凡百一应事都是他提着太太行。连老爷在家出外去的一应大小事,他都知道。太太忘了,他背地里告诉太太。”——第三十九回

彩霞的能力十分强悍,如果说贾母身边有一个高级秘书鸳鸯,那么彩霞就是王夫人身边的顶级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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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为彩霞的能力出众,她和众人的关系都不错,连王熙凤都对她十分欣赏,所以我们看到,第三十八回的螃蟹宴上,王熙凤被丫鬟们灌酒,曹雪芹写的是:鸳鸯笑着忙斟了一杯酒,送至凤姐唇边,凤姐一扬脖子吃了。琥珀、彩霞二人也斟上一杯,送至凤姐唇边,那凤姐也吃了。

鸳鸯、琥珀都是贾母身边的红人,王熙凤和她们关系不错,中间加入一个彩霞,足可见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彩霞也不是一般人。

鸳鸯女誓绝鸳鸯偶

这个猜测并非不红君主观臆测,而是有文本证据可供佐证的,第四十六回“鸳鸯女誓绝鸳鸯偶”,鸳鸯向平儿倾诉衷肠,提到幼年时的伙伴,她的原话是:

袭人、琥珀、素云、紫鹃、彩霞、玉钏儿、麝月、翠墨,跟了史姑娘去的翠缕,死了的可人和金钏,去了的茜雪,连上你我,这十来个人,从小儿什么话儿不说?什么事儿不作?这如今因都大了,各自干各自的去了,然我心里仍是照旧。——鸳鸯语

此处鸳鸯再次提到了彩霞,而没有提到彩云,可见彩霞这个丫鬟乃是正面形象,和鸳鸯、袭人是同一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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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观彩云,曹雪芹给她定下的人设偏向于负面,她和赵姨娘、贾环母子俩关系甚好,乃至受惑于赵姨娘的怂恿,经常偷窃王夫人屋里的东西,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第六十一回“玫瑰露失窃案”。

彩云偷玫瑰露给赵姨娘,这个事实众人皆知,可彩云为了逃避责任,居然将黑锅甩给了玉钏儿——负责此案的平儿,原本打算问清楚事实,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可彩云就是不承认,还非要贼喊捉贼,和玉钏儿大吵大闹,致使此案无法了结,原著写:

晴雯走来笑道:“太太那边的露再无别人,分明是彩云偷了给环哥儿去了。你们可瞎乱说。”平儿笑道:“谁不知是这个原故,但今玉钏儿急的哭,悄悄问着他,他应了,玉钏也罢了,大家也就混着不问了。难道我们好意兜揽这事不成!可恨彩云不但不应,他还挤玉钏儿,说他偷了去了。两个人窝里发炮,先吵的合府皆知,我们如何装没事人。少不得要查的。殊不知告失盗的就是贼,又没赃证,怎么说他。”——第六十一回

从细论来,彩云之所以偷盗玫瑰露,就是为了贾环和赵姨娘,如果说上述彩霞和鸳鸯、袭人、琥珀等人从小一起长大,是物以类聚,那么彩云和庸俗狡诈的赵姨娘为伍,亦可称得上是人以群分。

宝玉金钏午间嬉闹

相关的佐证还有第三十回,贾宝玉和金钏午间嬉戏,被假寐的王夫人听到,一气之下将金钏撵走,而金钏对贾宝玉说的“轻薄话”中,其中就有一句:我倒告诉你个巧宗儿,你往东小院子里拿环哥儿同彩云去。(金钏语)

此例再次证明,彩云和贾环的关系非同寻常。

分析至此,我们接下来就要开始拨乱反正了,在明确彩霞、彩云两个人物的正负形象之后,分辨《红楼梦》文本中彩霞、彩云称呼上的错误就会轻松许多。

怀恨意贾环推灯油

比如第二十五回“推灯油风波”,原著是这么写的:

那贾环正在王夫人炕上坐着,命人点灯,拿腔作势的抄写。一时又叫彩云倒杯茶来,一时又叫玉钏儿来剪剪蜡花,一时又说金钏儿挡了灯影。众丫鬟们素日厌恶他,都不答理。只有彩霞还和他合的来,倒了一钟茶来递与他。因见王夫人和人说话儿,他便悄悄的向贾环说道:“你安些分罢,何苦讨这个厌那个厌的。”贾环道:“我也知道了,你别哄我。如今你和宝玉好,把我不答理,我也看出来了。”彩霞咬着嘴唇,向贾环头上戳了一指头,说道:“没良心的!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第二十五回

诸君注意,此处彩霞、彩云的人设出现了很大的异变。

魇魔法叔嫂逢五鬼

按照上述其他文本证据的佐证,彩霞是王夫人的左膀右臂,她和鸳鸯、袭人、琥珀一起长大,不仅能力强悍,而且人缘儿极好;彩云和贾环的关系才不一般,甚至按照金钏的说法,彩云和贾环背地里,已经有过蝇营狗苟的亲密举动了。

可在此处,和贾环关系亲密的人,居然变成了彩霞,反倒是彩云不搭理贾环,甚至曹雪芹说的是“素日厌恶他”,故而贾环让彩云倒茶、让玉钏剪烛花、让金钏靠边别挡着灯光,这三个丫鬟都嫌厌贾环,只有彩霞劝贾环安生些,乃至作出用指头戳贾环的头这样的亲密之举。

很显然,这里的称呼写反了,应该是贾环命令彩霞去倒茶,彩霞为人正气,懒得搭理贾环的使唤,彩云看到此景,偷偷背地里安慰贾环。

鸳鸯女无意遇鸳鸯

同样的错误还发生在第七十二回,荣国府的丫头到了年龄,都要嫁给小厮,彩云一直充当赵姨娘的羽翼,就是为了将来给贾环当妾,可原著此处,想要嫁给贾环的人,再次转换成了彩霞,原著记:

且说彩霞因前日出去,等父母择人,心中虽是与贾环有旧,尚未作准。今日又见旺儿每每来求亲,早闻得旺儿之子酗酒赌博,而且容颜丑陋,一技不知,自此心中越发懊恼。生恐旺儿仗凤姐之势,一时作成,终身为患,不免心中急躁。遂至晚间,悄命他妹子小霞进二门来找赵姨娘,问了端的。赵姨娘素日深与彩霞契合,巴不得与了贾环,方有个膀臂。——第七十二回

跟第二十五回的案例一样,这里还是写反了,和贾环关系亲密的是彩云,不是彩霞。

辱亲女愚妾争闲气

彩云一直和赵姨娘关系亲近,王熙凤最厌恶赵妪,因此连带着不喜欢彩云,在面对终身大事的问题上,凤姐强行要让彩云嫁给自己陪房来旺的儿子,丝毫不顾这会毁掉彩云的终身。而彩霞则和王熙凤关系不错,螃蟹宴上彼此还互相灌酒,想来凤姐是不会算计彩霞的,就像凤姐不会算计鸳鸯、袭人一样,优秀的金钗之间,总是惺惺相惜的。

综上所述,红楼文本中彩云、彩霞的称呼出现了莫名转换的问题,这两个丫鬟的人设,有正面人物、反面人物的差别,区分起来是很明显的,一旦让彼此作出不符合彼此人设的举动,就会显得十分突兀。

恶有恶报赵妾赴冥

导致这种疏漏的原因,或许是曹雪芹红楼删改的过程中出现了问题,也有可能是抄手在抄阅过程中抄错,因为彩霞和彩云都不是戏份太重的丫鬟,抄手不是红楼研究者,一旦抄错断然不会像我等读者一样思考复杂的人物关系,而是一笔带过,彩云、彩霞的正反人设反复跳转,便是此结论一处隐形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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