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夕,我在漆黑的小巷里被人凌辱致死。
再一睁眼,却回到了死的那天早上。
这一次我只想渡过这场死局,安稳地走到我想要的未来。
可没想到,随着我的重生。
原本重男轻女的爸妈也有了改变。
1
坐在床上时,身上仍旧忍不住地一阵阵战栗。
被割破脖颈动脉的感觉还有些残留,我不敢相信般伸出颤抖的手去触摸,还好,没摸到满手的鲜血。
站起身走到镜子边,日历上明晃晃地印着「四月二十一日。」
我重生了。
狠狠地掐了一下大腿内侧的软肉,感觉到疼痛才敢相信这是真的。
浑身发软地瘫坐在地上时,带倒了客厅桌边的杯具,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
吵醒了爸妈,我又要挨打了,可我来不及在意这些,如今我心里只剩下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我眼看着爸妈的门开了口,下意识地就要缩起身子,承受他们的辱骂与殴打。
「若男啊,这是怎么了?怎么摔倒了啊?哎哟,妈妈看看摔得严重不严重?」
我猛地抬起头,一脸震惊地看着妈妈,我想不通,平日里对我非打即骂的妈妈怎么突然变了模样。
我怕,怕她对我好上几天后,又把我丢下。
叫我许久未搭话,她急忙摸了摸我的头,
「是不是给我的男男吓到了,妈妈摸摸头就吓不到了。」
她把我拥进怀里,不停地顺着我的背。
这一切都太反常了,反常地让我觉得诡异。
可我还是舍不得推开她,这是十八年以来,她给我的第一个拥抱。
闻着她衣服上洗衣粉的淡淡香味,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点想哭。
我抬起头偷偷看她的表情,也没有发现她面上有什么不耐。
倒是她,察觉到了我的情绪,刮着我的鼻头问我:「男男做了什么梦,吓得哭鼻子。」
我刚想反驳说没有,就听到了自己话里浓浓的哭腔。
算了,哭就哭了吧。感到幸福的时候是会流眼泪的。
「你们娘俩快别腻歪了,给男男做早饭吧,要上学了。」
我被这句话点醒,突然想起了关键所在。
四月二十一日,今天晚上自习下课的时候,我会被人拉进小巷里,凌辱致死。
想起死时的痛感和惨象,我连忙抓住了妈妈的衣袖,慌乱的求她。
「妈妈,今晚放自习,能不能接我,求求你了。」
还没等妈妈说话,就看到了宋轩倚在门框上开口。
「怎么了姐?往天不都是咱们两个一起回来吗?今天怎么要妈接你了?」
宋轩的话砸得我发蒙。一起回家?他仗着爸妈的宠爱平日里肆意欺辱我,在学校也对我退避三舍,又怎么会和我一起回家?
忍着疑惑,我嘘了声起身去洗漱。趁着爸妈在厨房做饭的时候,把偷偷攒下的钱都拿了出来,不多,但是够买一瓶防狼的辣椒水。
紧紧攥着手里的钱,我想,今夜我一定得活下来。
2
刚要出门,就被爸爸拦了下来,我以为又要像往日一般被他骂上一顿,可他只是从钱包里掏出了些现金。
「男男一会去药店买点药,今早上摔得有点重,可不能马虎了。」
我看着钱,不知道接是不接。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发愣。
往日被他们打得浑身是伤的时候,他们都只说我是个赔钱货,配不上用药。
如今只是摔了个跟头,爸妈都紧张得不行。
一切像是一场易碎的美梦,可我怕,怕接了钱后美梦会醒,我又变成那个没有人爱的宋若男。
爸爸看我半天不动,把钱轻轻地塞进我的手里,出门前还叮嘱我「路上小心。」
和宋轩并肩走在马路上的时候,我仍旧缓不过来,脑子里乱糟糟的缕不清思绪,自然也关注不到身后飞驰来的车。
宋轩猛地把我拽回到内侧,用身体护住我。嘴里还不住地嘟囔。
「怎么了姐,走路车都不看。」
我被他的一声「姐」喊得不知所措,好半天才找到借口敷衍了过去。
「最近太累了,有点恍惚。」
他随口哦了一声,把我护在内侧继续走着。
到了教室门口,我却迟迟不敢进去。
凳子上的红墨水,还是书桌里死掉的小鸟。
我猜不准,这次进去又会有怎样的恶意。
在外面站了许久,还是鼓起勇气推开了门,迎面就被泼了一身的红墨水。
湿漉漉的,黏在身上难受得不得了,可我顾不得他们的讥笑与嘲讽,我只是在想,红色墨水不好洗,也不知道妈妈看到了会不会生气骂我。
「哎哟,不好意思啊宋若男,谁知道你会突然进来啊。」
置若罔闻地回到座位,刚一坐下,椅子就散了架。我狼狈地摔在地上,凌乱一地的螺丝钉扎进腿里,不断淌着血。
周围围观看热闹的人见了血,急忙散开回到了座位上。
只剩我一个人,瘫坐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3
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向外走,正好和班主任撞了个满怀。
她看着我眼里满是心疼和无可奈何,我冲她强撑了一个笑,随后转身自己去了医务室。
「又是你啊小姑娘。」我不说话,只是点点头,安静地等着她包扎。
「你这是又挨欺负了?哎哟。得和你家长说啊要不这怎么行。」
螺丝钉扎得有些深,疼得我止不住抖,可思绪却因着她的话清明了不少。
我和爸妈说过的,可他们不在意我被欺负,也不在意我受伤。
他们只是说「一个巴掌拍不响。」
「他们为什么不欺负别人只欺负你,还不是你长了一张好欺负的脸生下来就是个倒霉命。」
「你不会躲着点他们?」
我听了难过,索性闭上嘴不再说。
没有人爱我,也没人为我撑腰。我只得一遍遍安慰自己,「忍忍就好了。」
校医阿姨念念叨叨地说,我就在一旁笑着应。
「别嫌阿姨唠叨,阿姨有个女儿也像你这么大,看着你我心疼。」
怎么会嫌弃那,有人施舍我那么一点关心,是我的福气。
我向阿姨道了谢,一瘸一拐地往教室走,还没等走回教室就被人叫住了脚步。
「宋若男,你们班主任让你去办公室一趟,你弟和你班同学打起来了。」
连忙转头向办公室走去,拖着伤腿步伐又有些着急,远远看去,倒是有些滑稽。
刚敲开办公室的门,就看到了爸妈的身影,我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4
可想象中的责骂并没有发生,他们见我进门连忙扑到了我的身前。
「男男,疼不疼啊?妈妈在这那,没人能欺负你,你别害怕。」
看着蹲在我身前眼里含泪的女人,总觉得陌生。
我现在原地不知所措,过了好久才伸出手笨拙地帮她擦着泪。
「我不疼。」
她没像往常一样厌恶地推开我的手,只是听了我的话以后眼红得更厉害了些。
我想不通宋轩怎么会突然动手,只能在一旁低着头降低存在感,爸妈也板着脸不吭声,只剩主任在那自言自语着。
「若男妈妈,这宋轩一个高一的学校跑到人家高三教室里二话不说就开始动手,这多少不合规矩,怕是得记过。」
宋轩听了他的话,不屑地笑了笑。
「呸,打的就是那帮王八蛋,他们凭什么欺负我姐啊?记过就记过,我就是不能看我姐受欺负。」
「他们不就是嫉妒我姐学习好,嫉妒我姐优秀吗?天天用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去影响我姐,有本事和我比比谁的拳头硬啊!」
我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震惊。
宋轩以前生怕和我这个姐姐有什么关系,在学校里恨不得绕着我走。
如今,却为了我出头?还未等我想明白宋轩的变化,在旁边沉默已久的爸妈又张了口。
「我们要报警,那些欺辱过我女儿的人一个也跑不过。」
我眼看着主任变了脸色,青白交错。不断地拿话搪塞爸妈。
「若男爸妈,你看着马上就要高考了,这个节骨眼上报警,耽误的可是孩子们的一生啊。」
「这事情闹大了,咱们脸上都难看,再者说这一个巴掌拍不响,他们欺负宋若男,你们就没在她身上找找问题吗?」
还是同样的话,一个巴掌拍不响,可我想不通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爸妈不说话也不退让就那么把我护在身后直直地站着。
「这样吧,若男爸妈。我把那些孩子的家长也叫来,咱们坐在一起好好谈谈,有什么误会咱们好解开。」
屋里站了乌压压的一堆人,看得我心里发慌,只能静静地听他们七嘴八舌地说。
「我家孩子不可能干这种欺负人的事,说不准是这个小丫头惹到我家孩子了。」
「对对对,我家孩子也不能,她善良得很。」
「我家孩子只是个孩子啊,他懂什么欺凌不欺凌的啊。」
我站在那里,任由他们用审视嘲弄的眼神把我戳出一个又一个的血洞。
所以,他们的孩子都没错,错的只有我,是吗?
如果我合群一些,如果我学习不这么好,如果我学会变通,如果我试着去迎合他们。
是不是,就不会被欺负了?
我想了半晌,终于找到理由把错归咎在了自己身上。
刚想拉拉爸妈的衣角和他们说算了,就见他们有了动作。
5
妈妈猛然上前给了那几个家长一人一个巴掌,爸爸也把桌子上的水杯全都掀倒了地上。
噼里啪啦的响声吓得我有些害怕,忍不住往旁边躲了躲。
「你们说的什么混账话?你们孩子金贵,我们若男就活该受欺负了?」
「呸,我们家若男什么错都没有,唯一的错就是太过善良了,让你们养出的那帮杂种随意欺辱。」
「监控也在,人证也有。我今天就是要把这天翻过来,也得给我家若男出这口气!」
「她有家人!有尊严!有人护着她给她撑腰!」
屋里原本七嘴八舌的家长,见了这阵仗,也有些害怕,瞬时转变了态度不停地给我道着歉。
那帮欺凌者进了屋,也吓得面色发白,跪着求我让爸妈饶他们一次。
看着闹剧,我突然觉得有些讽刺,我当时也这么跪着求着他们,求他们放过我。
那时候他们怎么说来着?他们说「狗不会说话,也不会求饶。」
于是我只是狠了狠心,一脚踢开了他们,做错了事就应该付出代价不是吗?
宋轩把我拽到身后,死死护住。「别用你们的脏手碰我姐。」
爸妈看出来我的态度,也马上报了警。
我坐在沙发上等着警察来的时候,看着爸妈和弟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鼻头发酸。
被人欺辱的时候我不哭,包扎伤口的时候我也不哭。
可是被人在意和保护的时候,我却忍不住红了眼眶。
原来有家人护在身前是这种感觉。
原来会有人挡在我的身前,据理力争地说我没错。
爸妈不接受调解,也不接收赔偿。
最后那些施暴者的档案上都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将他们永远钉在了耻辱柱上。
和爸妈出了门,抬头望了望万里无云的天。我总觉得自己有了新的希望与生活。
因为这场闹剧,我提前和爸妈回到了家,避开了那个注定的死局。
可我仍旧不放心,坐在客厅的床上死死地盯着手机上的时间。
十二点的闹铃响起,我看着手机上的日期大咧咧地显示着「四月二十二。」
抬手掐了掐自己的手臂,是疼的。
我如释重负地摊成一滩,忍不住哭了起来。
一切都是真的,我不仅没死在四月二十一日里。还有了爱我的家人。
上天垂怜,给了我一次重生与被爱的机会。
6
天亮了,我没死在无人知晓的漆黑小巷里。
爸妈刚一起床出门见我头发凌乱眼眶通红的样子,吓了一跳。
「男男啊,怎么了这是?是不是昨天的事心里还不舒服呀?」
「妈妈给你请个假,咱们在家里休息休息。」
我不想休息,我想去上学。可看着妈妈急切的眼睛时,又实在舍不得拒绝这曾经难得拥有的关心。
爸爸出了门,可却是不停地给妈妈打着电话,听得零星几句,我猜大抵是和要给宋轩找个家教老师。
其实我有些羡慕,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要补课。当初文理分班时,爸妈偏说女孩子学理科合适,将来工作选择得多,能帮衬到家里,帮衬到弟弟。
我拧不过他们,硬是被改了分班志愿。
可我不擅长物理,拼命学也依旧差点意思。
如果物理成绩上得去,那高考的时候一定没有问题。
可我看着妈妈,还是欲言又止,爸妈不再偏心,甚至对我有了点爱。
这对我来说,已经拥有的够多了,不该再贪念不属于我的东西了。
待在家里无聊得紧,我只能透过窗户看看外面的天。
刚要开窗吹风,就听门铃响了起来,推开门,门外站了个着装典雅的女人。
「你就是若男吧?我是你爸妈新招来的家教。」
我听了她的话连忙把她迎进屋里,「老师,我弟弟去上学去了,晚一些才能回来,得麻烦您等等他。」
「可是,我是你的家教老师呀。」
我倒水的手顿了一顿,大脑不合时宜地停滞了思考。
我的家教老师?
妈妈及时出来打了圆场,笑着接过我手中的水递给老师,又叮嘱我要和她好好学。
7
连着多日的一对一辅导,再做物理题时,不再是一面又一面的红叉。
我拿着成绩优异的试卷给爸妈看时,第一次得到了赞扬。
「若男啊,爸妈就知道你最棒了!照这样下去你高考一定没有问题!」
爸妈抱着我乐呵呵地笑,昏黄的灯照在我们的身上,有那么一瞬间,我奢望着时间永远停在这刻。
刚感叹时,客厅的灯突然灭了,我下意识地尖叫出声,深入骨髓的恐惧使得身体不自主地发抖。
下一秒,我看见宋轩举着插蜡烛的蛋糕,一步步向我走来。
耳边响起生日歌声,我抬头望只看到爸爸妈妈笑着唱歌。
「生日快乐!姐,这个惊喜怎么样!」
我应该笑的,可是费尽了全力,还是控制不住地蹲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所有的委屈与听过的谩骂都猛地向我扑来,压得我说不出来话。
我想起妈妈说我从一出生就是个错误,也想起爸爸说我在妈妈肚子里吃了哥哥。
想起那些个日日夜夜里爸妈看我厌恶的眼神,也想起他们大骂我是个怪物害死了他们的儿子。
可现在仍是他们,用一句迟到了十八年的生日快乐,庆祝我的出生,也洗清他们强加给我的罪恶。
「怎么了,男男?是不喜欢吗?」
我抬起头,眼前模糊不清,却仍旧能看到他们慌张尴尬的表情,连忙擦擦眼泪。
「喜欢,是因为感觉太幸福了才哭的。」
爸妈拭去我眼角的泪,催促着我许生日愿望。
我闭上眼,蹩脚地做出许愿的动作。
「望上天垂怜,让我一直这么幸福下去。」
可又觉得这个愿望太过贪心,我怕神佛不允,连忙在心里又补了一句。
「只幸福一段时间也好。」
得到过了,就不会遗憾了。
8
高考前夕,爸妈说要回老家给祖宗敬酒,祈求祖宗保佑我步步高升。
从前爸妈厌恶我,冷落我,祖宗的祠堂我是进不得的,他们说祝福要留给宋轩,要保佑宋轩前程似锦,岁岁平安。
而我是个女孩,是个赔钱货,是吃掉哥哥害他们在村里被耻笑的罪人。
我是不配得到祖宗赐福的。
如今提出让我给祖宗敬酒上香,我惊喜得不行,可又悬着了一颗心。
回了村,又要看到他们了。
我心里害怕,但仍旧抵不住诱惑。
车子缓缓驶入村里的时候,我心里还是忍不住的紧张。
果然刚刚进了村口,就看到了那张刻薄的脸。
姑姑家隔壁的王婶堵在村口,透过车窗死死地盯着我的脸,时不时地作势向我吐口吐沫。
我被她看得发慌,不停地把自己往车座里缩。
刚到了姑姑家,就听着王婶紧跟来大着嗓门地喊:「我呸,这小贱人干了肮脏事,还好意思回来啊,不要脸!」
「可怜我那短命的丈夫呦,被这小贱人勾去了魂,丢下我这么个苦命的女人就走了啊。」
我听着她的话,身体不停地发抖,脸色苍白。
青天白日地,像被魇到般想起了曾经的事。
9
三岁的时候,妈妈怀了弟弟,可又嫌弃我是个不祥之人,怕我害了弟弟的命。连着夜地搬去了城里,把我丢在了姑姑家。
我那时小,不懂什么叫不祥,只知道妈妈不见了便死命地哭。
可姑姑只是给了我一巴掌,揪着我的衣领恶狠狠地瞪我。
「给我扔下你这个赔钱货,他们跑去城里享福了?」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遇见你们这一家败类。」
她把我扔进柴房里,黑漆漆的让我怕得不行,我记得那个夜里我哭了一夜,求姑姑放我出去,求爸爸妈妈别不要我。
可是没有人理我,只有老鼠吱吱的叫声和他们发着亮光的眼睛。
后来的后来,好多事我都记不清了,可怕黑却刻在了骨子里。
我慢慢长大,学会了在姑姑手下讨生活,也学会了不对爸妈抱有希望。
姑姑是个死了丈夫的寡妇,夜里总是喝酒消愁,喝多了总拽着我神经质地说个不停。
她说她恨,恨奶奶把她早早辍学嫁人换了彩礼供爸爸读书。
也恨爸妈把我扔在这,辛苦她照顾。
于是她日日夜夜在我耳边嘟囔。
「你妈当时怀了个龙凤胎,高兴得不行,满村里面显摆,活像是一只下了蛋的公鸡。可你猜怎么着?」
「到最后只生出来一个你,她一气之下去找了大夫,大夫只说你那个哥哥让你吃了。」
「她没生下儿子,成了全村笑话的对象。」
「我看着真舒坦啊,凭什么你们家过得那么好?凭什么我要早早辍学嫁人供你爸读书?凭什么挣的钱都得给你爸盖房娶媳妇?」
这些话,姑姑说得我耳边起了茧。
可姑姑又是个矛盾的人,她说着看不得我们好,却又供我吃食让我顺顺利利地活了下去。
她一面恶狠狠地抽我耳光,一面又假惺惺地说是为我好,让我远离隔壁王婶的丈夫。
我不懂姑姑,自然也不听她的话,只觉得那个给我糖的叔叔好。
10
爸妈从没给过姑姑我的生活费,姑姑一个寡妇也挣不来什么钱。
所以姑姑的家里没什么吃的,偶尔摆在桌上的只有几个卖相不好的苹果。
我没有钱,只能捡别人家小孩扔掉的糖皮尝尝味,姑姑看到指着骂我说我是个没骨气的乞丐,我看着被拍掉的糖皮沾了沙,难过得想哭。
我可不就是乞丐吗,没人要我,也没人爱我。我就是个乞丐,一个无家可归的乞丐。
姑姑出了门好久都没有回来,隔壁王婶的丈夫夹着嗓子叫我。
「妮儿,妮儿,来叔这,叔这有糖给你吃。」
我忘记了姑姑的叮嘱,乐呵呵地跑去了他的屋。
可一进屋他就捂住了我的嘴,手上不停扯我的裤子。
我害怕得想喊,却又什么声都发不出来,接下来发生的事,模模糊糊地我想不起来,只记得疼。
没人教过我这是什么,也没人告诉我这对不对,我只知道不反抗就不会痛。
半晌后,他捧着我的脸,笑着说我真乖。
「妮儿,别告诉别人,这是咱们两个的游戏。」我看着他咧着大嘴,发黄的牙上还挂着菜叶,恶心得想吐。
我拿着糖出了屋,坐在门槛上把糖塞在嘴里,突然觉得,心心念念的糖似乎也没那么好吃。
姑姑晚上回来的时候,依旧喝得醉醺醺的,可却在怀里掏出了一盒的糖。
我听她说,「大丫,吃糖,这次有糖了,想吃多少吃多少。」
可我不叫大丫,大丫是姑姑的名。
我终究没碰那盒糖,小心翼翼地锁在了姑姑的柜里。
王婶丈夫拉我做游戏的次数越来越多,直到那次王婶提前回了家。
11
我头发凌乱地被王婶拽出屋,狠狠地摔在了大院里。
王婶盘腿而坐,在院里哭个不停。
「这个天杀的小贱人是个灾星啊,勾引我丈夫!」
「她个下/贱胚子!我丈夫多老实一个人啊,被她这么一勾搭,哎哟,我不活了。」
大院里的人越聚越多,不停地指着我说话。
就连平日里给我糖的叔叔都变了模样,「这孩子勾引我,硬推着我来,让我给她糖吃,这不怪我啊!」
我被围在中间,看着他们指着我骂,一口接一口的口水啐在我的身上。
我想不出自己做错了什么。
可在他们眼里我是妖孽,是祸害,所以即使我当时九岁,即使我什么都不懂,仍旧是我的错。
姑姑当时冲过人群,把我拥在怀里。
但她留不住我,也保不住我,只好拨通了爸妈的电话。
爸妈到来,我开心得不行,以为终于有了依仗。
可他们来是怎么说的来着?
他们说我是个下/贱胚子,说我是个麻烦精。
我想不通,这个世上真的有父母会不爱子女吗?
我被爸妈领回了家,可家里的照片上有爸妈,有弟弟唯独没有我。
我站在门口看着鞋柜上工工整整摆放着的鞋,有些不知所措,可又突然明白了什么。
绕了一圈,我还是没有家。
12
王婆的咒骂声越来越尖细,把我拉回了现实。
我看着爸妈面色青白,怕得不小心跌了个踉跄,宋轩扶住我后,随手抄起了门口的扫把大咧咧地去打王婶。
「你骂谁小贱人?你老公的那玩意管不住就让我帮他剪了,别在这恶心我姐。」
「关我姐什么事啊,她有屁错!」
王婶被宋轩追着满院跑,滑稽又可笑。半天不说话的妈妈也张了口。
「哎哟,嫂子啊你看我就说嘛,我就说男男小时候被人欺负了吗,还愁找不到证据,你看你就来了。」
「正好,我报个警,咱们去警局说,你可是重要人证啊,可得配合警察还我家男男一个公道。」
大院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了一帮人看热闹,像那天一样。
妈妈皮笑肉不笑地拽着王婶就要走,可王婶又死死拽住了柱子,不肯挪动半步。
「若男妈,你这是做什么啊?我,我随便说说的,都这么多年了,我早就不怪若男了。」
王婆赔着笑脸,谄媚地说,可妈妈只是狠狠地踹倒她,骑坐在她的身上左右开弓扇着她耳光。
「原谅?你有什么脸原谅男男?男男做错了什么?你说啊!」
「凭什么把错都归咎在男男身上!凭什么?」
「她当时才九岁,你们这帮畜/生是怎么敢的,怎么敢的!」
一旁默不作声的爸爸和宋轩静静地拿了铁锹,往后山走,我不明白他们要干嘛。
姑姑向我挥挥手,示意我跟过去。
我藏在看热闹的村民后面,偷偷地跟着爸爸和宋轩。
走了好久好久,才走到了后山上的坟地。
爸爸站在坟前确认了好久,一脚踹倒了立着的墓碑。
看着碑上熟悉的照片,恶心的笑又在我脑海里浮现,挥散不去。
我看着爸爸和宋轩,一锹一锹地挖着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周围的人面色不太好,嘴里嘟囔着报应,王婶也跌跌撞撞地跑来。
「你们刨我们家的坟!你们不/得/好/死啊!」
「老头,你睁眼看看,你走了他们就这么欺负我这个寡妇啊!」
「可怜我这么个寡妇,没儿没夫,活该让人家这么欺负啊!」
那坟里没有尸骨,只有一个装着骨灰的坛子。
妈妈抓着王婶的头发,硬是让她动弹不得,她眼睁睁地看着爸爸摔了骨灰坛,把骨灰和沙土混在一起。
「这种人/渣,不配入轮回,他得永生永世给我的男男赎罪。」
「我们家男男,干干净净,什么错都没有!错的是你们这帮恶心的人/渣,歪曲真相,见谁落魄都要踏上一脚!」
「旁观他人的不幸,把过错归咎在一个九岁的孩子身上,我真替你们害臊。」
「你们这些人其中,也有女儿,你们的女儿被人糟践的时候,你们又会说些什么!」
我看着爸妈,总觉得有着释然。
有人为我讨公道,有人替我撑腰。
有人告诉那个小小的我,说这不是我的错。
我想,我不是小乞丐,我有家,也有爱。
13
回到祠堂,爸妈带着我郑重其事地上了香,求祖宗保佑我高考大捷,前程似锦。
我望着眼前排列的牌位,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小小的自己站在祠堂外,羡慕地看着爸妈给宋轩求赐福。
可你看,上苍仁慈,我有了再活一次的机会,再也不是爸妈嘴里的赔钱货和下/贱胚子。
踏出祠堂门口的那一刻,我感到了真正意义上的重生。
我想,接下来的人生,我会拥有爱和幸福的。
姑姑的头上生了白发,见到我还是没有好脸色,我知道她心里是怨的,怨爸爸,怨奶奶,可怨得更多的,还是怨她自己是个女孩。
我掏出兜里揣着的糖,撕开糖纸小心翼翼地塞进姑姑的嘴里。
爸爸笑着打趣问我怎么不给他一块。
我没理会他,只是定定地望着姑姑的眼睛,「这是姑姑小时候没吃到的糖。」
爸爸听不懂我的话,只在一旁发呆,可姑姑却猛地抱住我,我低头看她,只看她眼眶红红。
我想问她,问那个小小的她,那个也不被爸妈喜欢的她,这次得到了偏爱和梦寐已久的糖块,还会不会一个人委屈地偷偷哭鼻子。
可我又知道答案,人终将会被年少不可得之物而困其一生,这块迟到了多年的糖块,疗愈不好她心里的伤。
我给姑姑留下了吃不完的糖块,坐上了返程的车。
14
日子过得快,一晃就到了快要高考的日子。
我开始焦虑得夜夜睡不着觉,头发也大把大把地掉。
我怕,怕出了意外,怕考不出好成绩,怕达不到我梦想中的未来。
爸妈看我状态不好,特意请了假说要带我去放松放松,还故作神秘地蒙住了我的眼睛,说是要给我个惊喜。
我坐在车上时,心里忐忑又好奇,忍不住想要摘下眼罩,可又只能生生忍住。
车子停了平稳,我被爸妈扶下车,耳边传来孩童的笑声和音乐,我心里猜到这是什么地方,又有些不敢相信。
眼罩被揭开,游乐场映入眼中,我开心得不行,却仍旧手足无措。
上一世,我从未来过,更别提有爸妈陪着。
这种家庭美满的戏码发生不在我的身上,我只能在一旁看着,在心里默默幻想着。
可如今,幻想中的场景,就活生生地摆在眼前,我和爸妈牵着手去看水母,去抓娃娃。
去坐了我一直想坐的旋转木马,还看了烟花。
甚至,我和爸妈拍了第一张合照。
我把合照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端详了一遍又一遍,照片上的爸爸妈妈都在笑着,笑容骗不了人,我想他们是爱我的。
夜色朦胧,我舍不得离开,眼皮却越来越沉。
最近总是如此莫名地犯困,可我只当是学习压力大累着了并不在意。
妈妈在车上拍着我的身子,轻轻地哼着小曲哄我睡觉。
15
高考那天,爸妈和宋轩特意起了个大早给我祈福,我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总觉得幸福得不行。
考试的内容大差不差几乎都学过,我心里有了底,也不再害怕。
赶着最后的铃声落笔,结束了自己的青春。
走出考场,我看见爸妈焦急地来回踱步,隔着老远我向他们匆匆跑去,扑了个满怀。
爸妈和宋轩在我耳边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男男,题难不难啊?没事的,难也没事,相信你自己!」
「姐!我给你新买的花,你看你喜欢不喜欢。」
我接过宋轩怀里的花,不住地点头。
爸妈也说给我准备了个特别的礼物,我不明所以只跟着他们走。
到了才知道,他们是想要为我改名。
一系列复杂的程序走完,我看向面前的姐姐,她问我要改成什么名字。
我捉摸不定,只抬头看向爸妈,他们笑着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小的册子,让我自己去选。
斟酌了良久,我还是选了爸妈拟定的名字——宋安乐。
爸妈说,他们想让我一辈子平安喜乐。
我不争气地想哭,十八年来,我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名字。
承载着爱与期盼的名字。
回了家,我看着爸妈忙忙碌碌地端上一盘又一盘的菜。
他们说要好好庆祝一下,庆祝我高考结束,也庆祝我有了新的名字和人生。
家庭美满幸福,气氛也正好。
话在我嘴边滚了三遍,我还是问出了那个困惑了我良久的问题。
「爸,妈,你们爱我吗?」
我忐忑地盯着他们的脸,放在桌下的手不断地搅着。
期盼一个答案却又有些害怕。
可他们只是乐呵呵地笑,说话却开始怪异地像机器般卡了壳。
「我们,爱……」
话还没说完,景象瞬间开始变化。
我眼看着房间开始扭曲崩塌,大喊着爸妈,连忙伸出双手去抓,可却是抓了个空。
16
一阵白光猛地晃过,我发现自己仍旧躺在那条漆黑的小巷子里。
嗓子里甜腻得我难受,痒得不行,可我没力气去抓,只觉得自己像溺在水里,难受得喘不上气。
眼前阵阵地发黑,迷糊中听到尖锐的警笛声和爸妈的声音。
我听见他们絮絮叨叨地说。
「这丫头,这么晚了一个人在外面乱逛,真是的。」
「警察同志,这抓到凶手了,能不能赔我们家钱啊。」
「我女儿这么好的岁数,不得赔我们个几十万的吗?」
「我说我不出来,一个贱女人有什么可找的,她是你们的女儿,又不是我的。」
他们不惋惜我的离去,只是算计我最后能给他们带来多少的收益。
那一瞬间,我非常痛恨,人死之前最后消失的是听力。
做了浮生大梦一场,
我仍旧是那个没人要,没人爱的小乞丐。
什么重生,什么爸妈醒悟,只不过是我临死之前的一场大梦罢了。
我不想哭,可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往外淌。
我明白的,
有的人终其一生也得不到想要的爱,
我也走不到期盼着的未来。
17
我就那么死了,死在漆黑的小巷里,死在最终也没得到爱的遗憾里。
可我的魂魄未散,他们说我执念未了入不得轮回。
爸妈曾经总说我活着是他们的拖累,是造成他们苦难与不幸的罪人。
那现在我死了,爸爸妈妈会幸福吗?
我实在好奇,便偷偷跟着爸妈回了家,我看他们把我的东西统统打包丢在了垃圾桶里。
嘴里嘟囔着家里终于清静,我还是难过,却半点眼泪都流不出。
我看他们拿到了赔偿金乐得合不拢嘴,第一次发觉原来我的命那么值钱。
我以为有了钱,他们的日子会过得越来越好。
可惜他们有了钱开始挥霍虚度,丝毫不珍惜我这来之不易的买命钱。
想想也是,自我死后,他们没有半点的伤心,甚至久而久之忘了我这个女儿。
家里的装修翻了新,客厅正中央大咧咧地摆放着爸妈和宋轩新拍的全家福。
他们笑得那么幸福,那么高兴,一点也不像死了女儿和姐姐。
我觉得讽刺,或许对他们来说,我的死去无非像是路边死了一只蚂蚁一样,无足轻重。
一直以来用来安慰自己的谎言不攻自破,我像是一条没了家的丧犬,兜兜转转仍旧没有落脚的地方,只能灰败地躲在暗处独自舔伤。
我收起对爸妈最后的爱意与不忍,冷眼旁观他们接下来的境遇。
宋轩从小被他们惯得无法无天,沾上了赌博。
我看他一次又一次的偷走我的买命钱,又看他在赌桌上输得精光。
爸妈宠他,惯着他随心所欲,对比也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赌博这东西是个无底洞,陷进去的人都着了迷发了疯。
他输的越来越多,借的高利贷利息也越欠越高。
我看他铁青着脸跪在地上求爸妈救救他,可还没等爸妈开口说话,一帮高高大大的黑衣人就踹门而入,把屋子砸得不像样。
临走前,我听他们说要么还钱,要么还命。
可我心里清楚,爸妈还不上的,他们再没有女儿去用命给他们换钱了。
他们搬了家,躲在了小小的阁楼里度日,没了往日的得意与光鲜,整天担惊受怕。
宋轩过不了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背着爸妈偷渡到了缅北。
但他被爸妈保护得太好,不知道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就在暗中标了价。
到缅北他也没有过上他梦想中的生活,他被骗去当了传销人员,可家里的亲戚早就知道了爸妈的情况,谁还敢信宋轩?
于是他一单生意也没谈成,被人卖去当了血牛,整天不是被抽血就是在挨打。
重重的铁棍打在他的身上,我听得见肋骨碎裂的声音。
我看他被关在水牢里哭得满面涕泪不分,一次次地被按进水里憋到窒息,也看他像狗一样地和人抢食,跪着磕头求人留他一条命。
我飘在一旁冷冷看着,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当初他仗着爸妈宠爱,为了一时好玩,找人欺辱我的时候,我也这么狼狈地求过他们。
可那时他没有饶过我,如今自然也没人能饶过他。
我蹲在他身侧,看他被打得残破红肿的侧脸,喃喃自语。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他抽不出血,没了什么利用价值,于是又被安排了另一条出路。
一百五十万是他回家的买命钱。
18
爸妈接了电话,瘫坐在地,一百五十万不是个小数,但是为了救他们的宝贝儿子,他们豁得出去命。
我看爸妈整天忙得焦头烂额,妈妈跪着求遍所有亲戚,可还是一分钱也借不到。
无奈之下,她卖了房子,更是连夜找到了黑诊所,大大的针管怼进手臂的时候,我看她痛得皱眉,可她仍旧一声不吭,一管又一管血地抽。
抽血不够,她又起了别的心思,糊里糊涂地走进了肮脏处,做了她最厌恶的人。
客人们欺辱她,糟践她,她时常头发凌乱浑身是伤地回到家。
我看她身上一道又一道的鞭痕与刀割伤,心想她还不如放弃。
可宋轩是他们的命,哪怕受尽苦难也要凑够钱救宋轩回来。
但我不一样,我是他们眼里的灾星,是他们嘴里的赔钱货。
生了病只能硬挺,不能浪费他们一点点的血汗钱。
所以我活该发烧烧到右耳失聪,也活该骨折后只能拖着伤腿等着自愈。
可是妈妈,宋轩的命是命,那我的命,就不是命吗?
我想不通,也永远找不到答案。
或许不被爱的人是不配提出疑问的。
一百五十万,怎么也凑不够的时候,他们终于想起了我这个早死的女儿。
开了直播,在网上一次又一次剥开我的伤疤,去博取眼球与同情。
在他们嘴里,我是成绩优异,懂事孝顺的女儿,他们是对我宠爱有加,为我付出一切的父母。
打赏越来越多,爸妈哭得也越来越起劲,他们哭诉我英年早逝,哭诉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在一旁看着,只觉得恶心。
活着的时候不被珍惜,死了以后还得被当作吸血的工具。
弹幕里终于有知情人看不下去,戳穿了他们的谎言,一时之间评论翻了个。
口舌似箭,他们被网友私信的咒骂和送来的花圈逼得神经衰弱,时常夜里惊醒大喊着「我错了。」
妈妈也变得神经质,整天在屋里嘟嘟囔囔地骂,「宋若男这个死丫头,这个灾星,死了还祸害我们这个家。」
他们口中所说的错,不是真的觉得自己做错了事,而是觉得错在生出了我。
东拼西凑终于凑够了一百五十万,可高利贷的人不知道从哪里听了信,上门要债。
爸妈死命护住钱箱,说那是他们儿子的救命钱。
放贷的人彻底没了耐心,硬生生地砍断了爸爸的手指。
血流了一地,爸爸疼得在血泊里不停地嚎叫,打滚。
十指连心,当初因为碰了宋轩的玩具惹他哭时,爸爸撅折过我的小指,我想,他应该比我那个时候更疼吧。
我蹲在角落里,看着这场闹剧。
钱没了大半,爸爸也没有第一时间去接上手指,反倒是抱有希望般地给人汇了款。
他们说会送弟弟回来。
爸妈高兴得不得了,一早就收拾干净做了一桌好菜等宋轩回家。
可最终回来的,只是一箱没了器官的零碎肢体。
宋轩的脸上没了五官,只剩下一个又一个的血洞。
爸妈看到彻底发了疯,一把火烧了房子,他们自己也葬身火海。
我听着火海里凄厉的惨叫,突然觉得好笑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我的错,我的出生不是给爸妈带来不幸的开始。
即使我死了,他们也过不好他们的一生。
彻底释怀,意识也开始模糊,我想,我得快些走,黄泉路上我不想再看到他们。
19
阵阵白光晃过,我下意识地啼哭。
朦胧中有人轻轻托起我的身体,抱在怀里轻轻摇动。
「乖乖不要哭,妈妈在哦。」
淡淡的清香飘在鼻翼,耳边响起轻柔的摇篮曲,
我强睁开眼,看到面容姣好的女人对着我温柔的笑。
打量着四周,温馨明亮的房间和床头上摆着的全家福。
他们抱着我,一脸的幸福与喜悦。
那女人低头亲了亲我的小脸,轻轻柔柔但又充满珍惜。
开门声响,循着声音勉强扭过头,看见一个男人推门进了屋。
他站在我面前,乐得合不拢嘴,又局促地伸出手,我被女人送进他的怀里,感受他紧张又蹩脚的拥抱。过了一会我又被还回到了女人怀里。
他从兜里拿出个什么物件,小心翼翼地挂在我的颈间。
我听见他们说,「长命锁,保佑乖乖长命百岁。」
「也保佑我们的小公主永远快快乐乐。」
我们两个被男人拥在怀里,夕阳透过窗打开我们身上,像是渡了一层温暖的光。
看着他们宠溺地笑,我也忍不住地弯起嘴角。
这一世有了爱我的爸妈,
我想,我一定可以幸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