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接到母亲电话时，正在公司准备一场重要会议。听着电话里母亲低低的叹气声，林薇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连手里的文件都顾不上拿稳。
“妈，怎么了？”她一边问，一边压低声音，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平静些。
“没事，小薇，你忙你的吧。”母亲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像是刚结束了什么争执。
“到底怎么了？”林薇停下脚步，声音也跟着冷了几分，“是不是家里又出了什么事？”
母亲迟疑了几秒，才低声说道：“奶奶的保姆辞了，你爸说……让我去伺候老太太。”
林薇听到这话，愣了几秒，随即语气里透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妈，你刚退休！伺候奶奶的事凭什么是你的责任？！”
电话那头，林母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你爸说，保姆不懂老太太的脾气，总是让她不高兴，而我比较熟悉她的习惯……”
“所以就把你推上去当免费的保姆？”林薇冷笑了一声，“妈，你什么时候能为自己想想？奶奶有儿子，为什么非得是你伺候她？”
“你爸也很忙啊……”母亲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清。
“忙？”林薇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办公室同事的目光投了过来，她索性走到阳台上，压低了声音，却依旧难掩愤怒：“妈，他忙得连雇个保姆的钱都掏不出来？忙得连照顾自己亲妈的时间都没有？你就不忙吗？你就该一辈子围着他们家转吗？
电话那头的母亲没有再说话，只是叹了口气。林薇握紧了手机，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她不再给母亲多说的机会，匆匆挂上电话，回到工位，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林薇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即便家里条件普通，她从来不跟父母多提要求，总想着替大人分担一些事。可越是懂事，她越能看清家里的种种不平。
林母是一个性格温和的女人，结婚后就辞掉了自己的工作，一心照顾家庭。
林薇的父亲林建国则是典型的传统男人，事业心重，家里的事情几乎不闻不问。
林薇记得小时候，母亲每天早上五点起床，给一家人准备早饭，然后送她上学，回家后还要照顾奶奶的起居饮食。
奶奶是个强势又挑剔的人，年轻时对儿媳就多有苛责，年纪大了更是变本加厉。林薇小时候，不止一次见过奶奶把不合心意的饭菜摔在地上，母亲却从来没有过半句埋怨，只是默默地收拾好，又重新去做。
林薇曾经问母亲：“妈，奶奶明明是爸爸的妈妈，为什么你要伺候她？”
母亲总是轻轻摸着她的头，说：“你爸工作忙，家里这些事，总得有人操心。”
可林薇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有人”总是母亲。她亲眼看着母亲小心翼翼地伺候一家老小，却从来没有人问过母亲累不累。
上了大学以后，林薇搬出了家，虽然心疼母亲，却也无能为力。她知道父亲不会改变，也知道母亲的性格不会反抗。但她暗暗发誓，等她有能力了，一定要让母亲过上好日子。
第二天一大早，林薇驱车回到了老家。进门时，母亲正坐在沙发上发呆，手里握着一张毛巾，似乎连林薇进来都没注意到。厨房里传来奶奶的声音，依旧带着不满：“这个碗洗得怎么这么油腻？是不是眼睛不好使了？！”
林薇脸色一沉，换了鞋快步走到母亲身边，伸手拉起她：“妈，跟我走。”
母亲愣了一下：“去哪儿？”
“回我家住几天。”林薇语气果断，不容拒绝。
母亲连忙摆手：“不行，我走了，你爸一个人怎么照顾你奶奶？”
“他爱怎么照顾怎么照顾，或者再找个保姆。”林薇拉着母亲的手不肯松开，“你刚退休，凭什么还得伺候人？奶奶是爸的妈，不是你的妈，凭什么让你干这些？”
“可是……”母亲犹豫着，抬头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你爸会生气的。”
“他生气是他的事！”林薇声音提高了一点，“妈，你什么时候能别总想着别人了？你就不能为自己活一次？！”
正在这时，林建国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到林薇拉着母亲，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干什么？把你妈拉走了，家里怎么办？”
林薇松开母亲，站起身来，直视着父亲：“爸，奶奶是你的妈，你的责任。你这么多年让妈伺候她，现在妈刚退休，你又想让她接着伺候，你不觉得过分吗？”
林建国皱起眉头，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我是她丈夫，她伺候我妈不是应该的吗？再说了，你妈闲着也是闲着，总比让保姆来伺候强。”
林薇冷笑了一声：“闲着？妈为了这个家忙了半辈子，连工作都辞了，现在刚退休，你就忍心继续让她累下去？爸，你是奶奶的儿子，这些事是你的责任，不是妈的。”
“你懂什么？！”林建国脸色涨红，“家里的事轮得到你插嘴？”
“我当然要插嘴。”林薇毫不退让，“妈不是你们家的保姆，她有自己的生活。奶奶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别再指望妈了。”
林建国看着林薇，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母亲站在旁边，想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林薇没有再多说，拉着母亲的手径直走了出去。
回到家后，林薇的丈夫陈明看到两人，愣了一下：“妈也来了？”
林薇点点头：“我妈以后就住这儿了。”
母亲连忙摆手：“不行，我只是来住几天，家里还有事呢。”
“妈，你什么事都别管了。”林薇一边说，一边把母亲拉到沙发上坐下，“以后这就是你的家，爸那边的事你别管，让他自己解决。”
陈明在一旁点了点头：“妈，您就听小薇的，家里有我和她，你想住多久都行。”
母亲听了这话，眼眶微微发红，低头没说话。
几天后，林建国果然打来了电话，语气里满是火气：“林薇，你什么意思？把你妈接走了，你让我怎么伺候你奶奶？”
林薇冷冷地回道：“这是你该做的事，不是我妈的。”
“你翅膀硬了，连家里的事都敢管了？”林建国气急败坏。
“我管的是我妈的事。”林薇一字一句地说道，“妈不是你们家的保姆，她已经够辛苦了。爸，奶奶是你的责任，你自己看着办。”
林建国沉默了几秒，随即挂断了电话。
母亲在林薇家住下后，起初总是坐立不安，总想着回去帮忙。但林薇一次次劝她：“妈，奶奶的事是爸的责任，你已经为这个家付出够多了。人活一辈子，不是为了成全别人，是为了过好自己的日子。”
母亲听了这话，沉默了很久，终于点了点头。
后来，林建国在独自照顾奶奶的过程中，渐渐明白了妻子的辛苦。他重新雇了保姆，还试着跟妻子修复关系。
这件事最终没有完美的结局，但林薇知道，她至少让母亲迈出了为自己而活的第一步。
正如作家亦舒曾说：“人这一生，最重要的是自己过得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