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现代重工近来一再高调宣称，K2“黑豹”主战坦克将落户罗马尼亚，最终销量可能达500辆之多，销售额将超过10万亿韩元（按时下汇率折算约70亿美元）。5月16日，罗马尼亚国防部在社交媒体上公布了韩国K2“黑豹”主战坦克在该国进行机动性能和主炮射击测试的消息。由此看来，这桩生意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罗马尼亚位于东南欧巴尔干半岛北部。北面和东北面分别同乌克兰和摩尔多瓦为邻，南接保加利亚，西南面和西北面分别同塞尔维亚和匈牙利接壤，东南面是黑海，海岸线长245千米。二战结束后，罗马尼亚曾是“苏东集团”的一员。上世纪80年代末期东欧发生剧变，该国改投西方世界怀抱，从2004年3月29日起成为北约成员国，又于2007年1月1日正式加入欧盟。

在罗马尼亚进行性能演示的韩国K2“黑豹”主战坦克

目前，人口不到2000万的罗马尼亚军队规模较小。陆军仅有6.4万人，编为2个步兵师、4个机械化旅、2个山地作战旅、1个装甲旅、1个步兵旅、1个特种旅、1个工兵旅及其他后勤支援单位。由于冷战结束后军备废驰，目前罗马尼亚陆军账面上只保有103辆TR-85主战坦克、54辆TR-85M1主战坦克、12辆TR-580主战坦克和220辆T-55AM/AM1主战坦克。这些均是罗马尼亚在T-55坦克基础上改进而来的“国产”坦克，仍在使用100毫米线膛炮，充其量只相当于一半代坦克水平，早已落后于时代。

2022年2月俄乌冲突爆发后，罗马尼亚作为北约和欧盟成员国，也加入了援助乌克兰的行列。2023年，乌克兰军队发起的“夏季攻势”遭顿挫后，与乌克兰接壤的罗马尼亚不得不未雨绸缪，开始做万一形势急转直下，本国不得不直面俄军兵锋的最坏打算。为此，2023年7月，罗马尼亚一方面寻求采购54辆升级过的M1A2“艾布拉姆斯”主战坦克、12辆配套保障车辆以及相应的弹药、训练设备等，预计2026年以前交付；另一方面，罗马尼亚也在国际市场上求购300辆全新的主战坦克。

不过，说是公开竞标，其实罗马尼亚的选择范围很窄。大型武器装备采购，性能指标往往并非决定性因素，真正起决定性作用的是政治。作为北约成员国，罗马尼亚不可能再装备非北约标准的武器。仅此一条，就已经将中俄两个坦克研发生产大国排除在外了。

而在西方世界这个圈子里，装备最广泛的德国“豹”2系列主战坦克实际已停产多年，生产线虽然尚未拆除，但这些年仅靠大修业务维持，如要让沉寂多年的生产线重新运转起来，得先耗费不菲的费用才行。而这笔钱肯定要分摊到新下线坦克成本中，因此如果罗马尼亚选择全新生产的“豹”2系列主战坦克，将付出可观的经济代价，算下来性价比不高。

英国虽然近年来嚷嚷着要研发“挑战者”3主战坦克，但该国事实上已经丧失了坦克研发生产能力。所谓的“挑者者”3不过是个非主流的贴牌型号，而且还未必真能修成正果。故此，正常国家求购新坦克，都不会将英国考虑在内。

法国武器装备素来以特立独行、极富法国特色而著称，但同时也以性能过于特异化且价格太过昂贵而闻名于世。罗马尼亚作为一个体量不大且历史上与法兰西鲜有瓜葛的国家，一般也不会考虑引进法国武器。

30年前，日系坦克经常在西方推出的世界主战坦克性能排行榜上名列前茅。但每年10余辆、甚至只有个位数的采购量，令该国在世界主战坦克价格排行榜上成功实现了常年“霸榜”。加之日系坦克在国内开放日和“富士火力演习”中多次当众出丑，令人极度怀疑其真实性能，所以自日本自我解除武器出口禁令以来，日系装备并未像一些背景可疑的媒体吹嘘的那般风靡全球，一举夺走大部分国际市场份额，连“半买半送”都没几个国家愿意搭理。性价比低得令人发指的日系坦克，更是从未进入任何一个国家的考虑范围。罗马尼亚自然也不会第一个“吃螃蟹”。

至于意大利，其自产的“公羊”主战坦克在西方世界存在感极低，而且事实上也丧失了新型主战坦克的批量生产能力，所以也不在罗马尼亚考虑之列。

那么剩下的唯一选择，便只有韩国的K2“黑豹”了。这是一款完全按北约技术标准设计，大量采用北约强国极富市场口碑的关键零部件，装备数量非常可观，而且是西方“朋友圈”中唯一可在较短时间内批量提供全新生产车辆的主战坦克。作为北约和欧盟成员国，罗马尼亚引进K2“黑豹”不仅不存在任何政治障碍，而且韩国为谋求成为“武器出口大国”，不惜“赔本赚吆喝”那是出了名的。

综上所述，罗马尼亚的坦克招标实际上不会有任何悬念。但是，未来将装备罗军的K2“黑豹”坦克实际性能究竟如何呢？

韩国防务展上展出的105毫米和120毫米钨合金尾翼稳定脱壳穿甲弹

火力、防护和机动性，是评价一款坦克性能的传统标准。但在新世纪，坦克的信息化水平超越传统的三大性能，成为决定坦克档次的重要指标。

K2“黑豹”配备了LG公司和三星公司联合主导研发的韩国首套车际信息系统，也就是通常所说的C4I网络系统。通过这个网络，每辆坦克可实时上传其所在位置以及其通过传感器获得的战场信息。上级指挥机关可随时掌握每辆坦克的动态，并将作战计划、报告、图表等下传给网络内的每辆坦克，供车长在液晶显示器上读取。这套系统还有目标指示功能。当某辆坦克不便攻击某些目标时，可将信息传递给友邻坦克。该型坦克装备的惯性导航系统、GPS卫星定位系统和敌我识别系统，能够通过1555数据总线向车载信息系统传输本系统获得的数据信息，再通过车载系统向车长和驾驶员显示坦克的自身定位和其他信息。

不过，K2“黑豹”坦克的C4I网络系统只联到了车长一级。炮长和驾驶员只能实时知晓本车传感器获得的外部信息。车长仍要依赖车内语音通讯，将战术意图和战场态势信息传递给炮长和驾驶员。目前世界一流的坦克车载信息系统，不仅能让所有的车组成员实时共享全部信息，甚至车组成员间，尤其是车长和炮长之间还具备“互相替代”权限，这样不仅能对战场上的突发情况作出更迅捷的反应，而且在坦克受损、车组成员出现伤亡的情况下，不至于立刻丧失全部战斗力。

K2“黑豹”配置LG公司主导研发的指挥仪式火控系统。这套系统是在K1A1火控系统基础上，对系统内各部件进行了升级替代而成。它装有不与炮塔随动的车长独立式周视热像瞄准镜。车长可超越炮长射击。火炮随动于炮长瞄准镜。炮长瞄准镜实际上也是一部双向稳定的热像仪，集成了二氧化碳型激光测距仪。该瞄准境采用了广角双目式，从而增大了视场，提高了图像的清晰度。炮长辅助瞄准镜是1具8倍倍率的望远镜，与主炮并列安装。

韩国防务展上展出的105毫米和120毫米多用途破甲弹

韩方声称，K2“黑豹”的射击反应时间较K1A1缩短45%,1分钟内接战目标数量增加50%。车载数字式弹道计算机可快速运算出目标距离，并引入车辆倾斜角、目标的运动方向和速度、横风及炮膛温度等参数。这些参数输入弹道计算机后，将通过伺服系统让主炮随动。炮长只要将瞄准镜内的十字线对准目标即可射击。有资料称，K2“黑豹”坦克在2000米外的静对静命中率高达95%以上。但真正考验火控系统水平的是动对动的命中率。目前尚无确切信息能证明K2“黑豹”这项数据到底能达到多少，但K1A1火控系统水平和M1大体相当。韩国通过对系统部件进行升级替代，达到或接近M1A2火控系统的水平应该不难。

此前，韩国出口波兰的K2PL坦克配备了更先进的观瞄系统和改进的火控系统，可以有效对武装直升机进行攻击。如果情况属实的话，该型坦克火控系统应能达到世界先进水平，但若车际信息系统性能并未得到有效提升，整车的实际作战效能还是会打折扣。

K2“黑豹”可配备主动防护系统，炮塔侧面和侧裙板前部可加装复合装甲

在火力性能方面，韩国因为无力制造高膛压火炮胚管，韩国人老老实实地引进了德国RH-120L55型120毫米滑膛炮。该炮是当今世界顶级坦克主炮，性能自然没得说。鉴于笨重的120毫米定装炮弹让K1A1的装填手们苦不堪言，因此K2“黑豹”坦克引进仿制了法制“勒克莱尔”主战坦克的自动装弹机。相关系统通过扫瞄各储弹巢上喷涂的条形码识别弹种，然后驱动电机将系统选定的炮弹从弹巢中抽出，并运至中央出弹位置，再推入装弹机中。装填时，火炮会调至-1.8度的俯角，持续装弹速度可达12发/分。

K2“黑豹”坦克为配合自动装弹机的引入而调整了总体布局，炮长位置由K1系列的位于炮塔内部右侧移到了左侧，并增设了一个上下两排的炮塔尾部弹舱。由于该型坦克车载空调等设备不够紧凑，挤占了部分尾部弹舱空间，因此弹舱内只有16发待发弹。待发弹打光后，炮长必须将储存在车体弹箱里的备用炮弹逐发取出，逐发塞进炮塔尾部弹舱的各个弹巢里。费时费力不说，在这期间坦克主炮无法进行火力输出，实际等同于丧失战斗力。

在罗马尼亚进行性能演示的韩国K2“黑豹”主战坦克

在弹种方面，韩国声称K2“黑豹”配备包括K279型钨合金尾翼稳定脱壳穿甲弹、多用途破甲弹、高爆榴弹、法制“波利尼格”炮射导弹、以色列“拉哈特”半主动激光制导炮制导弹在内的6种弹药。其中，K279在2200米距离上的垂直穿甲深度为640毫米以上，与德制DM53穿甲弹性能相当。

不过，从韩国展出实物及教学弹来看，K279的弹芯长度约为650毫米，弹芯直径约25毫米，长径比为26左右，使用棒状发射药。参照德制DM系列穿甲弹，以上参数大体介于DM43和DM53之间。可以肯定的是，K279的弹芯并没有像DM53那样采用改进自WHA（钨重合金，含W90%,NI9%,CO 1%）的WHA Ⅳ材料制造，也就是说其并不具备绝热修剪能力（自锐化能力）。而且韩国国内钨合金冶练及加工技术并不先进，其国产钨合金弹芯难以达到DM53弹芯17.1克/立方厘米的超高密度。加之发射药技术上的差距，即便用RH-120 L55型120毫米滑膛炮发射，K279在2000米外的垂直穿甲深度应该在600毫米左右。这个威力的确比DM43强，但明显弱于DM53。

虽说韩国在穿甲弹方面的造诣尚浅，但罗马尼亚引进K2“黑豹”后，可直接向德国求购原装的DM63，从而弥补该型坦克在火力方面的不足。

在同等技术条件下，坦克的战斗全重与防护能力是成正比的。

在德制“豹”坦克家族中，“豹”2A4坦克车长（炮向前）9.668米，车体宽3.7米，炮塔顶距地面高度2.48米，战斗全重55.15吨。K2“黑豹”坦克车长（炮向前）10米，车体长7.5米，车体宽3.6米，炮塔顶部距地面高度2.5米，战斗全重55吨。二者的战斗全重相差无几。

和“豹”2A4相比，K2“黑豹”的减重项主要有如下三项。取消了装填手，备弹少了2枚，以及采用体积更小、单位功率更高的MTU MT-883ka500型柴油机。如果按人员加全套装具75千克，每枚炮弹平均重量25千克算，这两项减重125千克。加上柴油机省下的百余千克，K2“黑豹”在这三项上比“豹”2A4轻了不到300千克。

K2“黑豹”较“豹”2A4的增重项，主要集中在火炮、悬挂系统和主动防护系统上。RH-120 L44型120毫米滑膛炮身管重1190千克，包括防盾在内的起落部分重3780千克。RH-120 L55型120毫米滑膛炮身管重1340千克，包括防盾在内的起落部分重4160千克。仅此一项，K2“黑豹”较“豹”2A4增重380千克。此外，K2“黑豹”的液气悬挂系统要比“豹”2A4的扭杆悬挂系统重几百千克。三星公司与俄罗斯机械制造设计局合作为K2“黑豹”研发的主动防护系统，也有几百千克重。

综上所述，鉴于二者的外廓尺寸和正面投影面积相差无几，因此K2“黑豹”的装甲重量断无可能超过“豹”2A4。

根据韩方资料，K2“黑豹”的基础装甲仍是轧制均质钢装甲，车体及炮塔正面嵌有国产间隙式复合装甲。炮塔两侧前部及侧裙板前部也可以披挂这种复合装甲。韩方称其防御效果优于英国“乔巴姆”装甲。虽说韩国此前在复合装甲方面并无技术积累，但上世纪90年代，囊中羞涩的俄罗斯曾用数十辆T-80U主战坦克充抵欠韩国的债务。这让韩国得以一窥复合装甲的“不传之秘”，在这方面实现了不可思议的“跨越式发展”。

近年来，“豹”2A4在叙利亚战场上频频折戟，有信息披露出其防护性能最强的炮塔正面等效于300～400毫米均质钢装甲。以此为基础推算，K2“黑豹”炮塔正面防御动能穿甲弹的水平也就等效于360～480毫米均质钢装甲。

当然，K2“黑豹”还多了套在“窗帘”系统上改进而来的“国产主动防护系统”。系统由信号探测器、跟踪传感器、计算机、用于摧毁来袭反坦克导弹的6枚榴霰拦截弹及12枚红外烟幕弹组成。它的主要功能是干扰反坦克导弹的红外测角仪。K2“黑豹”坦克炮塔正面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呈多面体的探测单元。每个单元内均有能覆盖4个红外波段的传感器。在红外干扰失效时，系统会通过伺服机构联动位于炮塔顶部的6联装榴霰拦截弹，在距坦克约15米外设定前置瞄准点并适时发射，对来袭导弹实施硬摧毁。有了这套系统的加持，K2“黑豹”坦克的防护力应该能超过“豹”2A5的水平，但是否能强于“豹”2A6及其之后出现的加强防护的亚型，仅凭现有的公开资料还难以确定。

罗马尼亚现役TR-85主战坦克

不过，有一点完全可以肯定，那就是罗马尼亚引进K2“黑豹”主战坦克时，会坚决拒收恶名远扬的韩国国产动力组件。此前，土耳其与韩国合作，在K2“黑豹”基础上研发“阿勒泰”坦克时，就坚决摒弃了韩国国产动力组件，转而采用德国MTU-菲德烈斯哈芬公司的“欧洲动力单元”（集成有MT893型12缸1500马力柴油发动机和伦克HSWL 354系列变速箱）。

当然，一分钱一分货，“欧洲动力单元”性能强悍，但价格也不便宜。所以，罗马尼亚若是囊中羞涩，也可以改用德国MTU MB-883ka500型四冲程12汽缸1500马力柴油发动机，配备德制HSWL-295型变速箱。装备韩国陆军的第一批次100辆K2，采用的就是这种动力配置，因此并不存在整合难度。

就目前的情况看，罗马尼亚同时引进54辆升级过的M1A2“艾布拉姆斯”主战坦克，以及300辆全新生产的K2“黑豹”主战坦克，明显有“高低搭配”的意图。虽然该国引进前者的最终交易价格还未最后确认，但从2021年波兰进口250辆M1A2 SEP V3主战坦克，合同总金额达60亿美元看，这种坦克的单价不大可能低于2400万美元。而从韩国现代重工的表态推算，罗马尼亚进口K2“黑豹”的单价约1400万美元，而且还是全新生产的，算是相当实惠了。作为未来与M1A2这种高端坦克搭配的低端坦克，对罗马尼亚而言，K2“黑豹”性价比颇高。

★ 姚从光 王忠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