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不那么出名”的人,写了首诗,竟然让李太白在同一题材上谦虚地自愧不如,搁笔不写。严羽在《沧浪诗话》中直接奉此诗为唐人“七律第一”。
这个人就是崔颢。其实崔颢才思敏捷,在当时非常有诗名,只是现存诗歌仅四十余首,且被大多更为人熟悉的诗人掩盖了亮点,才显得寂寥。
他那首让李白叹服的诗就是《黄鹤楼》。
黄鹤楼
崔颢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站在大气雄伟的黄鹤楼上,眼前的开阔可以望见无边天际,既让人惊叹,又引人遐想。
没有人不想登楼一览,瞭望神州,嗟叹时事。而当初羽化升仙,乘着仙鹤决然辞别这里的人,怎舍得一去不回!
虽没看见他离去时的身影,但可以想见他离去时的梦幻之状。最初时,流光溢彩,香喷清绝,脱胎换骨。
或许之后他就变得仙风道骨,长髯白须,然后有一白鹤从天边穿过白云悠然而至。
他们离开时,没有回头看一眼。如此毅然!可是他们不知道,在不知多少年以后,这里能看见无数人称绝的景色。
阳光下的汉江波浪层层,闪闪熠熠,生长在汉阳的树木更是葳蕤多姿,惹人流连,这一切都那么清晰地铺展在眼前。
还有鹦鹉洲上被人遗忘的萋萋芳草,放眼望去,已草色盎然,映得附近水色青碧,水波凝痕。
这一览无遗的锦绣,已成仙的人却看不到。纵然逃离了曾经的悲欢,摆脱了人世的羁绊,可是从此再体验不了凡间的多情小乐,风云变幻,那真是少了活着的精彩啊!
成仙又能如何呢?不过是多了几分寂寞,在单调空白的天上千百年不断重复着职责。
不如人间,起码看着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看着夕日欲颓,沉鳞竞跃,看着烟波渺渺,孤帆远影,还能想起过去,想起故人和故乡。
人生是短促的,而繁忙与挣扎被普成主调,凄苦成了多数人的尾声。如此不幸,怪不得人人都愿把一点浪漫存在心底,给未知的明天预留些许诗意。
得道成仙就是一种浪漫的体现了,不过这是绝大多数平凡人的愿景,大富大贵的人则更向往长生不老药,在这美丽的世界与天地共老。
只是浪漫终究来自想象,天上人间,界限分明。危楼再高,摘不了星辰;峰顶再险,耸不上层层浮云。
幻想是飘渺的,成仙更是不切实际。
那就在人世好好活着吧。故乡的车站还在你腊月的行程上,等着你有时间回去看看;脚下的山河绵延无际,还等着你留下轻浅的脚印;仓促而过有那么多行人,还等着你来一次美丽的邂逅……
那么多旭日余晖,云蒸霞蔚,花开花落,人来人往,不要轻易就觉得世界不好,也许只是好的没在你选定的路线上。
沉铁难销千古恨,长江远去一高楼。 楼头黄鹤空浮梦,江上白云唯郁悠。 仙客微言尘外事,美人宛在水中洲。 丹山路渺归何处?叶落秋风缘我愁。 ——黄鹤楼,随手次老崔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