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是穿书者,他说女主是我长姐,我是恶毒女配。
可他上门求亲,求娶的却是我,而非长姐:
「你所嫁非人,一生困于深闺后院。
「我不为她,我为你而来」
然,长姐忤逆父亲被赶出府那日,他却将她牵了回来。
1
孟玄也上门求亲那日,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求娶长姐。
毕竟和国色天姿的长姐比起来,我实在是自惭形秽。
他磕头拜首,掷地有声:「在下孟玄也,求娶姜家三小姐,姜且。」
爹爹怔了半晌:「娶谁?」
「姜三小姐。」
孟府好歹是个正五品,我家亦是高攀。
长姐样样比我优秀,任谁都觉得这桩好婚事非长姐莫属。
可孟玄也,却像被猪油蒙了心。
爹爹问我意愿。
我严肃的点头:「愿。」
2
昨晚,孟玄也找过我一次。
他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他说他来自 21 世纪,在他们那个世界里,我所处的这个世界,只是一本小说。
而主角,是我长姐。
「那我呢?」我虽然样样不如长姐,可好歹是她妹妹,能沾个光吧?
「你啊,」孟玄也笑了笑,「你是被用来衬托她存在的恶毒女配。」
原来如此。
从小,我就会被拿来和长姐做对比。
长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狗屁不懂。
她打小就聪明,学什么东西都快,我需先生教一遍又一遍。
她生得一张国色天香的脸。
我嘛!嗐!
孟玄也这么一说,我瞬间了然。
原来这根本原因,是我在书中的人设,是用来衬托她的恶毒女配。
「可我明天上门,打算求娶你。」
我脑子有些没转过来:「为何?」
他垂眸看我:「你所嫁非人,一生困于深闺后院,最终郁郁寡欢。
「可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想上阵杀敌,守一方太平,护天下盛世。」
我看着他温和的眼睛发怔,少时我确说过这样的话。
那时爹爹给我立规矩,让我学三从四德,习琴练舞,做一个大家闺秀。
我砸了手里的《女规》,指着外面练剑的大哥:「凭什么大哥可以练剑?我也要!」
爹爹瞪我:「你大哥以后要提剑上战场,你一女子,在家相夫教子即可,你练剑何用!」
我不服:「女子又如何?我偏不做这笼中雀,天地之大,我未必会被囚于深闺后院这方寸间!
「我偏要上战场,守一城百姓,护天下太平!」
后续,就是被爹爹关了半月禁闭。
但孟玄也的说辞实在是有些扯。
虽然不信,可我依旧愿意嫁给他。
因为孟玄也说:「嫁给我,你可以不必守那些陈规默矩,你学剑术,学骑马,我许你做无拘无束的风。」
成亲后,他确实没给我立规矩。
我睡到日上三竿起,连请安都不用去。
孟玄也又给我请了老师,我练剑骑马,日子过得好生快活。
他靠着预知剧情,一路升官,最后做到丞相。
这期间,也就用了短短半年。
3
今冬比以往更冷,十一月初,城中初雪簌簌而落。
是夜。
冷风横扫,风雪漫卷。
孟玄也还未归。
我从房中拿出披风,打算在门口迎他。
却见他牵着长姐的手立于廊檐之下。
看到我后,长姐下意识挣开了他的手。
她抿了抿唇,低声喊道:「小妹。」
我还未应,孟玄也先接下话:「天寒地冻的,她一个人站在外面,怪冷。」
我走到长姐身边挽住她:
「长姐既来了,怎的不进门,站在门外作甚?」
我皱起眉,扫了一圈下人们:「府里的门人干什么吃的?长姐来了竟不来通禀?」
长姐拍了拍我的手:「小妹,你别怪他们,是我让他们别打扰你的。」
「为何?」我疑惑。
「我只是路过,来看看你。」
长姐这话说得好奇怪,路过,来看我,又不让下人通禀。
莫非,家里出事了?
「长姐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我疑惑。
她的眼睛倏然通红:「小妹,爹爹要我嫁给摄政王。
「我不依,他便将我赶了出来。」
原来如此。
长姐脸皮薄,定是不好意思求助我,但又无处可去,只能在门口徘徊。
最后被下朝的孟玄也瞧见,便拉了进来。
摄政王在京城权势滔天,连皇帝都忌惮几分,长姐嫁他,也是桩好事啊。
「摄政王有权有势,可护你一生。」我宽慰。
长姐摇头:
「他是权势滔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他对我无情,我亦对他无爱。」
我知晓长姐的,她想要细水长流,一生一世一双人。
「且,他领兵打仗,传闻他暴虐无道,心狠手辣。
「我怎敢嫁他?」
话虽如此,可孟玄也说过。
摄政王是本书的男主,也是长姐官配。
他们注定是一对。
我继续宽慰道:「无妨,你不喜不嫁就是,爹爹还能把你五花大绑逼嫁不成?」
家是回不去了,我安排长姐在府里住了下来。
4
我在院中练剑,长姐青衫素衣在一旁抚琴。
孟玄也下朝归来,提了一盒栗子花糕。
他怎知我今日想吃逢春阁的栗子花糕?
我上前接过,打开盒子捻起一块放进嘴里。
一如既往地好吃。
孟玄也的脸色却变了又变,最后视线转向长姐。
何意?
「无妨,本就是买给她的。」身后传来长姐略带笑意的声音。
哦,原来这花糕不是孟玄也给我买的。
我看着手里还剩的半块糕。
食之无味,弃之却又可惜。
「早上出门……姜裳托我买的,我不知道你爱吃这花糕。」孟玄也解释,「早知道,多买一盒了。」
长姐走来,接过盒子递给我:「小馋虫,多吃些。」
我转过身,连剑都不想练了:
「吃饱了。」
又来了,那种感觉又来了。
从小,长姐便处处压我一头。
众人只记得她爱吃栗子花糕,却不记得这也是我的最爱。
送来的衣裳都是她爱穿的素色,却没人记得我爱穿亮色。
谈起姜家儿女,上有骁勇善战的大哥,下有婉婉而仪的长姐。
「姜家好像还有个三小姐?」
「姜三小姐?不提也罢。」
不提也罢。
既生瑜,何生亮,既生瑜,何生亮啊!
所有人都围着长姐转,我像是活在她的影子里。
可孟玄也,他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在他面前,我是鲜活的,他看得见我。
把姜裳杀了!他就只能看见我了。
念头一出,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长姐自幼便待我极好,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一定是恶毒女配的人设开始作祟了。
听说菩提寺的许愿池很灵,于是,我打算去求一求:
「神明在上,小女子有一求。
「求忠于心,忠于己,不被情爱和世俗所缚,不困于造物主的人设里。」
我当是我,姜家三小姐,姜且。
而非孟玄也嘴里的恶毒女配。
菩提寺真的很灵。
许完愿后,我浑身轻松,内心的阴霾一扫而过。
临走时,寺庙却被一队兵马围了起来。
他们是皇家兵马,腰牌上都刻了一个字。
璟。
众人跪拜。
一男子端坐在马背上,从寺外徐徐而来。
锦衣华服,身姿卓然。
摄政王,轩辕璟。
5
住持迎了出来,轩辕璟翻身下马:
「听闻你会占卜?」
住持手上捻着佛珠,轻轻转动着:
「施主所求,贫僧卜不了。」
「为何?」
「有违天道。」
轩辕璟冷冷一笑,他下巴微扬:「倘若天道不公呢?」
住持摇了摇头:「执于一念,将困于一念,一念放下,会自在于心间。」
轩辕璟沉默良久。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把这全灭了。
我腿都跪麻了,这位王终于拱手作揖道:「谢住持。」
孟玄也说过,摄政王最后反了。
南僵北陵来犯,朝廷无一人带兵出征。
轩辕璟倒是请命过,可皇帝忌惮他,不肯放他兵权。
只肯给他两万兵。
但邻国加起来可是有十几万人啊。
轩辕璟守不住,皇帝又不肯派兵支援。
战争接连溃败,皇帝只能一次次地割城池,送和亲,最后引得整个朝廷动荡不满。
众人拥新王。
改朝换代,轩辕璟继位。
孟玄也前几日下朝格外烦躁,听说,是南僵来犯,朝廷无人应战。
只有轩辕璟站了出来。
自古帝王多猜忌,能理解。
但给人这么点兵马不就是让人白白去送死吗,搁谁谁不反?
等等,上战场?
在轩辕璟翻身上马准备调头的瞬间,我起身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腿。
「摄政王!」
事急从权,在意识到逾矩后,我赶紧后退站直身子。
他垂眸,打量我好几眼,眉头轻轻蹙了起来:「你是……姜家人?」
「您认识我?」
「你和你哥哥长得很像。」
对,我大哥是他手下的人。
我点头如捣蒜:「是,我是姜家三小姐,我叫姜且,我想上战场!」
「你一女子,上战场作甚?」
我表情严肃:
「保家卫国!」
轩辕璟挑起眉,饶有兴致:「可我听闻你已是丞相夫人,你要参军这事,丞相可允了?」
有道理,得跟孟玄也说一声。
我提起裙摆就跑:「摄政王,你等我,我去跟我夫君说一声。」
他那样明事理的人,定是会让我去的。
6
回府时,孟玄也还未归,长姐在后院刺绣。
我把手中的栗子花糕递给她:「逢春阁新鲜出炉的。」
她轻笑着接过:「你出去,是为了给我买这糕?」
顺道买的,但人情得做。
「是。」
长姐站起身,她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我的头:
「长大了,会疼长姐了。」
心口突然暖暖的,有些温热。
我突然想起,并不是没人记得我爱吃栗子糕,比如长姐,她一直记得。
四块栗子糕,必定三块都是我吃的。
每回送新衣裳,长姐总是让我先挑。
惹毛了父亲后,长姐总会把我护在后头。
我第一个会挽的鬓,是长姐手把手教的。
原来有人记得我的喜好,也有人爱我。
我上前两步,轻轻拥住长姐的肩膀:
「长姐,往后我不在府里了,你想在这住多久便住多久。」
她诧异:「你不在府里你去哪儿?」
「我打算跟着摄政王去战场!」
话音刚落,长姐眉眼顿时凌厉起来:「胡闹!」
长姐不同意,与我说了许多,可我一个字也听不进。
她最终长叹口气:「小妹,你可有想过,刀剑无眼,倘若……你战死沙场呢?」
「那便是命,我认了。」
她看了我许久:「孟玄也不会允许的。」
是。
我的夫君,在听完我的话后。
让人把我关了起来。
「为何?」我不理解。
他是穿书者,知晓我的理想就是参军上战场。
当初娶我,不是就说了许我做无拘束的风吗?
怎么这会儿又要关我了。
他眉头皱成了川字:
「轩辕璟必反,我若不在便算了,我既来了,他便反不了。」
我更糊涂了:「他不是男主吗?为何反不了?这天下本就是他的」
孟玄也:「男主又如何?我食当今圣上的俸禄,我理应帮圣上。」
按照孟玄也说的。
如果轩辕璟是男主,那我的夫君,现在岂不成了反派?
而在话本里,反派通常没有好下场。
于是乎,在某个夜黑风高的夜晚。
我打包了一些衣物,准备翻墙。
一脚都已跨出丞相府,回身,和站在府内的孟玄也打了个照面。
「好巧……」我讪笑。
他站在槐树之下,目光寒凉。
「姜且。」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今日你若走出这个门,以后再见,可就是敌人。」
我突然又想起初见那日,他看着我,眉眼含笑,眸中仿佛盛满了星辰:
「嫁给我,我许你做无拘无束的风。」
可孟府,何尝不是另一座牢笼。
「夫君,你曾说过,许我做无拘束的风。」我吐字清晰,缓缓道,「你教我骑马射箭,你说女子也可有一番大作为,你说女子也可领兵打仗,在这世间闯一片属于自己的天。
「夫君,我现在,想闯一闯这天。」
我很感激孟玄也做的一切。
他娶我,把我从姜府那牢笼放了出来。
可也把我困在了孟府里。
我想要的是真正的自由。
想去看山,见海,闯闯这世间。
他沉默良久,最终背过身。
晚风徐徐,我听见他沙哑的嗓音。
「算了。」
我抱拳,自墙头翻身而下:
「山高水长,望夫君珍重!」
7
在轩辕璟出征的最后一刻,我终是赶到了。
他格外诧异:
「丞相允了?」
我站直身子:
「我是他夫人,又不是他的附属品,我做什么当然由我自己说了算。」
他挑高了眉头:
「刀剑无眼,你当真要上战场?」
「是!」我大吼一声,引得身边众战士发笑。
我拔出剑:「看不起谁呢你们?」
轩辕璟仰起头:「本王不收废物,免得上了战场也是送命。
「给你个机会,你若是打赢了他们中任何一人,本王便带上你。」
我在家不过练了数月,跟这群在刀尖上舔血的战士当然比不得,可是大哥说过,先发制人,擒贼先擒王!
我手执长剑,在空中挽了个漂亮的剑花,而后对准轩辕璟的马刺去。
马受了惊,趁轩辕璟猛力拉缰绳时,我快步冲到他身边,扯住缰绳,翻身上马,将剑横在他颈前。
轩辕璟失笑,他侧头对上我的目光。
「好!极好!」
我参了军,跟着大部队走了月余,终于抵达前线。
在前线,看到了离家数年的大哥。
他早已不是离家时那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
他老了一些,可依然英武,一身盔甲更显凌厉。
「小妹?」他看到我时,愣了半晌,而后眼眶通红:
「父亲如何?二妹如何,家中可安好?」
我抱住他:「安好。」
「那你怎来这?」
在得知我的一切后,大哥很生气:「荒唐!
「女子从军,简直前所未有。」
我安抚了好半天,好说歹说他才终于答应我继续留在军营。
「那你得跟着我,一步都不能离开。」
我点头。
可我啊,从小,就是最不听话的那个。
8
我虽参了军,可前线打仗,轩辕璟一次都没让我去。
大哥也是一再加以阻拦:
「你既来了,我便有义务保护你。」
而轩辕璟,他只当我是心血来潮,来军营玩玩罢了。
三番四次提出送我回去。
我不从,他甚至想用强的。
当晚,我在他吃食里下了泻药,此后他再未提出送我回家之事。
这一战,打了好久。
兵力不足,粮草不够,南僵来势汹汹。
轩辕璟不让我去前线,我就只能每日和营里留下的战士们过过手。
我是女子,且是他们副将的小妹,这群人整日敷衍我。
没过几招就喊着认输,实是气煞我也!
好在轩辕璟人还不错,教了我很多。
他教的都是实打实能杀人的,我感觉自己的武力得到了质的飞升。
战争持续半年余,粮草见了底,大多数人饱一顿饿一顿的。
饭都吃不饱,哪还有力气打仗。
我们节节败退,一连让了三座城池。
京城却下了最后通牒,一个字,战!
可他们送来的粮草却克扣了一大半。
夜色沉沉,轩辕璟坐在帐外,看着即将要熄灭的火苗出神。
我捡了一捆柴,慢慢往里添着火。
轩辕璟突然开口:「可是本王害了他们?」
他确有谋略,是天生的领袖者,若是换了别人,这么点兵和粮草,恐怕南僵早已攻入腹地。
可皇帝也确是因为忌惮他,不肯拨兵,怕他谋反。
他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我已向长安写了数封信,外敌当前,当一众对外,可长安迟迟不派支援。」
「明日南僵将发起总攻,我若退,便是违抗圣命,若战……」他环视了一圈修养的士兵们,默了很久才道,「如何战?」
火焰逐渐变大,将轩辕璟的脸照得通红,我提议:「不如趁夜袭营,一把火烧了他们的后方补给如何?」
他沉默良久:「本王想过这个方法,可对方防御实在太过谨慎,防御太密,无法得逞。」
「我去。」
他眉头微挑:「你?」
我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灰:「是,就我。」
南僵的驻扎地处于一处悬崖边,如此一来,他们只需把粮草补给放置于最后边,在悬崖上以士兵看守。
悬崖呈斜坡之势,易守难攻,轩辕璟一直无可乘之机。
我换下盔甲穿上襦裙,提了一篮子的酒孤身上去。
众人一开始有疑于我,我用南僵话道:「吃酒啦,这是红夫人赏赐给诸位的。」
南僵话是现学的,我天赋不错,学得八分像。
红夫人是南僵统帅在路上收的一位夫人,她身边有陌生的丫头也不足为怪。
况且我说的南僵话,众人不疑,纷纷过来拿酒。
酒里下了药,一炷香后众人昏迷。
我捡起地上的箭,在箭头淬了火,一阵大风刮来,吹得我裙摆飞扬。
我大笑:「天助我也!」
而后屏气,拉弓,射箭,正中后方粮草。
只是一瞬,在风的助力下,火势迅猛。
这火不仅烧了南僵所有补给,还烧了许多营寨。
我不敢多做停留,快马加鞭赶回了都城。
南僵一夜退兵,往后撤了数百里。
轩辕璟封了我称号,牙将。
和我大哥平级。
9
南僵被背刺,恼羞成怒,再次来犯。
穷寇罢了,还能翻天?
大哥和轩辕璟都去了前线,留我坐镇后方。
鏖战数日归来,却只有轩辕璟一人。
他浑身皆是伤,盔甲被捅了数个窟窿,束冠早已破碎。
而他身后,是红了半边的天。
「抱歉。」他语气苦涩。
原以为南僵是穷寇末路,打算一举剿灭。
不承想他们联合了北陵一起。
轩辕璟中了埋伏,众人拼死把轩辕璟送了出来,只他一人而已。
大哥头颅被砍下,挂在了南僵的旗帜上。
以此祭天。
一道闪电撕裂云层,照彻长空,暴雨顷刻而至。
我手中的长枪应声而断。
出发前,大哥还在同我说:「此战告捷,我们回长安。」
我抬起头,任凭雨水冲刷着我的脸。
「轩辕璟。」我喊他:
「让我上前线吧,我想为大哥报仇。」
前线根本无须我去。
北陵士兵勇猛,几日而已,我们被逼退至长平城内。
他们在城下叫嚣着让我们投降。
我拉弓搭箭,狠狠射向领头喊话那人。
正中心脏,他直挺挺从马上栽倒了下去。
「做你们的白日梦!」我怒吼。
粮草告急,长平的百姓似是知晓了,自发的从家里陆续送来口粮。
城内年轻男儿都已参军,剩下的大多是老弱病残和女子及小孩。
她们排着队,送米送水送干粮。
我们是她们最后的希望,如果城破,所有人都将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轩辕璟站在城头默默看着。
士兵的命是命,百姓的命也是命。
退或战,于他而言都是致命的题。
信写了数封,长安始终未派援兵。
于是乎,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我给轩辕璟留下一封信。
牵了军营里最快的一匹马,千里奔袭,直达长安。
10
长安一如既往地热闹,我在宫门外被侍卫拦下。
「此乃皇宫,闲杂人等不得善闯!」
「倘若我偏要闯呢?」我冷声询问。
他们互相对视一样,朝我袭来。
我从午门一路杀至大殿。
待至殿上,浑身已多处是伤。
众人纷纷退开,侍卫上前把我围在中间。
「你是何人?敢善闯皇宫!」皇帝语气肃穆。
我冷冷掀起眼皮:「长平兵临城下,你不出兵,却在这商议着几日后的春猎?
「于你而言,人命可是如蝼蚁?你在朝堂安享盛世太平。你可知在前线死了多少人?他们的命就不是命,就不值得,不珍贵吗?」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倘若长平被破,南僵、北陵直捣腹地,你知道有多少人会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吗?」
「你的猜忌多疑会害死多少人你可知?为了你的皇位,你弃全城百姓不顾,弃那些还在前线拼死作战的士兵不顾,你扪心自问,你可配做这天下的君王?」我一字一句,说得极其清晰。
皇帝震怒,朝臣群体下跪,唯一人。
他站在皇帝身边,眉眼疏离清冷。
孟玄也。
我执剑指向他:「你派不派兵?」
「不派又如何?你还想反不成?」皇帝额头青筋暴起。
我突然想起菩提寺里,轩辕璟问住持:「倘若天道不公呢?」
倘若天道不公,圣上不仁,那便反了!
我握紧了手中的剑,侍卫严阵以待。
双方对峙之际,孟玄也走了下来。
他慢慢走到我身前,抬手捏了捏我的脸,低声道:「瘦了。」
我面容冷硬。
皇帝最是器重信任他,长平支援迟迟未到,肯定跟他有关系。
「夫人。」他轻声道,「我倒是有一条明路给你。」
「说。」
他挑眉,眼底眸光微转:
「我可以说服圣上派兵支援,只需,你杀了轩辕璟。」
我皱起眉头:「我杀他?我凭什么杀他?」
他伸手扶正了我的盔甲:
「不用你跟他刀剑相向,我这有瓶毒药,入水无色无味,两个时辰后经脉寸断。
「事成后,三军将士,封你为帅。
「如何?」
我没说话,面无表情看着他。
他勾唇浅笑:
「不用这么看着我,阵营不同罢了。」
他又道:「夫人有大把时间想,可长平众人又有多少时间等呢?」
我微微一笑:「夫君说话算话。」
他凑近我一些,在我耳边轻声道:「娘子可千万别失手,毕竟,长姐还在等你回府呢。」
好!好得很啊!
11
皇帝拨了十万骑兵给我,当晚,我便率领他们赶往长平。
前线战事吃紧,耽误不得。
长姐听闻我大闹皇宫,托人带了句话:
「我已经失去了大哥,不想再失去你。」
我回:「我无碍,长姐护好自己。」
我带人赶到长平城时,城门不堪重负,即将被破。
轩辕璟身负重伤,依然坚定的屹立在墙头:
「城在吾在,城破,吾亡!」
一支长箭带着利刃之势冲向他,我飞身而起,将手中长剑扔出,在空中截断。
他回身,视线对上的瞬间,他的眼睛猝然发亮。
城门终破,我身披银甲立于人群最前方,手中长枪似在发出铮鸣。
一时间,城外敌军纷纷停了动作。
大哥的头颅被悬挂于敌军旗帜上方,我执枪缓缓指向敌军首领。
肃杀之气瞬间弥漫而出。
「杀!」
我一声令下,大军蜂拥而出,喊杀声嘶吼声响彻全城。
鏖战多日,敌军早已匮乏,我从长安带的都是精锐,这场仗。
赢得很漂亮。
随着敌军的最后一面旗帜倒下,大哥的头颅也滚落了。
我旋身下马,小心翼翼地走到那头颅身边,把它装进了木盒子里。
他的尸首早已被敌军焚烧殆尽。
我轻轻抚着木盒,轻声低喃:
「大哥,我带你回长安。」
你心心念念七年,却无法回去的长安。
轩辕璟负伤严重,大夫说他需静养。
他打算在长平休整几日再回。
当晚,我提了一壶好酒去了他房间。
他面色苍白,那双眼睛倒还是亮。
「没想到啊。」他笑,「你真的带回了援军。」
我倒了杯酒:「嗯,我一路杀到皇宫,把剑架在了陛下脖子上,问他到底出不出兵。
「他怕死,只能出了。」
轩辕璟顿了片刻,低声发笑。
「姜且。」他抬头望着我,声音温柔,「等回去后,本王就要娶你长姐了。」
我仰头干了那杯酒:「我长姐温柔可人,能娶到她是你的福气。」
他缓缓坐起身,我扶了他一把,他反手抓住了我的手腕,眸色极深:
「孟玄也能给的我也能给,他给不了的我亦能。
「你可愿……跟着本王?」
我推开他的手:「摄政王还没喝酒,怎的就醉了?」
他眸里幽深,盯了我许久,而后长叹口气。
「你不愿便罢了,但另一件事,当你不让。」
「何事?」
「姜且,你还记得菩提寺我所占之事吗?」
「记得。」
他偏头,一字一句道:
「为我一人,弃全城百姓不顾,他不配为这天下的君王。」
是,我知晓。
我侧身,将袖子里的白色粉末倒进了酒杯里,遇水化开,当真无色无味。
「你跟着本王,到时三军任你差遣,本王封你为开国将军,享一世荣华。」
我的手抖了抖。
「后院困不住你,你是天生的将领,跟着我,姜且,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确实很诱人。
我把酒杯缓缓递给轩辕璟:「小女子,谢过摄政王!」
他低笑一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12
我带兵回京。
城内长街站满了百姓,他们都在欢呼战争的胜利,朝天拜地欢庆着邻国的投降。
我着银甲握长枪,骑马缓缓走于队伍的最前方。
「这人是谁?居然是一名女子!摄政王呢?」
「摄政王听说战死沙场了。」
「就算死了,难道兵营里没有男丁了?让一女子挂帅??」
「女子如何?你没听说吗?是她一支火箭灭了南僵,后又回朝搬救兵,在长平城外以一敌十,将北陵杀了个天昏地暗。」
「呵,女子终究是女子,倘若摄政王没死,哪有她出风头之日?」
「说得好!下次打仗,你不参军杀几个敌人我都瞧不起你!」
城楼之上,孟玄也静静站着。
我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他弯了弯唇,轻轻说了两个字。
我看出来了,他喊我夫人。
皇帝原要封我为三军统帅,群臣纷纷上书,皆为不可。
各种理由和借口层出不穷,封帅之事只能作罢。
「可有其他想要的?朕可赐你黄金万两。」他说。
眼中笑意更甚,怕是群臣上书只是一场戏,做给我看的吧。
我不要黄金,要了皇帝一道圣旨。
凡男子所为,女子皆可为。
可参军,可射箭,可骑马,可挂帅,可上阵杀敌。
可考取名利,可做女官,可得封号。
皇帝不允。
他脸色铁青:「除了这些,可有其他想要的?」
我拱手抱拳:「那便,要座府邸吧。」
当日,我便回孟府,搬走了我所有东西。
孟玄也斜倚在门边:「夫人是要与我分家?」
我从怀里把和离书拍在桌子上:「有空的话,把手印摁了。」
他眉头轻皱,好半天才道:「三军统帅不是儿戏,那些朝臣一时不能接受罢了,圣上已封你骑兵营将军,日后你若再有作为,我从中帮你周旋,允诺你的,定会给你。」
我摇头:「孟玄也,你以长平众人性命要挟,逼我杀了轩辕璟,你可有想过置我于不忠不仁不义之地?」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语气冷漠如寒铁:
「姜且,倘若轩辕璟没死,他回来逼宫,又会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帝王相争,苦的是百姓罢了。」
我皱了皱眉。
可轩辕璟,又何其无辜呢?
他一心为民,哪怕战死亦不愿投敌,他明知皇帝猜忌多疑,可为了一方平安。
他领着两万兵马硬是对抗了南僵十万大军几月余。
他忠的是心,护的是百姓。
这样的人,不该死于皇帝的猜忌多疑里。
新府邸离姜家很近,深得我心。
长姐时不时过来陪我喝茶谈心,她说我出了趟门,倒是长大了不少。
我笑了笑:「长姐,你从小就喜欢刺绣,可想自己开一座绣楼?」
她脸色微变:「女子不许从商。」
我抿了口茶,嘴边笑意盎然:「无妨。
「这京城的天,马上就要变了。」
13
春猎至,皇帝邀请了南僵和北陵的王来游玩。
自从上次战败,他们便无条件投降,甚至送来了王子、公主和亲。
这次春猎,轩辕澈准备了许久,他征集来了许多奇珍异兽,想要在两国面前展现。
鼓响舞起,春猎开始。
南僵提议坐着等结果属实无聊,不如下场亲自去抓?
轩辕澈打算起身,孟玄也拦住他,小声劝道:「圣上,恐有埋伏。」
他格外不屑:「这又不在南僵,有埋伏也是朕的人。」
语罢,换上盔甲手执弓箭跨上马:「这头筹,一定是朕的!」
南僵、北陵的人一笑,心照不宣。
半个时辰后,轩辕澈脖子被人架着刀,从林子里缓缓而来。
孟玄也猛然站起身,却被人从背后摁了。
战败后,原以为再无机会,可轩辕璟死了。
谁都知晓当今皇帝是个懦弱无能的人,既然轩辕璟已去,他们大军战败,不妨假意投降,从内部攻破,背水一战。
我缓缓拔出剑,南僵王笑着:「姜小将军,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今日得见,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可圣上不惜才,你若肯归顺于我,三军统帅之职,我允诺你。」
轩辕澈的脖子被划出了一道血痕,他浑身抖得像筛子。
他原就胆小,此刻刀架在脖子上,更是直接下跪,允诺城池皇位皆可让出,只要他们放他一命。
朝臣们唉声叹气。
「糊涂啊!陛下!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您可是一国之主啊!这么卑躬屈膝,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南僵王哈哈大笑:「你当真不及你皇叔半分,倘若你皇叔还在,怕是一刀一刀将他凌迟,他亦不会跪下。」
北陵王笑着:「很可惜,他不在了。」
「竟是不知,二位这般想本王?」林间尽头传来一声大笑,轩辕璟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尽头。
猎场周围很快被人围了个彻底,是轩辕璟的兵。
众人大惊。
「你竟没死?」南僵王豁然起身,桌上的酒杯随着他的起身滚落了一地。
轩辕璟挑起眉头:「我若死了,谁来给你收尸?」
两人见事情败露,果断认输。
他们想谈判,乞求轩辕璟放他们回国,他们日后定当无条件服从,唯他马首是瞻。
「轩辕澈想杀你,但我们推举你上位。」
「没错,得到我们两国的支持,四洲之内唯你一人!」
轩辕璟看向我:「姜副将以为如何?」
我冷笑:「南僵、北陵皆是苟延残喘,我一人,足以荡平!」
轩辕璟放声大笑:「不愧是本王看中的人,依你!」
两人被押了下去,挟持轩辕澈的士兵也被轩辕璟一剑杀了。
群臣跪拜,恭迎摄政王的归来。
长平一事,轩辕澈为帝位,早已失了人心。
此刻大势已去,他跌坐在地上,双眼空洞茫然。
轩辕璟垂眼:「本王教你许多,唯猜忌多疑你学得最不错。
「你贪恋权力、帝位,置百姓生死于不顾,置众将士性命于不仁,失民心者失天下。」
他低声道:「小澈,这是皇叔教你的最后一课。」
轩辕澈红了眼:「皇叔……」他低喃:「是朕错了。」
15
夜。
我提了一壶酒进了天牢。
牢里阴暗潮湿,在尽头,孟玄也闭着眼养神。
我打开牢门。
他轻笑:「你来了?」
我把酒扔进他怀里:「喝点儿?」
他打开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
「贪心不足蛇吞象,姜且,我应该是做错了。」
我挺不理解的,他一个穿书者,明明知晓轩辕璟是未来的王,为什么要去帮轩辕澈那个蠢蛋,我可不信什么食他俸禄为他做事这等说辞。
孟玄也扯起嘴角,笑得有些苦涩:
「是,我想取代轩辕璟,成为男主。」
孟玄也说,在他那个世界,他只是千千万万普通人中的一个,公司家里,两点一线的打工族。
从来没想过穿越这种事会出现在他身上。
起初,他还为这事感到欣喜。
他是穿书者,而一般来说,穿书者都是主角,他终于也能体验小说里后宫满天飞,升级打怪的爽文人生。
他把长姐带进府,对她好,刷好感度,是想把自己从路人甲升级为男主。
轩辕澈是个傻子,先装作与他交好,再从他手中夺位轻而易举。
可后来他发现,长姐对他无感,而所有的故事也如同书里写的在进行。
原书里,轩辕澈脑子不够,没把轩辕璟弄死,他来。
他暗中克扣了大半粮草,又说整日在轩辕澈耳边吹风,轩辕澈最是信任他,什么都交给他做主。
他原想借南僵的手除了轩辕璟,没想到我回来请兵。
他看过全文,深知我的性格,断不会弃全城性命不顾。
那就更干脆些,借我的手除掉轩辕璟。
为了万无一失,他还以长姐性命要挟。
我若失手也无妨,轩辕璟受了重伤,他只需派人暗中杀了他即可。
其实春猎那日,他早已在猎场周围布满了兵马。
他根本不怕南僵、北陵,他们杀了轩辕澈正得他意,他只需在最后关头站出,救下众大臣,再活捉这两位王。
四洲此后,唯他一人。
千算万算,没算到我给他来了一招釜底抽薪。
我那日根本没给轩辕璟喝下毒药。
只是做了一场戏给孟玄也的探子看罢了。
那「毒药」其实是蒙汗药,他喝完很快就睡死了。
我吩咐下人把他抬走,连夜将他送出城,扔在了城外的乱葬岗。
刚大战完,乱葬岗尸体众多,探子只是看了一眼就回去复命。
可其实,被扔出马车外的尸体是我早就准备好的。
我嘱人在马车里将轩辕璟的衣服换给那死人,真正的轩辕璟又被马车拉回了。
孟玄也失笑:「那倘若,那探子去看了轩辕璟的脸呢?」
我侧头看他:「你以为,我为何要半夜喊人去扔尸体?」
半夜,乱葬岗野兽出没,整片荒地一片死气沉沉,我不信他一个探子,敢冒着生命危险去看那尸体到底是不是轩辕璟的。
倘若真不怕死去看了。
那好办。
钱,命,他总图一样吧?
改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孟玄也听后,沉默了许久。
「姜且……」他嗓音极低,「你比我想的,还要聪明。
「如若当初,我没有允你跟轩辕璟去……」
我站起身:「我记得你说过。
「这深闺后院,困不住我。」
他抬着眼看我,轻笑:「是,你啊,本就该是四野的风。
「姜且,我给过你要的自由。
「你也给我一次吧?
「杀了我。」
我抿紧了唇。
手起剑落,在手臂上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我侧身让出牢门:「天地之大,何处都可为家。
「你走吧。」
他站起身,低声道谢,而后一步一拐朝着门外走去。
我收起剑。
面向山海,且看花开。
你许我做过一次风,我也允你一次自由。
次日, 一小厮送来了小木盒子。
我打开,里面放着我曾给孟玄也的和离书。
结尾处, 多了孟玄也摁好的手印。
16
景元十一年, 轩辕璟继位。
他上位的第一件事, 就是封我为三军统帅, 开国将军。
我成为了朝堂之上唯一的女子。
同年, 他颁布了新的条令。
男女一视同仁。
凡有能力者, 不再拘泥于性别之差, 女子可从商, 从政。
长姐在我的鼓励下,开了京城第一座女子绣楼。
开张第一日, 轩辕璟来了。
他着便服,指挥下人送来了一堆东西,在长姐面前晃来晃去。
长姐蹙起眉头。
我去的时候, 她一把拽我到一边:
「他有何事?在我跟前晃一日了!」
我挑眉, 看向轩辕璟。
想起昨日陪他下棋,他问我:「你长姐当真如你所说那般好?」
我落下一子:「是,我长姐,天下第一好。」
他思索一番:「你……引荐一番?」
我摇头, 他挑高眉:「我记得前丞相不太会耍剑, 当日你手臂那一剑倒是利落,不如……」
我抱拳:「明日长姐绣楼开张,陛下可前去一看!」
他点头, 甚是满意。
如此看来, 轩辕璟是看上长姐了?
难怪孟玄也说, 男女主注定是一对。
我拍了拍长姐的手:「他约莫是看上你了。」
长姐大惊失色:「我才不要进宫做皇帝的女人。」
轩辕璟凑过来:「做朕的女人有什么不好?」
长姐推开他:「陛下自重!」然后躲瘟神似的,逃得飞快。
轩辕璟追了上去:「你说说呀,姜裳, 哪里不好?」
看来。
轩辕璟追妻之路长漫漫。
次年,我携五万大军收复南僵、北陵等地,四洲一统,举国欢庆。
最让我高兴的是,参军,从商,为官的女子愈来愈多。
孟玄也曾经说过。
这是女性时代的崛起。
年三十,我和长姐回府吃饭, 爹爹又念叨着我俩的婚事。
我借口肚子痛开溜, 爹爹见我跑了,一把抓住长姐的手:
「陛下让你进宫都说好多次了, 你怎一点消息没有?」
长姐撑着隐隐发疼的太阳穴:「爹,我绣楼生意正好,此时如何进宫?」
爹爹瞪眼:「那你还要陛下等你不成?他……」
「朕等!」一声高呼,众人皆跪,轩辕璟大步跨进门,他扶起长姐, 喜不自胜:「朕等!」
长姐推开他的手,扭头悄悄红了脸。
17
寒冬腊月,院里梅花正开得正盛,它傲然于雪中, 迎风怒放。
花,并不是只有一种开法。
它,可以有千千万万种。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