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陪别人的女朋友打胎。
我的女朋友知道后离开了我。
1
我答应我的发小大宁明天跟他一起陪他女朋友去医院，因为他女朋友要做个流产手术。
因为大宁的车子坏了去修了，刚好明天周末我就答应了。
可是她知道了之后瞬间就爆炸了。
明明是平平无奇的一件小事，这样都能吵一架。
我都不知道她生气的点在哪里。
不过这一次我不打算惯着她，若是以后朋友有事找我她总是这个态度，那我干脆跟所有的朋友都绝交好了。
我回到家，喊了两声，发现家里没人。
毕竟她正闹脾气，不在家也是正常的。
虽然这不是她第一次离家出走，但是我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屋子里很空，明明不算大的房子，因为少了一个人，仿佛说话都有了回音。
我给她打电话，不出所料的不接。
不过我还是有点担心她，又给她的好朋友琪琪打电话。
「琪琪，小鱼在你那里吗？」
琪琪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疑惑，「没在啊！怎么了？你们两个吵架了？」
我干笑两声，有些尴尬，以往小鱼和我吵架都会去琪琪那里住两天。
这一次倒是很反常，居然也没去找琪琪。
「没事，我给她打电话不接，我再打打试试，你忙吧！」
挂了电话，我有点心慌，虽然知道她跑不远，毕竟东西都还在家里。
在客厅坐了一会儿，打了几十通电话都不接。
微信拉黑也是常态，干脆不去想，一个人出了门。
2
盛夏的夜晚，街上很是热闹，到处都是冰凉的啤酒和烟火缭绕的烧烤。
我突然发现，我从前都是和小鱼一起出来散步。
想吃点烧烤就随便找一家坐下来，要两瓶啤酒，说说笑笑。
然后吃饱喝足回家睡觉。
现在小鱼不在身边，我居然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也没了随便在哪一家烧烤店坐下来的心情。
越发的烦躁，饭也没吃，干脆扭头回家了。
家里依旧空空荡荡，空气里还残留着小鱼身上清淡的香气，很是好闻。
虽然小鱼从来不用香水，可是她的身上总是香香的，每次闻到就莫名的安心。
辗转反侧了一晚上，竟不知道小鱼不在我身边的时候，竟是这样的难以入睡。
我习惯了睡觉的时候抱着她，闻着她身上的香气入眠。
仿佛是一剂催眠药，总是能睡得安心。
我出差在外的时候总是睡不好，小鱼说我是认床。
可是我知道，她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就不会认床，因为有她在。
一夜没睡好，起了个大早，洗漱收拾了一番，出门吃了个早餐，然后去接大宁和他的女朋友。
虽然是周末，但是约流产手术的似乎不多。
挂了号看过医生，约好了手术时间，我们三个就在走廊的长椅上坐着等待。
医院里呛鼻的消毒水让我有些难受。
我看着大宁的女朋友靠在他身上，很是柔弱娇小。
嘴里不时小声的说着，「哥哥我害怕。」
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小鱼。
从前上学的时候小鱼也很喜欢叫我哥哥，那样软嫩可爱。
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小鱼不再叫我哥哥得了？
我看着大宁的女朋友一脸的阴郁，不知道是不是太害怕紧张。
那多年前还在上大学的小鱼，一个人没有人陪的坐在医院走廊上等着做手术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紧张害怕。
此刻我才有些意识到，为何昨天小鱼在听到我要和大宁一起陪他女朋友到医院做流产手术时，反应会如此之大。
3
小鱼是个软糯可爱的女孩子，上高中的时候就会甜甜的喊我「哥哥」。
她胆子小，又喜欢看恐怖片，高考结束我们两个在我家里看恐怖片。
她吓得尖叫着躲在我的怀里，糯糯的喊我，「哥哥我怕。」
我那时候只想抱着她直到地老天荒，我那时候觉得这女孩子是这世上最可爱最好的女孩子。
大学的时候出了个意外，暑假结束，开学没多久，小鱼怀孕了。
可是我们两个学校相隔上千公里，实在不算近。
她在电话里哭的不成样子，不住地问我，「哥哥，怎么办？我好害怕，你来陪着我好不好，我不敢一个人去医院。」
我那时听到她的哭声，心都碎了。
我想着无论如何我都要去陪她，哪怕学校不好请假我也要去。
小鱼去医院做完检查，哭着跟我说，「哥哥，我好疼，医生的力气好大。」
可是每次打电话她都是在哭，哭着说她怎样怎样害怕，怎样怎样紧张。
渐渐地我就没了耐心，尤其是我去跟辅导员请假，被拒绝后。
我更是心烦意乱，小鱼每天都会打电话跟我哭。
我知道她难受，我又何尝不想去陪她呢。
可是我实在是出不去啊！
于是我答应去陪她的事情，就此食言。
4
不知道过了多久，过来一个护士，拿了一份手术同意书要大宁签字。
那女生还是靠着大宁，看着大宁在那里草草的写上自己的名字。
护士说，「再等一会儿，很快就到你了。」
护士说完走开，那女生眼里噙着泪，「我怕疼。」
大宁把女生搂在怀中，用极尽温柔我没见过的语气说，「别怕，我会在外面等你，很快就好了。」
我心里一阵憋闷，喘不过气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小鱼进手术室前，医生说要陪同家属签字，不可以自己签，否则不能手术。
一旦出了什么意外，医院没办法负责任。
小鱼急的直哭，给我打电话，问我怎么办。
我有些不耐烦，在电话里吼她，「医生都是危言耸听，你别听她的，什么没家属在不能手术，你就说你自己签。」
我能听出小鱼的着急和紧张，或许还有我这辈子也想象不到的不知所措吧！
最终小鱼把手机递给了医生。
我在电话里好一通跟医生说，医生才同意小鱼自己签字。
彼时小鱼心里都还抱着一丝希望，她觉得即便是最后一刻，我都会跑过去陪她。
可是我没有，不是我不可以再次向辅导员请假。
只是当时的我觉得，这本来就是一件小事，小鱼已经成年了，马上二十了，也是个大人了。
她可以自己办成这件事了。
何况这种做完马上就能走的手术，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5
终于轮到大宁的女朋友了，护士带着那女生进了手术室。
我和大宁在外面松了一口气，然后起身去了安全通道。
再在里面待，我只怕自己要窒息。
大宁看起来黑眼圈很重，想必为了这事也受了不少精神折磨。
「为什么要打掉？借此机会直接结婚不是更好？」
我有些不理解，毕竟谈婚论嫁的年纪，奉子成婚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大宁摇着头叹了一口气，「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和她结婚，如果因为孩子强行结婚，我不知道这段婚姻能持续多久，我不想让孩子束缚我们两个。」
我没多说什么，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小鱼还是没理我，我莫名的心里一阵慌张，从来没有过的。
看着大宁叹着气回到了走廊上，我又给小鱼打了几个电话。
没有意外，不接，或者是已经把我拉黑了。
微信也拉黑了，我抱着侥幸的心里，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别生气了，什么时候回来？」
这条短信自然也是石沉大海了，小鱼脾气倔，没个三五天肯定不会消气。
我把手机放起来，也回到了走廊上。
看到手术室跑出来一个护士，对着一户人家焦急的说了些什么。
我似乎听到了什么大出血还是什么的。
我的心忽然阵阵的绞痛，浑身冰凉，似乎那人在说小鱼。
6
小鱼的手术也并不顺利，虽然不算是大出血，可是比一般的流产手术出血量要大得多。
小鱼的手术安排在一早，又是一系列的检查，然后在给我打过电话签了手术同意书之后。
终于小鱼进了手术室，这中间，我等的心急如焚。
怎么能说我不关心她呢，我也很着急，心里也很害怕。
我等了很久很久，我觉得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终于到中午的时候，我接到了小鱼的电话。
她声音听起来很疲惫，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空洞。
她声已沙哑，我猜是哭的吧。
她在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医生说我出血有点多，我麻醉还没过去，下肢还没感觉。」
出血多是什么意思？
我尽量保持语气平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的慌张，「医生怎么说？需要输血还是怎么样？还需要做什么？」
小鱼半天没说话，最后哽咽着说，「没什么，我累了，想睡了。」
然后她就把电话挂了，我一头雾水，她什么也没说清楚。
我的生活费全部都转给了她去做手术，但我想着她可能还需要买一点补身体的东西。
我又问朋友借了点钱转给了她。
我自认为我做的很到位了，不用小鱼说，我就会想办法给她钱。
即便后来吵架的时候小鱼不止一次的说过，她需要的并不是钱，我也不以为意。
不要钱要什么，难道我去了这手术就能不做吗？
7
没多久，大宁的女朋友就做完了手术，护士说一切顺利，麻醉醒了就可以走了。
是啊，那女生麻醉醒了就可以走了。
可是小鱼呢？却要一个人孤独的躺在医院。
因为小鱼觉得这是丢脸的事情，不肯告诉除我以外任何人。
她在学校想办法瞒过老师和宿舍同学，说她发烧了需要到医院去输液。
可是也没人怀疑过，她其实是去做这样一个手术。
我无法想象小鱼一个人在医院是怎么度过的。
这件事很久之后，似乎是她释怀的时候。
她笑着跟我说，「现在想起来，我觉得我那个时候就像一个勇士，自己一个人做手术，一个人住院，能下床就吃点东西，下不了床就不吃。」
我还记得手术的第二天，她在电话里忍无可忍的哭着说，她胃痛的实在忍不了了。
护士在给她扎针的时候跟她说过，这几瓶液体是不可以空腹打得。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她出血比别人厉害，即便做完手术已经过了一天，下面还是不停的出血，连裤子都没办法穿，自然就没办法下楼去买饭吃。
所以一个上午，她忍着胃里似乎有虫子在不断啃噬她的痛苦，把两瓶液体给输完了。
她在电话里哭到出不了声音，只能呜呜的。
可是小鱼从来都是一个不肯委屈自己肠胃的女孩子。
她说，「为什么要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那么多好吃的，为什么要减肥呢？我才不要，我一天三餐都要吃的很丰盛。」
就是这样一个那么喜欢美食的人，却在那个时候，最需要吃东西的时候，没东西吃。
8
那女生麻醉醒了之后，从手术室里出来，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大宁小跑两步上前抱着那女生，有些歉意的看看我。
「老吴，今天没办法请你吃饭了，我先带她回去，改天请你。」
我摇摇头，我能理解，没什么好计较的。
把他们两个送回去之后，我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回家了。
本来是个愉快轻松的周末，却在医院回忆起了那么久远的尘封的回忆。
回到家我还是下意识的喊了小鱼几声。
依旧没人回答我。
可是我觉得有些奇怪，感觉屋子里很空。
似乎没什么变化，说不上来的清净。
我去洗手间洗了洗手，可是抬头却发现台子上的她的护肤品都不见了。
浴室里洗漱用品也都没了。
我慌忙回到卧室去翻衣柜。
果然，我的心瞬间冷了大半。
衣柜里小鱼的衣服全部都不见了，床上用品没变化。
阳台上晾着的衣服也全都不见了。
这是从没有过的。
从前吵架吵得再凶，她从来不会收拾东西离开。
屋子里那些我们两个共同的东西她没拿。
只拿走了她自己的贴身物品，我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做什么。
拿出手机疯狂的给小鱼打电话，明知道她不会接，还是不停的打。
最后还是无奈的打给了琪琪。
「琪琪你说实话，小鱼真的没去找你吗？」
琪琪的声音和昨晚听起来没区别，还是疑惑的问我，「怎么回事？还没找到吗？」
瞬间涌上一股失落和绝望。
小鱼这次，不是来真的吧？
9
我躺在床上，浑身无力。
明明已经从医院出来了，可还是无法控制的想起那段折磨着我和小鱼的回忆。
小鱼做完手术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情绪都不太稳定，动不动就会发脾气。
让我很是苦恼，尤其是在临近毕业的时候。
我打算考工作，实习期间也没有出去实习。
每天都是埋头苦读，试图一举拿下那个铁饭碗。
可是小鱼却总是因为一点芝麻大的事情跟我吵个没完没了。
甚至过分的时候还会拿生命来威胁我，让我很是厌烦。
我决定想个好办法治一治她。
有一天我们两个正聊的好好的，她又莫名其妙开始发脾气。
我当下毫不犹豫的说，「小鱼，我们分手吧，我受不了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冷笑两声，「你凭什么跟我分手，你对我做了这样的事就该对我负责。」
我心头的无名火噌的就升腾起来了，看来真是我把她惯坏了。
「什么凭什么？，什么负责任？我已经做得够不错了，哪个男的会像我一样，出事的第一时间就给你钱，我已经尽我所能了，你不要没完没了。」
小鱼歇斯底里在电话里吼道，「谁要你的臭钱，你个王八蛋，事情干完就想脚底抹油开溜，没那么容易，想分手，做梦吧你。」
我忽然松了一口气，平淡道，「小鱼，分手吧，我受不了了，我也不想负责了，你的脾气真的越来越差了。」
小鱼从刚才的歇斯底里骂我，很快就转变态度，小声啜泣的哀求我，「哥哥，不要，不要分手好不好，你说要对我负责的，你怎么能抛弃我，不要好不好，我不发脾气了，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我第一次听小鱼跟我说这样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小鱼虽然是个乖巧的女孩子，可是她是个很骄傲的人，很少会因为什么事主动低头。
她家世好，从前脾气也很好，幽默风趣，算得上是拥有有趣灵魂的女孩子，何况外表也很不错。
她本就是一个鲜明灿烂，明媚可爱的女孩子，可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尤其是在我要跟她分手的时候对我说这些话，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生怕自己会后悔，坚定的说，「小鱼，我们放过彼此吧。」之后就把电话挂了。
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联系过她。
10
大概过了两周的样子，我突然想她想到不能自已，这场分手本来就是我要给小鱼的一个下马威。
希望她可以收敛自己的脾气，并不是我真的要和她分手。
于是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响了很久小鱼才接起来，我的心也就放回肚子里了。
生怕小鱼不接我的电话，对这件事认真了。
「有事吗？」
小鱼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淡，也有些沙哑。
我笑嘻嘻的说，「还生气吗？」
小鱼似乎没想到我会说这样一句话，愣了半天，才说，「有事吗？」
我依旧笑着，「别生气了，那天我也是在气头上，才说了那样的话，我怎么会抛弃你呢？」
这件事好像就这么过去了，谁也没再提。
假期我还很殷勤的去车站接小鱼。
小鱼本来看见我的时候表情淡淡，似乎还没消气的样子。
可没多久，我说笑着逗她开心，她很快就释怀了。
但她时不时发疯的毛病似乎还是没改掉。
实习期她在一家杂志社工作，实习期工资不算多。
但总比我强，因为我跟铁饭碗杠上了，死活也要给自己抢一个。
所以没有出去工作，就在家里苦读。
那段时间，小鱼下了班就会去家里找我，给我带很多好吃的。
说实话的，我家的条件比她家还是差很多的。
我父亲早逝，只有一个已经退休拿着不多的退休工资的母亲。
所以我才更想要有一个铁饭碗，这样才能稳定。
这样才能给我母亲和小鱼更好的生活。
我把小鱼规划进我的未来。
一开始小鱼会在我闲的时候带我去吃各种各样的好吃的，当然了，都是花她的钱。
她甚至很开心可以和我分享美食，即便不是我出钱，但她也还是很开心。
我因为要看书，自然就顾不上小鱼了。
她还是会时不时因为一件芝麻小事跟我发脾气，甚至开始用自残的方式来威胁我答应她的要求。
比如她想要在什么时候能见到我，如果我不想去，或者有别的事情去不了。
她就会给我发她划破的手臂，又或者是鲜血淋漓的伤口。
这让我觉得她变得很恐怖，她似乎不再是从前那个乖巧可爱的小鱼了。
11
就在这样无休止的争吵中度过了很长一段日子。
后来她似乎想开了，带着一身伤决定离开这地方。
她去了一个比她学校还要远的地方发展，这次相隔将近两千公里。
小鱼走了之后，我也更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学习中。
效率比之前也强了不少。
小鱼在新城市发展的不错，工资也很高。
会给我买很多稀罕东西，她知道我没有钱，知道我的家庭条件。
所以给我买了吃穿用很多东西，其实我觉得有些我都用不到。
可是小鱼说，她离得远，不能陪着我，所以给我买些东西弥补我。
小鱼离开后的半年，我刚考完一场，终于可以暂时放松一段时间。
这半年里小鱼还是会因为一些小事跟我发脾气。
责怪我记不住她的生理期，不会安慰她。
抱怨我不去看她，她说其实她想和我一起去看外面那些美好的风景。
可是我自己每天看书看的都睡不了几个小时，又哪有闲心思去关心她呢。
更别说去看那些美好的风景了。
可是突然闲下来后我才觉得，小鱼在我身边的日子是过得那样丰富多彩。
我不得不说，小鱼是个有趣的女孩子，总是有很多梗逗我笑。
尤其在我看书枯燥，或者遇到瓶颈的时候，她总是有各种各样我没听过的笑话讲给我听。
现在小鱼去了别的地方，我才发现我的生活是这样枯燥乏味。
我不住的想念小鱼，甚至想让她回来。
我开始莫名其妙的生气，跟小鱼发脾气。
有的时候好几天都不理她，她还是想从前一样，好脾气的哄我。
「哥哥别生气，我给你买了你爱吃的零食，这两天就会到，你别忘了收快递啊！」
「哥哥怎么不理我啊！今天吃了什么，看书了吗？想我了吗？」
诸如此类的话，我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有些怀念小鱼在家时候不停的烦我纠缠我的样子。
那样会让我觉得她是需要我的，是依赖我的。
可是现在，她在一个新的城市发展的很好，也很少像从前一样无缘无故的对我发脾气。
这感觉很不好，我第一次有了小鱼会随时离我而去的感觉。
12
尤其是我第一次考试失利，我心烦意乱，开始不理小鱼。
我想用这种方法让她回来陪我。
果然奏效了，小鱼果然适合有趣的女孩子。
有一天早上，很早，大概六点左右的样子。
我因为要早起看书，所以已经很久没有睡过懒觉了。
刚洗漱过，就收到小鱼的信息。
「哥哥，我就在你家楼下呢。」
我欣喜若狂，但很快就恢复平静，我以为她是在跟我开玩笑。
我走到窗边一看，果然看到她打着一把伞站在楼下。
脚边一个不算大的行李箱，外面还下着细雨。
夏天的清晨，空气很是清新，尤其是下着雨。
她穿的很靓丽，也瘦了一些，看起来比以前还要好看一些。
果然是从大城市回来的人，焕然一新的感觉。
可是我绷着神经，不敢松懈，不能让她看穿这是我使得手段。
我慢慢悠悠的下楼帮她提箱子。
她说她是瞒着她的父母回来的，所以这几天只好暂住我家。
我抑制住心里的开心，正好我母亲去外婆家几天，不在家。
我看她上楼之后很快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么一大清早的就到我家楼下了。
想必是坐了一晚上的车，我有些心疼她。
但还是有些开心，她心里还是有我的。
她睡了大概两个小时之后，醒来才告诉我，她买的是昨晚的机票。
结果因为下大雨飞机延误了。
硬是在候机室坐了大半夜，后半夜才坐上飞机。
下了飞机打了个车就直接来我家了。
这是我第一次用这样欲擒故纵的手段骗她回来。
13
第二次倒不是手段，第二次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理她。
因为我考上了，只等着单位通知我上班了。
我说不上来那段时间我的心情，我其实是想就此一刀两断的。
我觉得我们两个在一起就是彼此折磨。
不是她折磨我就是我折磨她。
所以我想着，不然就趁这一次，一别两宽算了。
所以即便我再想她，也还是忍住没有去联系她。
或者换句话说，我有了一份还不错的，别人口中的铁饭碗的工作。
或许我会有更好的选择也不一定。
当然了，这只是我心里一闪而过的想法，也并没有指望会成真。
可是小鱼似乎着急了，因为我长达一个月没有理她。
她很快就再一次回来了。
这一次仍旧像上一次一样在我家楼下等我。
我实在没办法狠心的不去管她，还是让她进了我家。
一开始小鱼还在跟我妈说说笑笑，直到我说，「小鱼，我们分手吧，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小鱼一愣，抬头看我，仿佛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我看她的眼睛马上红了一圈，看起来委屈极了。
我不想当着我妈的面让她下不来台，让她没面子。
我把她拉进卧室，她一把抱住我，瘦弱的身子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她把脸埋在我的胸口，小声啜泣，「你不要我了吗？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怕被我妈听到，我没说话，只是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
她死命地抱着我不肯松手，我顿时没了底气。
犹豫了半天，还是反手将她搂在怀里。
小鱼还是像以前一样，软软的，香香的，让人一靠近就不愿意放手。
14
虽然我没有她回来前那么坚定，可还是嘴硬。
「小鱼，我们不合适，就算了吧。」
本来还很柔弱可怜的小鱼，突然一把将我推开，满目猩红，冷漠的看着我，「你就不怕我把你做的好事告诉你妈吗？我倒要问问她是怎么教儿子的，把人家女孩子祸害完甩手就走。」
我有些无语，这事都过去快两年了，小鱼还记着。
居然还想用这事来威胁我，真是有病。
我冷哼一声，「随你，要说你就说。」
小鱼果真从卧室冲了出去，看见我妈还坐在沙发上，小鱼深吸一口气，镇定自若的坐在我妈对面。
「阿姨，你知道你儿子在外面做了什么好事吗？」
小鱼说这话的时候看着我，似乎在等我向她求饶，让她别把这事说出去。
可是我无动于衷，只是站在一旁看着。
我妈有些疑惑，不知道小鱼想说什么。
小鱼看我没阻止她，似乎下定决心一般，
「阿姨，我之前给你儿子打掉过一个孩子。」
我和我妈都是一脸的震惊，我是因为没想过小鱼真的会把这事说出来。
毕竟这事说出来，她脸上也无光。
我妈是因为没想到小鱼会说这样一件事。
我看我妈半天没说话，心里有些慌张，对着小鱼吼道，「你有病吧，你神经.病啊！」
小鱼同样歇斯底里回我，「对，我就是有病，神经.病。」
就在我俩剑拔弩张的时候，我妈开口，「小鱼，女孩子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如果是我的女儿，我一定不会让她干出这样的事的。」
我妈的话一出，我和小鱼都愣了。
本来就不太好的气氛，变得更加冰冷了。
说实话，我确实没想到我妈会说这么一句话。
我有些心虚，看小鱼的表情也不太好。
本想说点什么，小鱼却站起身冷笑一声，「是，怪我没保护好自己。」
她拎着行李从我家跑了出去，我这才反应过来，对着我妈，「妈，你说什么呢？你说这干嘛？」
15
连着几天小鱼都没来找我，我以为我们两个的感情走到这就算结束了。
可是我想了几天，还是觉得我妈说的那话实在有些伤人。
因为怀孕这件事上，确实不能怪小鱼。
那一次我喝多了，又恰好跟小鱼吵架，小鱼在跟我闹分手。
我心里不痛快，就骗小鱼到我家再跟我见最后一面。
就是那一次，我印象里似乎小鱼对着我又哭又喊叫我放开她。
可是后来她就平静下来了，现在想起来，这事确实不能全怪小鱼。
所以那一次，明明是我主动提的分手，我还是先跟小鱼说话了，想问问她的情况。
出人意料的是，小鱼似乎并不生气，在我联系她的时候，甚至还有点高兴的问我，「你不生气了啊？」
我有些疑惑，按说是她该生气才对。
这件事到此，也就不了了之了，我和小鱼还是没能分开。
后来我到单位去报道，小鱼和我两个发小大宁阿晋陪我一起去的。
小鱼一路上说说笑笑，似乎是她被录取一样开心。
报完道我们一起去吃饭，小鱼在饭桌上说，庆祝我考上工作，辛苦没有白费，终于可以扬眉吐气。
顺便感慨了一下，她终于有人养活了。
我跟小鱼商量，既然我有工作了，让她不要再回到那个城市去。
离我太远我不习惯，何况我有了工作，很快就要谈婚论嫁。
小鱼也就答应我了，彻底和那个城市告别。
还放弃了那份她前景很好的工作。
考上工作前我答应她，有了钱我会给她买她想要的东西。
可是上了班我才发现并不是这样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想象。
铁饭碗看起来工资并不算高，至少比小鱼在那个城市的工资还差着一大截。
16
但这至少是一份人人艳羡的工作，至少面子是有了。
也是因为这样，我渐渐的觉得，小鱼似乎是配不上我的。
尤其是单位的领导在一次吃饭的时候，问我愿不愿意跟一个有钱人家的富小姐相亲的时候。
我飘了，这工作带给我的不光是面子。
或许还有更好的未来和更广泛的选择。
小鱼回来之后随便找了一个文职的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但她自己是够花的了。
小鱼其实是个勤俭持家的人，虽然她家庭条件也不错，从小也是被娇养长大的。
可是她倒没有那些浪费的坏习惯。
但更多的时候，她只是更愿意把好的东西给我。
就这样平淡的过着，小鱼似乎再也不会主动找我吵架了。
甚至会把家里收拾的很好，下班回家洗衣做饭。
颇有贤妻良母的风范。
有一次我喝多了回家，看到小鱼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的津津有味。
看到我回来，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水给我，扶我坐在沙发上。
我想起晚上一起吃饭的同事说的，他甩了前女友，找了个条件更好的，准备要结婚了。
房子车子都买好，就差选日子了。
我把这事告诉了小鱼，小鱼皱着眉有些不开心，「我也没阻止你找别人啊！你有更好的选择你大可以去啊！」
这叫什么话？
还成我的错了？
要不是我心里记着要对她负责任，我还不知道能找更好的吗？
她居然说这种话，真是没良心。
我们两个因为这吵了起来，我喝了酒，嘴上也没个把门的，脱口而出，「你是不是分不清自己的地位了，是不是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我真是给你脸了。」
小鱼听完没说话，只是冷漠的看了我半天，最后起身穿上衣服走了。
17
我浑浑噩噩的睡了一晚上，早上起来头疼的要命，摸了摸另一边，没人。
「小鱼，我渴了。」
以往我喝醉了，第二天一大早小鱼就会起来给我煮粥，我以为小鱼在厨房没听见。
就自己起来了，巡视了一圈发现家里没人。
脑袋晕晕乎乎，才想起来昨晚小鱼就跑出去了。
看来多半是没回来，直接去上班了。
我强撑着头疼，洗漱了一番也去上班了。
到单位没什么事情，跟同事闲聊了一会儿。
等我清醒一点的时候，我给小鱼打电话没接。
又给她发微信，「干嘛呢？吃了没？」
我话虽说的难听，可是我心里记挂着她。
她没理我，我也不生气，又去忙工作了。
今天小鱼还是没回来，打电话发短信都没人回。
我昨天的酒劲儿还没过去，回家后只想躺着。
我也跟她较劲儿，不再给她打电话。
我想着，我都已经对她这么好了，还容忍她的脾气，她居然一点都不体谅我。
单位里考上工作的，跟前任分的分散的散，只有我始终守在她身边，这样她还不知足。
琪琪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有些惊讶。
她的朋友很少主动找我，但凡找我了肯定是因为小鱼。
果不其然，琪琪在电话里说小鱼喝多了，让我去接她。
我本来就够难受了，她居然也跑去喝酒。
我穿好衣服出门去，很快就到了琪琪说的地址。
小鱼坐在路边的倒牙上，把脸埋在膝盖里。
肩膀微微颤抖，看起来好像在哭。
我有些不耐烦，上前推了推她的肩膀，「别闹了，起来回家了。」
琪琪在一旁脸色不太好，看了看我，翻了个白眼蹲下去搂着小鱼的肩膀，「乖，听话，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睡醒了再说。」
小鱼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我，很是楚楚动人的样子，我心软了，也蹲下去哄她，「好了别闹了，回去了。」
小鱼顿了顿，然后哭着说，「你怎么能那样说我，我没有什么身份，也没有什么地位，可是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居然这样说我。」
我就知道生气是有原因的，我都说我昨晚上是喝多了乱说的，她竟然还当真了。
我要是真看不起她，我早就跟她分手了。
琪琪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怎么着，你现在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了，就看不上我们小鱼了。」
我一个头两个大，一个还没哄好，又来一个。
我赔着笑摇摇头，「你说这什么话，我都是跟她开玩笑的，怎么你们还都当真了。」
琪琪冷哼一声，「我们小鱼虽然不是什么富家千金，但是条件也算非常不错的，这些年跟你在一起很少跟别人来往，要不然，追我们小鱼的人可是大把大把的挑。」
我在心里叹一口气，也不好跟个女人计较那么多，「是，你说的没错，我知道错了，这么些年小鱼跟着我没享什么福，我以后肯定好好弥补她，你先帮我劝劝她行吗？」
18
我把小鱼带回家，她看起来清醒了不少，坐在沙发上发呆。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
「早点洗洗睡吧。」我说这上去抱她。
可是她一把把我推开，小声说，「你别碰我，我不要和你一起睡。」
算了，我拗不过她，索性不理她，让她自己发疯好了。
我自己进屋里去休息了。
还能时不时的听到她在外面小声的哭泣。
哭得我心烦意乱，我大喊，「别哭了，大晚上的，也不嫌晦气。」
这话起了作用，很快我就听不到哭声了，也渐渐陷入了沉睡。
第二天一早小鱼又不见了，多半是还没消气，不想看到我吧。
我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去上班了。
中午和同事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在街上看到一对小情侣。
女生低着头不知道是不是在哭泣，男生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最后一把将女生楼在怀中，小声安慰，「别哭了别哭了，都是我的错，你打我好了，你别哭。」
我忽然想到，从前我也最见不得小鱼在我面前哭。
不管是什么原因，她只要一哭我就觉得都是我的错，情愿让她打我两下出气。
可是昨天晚上我才因为她哭而冲她大喊大叫。
同事喊了我一声，「怎么了？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我摇摇头，把视线从那对情侣身上挪开，跟着同事离开了那里。
要是再看下去，只怕我又要忍不住想，是不是我错了。
可是我有什么错，又不是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了。
没那么多浪漫的情节，要是天天哭，一天哭三遍，每次都要哄，日子还要不要过。
19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和小鱼几乎像普通朋友一样。
上班下班，回家吃饭也是各吃各的，谁也不理谁。
成了合租的室友。
但起码合租的室友见面了还会打个招呼，小鱼却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
看见我好像没看见一样。
我实在忍不下去了，在某一天的晚饭后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有些生气，「你到底还要赌气到什么时候，真打算这么过下去啊？那还不如分手。」
小鱼想也没想，当即回答，「好啊。」
速度之快让我来不及反应，她转过身就要去收拾行李。
我一脸懵逼的站在那里，良久才反应过来，忙堆着笑去抱她，「别别别，我开玩笑的，这不是看你不给我说话，找个理由逗逗你嘛，怎么还当真了。」
小鱼冷漠的看着我，一丝笑也没有，「你说的每句话我都很当真，也都愿意当真。」
我不知道她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我印象里的小鱼是很爱笑的。
小鱼的笑容是明媚的是灿烂的，是能带给人温暖的。
可是她已经很久没对我笑过了。
「你别生气，我给你道歉还不行，你打我两下出出气怎么样，你别这样，你笑一笑嘛。」
我知道，我只要像个水蛇一样缠着她，没完没了的跟她说话逗她，她很快就会不生我的气了。
虽然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但既然她生气了，我一个男人，也没那么多计较，先道歉又没什么损失。
小鱼又回到卧室和我一起睡了，我好久都没睡好了。
抱着小鱼睡觉就是格外的安心，小鱼背对着我，我从后面抱她，把脸都埋在她的长发里。
满鼻子都是她的香味，莫名的一种安全感包裹我。
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小鱼声音很小的说，「哥哥，有一天我要是离开你了你会不会很难受。」
我迷迷糊糊的，「怎么会？你怎么会舍得离开我呢，你才不会离开我呢。」
印象里，那似乎是小鱼最后一次喊我「哥哥。」
20
平淡的日子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小鱼还是按时上下班，回家就会做饭收拾屋子。
偶尔跟琪琪他们一起出去吃个饭。
回来还会跟我讲很多有趣的事情，一切都还像以前一样没有变化。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又觉得少了点什么。
小鱼是个很独立的女孩子，之所以可以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发展的那么好，也有独立的原因。
我忙的时候，她可以自己看电视，自己吃饭，自己出去逛街。
她说，「我闲着的时候，别人未必闲着，与其麻烦别人，还不如我自己就去干了，何况，我很喜欢这种一个人的时间。」
小鱼会一个人去花鸟市场，买些好看的花回来装饰。
她很喜欢小动物，想养一只狗，但是她又怕自己要上班，让狗狗自己在家太可怜了，所以没养。
她说，「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是需要陪伴的，都是有感情依托的，不是谁都可以像我这么独立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仿佛透着一股自豪，但是眼神却有些暗淡。
我是不知道别人，但是我肯定是需要陪伴的，不然当初我也不会让小鱼回来了。
尤其是我闲着，但小鱼有事情的时候，我觉得生活好像少了什么似的。
会不停的发微信问小鱼在做什么，我自己一个人在家实在是太无聊了。
每次小鱼都会很耐心的安慰我，跟我说她很快就忙完，马上就能回来，让我等等。
小鱼的厨艺也不错，我不会做饭，可是小鱼好像很热衷这件事。
每次做的东西都让我赞不绝口，好吃到想舔手指。
所以小鱼不在家，我连饭也没得吃。
我是不能理解小鱼怎么可以一个人做那么多事情，多无聊啊！
一个人干这干那，连个可以说话商量的人都没有。
我心里这么想，可是我那时候完全忘记了。
小鱼是一个人做过手术的人，在这面前，还有什么事是不能自己一个人干的呢。
21
我渐渐的发现，小鱼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什么事情都做不成。
不会做饭，也不想自己出去逛街。
很多时候，连买衣服这种事情都是小鱼代劳。
她知道我穿什么尺码，知道我的喜好。
会把事情办的很妥帖，且小鱼的审美在线，每次买的东西都深得我心。
又是一年一度的情人节，单位里的同事都开始讨论过节时候该买什么样的礼物。
去年送过的今年就不能再送了。
否则就是没有心意。
我的同事来问我给小鱼准备了什么东西，我笑着摇摇头，「我们家小鱼才不需要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她只需要我带她去吃一顿好吃的就行了。」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觉得，过节送礼这种事没什么好苦恼的。
从前上学我条件不好，拿不出像样的礼物，虽然我也想送，可是有心无力。
小鱼很贴心，知道了后跟我说，「哥哥不要有压力，没有礼物也没关系，只要我们两个心在一就好了。」
小鱼话是这样说，可是节日生日她还是会给我准备一份礼物。
所以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渐渐的我就觉得小鱼不需要礼物，这就是所谓的习惯成自然吧！
现在想想，我当真是一次节日礼物都没给过小鱼。
不过我了解小鱼，她不需要这些东西，她说过，心在一起就好。
同事们都说我找了个绝世懂事的好女朋友。
要是换做他们的女朋友，收不到礼物，早就闹翻天了。
我心里乐开了花，那当然，我的小鱼，当然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友。
临近下班的时候，小鱼给我打电话，说今天过节，让我早些回去，她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果然这就是心有灵犀嘛，我笑了笑，「刚才同事们还在讨论今天该送什么礼物好，我还说，我们小鱼从来不需要那些虚东西。」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小鱼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嗯，你早点回来，我做了好多好吃的。」
我答应着，「好，等会儿就回去了，本来还想说今天带你出去吃饭呢，既然你都做了，就别浪费了，改天我再带你出去吃。」
小鱼随口应下就挂了电话，应该是在厨房忙活晚餐来不及多说几句吧。
回家的路上，看到街上卖花的，卖礼物的好不热闹。
我本想着要不然就带一束花回去，毕竟小鱼好像挺喜欢花的。
可是路上堵车太厉害，不方便停车，也就作罢了。
刚打开门就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果然是小鱼的手艺，十里飘香。
屋子里像是收拾过一番的，花瓶里的花看起来也都是新鲜的。
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几道菜，我放下东西，激动的去洗手，等不及要先尝一口了。
「琪琪刚才给我打电话，说街上好多卖花的，还问我老吴有没有给我买一束，你给我买了吗？」
我在洗手间一愣，早知道我应该停车买一束的。
从洗手间出来，小鱼看着我两手空空，也是一愣，我还没说话，她先笑了，「我跟你开玩笑的，你看我自己都买过花了，不需要再买了。」
我这才放下心来，生怕她责怪我。
只是时间过得太久，我忘记了现在的小鱼，已经不是当初会为了一支玫瑰花跟我赌气三天不理我的小鱼了。
22
小鱼的离开让我回忆起了很多往事，都是我从前不曾细想过的。
我只是习惯性的忽略小鱼的感受，觉得她独立，不需要我，也不需要我为她做些什么。
但是一开始的时候，小鱼其实是很依赖我的。
什么事情都会跟我分享，问我的意见，甚至需要我来替她做决定。
她喜欢抱着我喊我「哥哥」，做什么事情都喜欢拖上我。
高中的时候，拉着我一起去买新奇好看的笔记本，各式各样的彩笔。
我那时候看她笑的天真，还假装责怪，「买这么多，用的过来吗？」
小鱼兴高采烈，脸上写满了幸福，「用不完啊，可是买了就开心啊，每天用这些颜色好看的笔在好看的笔记本上写东西，心情都会变好的。」
大学刚开学的时候，她开始跟着同学研究化妆。
在网上看到好看颜色的口红就会发给我，「哥哥，你喜欢哪个颜色？放假的时候我涂给你看。」
那些看起来颜色都差不多的口红让我头昏脑涨，可是小鱼兴致勃勃，我不忍心打断，「你涂什么颜色都好看。」
明知道我是敷衍，小鱼也不生气，「算了，你个直男，问你也白搭。」
但过后再看到好看的化妆品还是会第一时间问我的意见。
我记不大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小鱼不再依赖我。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觉得所有事情她都可以独立完成，完全不需要别人的帮助，尤其是我的帮助。
她喜欢的东西会直接下单，喜欢的口红颜色也不再问我的意见。
从前她喜欢附和别人，别人说什么，她觉得都是有道理的。
可是现在，她对任何的人事物都有独到的见解，甚至一针见血。
我看了看时间，脑袋昏昏沉沉。
明天就要上班了，可是小鱼还是没有任何的回复。
家里没有饭菜的香味，桌子上的花已经枯了，可是没有人换。
门口地上的鞋袜堆了一堆也没人清理，我一个人在屋子里乱晃。
厨房走走，卫生间走走，再到卧室走走。
我趴在床上，枕头上还残留有小鱼身上的香味。
我再次拿起手机，给小鱼打了电话，我甚至有些生气。
就算是要分开，起码要有个说法，就这样不声不响的走人是几个意思。
我灵光一现，这不就是当初小鱼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的做法嘛。
故意不理人，不管小鱼说什么我都没有任何的回复。
原来冷暴力这样让人难受，心里像被刀割一样，一刀一刀，不会致命，却又疼的让人喘不上气。
不知不觉枕头已经湿了大半，我不承认是我哭了。
可是我只是想知道，小鱼，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23
以前和小鱼吵架，小鱼也会离家出走，可从前我不觉得，我知道她总会回来，因为她放不下我。
可是这次不一样，我潜意识觉得，小鱼这次不会再回来了。
我甚至想去小鱼家找她，我猜她多半是回家了。
小鱼是个开朗的女孩子，又是独生子女，家里宠她。小鱼似乎也没什么秘密瞒着父母。
很多事情都会跟父母说，以前我们两个吵架她还会跟父母告状。
我那时候责怪她跟个小孩子一样，在外面受了气就回家找父母哭鼻子。
可是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小鱼似乎很少回家。
她父母打电话给她的时候，我在一旁听着，她来来回回都是一句，「没事啊妈，挺好的，别担心，有空我就回去了」
「妈你没事就和阿姨一起出去转转玩玩散散心，好不容易退休了别总闷在家里。」
再不然就是，「爸你要注意身体啊，也跟我妈说别总熬夜，早点睡觉。」
「爸你少喝点酒，我买的护肝片和鱼油你和我妈别忘了按时吃。」
除了这些似乎没别的内容，就是普通的关心话术。
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跟我吵架就给她父母打电话哭。
说自己受了委屈，可又不会说是因为跟我吵架受的委屈。
因为她知道她的父母不是很喜欢我，她还是想尽力在她父母面前给我保留一个好印象。
我又给小鱼发了一条信息，「你先回来好不好，有什么问题回来再说好不好，别不理人行吗？」
电话号码拉黑的话，短信也是收不到的。
这我知道，可是我不死心，总抱着侥幸心理，万一有一条小鱼就收到了呢。
最近几天上班精神状态也不好，下了班有同事喊我一块儿去吃饭喝酒放松一下，也都被我推了。
我不喝酒的时候还能抑制住我对小鱼的想念。
一旦喝了酒，我知道，我一定会崩不住，发疯一样的想小鱼。
24
刚考上工作的第一年，我带着小鱼一起去隔壁城市我的学校看我的老师。
老师对我的帮助很大，我能考上工作他给了我不少鼓励。
在学校的时候也教给我很多道理。
所以我觉得，理应去看望一下。
一起吃饭的有三个老师，每个见了小鱼都说我好福气，找了个这么好的女朋友。
去之前我跟小鱼说，给我点面子。
给老师倒水什么的，有点眼色。
小鱼做的很好，给老师倒水，还会跟老师们谈笑风生。
我大概是因为考上工作太开心了，又和老师聊起学校的一些往事，所以多喝了些。
结束的时候，我已经晕头转向了，似乎还命令小鱼开车把每个老师都送回去。
但最后老师们看我喝多了，让小鱼早点带我回去，三个老师都住在学校的公寓，吃饭的地方就在学校门口。
所以他们走路回去了，只当散步。
小鱼开车带着我，一路上又要照顾我还要开车。
我迷迷糊糊的听到小鱼对我说，「我在你脚下铺了东西，你要吐的话就吐在脚下就好。」
酒精上头，我发起了酒疯，一直在闹。
后来听小鱼说，走了十几分钟，我就闹着下了三次车。
最后小鱼实在没办法就带我在一家宾馆住了下来。
我只记得我一直想吐，躺下就想吐躺下就想吐。
还记得有人搂着我跌跌撞撞的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然后就感觉到浑身的温热，似乎有一双温柔细嫩的手在我身上游走。
之后我就不记得了。
第二天醒来之后看到小鱼睡在另一边，似乎睡得很不安稳。
我闻着满屋子的酒气有些冲鼻，起身上了个洗手间。
似乎想起了一点，好像昨晚是小鱼在给我洗澡。
「你醒了？」
小鱼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我匆忙洗了手走出来。
看着小鱼眼下的乌青，心里涌上一股歉意，「我昨晚喝多，是不是发酒疯了？」
小鱼把昨晚的事情给我讲了个大概，说我怎样闹着要下车，在高架上很危险，我还一直在车里闹腾着要开窗。
说没办法只好带我去酒店，我吐了一身，她就拉我去卫生间给我冲澡。
说我吐了一整晚，明明没东西可吐了还是一直在吐。
还闹着要喝水，嘟囔着想吐。
我这才知道为什么小鱼一整晚没睡。
25
同事推了推我，「你想什么呢？喝呀！」
我看了看面前的酒瓶子，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要是喝多了，小鱼不在我身边，那可真的没人管我了。
我摇摇头，「你们喝，别管我，我就这最后一瓶，不再喝了。」
上一次喝多之后，我跟小鱼保证过，以后不会再像那一次一样喝的那么多了，会适可而止。
不过，我突然想到，如果我再像上一次一样喝的烂醉。
让我身边的人给小鱼打电话，小鱼是不是就会心软，然后回来了。
或许是喝了几瓶啤酒有些微醺，思想也不由自主了。
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突然就跟同事喝了起来。
他们看着我很是震惊，还说，「怎么突然想开了，不说那么多，来喝。」
一瓶又一瓶，桌子上堆的酒瓶越来越多。
我眼前的光影开始渐渐重叠在一起，灯影交错，几个同事都是红光满面，哥呀弟呀的都成了亲兄弟。
到底我还是没有喝的像上次一样多，摇摇晃晃的打车回家了。
同事不放心我，说要送我回去，被我拒绝了。
我拿出手机给琪琪打电话，「琪琪，小鱼在你那里吗？」
琪琪有些不耐烦，「小鱼不在家你就在外面喝酒，老吴你出息了呀。」
我知道我说话的时候舌头都是硬的，还是笑嘻嘻的，「琪琪，你能不能帮我找找小鱼。」
琪琪在电话里冷笑一声，「老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一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看好你俩，尤其是后来知道你对小鱼做过的那些事，可是小鱼死心塌地，对你掏心掏肺，我想着，只要小鱼愿意也就算了，可是你看看你，干过几件人事。」
我知道琪琪一向不喜欢我，他觉得我配不上小鱼，我耽误了小鱼的青春，上学的时候琪琪就不喜欢我。
可是小鱼喜欢我，这就够了呀，我不需要她的朋友都喜欢我。
琪琪在电话里不停的指责我，我也懒得跟她计较。
下了车我才继续对琪琪说，「琪琪，求你，帮帮我，帮我找找小鱼，让她回来好不好，我真的好想她。」
琪琪半天没说话，最后叹了一口气，「老吴，你其实心里清楚的，小鱼是攒够了失望才会离开的。」
26
距离小鱼离开已经过了一周了，又是周五的晚上，大宁打电话说要请我吃饭。
上周五的晚上大宁给我打电话让我陪他去医院。
挂了电话我就给小鱼打电话。
电话里小鱼的声音听起来很欢快，似乎有什么开心的事，「你今晚早点回来，我刚研究了个新菜你肯定喜欢。」
我也很开心，于是满口答应着马上就回去，顺便把要陪大宁去医院的事情告诉了她。
一开始小鱼沉默了，我「喂」了半天，小鱼才开口，「能不能不去，在家陪我好不好？」
我本意是打算带着小鱼一起去，把大宁和他女朋友两个人放到医院，我再带小鱼去别的地方转转。
但是小鱼的反应让我觉得有点奇怪，她以前不是这么小气的人，朋友找我，她一般不会阻拦的。
「怎么了？只是帮个忙而已，很快就结束了。」
小鱼忽然声音拔高了几分，听得出来是强压着怒火，「我让你陪我的时候你怎么不答应？」
我一头雾水，也被她突如其来的火气给弄的不耐烦，「你发什么神经，你哪次说让我陪你我没陪你？再说了，你自己说你喜欢一个人叫我别烦你，你也不需要我陪啊！」
最后，小鱼只丢给我两个字，「是吗？」
然后就把电话挂了，从那之后，我就再也联系不上她了。一直到今天，我才明白过来「是吗」两个字的意思。
她也不是一开始就不需要我陪的，她也不是一开始就喜欢一个人的。
她只是在一味的妥协，一味的迁就我。
我说陪不了，她就学着独立。
是我亲手把她推开的，因为我只在乎我是不是需要人陪。
27
反正回去也是我一个人，我就答应了。
大宁这次是一个人，没带他女朋友。
我问他，「怎么你一个人来呢？」
大宁灌了一口啤酒，摇摇头，「分手了。」
我有些意外，「好好地怎么分手了？」
「本来这个孩子就不打算要的，去打胎也是我们两个都商量好的，但是做完手术回去第二天她就变卦了。
大宁说着，狠狠地撸了一把肉串，「她说我不想对她负责任，不想跟她结婚，明明可以留下这个孩子的。」
「你说说这叫什么话，搞得我里外不是人，她一开始也没想好要不要留下这孩子，最后我倒成恶人了，好像我逼着她一样。」
我能理解大宁的心情，也能理解那女生的做法。
至于我为什么能理解了，或许是因为小鱼吧，我不知道。
不过我没多说什么，我都自顾不暇了，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别人的是评头论足。
这顿饭吃的并不开心，两个大男人，实在没什么意思。
我拿着大宁的手机，打算给小鱼打一个。
滴了两声，不是直接挂断，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期待着听到小鱼的声音。
可是铃声响完，小鱼也没接电话。
我把手机还给大宁，火气升腾，「这是要干什么，铁了心不和我联系要跟我一刀两断是吧。」
周围的客人被我吓了一跳。
大宁拽着我坐了下来，对着周围的人摆了摆手，「你干什么，发什么疯呢？」
一种深深的挫败感，我像泄了气的皮球，瞬间没了底气，「你说，我到底做了什么，让她这么绝情，这么狠心的要离开我。」
当然，这个问题我在大宁这里是得不到答案的。
或许就像琪琪说的，我心里很清楚小鱼为什么离开，只是我不愿意承认而已。
28
不知道是不是小鱼突然想通了，还是她冷静完了，第二天中午我收到了小鱼发来的短信。
「我们之间没有谁对谁错，即便有错，可能也是错在我曾经那样深深地爱过你不愿意放手，可是我现在放手了，我们彼此深爱过，这就够了，不纠缠是我最后的请求。」
短短几句话，说了好像没说。
我不理解，我们之间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我们曾经那样相爱。
她连面都不愿意跟我见，就这样草草的跟我说了结束。
我也曾对她付出过我的全部，我的心里只有她一个人，我的未来规划里也是她。
难道这样还不够，还要让我怎么样才行。
难道把心剖出来给她看，她才知道我是爱她的。
不过这些不重要了，小鱼连解释的机会都没给我，就这样平淡的消失在了我的生活里。
发完这条短信小鱼就换了手机号，从前我背的滚瓜烂熟的号码，再也没有用了。
有一次我在街上偶遇了琪琪，我看她的表情，大概一开始是不想跟我打招呼的。
但又好像有话要说，她在我面前停住了。
「小鱼现在过得很好，人也变回从前那么开朗了，你不用担心她。」
我刚想开口说点什么，琪琪继续说，「老吴，你应该明白的，小鱼离开你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说完这话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眼神里似乎带着一丝同情，见我愣在原地，没再说什么，扬长而去。
是啊，或许小鱼离开我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么多年，我是眼睁睁看着小鱼从以前那么开朗灿烂的一个女孩子。
变成了后来总是阴阴郁郁，眼底深处蔓延着说不出的哀伤。
我好像真的该放手了。
这么多年，我和小鱼的感情，像是一座囚牢，困住了小鱼，也蒙蔽了我的双眼。
让我把小鱼自动和那些凡俗女孩子给区别开来。
她们需要的一切，小鱼都不需要。
可是小鱼不是仙女，也不是喝露水的。
她有血有肉需要温暖和关怀，但这些我似乎都给的少得可怜。
29
第二年的夏天，单位里又新进来一批小年轻，看着他们活泼积极，像极了当初我刚考上工作的时候。
有一天新来的阿德满脸不开心，不似往常一样叽叽喳喳。
我有些疑惑，问他，「怎么了？」
阿德摇摇头，「吴哥，你说女孩子心思怎么那么多啊？还总让我猜，我怎么知道她们在想什么？」
原来是为了爱情烦恼，我笑了笑，「她让你猜什么了？」
阿德来了兴致，拖着椅子坐到我旁边，「这不是快到七夕了，我问她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她说没有，我说那就不买了，我请你吃饭好了。」
说着阿德叹了一口气，我接着他的话继续，「然后她就生气了？」
阿德眼睛一亮，点点头，「吴哥你怎么知道，哎，就是生气了，明明是她自己说不要的，我说不买怎么还生气了呢？」
然后我跟阿德说，让他在七夕准备哪些东西。
阿德一开始还半信半疑，毕竟我是个单身汉，说的话自然就少了可信度。
不过最后阿德还是听我的话，把该准备的准备了。
听他上班的时候说，他女朋友开心的要命，还说准备带他回家见父母。
于是我在单位的名声就传开了，他们都叫我情感大师。
但凡有小年轻遇到感情上的问题都来咨询我，经我传授经验，基本上都能处理的很好。
某一天阿德好奇，问我，「吴哥，你怎么懂这么多啊，是不是以前谈过好多女朋友？」
我笑着摇摇头，「没有，就一个。」
阿德更是惊讶，「一个就把你调教的这么好啊！那你都懂的这么多了为什么还是分手了？」
这个问题我没有回答阿德，只是心里想，如果不是小鱼，我也不会懂这么多。
从学生时代到步入社会，小鱼确实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可是她那样爱我，我却还是把她弄丢了。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