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父亲逼迫代替阿姐嫁给了身患哑疾的四王爷，婚后，他避我如蛇蝎，厌我恨我，甚至给我灌了无数避子药。
而当我剧毒入骨，他却跪下哭着求我，“我错了，求你别死——”
1
我与楚澜成亲的第二个月，宫里传来消息，说太子染疫薨了。
当今的皇帝膝下仅有四个孩子，两位公主，一位太子再加四王爷，太子薨逝，只有四王爷可继承大统。
国葬过后，楚澜登上太子之位，而我顺理成章成了他的太子妃。
别人都羡慕我，而我却觉得我这太子妃之位坐不了多久。
楚澜最想娶的是我阿姐，阿姐却在成亲当日逃婚，我算是狸猫换太子。
我爹是当朝丞相，他算定楚澜这个不受宠的结巴王爷不敢将我顶替阿姐嫁他的事情伸张，所以他敢明目张胆的让我替嫁。
可惜，他没有算到的是，太子薨逝，楚澜会变成下一任皇帝。
我爹害怕楚澜上位以后搞他，便开始谄媚讨好楚澜。
然而他越是讨好，就显的他之前对楚澜冷嘲热讽甚至让我替嫁之事荒谬可笑。
正因此，楚澜愈发嫌恶我。
最近天气转冷，璇玑宫内总是死气沉沉，我想出去晒太阳，却碰上两位侧妃。
她俩从前是楚澜的贴身婢女，提做侧妃，也不知道是为了恶心我还是楚澜心血来潮，但我觉得前者居多。
「哟，这不是太子妃吗，不在璇玑宫里坐小月子，跑出来见人了——」
半月前，我失足滑胎，流了大半盆的血，那个未出事的孩子也未保住。
其实我不大伤心，毕竟我与楚澜没有多少感情，就是身体虚的厉害，最近总觉头晕目眩，站都站不太稳。
「怎么，谁规定我不能出来见人么？」
两位侧妃拦住我的去路，认认真真打量我：「太子妃果真是个冷硬心肠的，那日小产流了那么多血都未见你流半分眼泪，太子还因他未出世孩儿伤心了几日，而你这半月却连皱个眉头都没有……」
我懒的理她们。
两人不依不饶：「怪不得太子厌恶你，像你这种寡情薄性的人，活该生不出孩子。」
跟在我身边的婢子翠云要与她们理论，我上前一步，直接给了她们两巴掌：「我是生不出孩子，那也要看是谁的孩子。」
两人眼眶猩红，愤然离去。
2
大概是她们将我的话原原本本传达给了楚澜，是以我在吃晚饭的时候便看见了楚澜。
他挟裹着一身的寒冬冷气，眼神亦冰的像一把刀子。
他大步向我走来，掀了我一桌的吃食，然后掐着我的脖子将我压在圆木雕花桌上。
「颜冷月，你是有多恶心怀上我的孩子，所－以－才－能－说－出－那－样－的－话－」
为了避免结巴，他说话总是喜欢一字一顿。
他向来惜字如金，这么长的句子是我和他成亲以来第一次听见。
真是难为他了。
「楚澜，到底是谁恶心，你该比我更清楚，我滑胎，真的只是简单的失足？」
他沉默，晦暗的眸里划过什么。
我轻笑一声，「那个桥，我走过无数遍，偏巧那日就脚下打滑。」
我顿了顿：「负责打扫那个桥的，是你身边的奴才吧——」
她们说楚澜因他未出世孩儿伤心了几日，我是不太信的，他那般嫌厌我，怎会让我生出他的孩子。
空气里弥漫着死一样的静默。
楚澜将掐着我的手慢慢松开，他说：「你不像你阿姐。」
我对上他晦暗的眼眸：「这句话你说过很多次了，她活泼可爱善良，而我冷血淡情薄义，可是怎么办呢，楚澜，嫁给你的终究是我，我阿姐她不要你。」
楚澜很生气，他最讨厌我提起我姐不要他这事。
而我习惯往他心脏最痛的地方戳：「我阿姐说，他喜欢的可以正常与他说话的男子，不是像你这种跟哑巴差不多的残疾……」
「闭嘴！」
「我阿姐她逃婚的时候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留下，可见她有多不想嫁给你，她会找到她爱的心上人，而你不过是我阿姐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楚澜不想让我再多说一个字，他伸出掌来捂住我的鼻与口。
在我快窒息的时候，他终于松开，拂袖而去。
我艰难从桌上站起，蹲下身子喘着粗气看着满地狼藉。
呆了良久，我到底还是没有控制住流了眼泪。
很久以前，有个小结巴跟我一起被山匪抓住，我俩同时被蒙上眼睛，为了救小结巴，我挣开束缚引开山匪。
后来我再被山匪抓住，他们扒了我的衣服将我糟蹋。
我曾问过小结巴：「如果再见，你还能不能认出我。」
小结巴说：「能，我一定能认出你。」
真的能吗。
我抬手抹了眼角的泪，扯出一抹笑容：「楚澜，我不爱你，我一点也不爱你。」
我怎么会爱上一个认错人的小结巴呢。
3
楚澜自那以后，再也没有踏入我的璇玑宫半步。
时间过的飞快，老皇帝因痛失爱子，郁结难愈，元宵过后，他便重疾在床。
等到来年开春，便听到宫内传来消息，说老皇帝人不行了。
楚澜被宣召入宫，我身为太子妃，一同前往。
时隔了一年，我终于再次见到他。
他瘦了很多，原本就很立体的五官现在形如刀削斧凿，下颔线尤为清晰，轮廓愈发锋利了。
大抵是去的太迟，等楚澜与我赶到老皇帝的寝宫时，他已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然后，楚澜便成了新一任的王——
而我，便成了他的皇后。
可惜我这个皇后形成虚设，寝宫也成了冷宫。
那天，楚澜从宫外带回来一个与我阿姐非常相似的女子。
翠云去看了热闹回来跟我讲：「那个姑娘真真与大小姐长的很像，二小姐……呸呸呸，皇后娘娘，皇上他这是想做什么……」
还能想做什么，大抵是找不到阿姐，便找了个相似的做替代吧。
我与我阿姐虽然是一个母亲生的，但我更像父亲，而阿姐更像母亲。
……
楚澜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叫涂香，他封她香妃，赐了皇宫中最豪华最奢靡的寝殿。
每日下朝，楚澜都要翻她的牌。
而我养了一只狗，呆头呆脑的，我给它取名富贵。
富贵整日陪着我，令我觉得在宫里的日子也没有那么难熬。
我现在就等着楚澜将我废后，把我赶出皇宫的那一天。
我都想好了，等我离开这个地方，我就开个包子铺，或者蜜饯铺，带着富贵做生意。
富贵，富贵。
钱才是好东西，男人算什么呢……
阳光打在我的身上懒洋洋的，我抱着富贵躺在摇椅上在寝宫的院子里慢慢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富贵不见了。
我问翠云，翠云亦不知道它跑到了哪里。
我跟翠云离开寝宫寻找，走到御花园，看到涂香拿着手帕捂着脸，她手下的太监掐着富贵的脖子，将富贵死死按在地上。
涂香阴着脸，盯着富贵道：「哪里来的畜/生，竟敢抓我的脸！把它给我剁了！」
我眉头一皱。
在涂香手下太监拔出刀的那一刻，我连忙上前：「等等！」
涂香婢女提醒她是我谁，涂香了然，皮笑肉不笑的瞧着我：「我当是谁，原来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在宫里头好好待着，跑出来做什么……」
她语气里充满了嘲讽与不屑，看我的样子像在一个低贱的婢子。
我想。
如果与她生龃龉，会不会让楚澜的废后进程加快一些？
我睨着涂香：「见到皇后，为何不跪？」
涂香低低笑出声，就连她旁边的婢子也一同笑出声来，涂香道：「我的皇后娘娘，青天白日的您闹什么笑话，我跪，你受的起吗？」
我冷漠的目光从她的唇角移到她被抓烂的脸上：「脸被抓成这样，却是不像我阿姐了——」
涂香心知自己是为何进宫，我的话戳到了她心窝上。
她冷笑：「皇后娘娘，别怪我把话说的太直，你顶着皇后的名头，还真把自己当皇后了，这畜/生是你养的吧，怪不得这么不长眼，原来是和主人如出一辙。」
我没理她，转身径自踹开按着富贵的太监。
富贵挣脱束缚，直朝涂香扑去。
涂香没有准备，重重被扑倒在地，她吓的嗷嗷乱叫：「来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把这畜/生给我弄走，快弄走！」
富贵第一次表现出这么暴戾的脾气来。
它冲着涂香直叫，张开露着锋利牙齿的嘴，一时间，那些婢女太监都被吓了一跳，没人敢上前动作。
空气中，有尿骚味蔓延开来。
我低头去看，涂香那好看的素色锦裙，竟被黄色的尿液浸透。
涂香吓的失禁了。
我缓脚抬步走到涂香身边，低头看着花容失色的她，对富贵道：「够了——」
听到我的声音，富贵安静下来，从涂香身上彻离，安静走到我脚边趴下。
我蹲下身来，对涂香道：「你应当敛敛性子的，这样或许更像我阿姐。」
我带着富贵离开。
回到寝宫检查才发现富贵身上好多细小伤口，不知道是不是涂香让人弄的。
我心疼的给富贵上药，它钻在我怀里嗷呜乱叫。
翠云很担心我和涂香起了争执，涂香会和楚澜告状，我会被罚。
翠云看我一脸不在意的样子，急的直跺脚：「娘娘，您还是先跟皇上认错吧，皇上知晓前因后果，一定不会罚您的，富贵它性子温和，平白无顾怎会抓香妃，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缘由。」
我摇摇头。
一来楚澜不会信，二来我宁愿让楚澜罚我，最好把我赶出宫。
果然。
不到傍晚，楚澜下了朝得知消息便往我的寝宫赶来。
他见到我第一件事，就是狠狠踹了富贵一脚。
然后对我说：「你该死！」
4
我心疼的将被踹痛的富贵，搂在怀里，转头冷静的看向楚澜：「真庆幸我阿姐没有嫁给你，你像你这般冷薄无情心比石头还硬的男人，不配被爱。」
楚澜居高临下的睨着我，一字一顿的说：「今日上朝，你父亲携百官要朕雨露均沾，尤其－是一国之母，更不可冷落……」
我没想到父亲竟然这样‘帮我’。
按压下心中的情绪，我与他对视：「废了我罢，你我早已相看两生厌，废了我，你就再也看不见我这张讨厌的脸了。」
楚澜沉默着，眸光如锋刀，冷寒的冰人。
他冷笑道：「废你？」
他讥讽的看着我。
我从他讥讽的眼神当中明白过来，我爹是不可能让楚澜废我的。
如今朝堂诡谲，风波暗起，楚澜这个帝位坐的还不算太稳，他还需我爹，还需要我爹背后的文武百官。
我收回思绪：「那请你不要再来这里，别脏了我的地。」
楚澜又是一声冷笑，他微微弯下身来，挑起我的下巴，危险道：「怎么，我恶心到你了吗？」
说着，他将我打横抱了起来。
我拼命挣扎，他却将我扔到了宫内的大床上。
楚澜高大的身体压上来，将我禁锢在他的怀里。
我感受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我道：「放开我——」
他将我压的死紧，不给我一丝一毫争脱的机会，他说：「放开你，怎能如你爹所愿？我的皇后，当然不可冷落……」
他声音听来没有任何情绪，只觉得充满了阴狠与讽刺。
撕拉一声。
楚澜将我的衣衫剥去。
我仰头在他的肩头狠狠咬了一口，而他发狠般的折磨我的身体，好像要将我碾碎。
我狼狈的样子落进他冰冷凛冽的眼神里，我想起我嫁给他的第一晚。
那天晚上，他剥开我的衣衫去瞧我手臂上空空如也的守宫砂。
他缓缓道：「怪不得丞相要让你替你阿姐代嫁，他的好女儿，原来早已——」
他话未说完，我便给他一巴掌，让他住口。
5
我被楚澜折磨一夜，清晨起来腰肢酸痛的厉害，甚至下床双腿都会打颤。
这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富贵不见了。
翠玉哭着跟我说：「富贵被皇上赏赐给香妃了。」
我心中咯噔一声。
我出宫去找涂香，来到她的寝宫时，发现富贵被绳子栓了起来，吊在树上，此时涂香拿着皮鞭不断的鞭挞着富贵。
鲜血滴滴答答从它身上流下来，见到我来，它呜咽着虚弱的声音。
我从涂香手中夺过鞭子，我看着涂香：「把富贵放下来。」
涂香扬着脸看着我，得意洋洋：「皇上把它赏赐给我了，说任我折磨，折磨到我消气为止。」
我盯着涂香：「我再说一遍，把富贵给我放下来。」
涂香笑笑：「正好皇后娘娘也在，那就留下来吃狗肉吧。」
说罢。
她指挥手底下的太监和侍卫拔刀去捅富贵。
我愈上前阻止，涂香却突然将一把水果刀抵在我的腰后：「皇后娘娘，这不过是一个畜/生，您何必为它拼命呢。」
我并不在意我腰后抵的是刀子还是什么，我甚至往后倒了一下。
那尖利的刀锋戳进我的后腰，划过我的皮肤，带出了很多血来。
我微微侧头睨了眼身后的刀子，问涂香：「借你十个胆子，你敢刺我吗？嗯，你敢刺吗？」
涂香愣住。
我轻哧一声，上前愈要阻止那个太监与侍卫，涂香却突然发疯真的往我腰间重重刺了一下。
腰后传来刺痛，我上前的脚停在原地。
然后那太监与侍卫的刀子就这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进了富贵的肚子里。
嗷呜一声。
富贵挣扎两下，没了声响。
此时此刻，我腰间的痛感全然感受不到，我的眼睛里只剩下了无生气被吊在那里的富贵。
它垂着头，身上流着血，刺目非常。
良久，我才找回自己的情绪。
我瞪大一双猩红的眼睛斜睇着涂香：「不是让你，把它放下来吗？」
涂香被我的表情吓到，她扔掉了手中的刀子，颤抖着对我说：「这狗畜/生让我出丑，它该死，它该死！还有，是你叫我刺的，是你自己发疯让我刺的……」
我轻笑一声。
抬手捂上眼睛，烈日的艳阳下，我却感觉自己的如坠冰窖。
眼泪从我捂着眼睛的指缝间流出。
我拾起了涂香扔在地上的刀，还未怎么着，涂香就自己撞了上来，握着我手，将胸口结结实实扎进了我手中的刀里。
我其实能够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我能猜到她可能早就派人通知了楚澜，就等着我来搁这演戏呢。
但我的富贵确实被她杀死了——
既然她这么喜欢演戏，那么再陪她演的像一些。
我握紧手中的刀子，用了十成力道往涂香心口送去。
本来涂香自己撞的不深，我这么一用力，反而令她扎的非常之深。
涂香睁大眼睛看着我，我扯出一抹笑，打算再用些力。
可惜，楚澜来了——
6
他比预想中的来的要更快一些。
他推开我，将涂香搂在怀里，怒火中烧的看着我：「颜冷月，你当真是个毒妇！」
我不想理他。
我也懒的理他。
径自走向我的富贵，我缓缓将它从树上解开，随后将它搂在怀里，对它道：「乖乖，不痛了，不痛了，我是个坏主人，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罪了。」
楚澜心疼的看着怀中的涂香，对侍卫道：「来人，把皇后给我软禁起来！」
我只是抱着富贵，楚澜的话逐渐变的模糊起来。
楚澜将我软禁，不给我吃的不给我喝的。
我给富贵在宫里挖了个墓，将它埋葬，我突然觉得活着很没意思，不大想活了。
然而几天后，涂香过来向我炫耀，楚澜因她受伤如何疼她时，我觉得还是暂且还能再活一会儿。
几天没吃东西，我瘦成了皮包骨。
我让翠云出宫给我爹报信。
约摸是报信成功，第二天，楚澜就下令解我的足。
后来我才知道，我爹携百官弹劾了涂香的爹，涂香的爹因贪污被下了狱。
哦，在涂香没被楚澜带进宫之前，她爹只是个平民，在她被楚澜带进宫后，她爹立马鲤鱼跃龙门。
不知道是不是涂香给楚澜吹了枕边风，短短时日，她爹便从平民混成了官员。
我不知道我爹用什么方法查到涂香的爹贪污，总归达成了我的所愿。
涂香像只受伤的小鸟，敛了锋芒，在宫内闭门不出。
我怎么会给她养精蓄锐的机会呢——
我踹开了她寝宫的门，将她爹在狱中如何受辱的经过分毫不差的告诉了她。
涂香气的发抖，她咬牙切齿对我道：「皇后娘娘，你好大的威风！我告诉你，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别高兴的太早。」
我摇摇头：「是你先惹我的。」
我的富贵。
在宫里它是我唯一的慰藉，她偏要将我的慰藉杀死。
富贵死的那天，也成了压死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以前很讨厌那些话本里宠妃斗的你我活的场景，现在我明白了，不是你不想斗，而是别人逼着你斗。
我从腰间抽出一条皮鞭，是富贵死的那天，涂香抽它用的那只。
涂香看着我，不断后退：「你想干什么，皇后娘娘，我警告你，这里是后宫，皇上就在前边上朝，我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也跑不了——」
「我不打算跑。」
说着，我甩了下手中的皮鞭。
我不似寻常闺中人家的姑娘，喜欢绣花作诗弹琴，我更喜欢舞刀弄枪骑马。
我甩鞭子的功夫亦是一流。
于是——
我挥出手中长鞭，直接朝着涂香身上打去。
一鞭，二鞭，三鞭。
涂香不断后退，嘴里喊着：「来人，快来人，皇后要杀人了！」
我：「我已经把你宫里所有人都支开了。」
7
四鞭，五鞭，六鞭。
涂香一边躲一边喊，还时不时拿宫里的花瓶砸向我。
可惜这些都没有什么用，我打鞭的技术极好，她躲不掉的。
直至她被抽的浑身都是血我这才停下。
她衣裳破烂的躺在角落，身上血淋淋的。
我没有多看她，转身就踏出了她的寝宫。
回到富贵的墓前，我轻轻的对富贵道：「富贵，我给你报仇了。」
大概过了两个时辰吧，楚澜找了过来。
这次他直接了当的踹了我一脚，这一脚正好踹到我受伤不久的腰窝上，然后我张嘴就吐出一口血来。
楚澜拎起我的衣领：「你是不是疯了？！」
我轻轻一笑：「怎么，又为你的香妃心疼了？她弄死了我的富贵，我要她赔而已。」
楚澜的眼神要杀人：「活人给畜/生赔命，你果然是疯了！」
我哈了一声：「在你眼里富贵是个畜/生，可它在我眼里，它就是个人，是个能陪我说话聊天的人，是个不会嫌弃我的人，是个分得清好坏的人，是个忠心耿耿知道谁是它主人的人，就算它不是人，它也比某些长了眼睛还认不清谁是谁的人好太多！」
说着，我流出了眼泪：「再说，你的香妃被我打死了吗？她没死吧，但我的富贵是真的死了，它死了，它再也不会陪我说话聊天了，我好后悔呀楚澜，我不应该代替阿姐嫁给你的，我嫁给乞丐也不应该嫁给你的，你这么冷血无情，你这么恶心，我为什么要嫁给你呢？」
是啊。
我为什么要嫁给他。
是想告诉他其实自己就是救他的那个姑娘，而不是阿姐吗？
哈哈哈哈哈，我实在愚蠢且天真。
楚澜大抵觉得我无药可救，竟然为了一条狗在这发疯。
他冷眼看着我：「你确实不配当皇后——」
楚澜走了。
废后的圣旨很快下来，我被打入了冷宫。
大抵是腰上有伤，被打入冷宫后，我总是三天两头咳，而且觉得腰痛的厉害。
唯一可惜的是翠云，我让她别跟着我，她却非要跟着我一起住到冷宫来。
时至新年，天气寒冷。
我头上多了很多白发，甚至咳吐了血，翠云怕我熬不过这个冬天，想出冷宫去找楚澜求情。
我拦住了她，对她说：「我不会死的，等来年开春，我就让爹去跟楚澜说，让楚澜放我出宫，到时候你跟我一起走，我们去找个没人认识我俩的地方我们去开个包子铺，一起挣钱，一起生活……」
翠云哭了：「二小姐，翠云好怕——」
我摸摸她的头：「别怕，相信我，我能撑得下去。」
我总觉得这些话是在告诉翠云也是在告诉我自己，撑下去，别死。
时至浓冬，翠云突然打听到我爹被革了职。
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听说很严重，可能要闹到流放的地步。
翠云整日愁眉苦脸，觉得日子没有盼头，尤其在我咳的整日整日吐血以后，她愁的更加厉害。
我不知道我爹因何流放，可我想见我爹一面。
我终究让翠云去求了楚澜，楚澜答应了。
见到我爹的时候，他满目疮痍，瘦骨嶙峋。
我爹对我说：「楚澜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加狠辣果决，他改科举，重新人，把我和和我的旧部一个个拉下马，他在建立属于他自己的王朝，冷月，爹护不了你，你好自为之——」
我深吸一口气，有很多话想要跟他说却不知如何说起。
我以为颜家会屹立不倒，没想到这么快就衰落下去。
到底是亲人，我身体里流着和我爹一样的血，我没办法看着他流放边疆。
我想了很多办法，却毫无头绪。
直到，我阿姐出现在我眼前。
她身着一身华丽的锦服推开我冷宫的门，对我说：「冷月，我成了楚澜的新皇后。」
8
阿姐消失了这么久突然出现，还成了楚澜的新皇后，我敢肯定，她是得知爹要被流放的消息才出现的。
果然，如我所料。
阿姐将我从冷宫中接出去，对我说：「爹要被流放的消息天下皆知，我没办法当一个不孝的女儿，冷月，对不起，你受苦了。」
阿姐抚慰我的脸颊，她的手是那么白那么暖，和我粗糙干裂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问阿姐：「这么久，你去哪里了？」
阿姐道：「去了大漠去了草原，去了很多地方，我还爱上了一个人只可惜……」
她摇摇头不想再说。
我也没有继续追问，我靠在阿姐的怀里，喃喃道：「阿姐，你去跟楚澜说，让我走吧，我不想待在这里了，再待下去我会死的。」
阿姐点头，她捋了捋我耳边的碎发：「好，阿姐会跟楚澜说，阿姐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我靠在阿姐的怀里慢慢睡着，这是我这么多天以来睡的第一个好觉。
之后的日子里。
阿姐派太医为我治病，为我调理身体。
在我好的差不多时，阿姐打算送我出宫。
我想出宫前再去看一次富贵，没想到却碰上楚澜，我对他道：「恭喜你，终于娶了我阿姐。」
楚澜盯着我：「你要走了，没有什么想跟朕说吗？」
我摇摇头：「我与你，无话可说。」
很快，我就被送出了宫。
我用身上的首饰换了银钱，和翠云找了个没人认识我俩的地方开了个包子铺。
包子铺开业的那天来了很多人，我仿佛看到了楚澜，但我觉得应当是我眼花了。
自从包子铺开业以来我的心情好了很多。
赚了很多的钱，日子仿佛有了盼头，直到我听说楚澜中毒的消息。
楚澜这个皇帝当的太容易，有太多人虎视眈眈，加之之前，他将很多官员以各种名义谴的谴，诛的诛，很多人对他不满。
他中毒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
本来他中毒与我并没有什么关系，他宫里有那么多太医，谁都能救他。
直至我听到给他下毒的是我阿姐。
而且听闻，我阿姐被楚澜囚禁了起来。
他那么爱我阿姐，一心只想娶我阿姐，为什么要囚禁我阿姐？
我去了宫中。
再见到我阿姐时，我阿姐的双脚被锁上铁链，披头散发，容颜形似枯槁。
我问我阿姐发生了什么，我阿姐对我说：「上次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爱上了一个人，他是大周的王子，他说只要我杀了楚国现在的皇帝，他就会娶我，我……」
楚国现在的皇帝，正是楚澜。
我一巴掌打上阿姐的脸庞，质问她：「就算你真的杀了楚澜，你以为还能活着离开这里？还能嫁给你的那个心上人？」
我阿姐笑了起来，她看向我：「冷月，我们两姐妹不过彼此彼此而已。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楚澜是把我认错成了你吗？当成你救了他，他却把我认成了你。还有，我千百方计的成全你，让你代替我嫁给楚澜，可你还是把自己搞的很惨，如果不是我把你从冷宫中接出去，你现在还不知成了如何模样。」
「你不肯把楚澜认错的真相告诉他，你在想什么？嗯？是伤心他把你认错，对他失望，还是看清他冷情薄性不想与他相认？情之一字，真叫人难解，你自己都逃不过，又何必教我。」
我轻笑。
如果她不是我的阿姐。
如果不是她将我从冷宫里接出——
如果我可以像楚澜那般冷血无情。
可这只是如果而已。
我询问太医得知，楚澜中的是剧毒，需要有人和他大换血。
本来这个与楚澜换血的可以是任何自愿的人，可我为了救阿姐，我便成了那个自愿之人。
用了两天两夜，楚澜换血成功，他的体内现在流淌着我的血，而我的体内则流淌着他的血。
我快要死了。
楚澜换血后，花了一天才醒过来。
太医告诉他，是我救的他。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只是问我：「你想要什么？」
我对他道：「你放了我阿姐。」
「她是周国的人——」
「那又这样，你不是最想娶她，甚至还找了个与她相似的女人当她的替身，怎么，如今你娶了她，却又觉得她讨厌了？」
「颜冷月，不要无理取闹。」
「我只问你一句，你放还是不放？」
楚澜冷笑。
我也跟着他冷笑：「楚澜，你放了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关于很多年前，你被山匪抓走，救了你的那个小女孩的秘密。」
楚澜闻言。
他激动的从床上站了起来，他走向我，抓住我的手腕：「我就知道，颜冷星不是救我的那个女孩，这几个月来，我不断向她试探关于多年前她救我的事，她总是支支吾吾，果然，你和她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到底知道多少，快说！」
即使手腕被他捏的很痛，我仍旧镇定道：「放了我阿姐我就说。」
「好好好！」楚澜目光紧摄着我：「你们颜家是不是一早就计划好了，让我认错？让我误以为你阿姐就是救我的那个女孩？嗯？」
我笑：「随你怎么说。」
楚澜快要把我的手腕捏断。
我笑容始终挂在脸上，在长久的静默之下，楚澜说道：「好，不过你得留下。」
楚澜放了我阿姐。
作为交换，我留在了皇宫。
我又回到了这个让我生厌的地方，这次，却没有翠云陪着我了。
剧毒入骨，每晚我都在床上疼的死去活来。
而每次楚澜来找我，问我关于那个从山匪手中救下她的那个女孩，我便装作像个正常人。
我跟倒豆子似的一点一点给楚澜透露关于那个女孩的信息。
他每来找我一次，我便透露一点。
我说：「那天，那个女孩跟母亲去上香，途经郊外，遇到山匪，没想到有个漂亮的男孩与他一同被抓，她发现那个男孩还是个结巴——」
我说：「男孩很可怜，父亲不疼，母亲早逝，女孩跟男孩被抓的两天两夜里，两人被蒙着眼睛，男孩给她讲了关于他的很多故事，为了救那个男孩，女孩在某一天山匪放松警惕的时候挣脱束缚。」
我说：「为了让男孩去山下报信，女孩独自引开山匪，然后女孩被山匪抓住，男孩过了很久才将官兵们带来，然而那个女孩却被山匪糟蹋了。」
说到这里。
楚澜很愤怒，他捂住我的嘴。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愤怒，那日之后，他过了很久才来。
我继续说：「那个女孩回家以后，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从阴影当中走出来，她总是会去偷偷看望那个男孩，希望那个男孩能记起她，可惜时间慢慢过去，那个男孩就好像忘记她了一样，直到那个男孩向女孩的父亲提亲。」
「女孩以为男孩向父亲提出要娶的是自己，可是男孩却告诉父亲，他要娶的是女孩阿姐——」
说到这。
楚澜盯着我：「你是不是想告诉我，那个女孩是你自己？当年救我的是你？」
我笑了笑：「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救你。」
楚澜不信，他掐着我的脖子，逼我说救他的是另一个人。
我任他掐，任他闹，我始终没有改口。
我终究还是撑不住，在他面前狂吐黑血。
他此刻才意识到什么，他慌张的问我：「颜冷月，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他声音急促，这是第一次，我从他的嘴里听出了着急的语气。
「你中剧毒，而我救了你，我身上所有的血都换给了你，你说我怎么了？」我有气无力道。
楚澜的眼睛里闪过无数的慌乱与无措，他疯狂的喊：「太医太医！」
他一心只想知道救他的那个女孩是谁，又怎么会在意我是不是因为救他中了毒呢。
哈。
太医给我把了脉，却被我最多还有两天时间。
楚澜突然发疯，一边让我告诉他，我对他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一边又跪下哀求我，求我不要死。
我平静的看着他：「楚澜，我的守宫砂就是为了救你才没有的，我为了引开那些山匪，我被他们糟蹋，我努力让自己从那段日子里走出来，我拼命活的阳光快乐一点，可是你，又将我从阳光下拖进了阴影里——」
「别说了！」
他几近癫狂的看着我，然后他捧着我的脸，轻柔的去吻我，要把我融进他的身体里。
可惜，这一切都太迟了。
——
翌日，我从睡梦中醒来，我看着睡在我身旁的楚澜，他长的是那样好看，好看到我第一眼就爱上了他。
小结巴。
我希望从来没有遇见过你。
我祝你长命百岁，求你下辈子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我想下地走一走，却倒在了寝宫冰凉的地上。
我睁大着双眼，看着寻声而来抱我的楚澜，我看着他眼底里的着急担忧，我看着他的慌乱无措，我笑了，而我的生命，永远停在我笑的这一刻。
9
我阿姐在我死后头七又回到了宫里。
她从楚澜手里将我的尸体夺走，她对楚澜道：「冷月多么善良的一个人，你却将她活活糟蹋成这个样子。」
「即使你认错她，她还是替我嫁给了你，我以为你会好好待她，可你呢，她救了你两次，你是怎么对她的？」
「楚澜，你配不上她，你该下地狱！」
我阿姐带着我的尸体离开，而楚澜直接崩溃，泪流满面。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