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害死我孩子,我拿他情人来抵命

每读故事 2024-11-09 14:02:38

从深塘爬出来的那一刻,众人蜂拥而上。

沈宁溪心疼地拥住我,如珠似宝。

这样爱惜的眼神,我已多年未见。

回头望向在塘里挣扎惊恐、直至溺毙的傅媛媛,我轻蔑一笑。

你自持这皮子妖艳,蛊惑陛下,那我便夺了你这身皮!

我是苗疆巫女,修得一技换皮之术。

十三年来,我换了三次皮。

第一次与长公主换皮,逃出了苗疆。

第二次与冷宫的小宫女换皮,重获了容貌。

第三次与绝世容颜的舞姬换皮,维系了年轻。

最后一次,我与他的心上人换皮,手刃了渣男。

清脆的巴掌声从耳边响起,我坐在高位,波澜不惊地望着宫女自扇巴掌。

“奴婢有错,娘娘赎罪,奴婢不该笨手笨脚脏了陛下龙袍,求娘娘高抬贵手饶过奴婢一命。”

我昨晚同沈宁溪说今日会起早做枣泥芝麻羹给他吃,故而他下了早朝连朝服都未换,忙跑到我宫里。

这新来的宫女是我身边大宫女的侄女,我卖个情分才让这毛手毛脚的小宫女到身旁伺候,哪知头一天就犯大错。

沈宁溪这身龙袍的一角是我绣的,初当皇后时心血来潮,假模假样端庄贤惠给他绣过不少玩意儿。

只是龙袍烦琐难绣,故也就这一件。

唯一的一件被泼了黏糊的羹汤,我十分不悦。

“出去领十大板。”

小宫女慌张抬头,“娘娘赎罪,奴婢……奴婢身子打小就差,恐受不了这十大板,求娘娘饶命!”

头一回遇着忤逆的奴婢,我正眼瞧她,这才发现她长得极妙。

十几岁的年纪,肌肤无需脂粉便盛若桃花,五官精致小巧,偏生了双丹凤狐狸眼,稚气未脱的脸庞凭分添了丝妩媚,如今吓得落泪,惊惧之下惹人怜惜。

作为一个换了三次皮才换到绝世美人皮的我,心里有些痒痒。

“好了,朕无事,再者这朝服洗了便是,黛儿无须动怒。”

沈宁溪替我饶了这宫女。

我这才把视线从小宫女身上移到他脸上。

他的眼神在小宫女身上,虽无异常,却是他第一次正眼瞧除了我以外的女人。

他从前从不替我做主,也从不替我宽恕人。

心内一股无名火窜上来,

“我宫里的事,还轮不到陛下做主。”

我没忽视沈宁溪一闪而过的恼意,但我从不将他的恼意放在心上。

一个靠老娘助力才得到天下的男人,凭什么惹老娘不爽。

“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沈宁溪终究还是怕我生气,送了好些东海的珍珠粉哄我。

又过几日,他替我开了个海棠宴,特意把与我交好的好友召进宫来陪我。

宴席后,我留了李筝在宫内。

她是丞相府夫人,也是当朝郡主,打小大宫里长大,是我入京后唯一的好友。

“听说你动了好大的脾气?”

李筝撵着香料,纤纤细手翻来覆去便是一粒粒香丸制出。

我刮着檀香木,漫不经心回,“一个妄想用俗套的小手段博得君恩的婢子,我碰着不止八百回了,倒不至于动怒,只是,她比我想象中的要更美。”

檀香袅袅,我鼻子皱了皱,“你这香丸制小点,浓了可不美。”

李筝笑说,“那个婢子被打了二十大板,腿都瘸了,你得防着沈宁溪对付你。”

檀香木屑落入玉盘,我眨了眨眼。

其实我知道的,那日沈宁溪虽演得周全,却还是从眼底泄露了一丝分心。

他分心到了那个婢子身上。

只是我不愿承认,这么多年以来,他竟动摇了对我坚定的爱意。

我喃喃说,“他若敢为了那个女人对付我,我定会杀了他。”

李筝揉好最后一粒香丸,放到了香炉内。

听见我这么说,她未被吓到,反倒是勾起唇角,

“阿姐,这不是苗疆,我们不再是卑贱的试蛊女,你如今是万人之上的皇后,不能沾染血腥。

你想杀的人,筝儿会替你杀。”

我拉住她的手,浅笑着将头靠在她肩上。

“筝儿,阿姐只有你了。”

沈宁溪把小宫女抬为了贵人。

在花朝节这日。

花朝节乃大周国一年一次的国之盛典。

今年还是大周国立朝正百年,我筹备许久只为今日能将大周国的繁荣昌盛完美呈现。

可当有人在宴席上提议大赦天下时,沈宁溪竟当着众人的面对我说,

“皇后娘娘前几日罚了个宫女,致她右腿伤瘸,宫内规矩,身体残缺者会被赶出宫,凭她这样只怕出了宫无法独活,如今正巧大赦天下,朕做主将她抬为贵人,在这宫中将养一世,也算是善事一件,皇后觉得呢?”

他表面在问我,可实际寸步不让。

我将手心掐的刺痛才忍住脾气。

众人听到我的“恶行”,底下的讥讽一句一句朝我耳里灌入。

那些个迂腐的老臣责备我易怒善妒,滥杀无辜。

嘴利的官眷们笑我心眼子小,独占后宫。

年轻的贵女们更是小声议论着我,说我品行不堪。

“这皇后是苗疆巫女,虽来了大周国几年,可到底心肠恶毒,对着一个小姑娘也能打板子。”

“她那是失心疯,看谁都像勾引陛下,为这小事差点害死人,真是不配为国母。”

“要我说她平日就是个不好惹的,这么多场宴席下来就没看她给过谁好脸色。”

“她都嫁给陛下七八年了,连子嗣都不曾有一个,陛下赶紧纳妃吧,大周国可别易主在这女人手里。”

满堂宾客嘈杂,人人都以为自己的声音极小,实则我打小练蛊,听力极佳,千足虫在哪儿爬过我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这些带刺的话,我翻来覆去听过千遍。

从前我心里还有片柔弱,也被这些刺话扎得焦躁难安过。

可现在的司徒黛对这些话不屑一顾。

沈宁溪还在等着我回答。

我藐视众人,最后将视线挪到沈宁溪脸上。

他期待地看着我,

“黛儿,媛媛她性子软弱,入后宫也不会打扰到你半分,你是个宽容的皇后,想必能容她。”

傅媛媛也适时一瘸一拐从旁厅走进,她战战巍巍对着我下跪,仿佛怕极了我。

“皇后娘娘千岁,求皇后娘娘饶过奴婢一命,奴婢这样残缺的身子,出了宫如何能活。”

她字字泣血,泪珠说掉就掉。

纤细的嗓音与可怜的容貌让众人怜惜。

沈宁溪拿准了我是个体面的人,从不在人前拂他面子。

故而他今日这样把我高高架起,是要逼我准许傅媛媛入后宫。

我心平气和地开口,

“陛下心善,只是这封妃旨意需凤印加盖,此事宴后再说。”

沈宁溪没想到我耍赖,却又找不到话堵我,只好将目光投向大臣们。

一旁的大臣们得了沈宁溪的眼色,齐齐跪在我们面前高呼,

“请皇后娘娘封妃贵人,德善周全。”

德善周全……

好一个德善周全。

仿佛我不给这区区宫女一个活路,就成了个不德不善之人。

可我司徒黛,本就是个没素质没礼数的人!

我沉下脸,看着沈宁溪。

“陛下也觉得臣妾无德无善?”

沈宁溪握住我的手,“自然不是,只是……”

“不是就好,那刚才这群官宦一个个在底下讽刺辱骂臣妾,是否也是无德无善?”

众人没想到我直接将他们的糟污话摆在了台面上。

我厉声,

“他们作为臣子,责我堂堂皇后心肠歹毒、失心疯、小心眼,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陛下难道不罚?”

满堂哗然,很快又一片寂静。

他们当起了缩头乌龟。

李筝适时开口,拍了拍胸口装作惊吓,

“臣妇听得清清楚楚,就是他们,他们,还有他们,说了那些个诋毁大不敬的话。”

李筝指了几堆人,跟阎王点卯似的。

沈宁溪沉默,只有他攥着龙椅的手显示出了他的怒意。

他不是气别人诋毁我。

而是在气,他的人被我抓到了把柄。

我累极了。

闭了闭眼,清除脑子里杂乱的声音,同时指尖一只蛊虫慢慢钻出,朝着沈宁溪爬去。

再睁眼便是残忍下令,

“既然陛下不舍得替臣妾出头,那臣妾便自作主张了。

来人,把他们拖下去,个个都打二十大板!”

禁卫军蜂拥而上,被我指到的人吓软了腿。

满殿磕头,满殿哭求,满殿血肉横飞。

好好的花朝节,变成了索命日。

宴里后,养心殿内。

封妃的旨意需要凤印加盖,我把圣旨狠狠砸在了沈宁溪脸上。

“在大殿上你倒是说得漂亮,全我德善的名声,我司徒黛活了这么多年在乎过名声?沈宁溪,你这样,可真是看上了她?”

沈宁溪狼狈捡起圣旨,眼神躲避,“黛儿,她很可怜。”

她可怜?

我回想着这么多年走过来的血路,不由得想仰天悲笑。

她可怜,那我就不可怜?

他可还曾记得宿在冷宫墙角时,靠在我的肩头,说着我们一生一世,生死与共。

我想他应是忘了,毕竟那年冬日,为了给他寻炭火,我被内务府心黑的太监打毁了容颜,为不吓到他,不得已找一个寻死的小宫女换了张皮。

这个小宫女容貌清丽,胆子却小,守在冷宫照顾着不受宠的妃嫔,还被其他宫的宫女太监欺辱。

久而久之撑不下去,随便找了个湖就要跳,好险被我拦了下来。

那时她看我满脸伤痕,可怖至极,险些被吓得摔入湖中。

后来与她换皮,她很开心,笑着说,死前好歹也做了件好事。

我没劝她活下来,我帮不了她。

那个冬夜实在是太冷了。

死了会好受些。

所以此时的我,早就不是原来的我了。

他怎会记得我陪他度过一千多个难熬的日日夜夜。

我抚摸上他的脸,眼底悲哀渐浓。

这张脸从前只对我展露笑颜,这双眸子从前也只看得见我。

“阿宁,若是我偏不让她入后宫,你会怎么办?”

沈宁溪握住我的手,

“黛儿,我们从前那样艰难,你也是体会过受人白眼、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如今将心比心,你会容纳她的,对吗?”

口腔内血腥味涌起,舌尖被我咬得生疼。

原来他记得。

记得从前的我也这般可怜。

记得我身为苗疆质子,却用千金之躯护住他性命无虞,羽翼丰满。

可他竟用从前,借作拿捏我心软的利器,狠狠扎进我的心里。

抚摸他脸的动作迅速化为掌风。

巴掌声猛然响起。

“沈宁溪,若要让她进后宫,除非我死!”

沈宁溪一怔,神色变化却极快,他擦去唇角血迹,“黛儿,别为难我。”

就在此时,傅媛媛不知从哪儿跑出来,怜惜地摸着沈宁溪的脸。

“陛下,疼不疼,求您别再为了我与娘娘不睦了,媛儿自小穷苦,出了宫也死不了,媛儿不愿为难陛下,算了,就且算了吧。”

她说着说着,眼泪大颗大颗地落。

我由衷佩服她说哭就哭的绝技。

沈宁溪被她感动得无比动容,拥住她在我面前上演郎情妾意。

第二日,傅媛媛依旧被封为贵人,赐号满。

听玲儿说,沈宁溪的意思是,想要她圆满一生。

好一个圆满一生。

他原来,想同别人圆满一生。

“没娘娘凤印,她终究是个假的,陛下以为让内务府按贵人份例养着那小蹄子便就能以假乱真吗?

哼,名不正言不顺,这皇室祖宗们在地下也觉得荒唐吧,陛下夜里最好睁只眼闭只眼睡觉,免得老祖宗半夜来寻他!大白天的陛下也最好别出门,免得天下人的唾沫淹死他!”

我好笑地看着铃儿鞭炮似的咒骂,心里松快不少。

至少除了筝儿,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是全心全意为着我的。

铃儿是我在封后那一日提拔上的贴身宫女。

那日我心情好,一切过往屈辱皆大仇得报,我早早醒来,画着隆重的妆面、穿着繁琐的吉服。

屋子里十来人,人人都关注我体不体面,连沈宁溪都只会吩咐旁人给我上妆精致些。

只有玲儿,问我饿不饿。

她那时才十六岁,眸子里只有清澈的关心,

“娘娘还未用膳,奴婢刚刚从小厨房热了豆沙饼,娘娘可要吃点?”

老嬷嬷打她的手,赶她出去,“放肆,娘娘口脂才上,此刻用食毁了妆面,你这婢子担待得起?”

她忙里忙慌收起饼子,慌张想要下跪求饶。

我却扶住她,从她袖口里拿出饼子,囫囵吃了几口吃完。

“还是温的,你用心了,叫什么名字?”

她怯怯地答了。

“铃儿是吧,本宫身边还缺个得力的贴身宫女,就你来吧,本宫常忘记吃饭,之后跟在本宫身边,定要记得提醒我,努力加餐。”

就这样,跟着跟着,她从十六岁跟我到了二十六岁。

“铃儿,你说这十年来,陛下对我如何?”

她拧着眉,厌恶道,“不如何。”

我坐在妆镜前梳妆打扮,镜子里的铃儿还是十年前那副样子,心直口快,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你说说,怎一个不如何。”

她掰着手指头数着。

“前两年,陛下会在冬夜您做噩梦时,日日在暖床上给您讲画本子。

过了两年,陛下只是拥着您睡觉。

又过了两年,陛下开始嫌冬夜的路不好走,便时常不来翊坤宫。

到了如今,您的暖床失了功效,早两日扔出了宫,陛下没给您寻张更好的暖床来也就罢了,甚至连那张暖床不见了,他也未发觉。”

“您封后那日,团子小猫调皮走失,夜里您急得连吉服都未换下就去找猫,差点掀翻后宫,陛下不怪您失了礼数,反倒是动用全宫禁卫军,让个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温声细语陪着您找猫。

可后来,您出宫巡街正巧不在宫里,团子病了,陛下连找太医的功夫都不挪出来,活生生看着团子病死。

最后您回宫哭得眼都红了,陛下也只是一句,忘了,罢了。他甚至,连再找个小猫给您养的想法都不曾有。”

“还有佳乐,那个,已成了型的女胎……”

我描眉的手颤抖,螺子黛在眉尾拖拽出一条黑线。

铃儿的声音越来越小,眼里的心疼真切。

我呆呆地望着镜子里,眼角已然爬上细纹的自己。

“是啊,那是个我日日夜夜期盼的小公主。

佳乐,佳乐,佳人常乐。

我的佳乐,就那样死在了寂冷的秋夜。”

铃儿替我擦去眉尾的印记,哽咽道,

“是奴婢的错,平白无故提起佳乐公主作甚,娘娘别难过,御花园的花开得正好,咱去摘几朵放屋里,也是心旷神怡。”

刚走出翊坤宫,一道弱柳扶风的身影就跪在了我面前。

“求皇后娘娘册封奴婢,保全奴婢性命。”

说罢她连连磕头,仿佛不会痛一般,狠了心在石砖前磕头。

翊坤宫大门正对六宫中心,道路上来往宫女太监一大堆,就连禁军也有一队守着。

她这是,要博我一个刻薄小气的名声。

若我拦住她,不让她跪,便会得寸进尺缠着我答应封妃之事,像只苍蝇。

若我不拦住她,她磕伤在这儿,这事转眼就会传入各贵族官宦家中,我又得沾染一身唾沫星子。

她在赌,赌我怎么选。

而我想也不想。

“铃儿,去里头搬个凳子,再拿壶热茶和一碗瓜子。”

傅媛媛的动作一顿,眼泪汪汪看着我,“娘娘竟这般狠心,奴婢只不过是想活命……”

凳子很快搬来,我施施然坐下。

“我何时要过你的命?你这话可不要乱说,小姑娘家家的,莫学会勾栏瓦舍那一套污蔑人的下贱法子。”

傅媛媛脸色僵住,眼神闪过阴郁。

她昂着头倔强地说,

“奴婢只是不小心打翻了茶杯,脏了陛下的衣服,陛下都未曾说,娘娘却非要打我二十大板,丢出宫外,好在陛下怜惜,为保全奴婢性命,将奴婢纳入后宫,奴婢也说过,只要能活下去,绝不与陛下纠缠一分一毫,可娘娘您,一丝活路都不给奴婢留吗!”

我磕巴磕巴瓜子,不时嘬上一口茶。

看着她声泪俱下,句句剜心,没忍住,笑了出声。

给铃儿使了个眼色,铃儿抓住她头发拎到我面前。

我用旁的扇子挑起她的下巴。

“你跟沈宁溪都说出了宫你就会没命,可我实在想不通,有啥好没命的,是有杀手暗杀你?还是有无常来索你的命?

只不过是日子难过些,这就让你们觉得要死要活了?

这就是本宫逼着你去死了?

傅媛媛,你真当老娘是蠢货,看不出你与沈宁溪的算计吗?”

她眉心渐皱。

我又用扇子拍了拍她的脸。

“或者,你当我司徒黛,是个会被男人糊弄的傻子?”

傅媛媛开始颤抖,眼里添一分惊疑。

“沈宁溪觉得我这些年放权,就是个软柿子了?他好像忘了,是谁扶他坐上了皇位,他真当自己是个什么威严天子?

你让他试试,这皇城禁卫,是听他的话,还是更听我的话。”

“皇后娘娘,您这样僭越皇权,世人不齿!”

我一巴掌利落扇下,铃儿适时拽住她头发,大手一挥便几个巴掌打得她说不出话。

“皇后娘娘,本就是天下之主,不容你质疑!”

铃儿清脆的巴掌声持续了几十下后,对傅媛媛泼了碗冷水才让她稍微清醒了些。

此刻她头肿如猪,眼神迷离,嘴角鲜血直流。

我这才缓缓开口,

“年初三,沈宁溪借口宫外百姓御寒艰难,要亲自布善乐施,实则是出宫陪你过年。

今二月,沈宁溪说城郊外的盗匪猖狂,带领李大将军剿匪,实则是你写信说想他,他迫不及待带你出城踏青调情。

今四月,沈宁溪说护国寺的桃花开了,想为我摘来讨春喜,实则是与你在寺里厮混了三天三夜。

今六月,沈宁溪南下微服私访,表面上为公事,实则方便与你私情!

到如今,你们俩终于偷情偷到了我面前,却还假惺惺地一个装过路英雄,一个装落难美人,真真是把戏演的真,演的妙!”

说着说着,我愈发愤怒,悲切与恨意涌上心头,手中的杯子忍不住朝她摔去,却摔到了一双明黄色靴子下。

碎片在龙袍边炸开,大太监吓得忙踢走危险的碎片。

沈宁溪将躺在地上的傅媛媛扶起。

眼里的疼惜不加掩饰。

傅媛媛此刻还有心用帕子遮住她红肿的脸,怯懦说,

“陛下莫看,奴婢丑。”

我与铃儿在一旁听得差点吐出昨夜的饭。

罕见地,沈宁溪挺直腰杆。

“皇后既然知道了,那朕也向皇后坦白,朕心悦媛儿,皇后还是松口,盖凤印,别闹得天下皆知,失了脸面。”

我不屑道,

“丢脸的是私相授受的你们,不是我,沈宁溪,这凤印我不会盖,你若强留她在宫里也行,我管不着,反正在名义上,她别想落下好!”

我指了指傅媛媛后嫌脏,擦了擦手指才离开,朝着御花园走去。

留下这对拿我没办法的、铁青着脸的奸夫淫妇。

御花园的菊花开得极美,我最爱一品为广寒宫的菊花,娇而不艳,柔而不俗,无端让我想起第一次求我给她换皮的堂姐。

在大周国,人人都以为我是苗疆长公主。

是在十三年前沦为质子的倒霉公主。

可其实,我是苗疆人人朝拜的祭祀巫女。

祭祀巫女巫蛊之术天赋异禀,全身鲜血都是养蛊的上等引子,还拥有万蛇同令的能力。

苗疆认为巫女天生福运,应终身陪伴巫神。

整整十五年,我被锁在暗无天日的神庙里,陪伴着几尊冷冰冰的金身神像。

这样的日子实在难捱。

直到那年,苗疆战败,要送去大周国一个质子。

长公主被选中。

她来到神庙中,说知晓我不愿被锁在神庙,特为我寻来苗疆秘法,换皮之术。

“巫女大人,您不是想要出神庙看看吗,只要同我换了皮,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连东方最繁盛的大周国都可去游历,更别说这天下了。”

她是个憨傻的。

她以为做人人喜爱与敬畏的巫女是件好事,会比去大周国当质子更好。

我告诉她巫女枯燥,且祭祀时要被放血。

她满不在乎,只说想成为人人敬重的巫女。

于是我习了换皮之术,如了她的心愿。

可没想到,在同我换皮后的第一年,她就自尽在了那逼仄的神庙里。

轻轻叹了口气。

“铃儿,你说人的本性是不是贪心,有的人为了锦衣玉食,放弃了自由,而有的人,拥有了一切后,还想着追求新鲜。”

铃儿摇摇头,斩钉截铁开口,

“奴婢只知道,贪心的人,下场不好。”

“对啊,贪心的人,都该死。”

铃儿摘下最大的一束广寒宫递给我,

“其实娘娘想说的是,负心的人,都该死,对吗?”

铃儿说得对。

故而这负心汉不掉层皮,我是万万不甘心的。

他踩着我的脊背走出的路,回过头来在我脊柱上插把刀子。

不安排条死路给他走,都对不起这些年来我救他的那几条命!

我大张旗鼓举办了选秀。

这是沈宁溪登基以来第一次选秀。

后宫空了十年,许多殿落破败生灰,有了人气后定能焕然一新。

沈宁溪第一时间赶来我宫里。

我侧坐在贵妃榻上看着最新出的话本子,没空搭理他。

他却靠近我,牵住我的手,眼里盛着满满的宠溺。

恍然多年前的他。

“黛儿,我不要后宫,我只要你,我知晓你定是气我心里有了媛儿,但那时我遭遇刺杀,是她替我挡了一剑,那一瞬间,我就像是看到了你,看到了从前的你。”

“所以,我还活着,你就找了个替身?”

这倒是与今夜看的话本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风流王爷的白月光替身》

他不反驳,只是拿起一旁的葡萄,一颗颗剥好到晶莹剔透的碗里。

他知晓我最爱吃葡萄,一如他知晓,我从前最爱他。

沈宁溪拿着玉签,挑起剥好的葡萄喂我。

“黛儿,我们相恋相伴十三年,其中苦难一关关都过来了,如今我只想对媛儿报恩,不想让她一人流离宫外,你会懂我,对吗?”

我定定地看着他。

最喜欢的就是他这张脸。

犹记得头一次见到他,他住在我隔壁。

我是倒霉的质子,他是不受宠的皇子。

我们的住所同冷宫一般无二。

不,就是冷宫。

那一夜实在是太冷了,风刮得我浑身刺痛。

他爬墙过来,毫不费力地推开了那道破烂的门,将我紧紧拥住。

“冒犯长公主了,只是我也没有更厚的被子,今夜天寒,你又初来北国,怕你……”

我那时缩在他的怀里,努力探头看他,当下心里剧烈颤动。

他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更是第一个全心全意在乎我的人。

在苗疆,我是巫女,我没有本名。

与长公主换皮后,我才侥幸地得到了一个名字。

一个不属于我的名字。

司徒黛。

那一晚,沈宁溪为了哄冷得睡不着觉的我,轻声唤了一夜黛儿。

从那一刻,我下定决心要为他做些什么。

直至今日,少时的他与现在的他身形重叠。

他眼里,再也没了当初对我的满腔信任与爱意。

我把沈宁溪赶出了翊坤宫。

一月后,后宫里塞满了人。

我一次把各级嫔妃选了个遍。

水灵灵地,各宫都住满了人。

如此一来,没位分的傅媛媛只能搬到偏远的宫宇住。

我也没多想,随意将她安排在了我与沈宁溪曾经待过的冷宫。

只是第二日,铃儿就怒气冲冲向我禀报,

“陛下把她安置在养心殿耳房了!”

我莞尔一笑,写了道懿旨。

铃儿吭哧吭哧又来报,

“御林军贺大人接懿旨,亲自去把她从养心殿提去了冷宫,爽!”

我擦着香丸,让她不要毛毛躁躁的。

皇宫外禁军,内御林,其统领都是我在冷宫时期培养的亲信。

他们听沈宁溪差遣,但我的指令永远高于皇帝。

然而很快,傅媛媛被沈宁溪带出了冷宫。

他在我殿前站了一天一夜,求我盖下凤印。

只因傅媛媛怀了他的孩子。

进了殿后,他跪下,攥着我的裙角,不敢直视我。

“黛儿,求你,朕想要个孩子,朕只想要个孩子,这天下这么大,没有储君继承,百年之后我如何下去见列祖列宗,大周国的下一任君王,必须流着我的血脉,世世代代传承!

这样吧,你身子受损,无法生养,等媛儿生下孩子,朕让你带在身边长大,可好?”

我一时之间无法呼吸。

满脑子都是身子受损,无法生养这句话。

他记得这样清楚!

记得我身子受损,无法生养。

可他还记不记得,那夜肃杀的剑意,我挺着个大肚子冒险替他挡下,却没保住我们的孩子。

我的佳乐,明明还有一月就可以来到这个世上的,我的小公主。

她被刺客的剑贯穿了整颗心脏!

这么多年来,我夜夜梦魇,沾到枕头就会想起我的佳乐。

佳乐埋怨我,说娘亲为何没护住她,说娘亲为何要她替父挡剑,说娘亲为什么想也不想就把她牺牲了。

越想心内越发揪着疼,疼到窒息,疼到怨恨。

他竟有脸在我面前,提起我最不愿想起的事!

是他,他害死了我的佳乐,现在却逼着我接受另一个他的孩子。

他凭什么!

我把瓷盘砸到他头上,怒斥,“滚!她的孩子不配被我养!”

霎时沈宁溪头破血流,血流过他的眼尾,他随意擦了擦,眼神变得不耐与阴沉。

“黛儿,你总是活在过去,不会朝前看,既如此,那你便在后宫中好好将养吧,龙嗣不能从一个宫女的肚子里出来,这个凤印,你今日不盖,也得盖。”

怔怔地望着这个我死心塌地守了十三年的男人,我忽而平静下来。

我加盖了凤印。

沈宁溪禁了我的足。

三个月。

等到傅媛媛的胎坐稳了,他才敢解了我的封禁。

我不甚在意,也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这具身子将养了三个月,爽利多了。

倒时换皮,定能顺顺利利,锦上添花。

这三个月筝儿也没闲着。

被我派去彻查沈宁熙这十年来瞒着我的所有事。

筝儿到翊坤宫时已是晚膳时间。

天气渐凉。

我握住她的手,带着暖意的手驱逐了她掌心的寒冷。

筝儿来得匆忙,面色凝重,眼底肃杀。

我心中暗觉不好,她只怕是查到了什么。

“筝儿去这三个月,可查到了些什么?”

她坐下后饮了杯温茶,重重将杯子放下,发出清脆一声。

“阿姐,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听完后务必冷静,务必莫声张。”

她神色严肃,让我也不自觉凝神。

“筝儿,你说便是。”

“阿姐,佳乐她,并不死于意外。”

筝儿话音未落,我的心一下紧悬。

“什么意思?佳乐不是被我……”

筝儿再度握紧我的手。

只见她闭了闭眼,似乎是不忍心说。

渐渐地,她的话语里带上极端的愤怒,眼神也含了滔天的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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