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知道他的真面目《云鬓添香》作者:狂上加狂

芳芳看小说 2024-08-13 08:12:40

也许是魏朝一年里有一半气候阴冷,人人爱香。若手捧的暖炉里添一搓香 ,无论气味恬淡,还是花香馥郁,都叫人心旷神怡。

  若问魏朝当世有名的香料出自何处,自然是京城的香料铺子——守味斋。

  稳守京城的铺子,不光靠珍奇的香料,更有秘不外传的调香手段。凭借着无法模仿超越的香味,最近几年里,守味斋的苏家真是日入斗金,吃穿不愁。

  都说福贵自古是一家,苏家坐拥金山,“富富”有余,却终究算是个商家,与那权贵还有隔山跨水的距离。

  自从苏家大爷苏鸿蒙领了京师榷易院的差事,那脚指头尖总算勉强够到官宦府邸的门槛了,真叫人欣喜若狂。

  这榷易院专管魏朝的外海买卖贸易,而大爷在其下的市舶司里专管香料选买。

  虽然他只是个小小香药库使,领着微薄的薪俸,可是对于苏家来说,这是儿女们将来登天的腾云梯。

  差事办下来后,苏大爷决定带着全家专程去老家荫州的祖祠,叩谢祖宗的阴德庇佑。

  一家子准备头腊月上船,这年也要在老家的祖宅里过了。苏大爷决定年后再折返回京,免得耽误新官上任。

  别人打点行李都是面带喜色,只苏大爷的嫡出二女儿苏彩笺有些怏怏不乐,臊眉耷眼地看着屋里的几个丫鬟替她打点行装。

  苏彩笺的贴身丫鬟喜鹊是个会看眼色的,一看二小姐这霜打的模样,立刻猜出了她的心事。

  “二姑娘,您是不愿看见‘她’才不高兴的?”

  苏彩笺撕扯着手里的绣花样子,百无聊赖地瞟了喜鹊一眼:“就你话多,真该给你起名叫葫芦,闷起嘴儿来,免了聒噪!”

  喜鹊一听,便知自己猜得没错,当下赔笑道:“奴婢若成了哑巴,那您岂不是要闷坏了……二姑娘也多虑了,我老早就问过了给老家送过东西的小厮,‘她’虽然被送到了老家,却并不在老宅里住,据说一年里有几个月都是去山上的庙庵找老尼姑讲义经文。您就算回去了,也不见得能看见她呢!”

  听了这话,苏彩笺的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既有些释怀,又带了丝惋惜:“……她这是要出家?何必呢?我们苏家又不是寒酸人家,就算她嫁不出去,养她一辈子也行……”

  可话锋一转,她又探身问道:“我过去后,当真不会常看见她?”

  喜鹊多机灵的一个人,赶紧回道:“放心,奴婢自会跟老宅那边的管事嘱咐好,保管叫姑娘你住得舒心,看不见烦心的人。而且有夫人在,她也会替姑娘考量周详的。再说了,您和陆公子的亲事可是板上钉钉了,俩家换过八字婚帖,也供奉在各家祠堂里月余了,这苏陆两家都是顺风顺水,更上一层楼呢!这就是天作之合,岂是旁人能奈何的?你就甭理会旁人了。”

  这话说得苏彩笺满面乌云尽散,想起她的未婚夫陆誓的一表人才,更是喜不自胜。一时间,倒是将心头的担忧抛在了九霄云外。

  只是屋外一个听着屋内闲话的小丫鬟侧耳旁听,听了满头的雾水。

  她是新来的,自然不知道二小姐话里忌惮的那个“她”是谁,所以跟着喜鹊去库管领月钱时,便好奇地问了一嘴。

  这新来的小丫鬟鸣蝉是喜鹊的远亲,所以喜鹊也爱照拂她,倒是耐性道:“你也知道二小姐头上还有个姐姐,虽然也是嫡出,却不是我们丁夫人所生。”

  鸣蝉立刻点了点头道:“这我知道,我们夫人头前还有位早亡的夫人胡氏,那位夫人还有一儿一女……不过听说大小姐遭逢了意外,成了瞎子,被送到去了老宅……”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喜鹊瞪了一眼:“就你话多,真该改名叫葫芦!记住了,想在二小姐的院子里办好差事,就少提大小姐!”

  话点到这份儿上,鸣蝉也有些明白了,原来二小姐不想见的,就是她那位同父异母的姐姐啊!

  那位苏家大小姐得眼疾也不过是这两年的事情,她模样生得好,据说苏陆两家定下的娃娃亲,按道理,陆家原本应该娶那位大小姐。

  若不是大小姐后来得了眼疾,陆家这门亲事说什么也到不了二小姐的头上。

  这样一来,二小姐的曲折女儿心事,也就让人一目了然。不过现在看来,那位大小姐岂不是可怜!

  好好的姑娘如今也不过十八,却有了眼疾,正经的宅门哪里会要个瞎子媳妇?

  可若让她与人为妾,现在的夫人丁佩难免挂上苛待继女的恶名。听说那位大小姐高傲着呢,家里先前要给她许一户穷秀才,那大小姐抵死不从,父女俩大吵了一架。

  大爷左右思量一番后,将大小姐送回了老家。既然她不想嫁,他便由着她,只当家里又多添了一门祖宗,将养她到老死为止!

  如今苏家喜事连连,苏大爷也懒得在跟那个执拗古怪的大女儿置气,此番回去,若祖宗熬不住老家的清冷,自己想通了来求他,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然也会软一软,找个合适的亲事,多添嫁妆让她嫁人就是了。

  在回程的船上,苏家大爷对着自己的三个儿子说道:“我们苏家至此之后,也算是官宦之家了,为父一番经营,都是为了你们这些子孙,就算回老家,你们三个小子也不要懈怠功课。”

  丁氏生的两个儿子相差一岁,苏锦官十四,苏锦城十三。他们俩都是丁氏在成都府陪着苏大爷时所得,所以这名字里寓意着出生地“锦官城”的意思。

  两个人也带了锦城繁花似锦的灵气,自开蒙以来跟着夫子学习得有模有样。相较之下,那亡故胡氏的儿子苏归雁看起来就显得愚钝了。

  听到归雁将一篇《出师表》背得磕磕绊绊,苏鸿蒙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大儿子的脑门说道:“亏得你都十六了,比两个弟弟还早上两年学堂,这脑子灌了浆糊?”

  苏归雁的样貌承袭了亡妻胡氏的端秀,看着倒是一表人才,可惜只是模样好。

  他被父亲手指点数得踉跄,不由得倒退了两步,加之船的颠簸,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疼得眼圈泛红。

  两个小的看着大哥摔在地上,也不敢扶,那老三苏锦城还忍不住偷偷笑一声。

  就在这时丁氏领着丫鬟走了过来,看了一眼苏归雁,笑对苏大爷道:“好好的,又发脾气训人,你前些日子可刚调理过身子,郎中说过吃着汤药不可动气,雁儿向来学得慢,也不是这两天的事情,你何苦来再生气堵着自己……”

  说这话时,丁氏冲着坐在地上的继子雁儿使了眼神,示意他赶紧躲开,免了招惹父亲生气。

  苏归雁抿嘴爬了起来,扶着腰一瘸一拐地回了船舱里。

  苏鸿蒙余怒未消,生气道:“你总这么护着他吧,越发不成样子了!”

  丁氏保养得益,她比苏鸿蒙小十岁,虽然年过三十,可依旧眉目光艳,微笑替苏鸿蒙揉捏着肩膀道:“胡家姐姐过世得早,留下这一对儿女,我身为继母,如何能不多爱护着他们?现在落云的眼睛又……我自问愧对姐姐,每日都睡不踏实……”

  苏鸿蒙一向爱妻有加,看见丁氏又因为大女儿的眼疾自责,叹气道:“她的事情是意外,谁都不会怪你的?”

  大女儿苏落云当初磕碰了脑子,醒来后便目不能视,这如何能怪到丁佩的头上?可丁佩听了丈夫的话并没有舒展眉头,只是又叹气:“落云的性子太拗,不然何必送她老宅子住?”

  苏鸿蒙爱怜地看着这个小了他十岁的娇妻,他是最知她的性子的,为人和善性子娇软。也难为她当初入府,既要照料自己的孩子,又要照顾亡妻留下的儿女。

  这次他在朝中挂职,待得他日高升,夫人也会荣光无限,也不枉丁佩当初托付于他的委屈……

  这一路无话,乘舟便来到了老家荫州。

  苏家的老宅子是苏家上一代族长在八十大寿时重新翻建的,如今算起来也过了二十余年,围墙爬满的绿藤青苔,远远看去一片郁郁葱葱。

  老宅的管事老冯一早就带着人在河埠头等船,现在正在马车前引着车夫来到了老宅的拴马桩前准备卸车。

  苏鸿蒙下车之后环视了一圈,皱眉问道:“大小姐呢?又闹脾气不见人?”

  自从苏落云双目失明之后,性子变得愈加孤僻,起初砸摔东西不说,还因为婚事的事情跟家里人争执。

  苏鸿蒙就算端起父亲的威仪也不好苛责刚刚失明的女儿,所以干脆将她撵回老宅子,让她修身养性。

  没想到这么久了,她居然还是死性不改,明知道父亲回来,也不出来相迎!

  管事老冯趁着大爷没发火前适时说道:“入冬以来,这里雨水不减反增,大小姐听说您是坐船而来,一直担忧着河水上涨,这些日子去山上的庙庵为一家人烧香祈福。原本昨天就该回来,可偏巧又下了一场雨,山路湿滑得落不下脚,这才耽搁了。刚才我派人去打听,说是山下有人挑去了炉灰垫路,大约一会就能回来了。”

  苏鸿蒙听了管事的解释,阴郁的脸色稍微舒缓了些。

  丁氏也在旁边轻笑道:“云儿好像懂事了……就是做事还这么不顾头尾,也不想想雨天路滑,她若再受伤,岂不叫人心疼……”

苏鸿蒙听了丁氏的这话,觉得在理,已经松弛下来的面皮再次紧绷,冷冷道:“回到老家也不省心!”

  走进老宅子里时,苏鸿蒙发现院子里的石板似乎新近重新铺垫过,都是见方的小石板,石板之间的缝隙里还垫了凸起的小卵石,踩上去并不舒缓平滑。

  一旁的彩笺膈到了脚,不禁小声嚷道:“前些年我们来祭祖,院子里不是上好的青石吗?怎么换了这个?”

  管事赔笑道:“是大小姐让换的,她久不走动,铺上卵石走上去正好活动足下穴脉……”

  二少爷苏锦官闻言,撇嘴冲着苏归雁笑道:“我们几个小的里,就大姐手头阔绰,替你握着亡母的钱银,就连翻动老宅的瓦石都不必挪用公中……回头你劝劝大姐,那钱银也有一部分是大妈留给你的,她全折腾光了,算哪门子事?”

  他嘴里的“大妈”便是早亡的胡氏,胡氏乃苏州香料商人胡家的长女,胡家香料生意以前也风光过一阵,当初对于胡氏的嫁妆也不吝啬。

  只不过苏家曾有周转不开的时候,胡氏带来的嫁妆垫进去了一半。

  后来胡氏临终前,便将自己剩余的那一点嫁妆尽数给了年幼的一对儿女,还特意请了官府的文书为证,邀了苏家长辈和娘家人来点数银票田地,直言自己走后,只剩下幼女和尚在襁褓里的儿子,这些嫁妆便是他俩以后在苏家安立的依靠,这些钱谁也不许挪动,只由自己的陪嫁妈妈田氏帮着儿女代管。

  那些良田都租给了相熟的佃农,每年旱涝保收,虽然钱银不算丰厚,但也足够维持日常穿用。若是她的这一对儿女遭逢了不测,那么便请两家的长辈做主,将这些钱银田产尽数捐给庙庵充作香火钱,也算是为她这苦命的儿女积攒下辈子的阴德了。

  当时这话让苏鸿蒙困窘尴尬极了。外人不知,当时他已经跟丁氏有了首尾,也正是这点让胡氏伤心欲绝,病体缠身,突然就不行了。

  胡氏这话,看上去是临终托孤,可话里话外去也透着对苏家未来夫人的不信任,生怕她谋财害了自己的儿女,这才说出全捐出去的荒唐话来。

  人死为大,胡氏摆出这样的阵仗,苏大爷不能反驳,再说苏家早就缓过气来,财大气粗得很,他哪里会惦记妻子的那点子嫁妆?所以苏大爷便全都依从了胡氏,将亡妻的嫁妆尽数给了她的儿女。

  翻修院子地面这点钱,对于苏落云来说,还真不算难事。

  不过听了老三的话,苏鸿蒙还是不认同地皱了皱眉。

  苏落云是从小便特立独行的姑娘,十二岁时带着田妈妈去了田庄,将胡氏留给她的佃户账本子尽数收归了回来,钱银全都攥在了自己的手里。

  当时他觉得小姑娘早早接管钱财田产不是什么好事,为此还语重心长地训教了落云。

  可那孩子却拿亡母遗言来赌她的嘴,只说这是胡氏留给她们姐弟的,怎么花用不需得父亲操劳。

  如此不受教的顽劣女儿,苏鸿蒙岂能忍?当场叫了苏家的长辈,直言胡氏的嫁妆虽然不用他管,可若这儿女教育也不需得他管了,那么说开,让苏落云领着她弟弟自去过活,以后也不必顶着苏家子孙的名头了。

  当时外祖家的生意渐渐走下坡路,她不能带着弟弟投奔外祖胡家。

  就算以后姐弟自立门户,苏归雁以后的从商还好,若走仕途便无望了。魏朝不禁止商贾子弟恩科,但是被逐出家门的逆子,名声败坏,连起初的童考都难过关。

  为了弟弟的前途,一向不服软的苏落云总算是松了口。虽然苏鸿蒙不管她的嫁妆,可她以后花销每一分都要得了父亲的同意才行。

  可自从苏落云双目失明以后,苏鸿蒙对于她有些变大的花用开销倒是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胡氏就留下那点子钱,不过能充一充体面的嫁妆罢了。

  苏落云若不想嫁人,也不想给弟弟留些,全挥霍了也成。

  毕竟苏家的新祖宗若只花钱就能痛快,他也乐得消财免灾。何况苏落云花用的又不是公中的钱财。

  苏府的其他公子小姐对于大姐的阔绰钱袋子羡慕极了。苏家祖训向来不养纨绔子弟,腰缠万贯的苏鸿蒙虽然自己日常吃用讲究,可对于儿女一向吝啬,仿了清流家风,府里公子小姐每月的例钱少得可怜。

  现在看到大姐在老家如此自在,如何不叫人妒羡交加?

  苏彩笺娇惯了,待走入大堂里,发现屋内的地面上竟然也嵌入了卵石,那嫩生生的脚板便受不住了,跟丁佩小声嘀咕了几句后,丁氏便唤婆子去库房里拿祭祀时用来铺地的厚毡来铺在地上。

  有了厚毡铺地,穿着薄底儿的软绣鞋就舒服多了。就在这时,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苏归雁忍不住开口道:“姐姐用卵石铺地,大约是因为目不能视,所以在地上做了记号,免得行走磕碰,现在把地铺上只怕……”

  他们姐弟书信会说些日常,苏归雁知道这些卵石的用处。

  没等他说完,苏锦官便不屑道:“她身边又不是没有丫鬟婆子,就算没有眼疾也会有人扶持,还能让她摔了?”

  苏归雁习惯性地闭口不言了。他最知道自己亲姐姐的性子,那是天下顶要强的一个人,如何肯走到哪都靠着人扶持摸索前行?

  想起姐姐起初失明时,悲痛得不肯见人的样子,十五岁少年的眼圈慢慢红了起来。没了地上卵石的指引,姐姐一会来见父亲只怕会露丑。她是最不愿在人前露怯的……

  可是他的话显然没有入父亲的心里,苏鸿蒙原本想接话的,可惜被继母打岔,一时岔到了拜见老家族亲的琐事上去了。

  接着,一家人围坐桌前就着点心饮茶。丁氏漫不经心地让丫鬟将净手的铜盆子摆在了门边,说是屋里太干,加一加湿气。

  方才因为铺设厚毡,桌椅立柜都挪动了位置,厅堂有些凌乱。老冯想叫人来收拾一下,可丁氏却说不急,等老爷午休时,再规整也不迟。

  就在大家吃茶的时候,丁氏抬头便看见了服侍苏落云的田妈妈正领着丫鬟香草站在门厅口处。

  于是丁氏含笑扬声道:“田妈妈,为何不入厅请安?”

  田妈妈一直默默立着,两只隐在褶皱里的眼一寸寸地盯看着大厅,直到丁氏喊她,她才稍微迈前了一步,不卑不亢地拘礼道:“老奴看老爷夫人聊得正热络,生怕冲撞了雅兴,原想等着主子们言语间歇再行问安。”

  田婆子是胡夫人留下的老妈子,又是胡氏临终托孤的一位忠仆,她向来寡言少语,除了小姐的园子,几乎哪也不去,平日里丁佩也挑不出她的错来。

  听田妈妈的解释,丁佩笑道:“都是家里人,有什么言语冲撞的?你既然回了,那便是云儿也回来了,她现在在哪,老爷正盼着见她呢!”

  田妈妈低头回道:“大姑娘回来的时候,裙子被马车轮子溅了泥点子,得稍微洗漱一下才能来给长辈请安,她怕老爷夫人等急了,便派老奴前来通禀,一会老奴便回去接大姑娘过来。”

  苏鸿蒙挥了挥手:“知道了,叫她不用打扮得太费事,都是家里人,就算便袍来见也无不妥,一会我跟夫人还要休息一下,再去县下会友参加夜宴,让她过个礼数就好。”

  田妈妈又默默扫视了一圈大厅,再次施礼,便领着丫鬟匆匆而去。

  苏彩笺有些浑身不自在,她原想着不用看见姐姐,哪里想到回来就要跟大姐打照面。

  她倒不怕苏落云,只是想到自己这位姐姐锋芒毕露的言语,只怕一会又要闹些不痛快。她向来娇惯,烦心的事情都有旁人料理,独独面对家姐时,因为心里的那份愧疚,觉得闹心。

  不过想起苏落云当初离开家时,披头散发憔悴的模样,她心里又舒服了些。

  从小到大,都有人拿着她来跟姐姐比较。彩笺在姐姐落云的面前从来都是不出挑的,而如今,想来再无人会拿她跟个瞎子相比了,这是不是也算得另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呢?

  正这般想着,门口处再次传来脚步声,一个飘忽的人影率先出现在厅门口。

  苏彩笺抬头看去,只见抬腿迈入的女子身形纤丽,一件素雅的云袖长袍显得她更加纤瘦洒脱,一头乌发挽了个云髻堆在头顶,露出光嫩洁白的脖颈,还有饱满明丽的额头,双眉浓而俏美,偏眉尾微微挑起,少了些女儿家的纤弱,多了几分男子般的英气。

  那白净的脸上,最好看的其实还是那一对眼,微微上挑的凤眼含着微光,让人忍不住凝神细看。

  只是那对眼美则美矣,却少了些灵气,直直望向虚空中的一点,不曾有眼波流转。

  呆滞的目光并不妨碍那女子轻盈矫捷的步子,只见她径自甩了身后的丫鬟,跨过门槛绕过地上盛水的盆子,踩着轻盈莲步,在距离桌子三步远时便定立住了,然后优雅施礼道:“父亲母亲,女儿相迎太迟,还请责罚!”

  苏鸿蒙有些诧异,忍不住站了起来,伸手在这女子的面前晃晃,有些不敢相信道:“落云……你的眼睛恢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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