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眸皓齿今何在,唯有丹青留泪痕。
那如花般娇艳的面颊,如雪般洁白的婚纱,紧紧相扣的十指,以及那温馨的祝福,共同构筑了一幅美丽的画面。
在这失而复得的时刻,我只想告诉你:我愿意与你相伴到老,共赏这世间的美好!
老妪那沟壑纵横的面颊上,斑驳的阳光洒下,映照出久违的光芒。她浑浊的双眸中,仿佛看到了久违的青春与活力。
她努力地望向窗外,看着那天空中的缕缕浮云,看着那嫩枝在料峭春寒中摇曳生姿。
然而,在这异国他乡的病房中,唯独她一人孤独地守候。那份希望的光,渐渐消逝在无尽的寂寞之中。
如果有来生,我还要继续当陈独秀的女儿吗?
2004年4月14日下午4点许,陈独秀的小女儿——已是92岁的陈子美病逝于美国。
在他去世前,她的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没有一个好友。
她的遗体就那样孤零零的摆放在医院冰冷的太平间足足停放了一个月后,远在中国的儿子这才惊闻母亲离世的噩耗。
一代人杰之女怎会有如此悲凉的晚景?
陈独秀的一生历经三段婚姻,并孕育出七个儿女。其中最出名的是他的两个儿子,陈延年和陈乔年,他们是清末安徽统领副将高登科的女儿高晓岚所生。
高晓岚命薄,但在陈独秀再娶其同父异母的妹妹高君曼后,两人的感情也逐渐升温。高君曼为陈独秀生下两个孩子:陈子美和陈鹤年。
那个特殊的年代,孩子们与父母之间可谓是荣辱与共。陈子美的出生,正好是在封建阶级统治彻底完结的1912年,也是父亲陈独秀最辉煌的时期。
她与母亲高君曼的感情也异常深厚、稳定,这也注定着她不平凡的一生。
陈独秀作为严父的形象深入人心,他从小就教育陈延年与陈乔年要自力更生,锻炼坚强的意志。然而,对于这个女儿陈子美,他却总是特殊对待,宠爱有加。
他会提前下令:“家里的所有人都不允许进去打扰”书房工作,但当他看到软糯糯的女儿围靠在书桌旁边时,却从未斥责打骂,反而还会买来芝麻糖等各种各样的小食品,满足女儿的心愿。
一次,年幼无知的陈子美趁着父亲外出时,偷偷溜进书房玩耍。她将书房弄得一塌糊涂,书籍、笔、纸铺满一地。
这个情景被赶来的陈独秀看见后,所有人都在担心一场腥风血雨的说教会随之而来。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陈独秀不仅没有责备她,反而笑盈盈地抱起了女儿陈子美,温柔地说:“喜子,你又调皮了!”而后还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然而,这样的温馨时光并未持续太久。随着陈独秀投身于革命工作,他回家团聚的时间越来越少。
即便偶尔归来,也只是短暂的相聚,来不及与女儿陈子美好好回顾亲子时光。
他与妻子高君曼的婚姻也开始出现裂缝。他们之间的沟通逐渐减少,对彼此的关注也慢慢淡化。
这种变化对于陈子美来说无疑是一种痛苦,她见证了父母婚姻的裂痕,也感受到了家庭氛围的变化。
1925年的一天,由于国民党反动派对革命人士及爱国同胞的迫害,陈独秀几经流浪,终于勉强回到家中。
他的妻子高君曼看到这一幕,内心无比不忍,于是向他提出建议:“如今儿女需要教育,你能否考虑不要出去奔波?”
她曾经非常支持丈夫的革命事业,但随着儿女们逐渐长大,而丈夫却生死未卜,她越来越渴望过上平静的生活。
然而,在那时的艰苦岁月中,陈独秀无论如何都无法舍弃对国家的那份重担。他郑重地对妻子高君曼说:“国难当头,小家可舍。”
然而,高君曼与陈独秀离婚后,她毅然决然地带着一双儿女,陈子美也因此鲜少与不久后,高君曼患上了严重的肺结核。
但陈独秀坚持“自力更生”,每月只给他们娘仨三十块大洋,连药费都不足维系,更别说拿出陈子美与陈鹤年的学费。
对于陈子美而言,曾经的安稳生活已经过去,她开始在职业学校进行半工半读的生活,开始独立自主的生活。
起初,她曾经得到父亲的一些资助,但是一年后,陈独秀因为喊着“反蒋抗日”的口号而被抓获,并被判处13年监禁生活,从此陈子美失去了依靠。
一个年轻懵懂的女孩,在内外忧患的乱世中求生,其难度可想而知。
而陈子美还需要照顾缠绵病榻的母亲,入不敷出的生活令她无法喘息。
直到1931年,高君曼因病重无药可医,最终痛苦离世。
此时,尚在牢狱中的陈独秀念及旧情,特地让好友帮忙操办前妻的后事,并照顾一双儿女。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陈子美拒绝了父亲好友的资助,选择自力更生。
陈独秀听闻此事后,称赞女儿的坚毅精神。
实际上陈子美内心深处还是很渴望一个完整家庭的。尤其是母亲的过世,让她更感世界之广阔,唯独她独自漂泊,孤寂无依。
张国祥的出现,恰如春雨洒在干涸的土地上,给了她生活的慰藉和支撑。
张国祥,他比陈子美年长近十岁,但他孤身一人的生活状态让陈子美充满好奇。
在陈子美好奇的追问之下,他总是以“缘分难求”来回应。
而对他们来说,彼此就是命运的馈赠,他们相识相知,最终决定走到一起。
在决定步入婚姻之前,陈子美带着张国祥去见了陈独秀。
尽管她心中对父亲的怨恨无法消散,但她仍希望得到父亲的祝福。而当女儿带回一个陌生的男人时,陈独秀虽然礼貌地问候了几句,但当他得知张国祥比女儿大十岁后,他雷霆大怒。
陈独秀指着女儿陈子美的鼻子斥责:“比你大十岁,你还非要飞蛾扑火,结果一定会出问题。”
陈子美遭受父亲的斥责,内心沮丧无比。
张国祥更是怀恨在心,他告诉陈子美:“我们各自过各自的生活,不要再跟你父亲陈独秀有任何往来。”
婚后,夫妻二人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美好时光。
陈子美陆续生下了几个孩子,生活看似平静安稳。然而,一件突如其来的意外之事打破了他们生活的平静。
一个女人找上门来,声称自己是张国祥的原配妻子。
陈子美焦急地将张国祥找回来,当面对峙时,她才发现自己从头至尾都活在一个骗局中。
在这场骗局中,陈子美受到打击,仿佛从云端跌入深渊。他们夫妻二人沉浸在悲伤和困惑中,而生活也从此陷入了混乱和困境。
当晚,张国祥回到家,听到了小女儿的啼哭声。他走进房间,看到他的妻子坐在床边,披头散发,神情呆滞。
他刚想问妻子发生了什么事,却被妻子陈子美那如寒霜一般的目光钉在了原地。
陈子美平日里贤良淑德,但此刻她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咆哮,娇小的拳头如雨点般落在张国祥的胸口上。她坚决地提出了离婚,因为她不能忍受这个虚伪、自私的男人。
不过当时的陈子美认为他对她的感情并非纯粹的欺骗。
经过几天的苦苦哀求,陈子美勉强选择了妥协。
但是,她提出了一个条件:张国祥必须与前妻断绝关系,不再有任何瓜葛。
离婚后,蔡氏一直向张国祥索要抚养费,这给陈子美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她本性淳良,不忍心看到蔡氏的儿女受苦,但每个月看着自己的丈夫出钱抚养别人的孩子,这就像在她内心深处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1937年上海沦陷后,陈子美一家迁往重庆避难。
巧的是,陈独秀也在第三任夫人潘兰珍的陪伴下定居在重庆。作为血脉亲情,陈子美很想去看望一下垂垂老矣的父亲,但她丈夫张国祥对岳父拒婚一事仍心存芥蒂,居然蛮横地拒绝了妻子的要求。
这对命运多舛的父女错过了今生最后的一面。
不久后,日寇大规模轰炸重庆。陈子美平静的生活再次被打破,更令她心痛的是,小女儿在一家逃亡到香港的路上走失了。
女儿走失这件事成为压垮这段孽缘的“最后一根稻草”。
内心的刚烈、宁折不弯的陈子美忍无可忍,最终选择了与无耻的张国祥分居。
经历了多年的艰难岁月,陈子美终于和张国祥正式离婚。
然而,张国祥拒绝提供任何生活费。
四个孩子已经长大成人,开销也越来越大,这使得陈子美的生活变得异常艰难。
她眼睁睁地看着孩子们受苦,却无能为力。这种折磨对她来说是锥心刻骨的。
每晚看着熟睡的孩子们,陈子美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与其自己继续倔强下去,不如为年幼的他们留下一线生机。
于是,在一个寂静的夜晚,她写下一封字字泣血的告别信。在信中,她告诉孩子们去找他们的父亲张国祥。
毕竟虎毒不食子,张国祥在当时是有能力让孩子们过上安稳的生活的。
随后,陈子美忍痛割爱,独自回到了上海。她依靠过去在妇产科方面的医疗知识和经验在一家医院找到了助产士的工作。
在上海,她再次遇到了自己的第二任丈夫,李焕照。
与张国祥相比,李焕照是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他有时甚至显得有些懦弱,对于家庭中的大小事务,他总是无法做出决定。
他非常胆小,不想惹麻烦,因此在工作中经常受到他人的欺负。尽管他有很多缺点,但陈子美仍然选择与他在一起。
她渴望一个家庭的温暖,因此,李焕照对她来说更像是一个避风的港湾。
虽然他们正式组建了家庭,但实际上,李焕照并不了解自己的妻子。
他曾经想过打听她的过去,询问她的经历,但每当他表现出这种意图时,她总是含糊其辞地回避。
时间久了,他以为她过去受过什么伤害,所以自己也不好再主动提起。
然而,他没有等到陈子美的坦诚,却等到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陈子美与前夫张国祥所生的儿子在战场上不幸去世后,作为母亲的陈子美的信息被完全暴露了出来。
这个消息让李焕照大受震惊。
陈独秀在当时是一个敏感的社会人物,与陈独秀相关的亲朋好友在很多关键时刻都没有办法独善其身。
他娶了陈独秀的女儿意味着他很有可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被陈独秀所连累。
作为一个普通的男人,他不想与这种搅弄风云的人扯上任何关系。因此,在保全家庭和自己的考虑下,他最终选择了向陈子美提出离婚。
这个可怜的女人没有想到,丈夫竟然会在这种关键时刻抛弃自己。
这个让她感到困扰的身份让她彻底失去了对婚姻的信心。于是,她决定离开上海,前往一个更加遥远的地方。
在一个漆黑的夜晚,按照提前制定的逃跑路线,她带着幼子顺利来到江边。草丛里放着她早已准备好的五个食用油的油桶。
她用布袋将油桶绑在自己和儿子的身上,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江中。经过九个小时的漂流,她和幼子终于抵达了香港。
当时,陈子美已经将近60岁,身体大不如前了。香港警察看到一位高龄老人偷渡过来后,就放过了她。
在香港的日子里,陈子美度过了两天的安稳日子。没有了陈独秀女儿的身份背景,她没有背景可以依靠,只能留在香港纱厂做工谋生。
她还用自己的积蓄买下了属于自己的房产。
然而好日子还没有过几天,大陆那边传来的消息让陈子美心惊胆战。
有消息称香港政府要严查从大陆那边偷渡过来的人员,要全部遣返的消息还未确定真假之前,她就决定逃跑。
陈子美她没有赌的权利,只能选择逃离。
她带着微薄的希望,开具了护照,一路逃到了遥远的加拿大。
在异乡,她凭借着妇产科的知识,找到了一份工作,艰难的生活却让她的人生更加坎坷。然而,逆境中的她并未屈服,反而将知识化作力量,让她的人生得以继续前行。
陈子美在加拿大华人区的生活虽然艰辛,但她凭借着高明的医术,一点一滴地积累财富,之后又迁居到了美国。
1975年,她带着儿子来到了这片新土地,用自己的积蓄在纽约皇后区买下了一套公寓,从此便在这里安了家。
然而,生活并非总是如人意。在美国的日子里,陈子美历经了种种磨难,身体也日渐衰弱。
就在她最需要照顾的时候,那个与她一同来到美国的小儿子却离她而去,儿子的不孝令她极度伤心。
在孤独和无助中,陈子美意识到,她或许在离开人世时,只能孤身一人。
1991年,陈子美的病情加重,无奈之下住进了医院。
普洛斯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看望她,但每次去,却只能看见陈子美一个人躺在病床上,身边一个照顾的人也没有。
普洛斯想要帮助陈子美寻找儿子,可陈子美断然拒绝了,并说:“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然而,命运的玩笑并未就此停止。
在她住院期间,陈子美托付普洛斯帮忙照看她的房子,普洛斯也非常乐意帮忙。
但有一天早上,普洛斯像往常一样去陈子美的房子里查看,却发现里面乱糟糟的,衣服和东西全部散在地上,被小偷洗劫一空。
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陈子美表现得异常冷静。她知道,这笔钱对她来说至关重要,一旦失去,她将无家可归。
普洛斯好奇地询问她是否知道谁偷了她的钱,陈子美默默地点了点头。普洛斯还想再问时,陈子美却选择了沉默,她的心中或许已经有了答案。
这个答案或许是她对命运的无奈接受,或许是她对儿子的最后期盼。但无论怎样,陈子美的担忧最终成为了现实。
自从与儿子决裂之后,她又失去了劳动能力,只能靠着政府补贴的570美元艰难生活。
然而房子的管理费就有400美元,剩下的钱还不够她的医药费。如今家中最后的积蓄被人偷走,管理公司将她告上法庭。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陈子美陷入了绝境。
在这个关键时刻,中华海外联谊会伸出了援手,为她保住了房子。然而陈子美的病情却日益加重。
在2004年4月14日这天,她永远地离开了人世。这个消息无人知晓,她的儿子也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普洛斯曾试图寻找她的亲属,却始终没有消息。最终,陈子美的遗体就这样在医院的停尸房里静静躺了一个月,无人认领。
在这个孤独的世界里,医院只能求助政府有关部门处理陈子美的遗体和后事。
远在中国的大儿子李大可,得知了陈子美离世的消息后,悲痛之余,却也深感责任重大。
他告别亲朋好友,辞别繁华,立即踏上了前往美国的旅程。他的脚步匆忙而坚定,风尘仆仆地来到了美国,为陈子美举办了一场庄重的葬礼。
在葬礼上,李大可遵照陈子美的遗愿,为她穿上了那件她曾梦想已久的结婚时的婚纱。
那一刻,陈子美的美丽与坚韧在婚纱的映衬下显得尤为动人。
她终于得以在另一个世界中,继续她的梦想与爱情。他站在墓前,悲伤而坚定地说:“母亲在我的印象中是个相当独立、相当坚强的女性。
她一直能独立照料好自己的生活,她是我生活中的榜样。”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感情,仿佛每一字每一句都凝聚着他对母亲的思念与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