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追忆:丈夫回城后再也没了消息,她一个人养大了两个娃娃

温玉琂 2024-12-24 09:30:21

“妈,他还会回来吗?”

杨成的声音低低的,像从炕沿边漏进来的冷风,带着点颤,扎人心。

我手里正缝着他爹留下的那件旧棉袄,针尖一抖,扎到了手指,疼得猛吸了一口气。

“你问这个干啥?”我没抬头,针线继续穿过那块补丁,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他没再问,低头搓着炕沿的土块。屋子里烧着个小煤炉,火光跳动,炕上的影子一明一暗。我盯着炉火发了会儿愣,思绪像被拽进了几十年前那个寒冷的冬天。

1970年,村里来了十几个知青,住在村小学废弃的教室里。那时候咱村叫柳河村,穷得叮当响,家家揭不开锅。知青们刚来时,村里让他们跟咱老百姓搭伙过日子,帮着干活。我家分了一个男知青,叫张林生,瘦得像根干柴,戴着副眼镜,说话慢悠悠的,带着城里人的腔调。

刚来的那几天,他跟在我和娘后头挑水,走到半路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膝盖直喘气。娘嘴上骂了一句:“这细胳膊细腿的,还不如个娃娃!”可回头还是让我把担子接过来。我记得,那天路上他说:“刘春花,你家人真好。”我没理他,心里却觉得这人挺怪,干不了活还一个劲儿地笑,像个傻子。

可他不是真的傻。他慢慢学着干活,挑水、掰玉米、割草,手上磨出了血泡,也不吭一声。后来,干完活,他还教我认字。他说:“花,你总得会写自己的名字吧。”

夜里,他点着煤油灯,教我在炕桌上画“刘春花”这三个字。他夸我的名字好听,说春天的花,多美啊。我背对着灯光,脸红得发烫,心里却有点甜滋滋的。

1973年春天,他在河边跟我表了白。他拿着一束野花,站在河滩上,手抖得厉害。他说:“春花,咱俩好吧?我知道我没什么好东西,可我一定一辈子对你好。”

我低头踢着脚下的沙子,不敢看他。他又急又慌,拉住我的手:“你信我吗?”

那天的河水很凉,凉到我心里去。我点了点头。他笑了,笑得像个孩子。

那年秋天,我们结了婚。他从县城买回来一块红布,娘给我做了一件新棉袄。婚礼很简单,村里人帮着张罗了两桌饭,算是热闹了一回。婚后,他确实对我好,家里有啥好吃的都让我先吃,就连平时的柴火活也抢着干。

1974年冬天,我生下了大儿子杨成。林生抱着娃,眼睛都红了。他说:“咱家娃以后得有出息,不能像咱这样一辈子窝在穷沟沟里。”我点点头,心里也有了盼头。

可好日子没过几年,1978年的冬天,知青返城的政策下来了。村里的知青都收到了通知,林生也不例外。那天晚上,他坐在炕沿上抽烟,烟头一明一暗,满屋子都是烟味。我问他:“你走吗?”

他沉默了很久,说:“政策不让带家属,我……我不知道咋办。”

“那你就走吧。”我咬着牙,说完这句话,眼泪却没忍住,掉了下来。他抱住我,说:“春花,你等我,我一定回来接你们。”

他说得很认真,我信了。

他走的那天,下着大雪,他站在村口,抱着两个娃哭得像个二愣子。我站在雪地里,心里冰凉冰凉的,可还是笑着对他说:“快走吧,别让车等急了。”

他走了,那一走,像是把我的心也带走了。

那年冬天,我等了他三个月,可一封信也没收到。村里人背后戳我的脊梁骨,说什么的都有。娘劝我:“花啊,他要是回来早就回来了,你别傻了。”

可我不信,我觉得他不会骗我。

后来,我找村里的会计帮我写信,寄到他留的地址。可信寄出去,却像石沉大海,连个回音都没有。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心也一天天凉了下来。

两个娃慢慢长大,家里的开销却越来越大。我一个人种地、养猪、织布,累得腰都直不起来。有时候真想让俩娃辍学,可一想到他走的时候说要让娃有出息的话,我又咬牙坚持了下来。

杨成和杨平都争气,先后考上了大学。1996年,杨平大学毕业,带我去了一趟省城。他说:“妈,咱去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找到我爹。”

我们找到了他当年工作的地方,可人早就没了消息。杨平说:“妈,别找了,他要是想回来,早就回来了。”我没吭声,心里却像漏了个大洞。

谁能想到,2010年,我在电视上看见了他。他穿着西装,站在聚光灯下,接受采访。记者问他:“张总,您最遗憾的事情是什么?”

他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欠我的妻子和孩子一辈子。”

那一刻,我的眼泪刷地就下来了。杨平在旁边看着我,红着眼说:“妈,要不,我陪你去找他吧。”

可我摇了摇头。我说:“算了,见了又能咋样?他欠咱的,早就还不上了。”

日子还是要过,我住在杨平家,帮着带孙子,日子平平淡淡的。可有时候躺在床上,我会想起他,想起他临走前那句“等我回来”。

去年,杨平偷偷告诉我,他查到了林生的联系方式。他问我:“妈,你想见他吗?”

我愣了很久,最后摇了摇头。我说:“不见了,都过去了。”

可谁也没想到,今年春天,他突然来了。他站在门口,头发全白了,手里拎着一袋水果,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几下,最后低声说:“春花,对不起。”

我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可最后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你进来吧。”

他在屋里坐了一个小时,和杨平聊了几句,又看了看孙子,最后站起来,说:“春花,我走了。”我点了点头,看着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巷子口。

那晚,我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就这样吧,过去的事,谁说得清呢?

我闭上眼,耳边仿佛又响起了他当年的那句话:“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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