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沈雅芝,1960年出生在南京一个医生世家。
1977年高考恢复的消息传来时,我正在南京火车站当售票员。
从小耳濡目染,我一直梦想成为一名医生。
那年冬天,我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南京医学院。
1978年,医学院与军区医院联合办学,选拔优秀学生进入战地医疗培训班。这个机会让我遇见了陈少河和郑朝晖。
陈少河是军区副司令员的公子,从军校毕业后任军区医院实习军医,中尉军衔。他器宇轩昂,谈吐不凡。而郑朝晖是从基层部队选拔的优秀士官,1975年入伍,因表现突出被选送到卫生连培训,后通过层层考核进入战地医疗班。
那年夏天的一次野外综合演练中,我被分在战地急救组。烈日当头,我们背着医疗包穿梭在"战场"上。突然,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一队"伤员"被抬了过来。
郑朝晖浑身是泥,却镇定自若地进行伤情分类。他娴熟的急救技能,沉着的应对方式,让我眼前一亮。演习结束后,我才知道他是东北农村子弟,父亲是大队卫生员,从小耳濡目染,对医术颇有心得。
陈少河经常借着查房的机会来找我。他规划着:"等你毕业,我托关系把你调到军区医院。那里条件好,机会多。"可我总觉得他说这些时,眼里闪烁着居高临下的光。
1979年,中越边境战争爆发。医疗队紧急调动,郑朝晖主动请缨前往前线战地医院。临行前,他把一个用报纸包着的盒子塞给我:"这是我托人从北京带的《全科医学概要》,你不是一直想看吗?等我回来,咱们一起研究。
打开盒子,扉页上歪歪扭扭地写着:"雅芝同志,愿你在医学道路上一往无前。"落款是:"永远的战友 朝晖"。
战火纷飞的三个月里,他在前线救治伤员,我在后方医院实习。每次接到前线伤员,我都要反复询问有关他的消息。直到有一天,一位重伤员被送来,我听说是郑朝晖在抢救伤员时被弹片击中。
当我冲到手术室外,陈少河拦住了我:"别进去,让专家组来处理。"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
手术持续了六个小时。当郑朝晖终于脱离危险,我守在他病床前整整三天。他醒来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书还没来得及和你一起读。"
这一刻,我才明白自己的心意。他的质朴、担当和那股子韧劲,早已潜移默化地撞进我的心里。
1980年春天,郑朝晖因战功晋升为少尉军医,被调入军区医院。这时,陈少河却已经通过关系调去了北京总医院。临走前,他意味深长地说:"雅芝,你的眼光总是不一样。"
当我把决定告诉父母时,家里炸开了锅。父亲拍案而起:"陈家的条件多好,你却选个农村出身的!"母亲更是直接说:"你要是嫁给他,这个家就不要回了!"
1981年深秋,我和郑朝晖举行了简单的婚礼。我们的新房是部队分配的两居室,虽然简陋,却整洁温馨。他用积蓄给我买了一架钢琴,说:"你不是一直想学琴吗?咱们工作之余可以充充电。"
生活虽然清贫,但处处充满希望。他孜孜不倦地钻研业务,经常工作到深夜。1985年,他通过考核成为骨科主治医师。1990年,已经是军区医院骨科副主任。
1993年,陈少河调任回南京,已是总医院的专家。他来军区医院交流,看到郑朝晖主持的显微外科手术,不禁感叹:"朝晖,你是真的了不起。"
三十多年过去了,郑朝晖的右腿落下了老毛病,那是战场上留下的纪念。但每次急诊,他仍然是第一个冲上手术台的人。
如今,我们都是军区医院的主任医师。儿子承袭了我们的医者路,在军医大学攻读博士。
我常常感慨:最美的风景,不在最高处,而在于一路同行的坚定与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