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4年11月21日,旅顺街头卖烧饼的老王头,到死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昨日还在吆喝“热乎大饼两文钱”,今日就被日本兵按在摊子前砍了头。他怀里揣着给孙女买的红头绳,和那颗头颅一起滚进了臭水沟。历史书上轻飘飘一句“旅顺大屠杀”,背后是两万多个老王头的命。
“中堂大人,咱们的炮弹……塞的是沙土!”黄海海战前夜,北洋水师仓库管理员跪在李鸿章面前,浑身发抖。
李鸿章手里的茶盏“哐当”砸在地上。这个72岁的老人,此刻终于看清自己打造了二十年的“亚洲第一舰队”有多荒唐:花3000万两白银买来的德国军舰,配的炮弹一半是哑弹;水兵每月4两饷银,还要被克扣2两去修颐和园;旗舰定远舰的底舱里,甚至养着一窝将军们私运的波斯猫。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1894年9月17日,当丁汝昌站在定远舰甲板上,眼睁睁看着日本吉野号以22节航速冲来时,他苦笑着对副官说:“咱们这是老牛拉破车,撞不过人家的东洋快马啊。”
邓世昌的致远舰就是在这一天成了神话。这个爱听粤剧的广东汉子,开着冒火的船撞向吉野号时,甲板上的水兵还在往海里扔麻将牌——据说这样死后阎王爷能给安排个好胎。他们至死不知道,日本军舰的速射炮能在一分钟打出20发炮弹,而自家大炮打完一发要等五分钟。
“宋大人!倭寇在搭浮桥!”探子冲进大帐时,69岁的宋庆正往靴子里塞暖脚贴。
鸭绿江防线上,3万清军上演着史上最荒诞的“踢皮球”大戏:铭军说“我们只管放哨”,毅军嚷嚷“粮草没到打不了”,从朝鲜逃回来的叶志超更绝,直接躺床上装中风。等到日军冲过江,这帮人跑得比沈阳城里的戏班子换台还快,沿途还不忘抢老百姓的鸡鸭。
只有虎山上的马金叙像个傻子。这个安徽籍参将带着600亲兵死守山头,子弹打光了就抡大刀,肠子流出来拿裤腰带一勒继续砍。日军后来在战报里写:“清军勇将马氏,身中十二弹尤酣战,其弟阵亡于侧而不退。”但他们没写的是,马金叙重伤后被同僚举报“作战不力”,朝廷赏的五百两抚恤银,全让长官吃了回扣。
金州失守前夜,铁匠陈大锤在铺子里砸烂了最后一把镰刀。
“当官的跑得比驴快,咱爷们自己干!”他拎着打铁的榔头,带着两个种地的老哥,半夜摸进日军营地。三人用烧红的铁钳烫日本哨兵的脸,拿铁链勒脖子,完事了还把尸体倒吊在城门口。第二天全城轰动,卖豆腐的老李头咂着嘴说:“比当年义和团杀洋人还利索!”
可惜菜刀终究干不过机枪。徐邦道的拱卫军血战三天,城门楼子上全是弹孔,守军王二狗被炸飞前,用刺刀在砖墙上刻了“山东郓城王二狗,十八年后还杀倭”。这行字后来被日本军官拓下来,成了陆军大学的“支 那精神研究”案例。
曲家大媳妇抱着小姑子跳井时,井底已经塞了七具尸体。
旅顺破城后,日军挨家挨户“扫荡”。老曲家十个女眷,从76岁的老祖母到14岁的小丫头,手挽着手唱完一段《孟姜女》,集体跳进了后院老井。带队的日本少尉后来在日记里写:“这些女人眼神像狼,我们对着井口打了二十枪才敢靠近。”
而在城南菜市口,卖油郎赵四被逼着给日军唱小曲。这个平日里最怂的男人,突然扯着嗓子吼起秦腔《金沙滩》,最后一句“杨家儿郎死不绝”没唱完,就被刺刀捅成了筛子。活下来的36个“收尸人”,每天偷偷往同胞衣服里塞《三字经》碎片——这是他们唯一能做的抵抗。
丁汝昌吞下毒药时,刘公岛上正在开“末日派对”。
管带们忙着把军舰铜器熔了做假银元,水兵在炮管里晾咸鱼,歌妓小翠红还在给日本军官唱《茉莉花》。只有萨镇冰带着三十个学生兵死守日岛炮台,这群半大孩子饿得啃皮带,却硬是用最后一发炮弹打穿了日舰“松岛号”的烟囱。
最讽刺的是投降现场。牛昶昞签完《威海降约》,转头就跟日军参谋讨价还价:“咱这康济舰得留着运灵柩啊,死人钱不能赚!”而载着丁汝昌棺木的船离开时,日本兵居然列队鸣枪致敬,他们敬的是忠烈,笑的是愚忠。
萨镇冰活到了1952年。
这个见证过北洋海军覆灭的老人,在病床上听到志愿军跨过鸭绿江的消息时,哆嗦着写下:“丁军门,咱们的船,终是开回来了。”
结语:
历史总是轮回,但从不重复。当我们在威海刘公岛抚摸锈迹斑斑的克虏伯大炮时,不该只记得“落后就要挨打”,更要记住:
金州城头宁死不跪的百姓,比十本《海国图志》更有分量;
旅顺井底叠罗汉的女人们,比所有《劝学篇》更懂气节;
那个边逃命边往海里扔炸弹的水兵,用最中国人的方式告诉我们,有些尊严,是炮火永远轰不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