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了，最怕的不是被骗，而是明知道是骗，还是愿意信......" 一场秋雨,洗净了安宁市的浮躁。 五金店老板李大海坐在柜台后面,望着店外淅淅沥沥的雨丝,思绪有些恍惚。年过五旬的他,一张黝黑的国字脸上布满岁月的沧桑，眼角的皱纹透着几分寂寞。 妻子去世五年了,儿子在外地工作,一年到头难得回来一趟。这个五金店就是他全部的寄托,也是他和亡妻共同打拼二十多年的心血。 "大叔,请问有卖锁芯吗？我家的门锁坏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惊醒了他的思绪。李大海抬头一看,不由得愣住了。 门口站着一个年轻女子,三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气质优雅。她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妆容,黑色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整个人透着一股知性的美。 "有、有的。"李大海连忙站起来,心跳莫名加快了几分,"要什么型号的？" "我也不太懂,能不能麻烦您帮我看看？"女子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露出略带歉意的微笑。 李大海急忙翻出几个样品,仔细地向她介绍起来。女子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举手投足间带着种说不出的温柔。 "那就要这个吧。"她指了指其中一个,"听大叔讲解得这么专业,我就放心了。" "您过奖了。"李大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里却暖暖的。 看着女子拿着锁芯离开的背影,李大海不知怎的,心里泛起一丝涟漪。这个女人,和店里那些大大咧咧的客人不一样,多了几分书卷气。 "算了,人家年轻漂亮的,哪会搭理你这个老头子。"李大海自嘲地摇摇头,转身整理起货架来。 没想到,第二天这位女子又来了。这次她说要买几个螺丝。隔了两天,又来买工具。就这样,她隔三差五地来店里,每次都会和李大海聊上几句。 李大海这才知道,她叫杨月,是附近新开的瑜伽馆老师。独自租住在附近的小区,平时就教教瑜伽,生活倒也清净。 "您这店里东西品种真全。"这天,杨月一边挑选着东西,一边感叹,"我看您一个人打理得井井有条,真是不容易。" "习惯了。"李大海笑了笑,顺口问道,"你们瑜伽馆生意怎么样？" 杨月叹了口气："还行吧,现在做什么都不容易。"她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其实......我以前在大公司当高管的。" 李大海一愣："那怎么......" "投资失败了呗。"杨月苦笑着摇摇头,"一下子从云端跌到谷底,也算是人生历练吧。" 看着她落寞的样子,李大海心里忽然泛起一阵怜惜。这么优秀的女人,居然也会遭遇人生低谷。 "没事,日子总会好起来的。"他笨拙地安慰道。 杨月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光芒："谢谢您,大叔。您这样的人,真让人觉得温暖。" 这句话,让李大海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那天晚上，李大海躺在床上，总是想起杨月说的那句话。 "温暖"，多久没人这样形容他了？自从妻子走后，儿子又在外地，这个家就像一潭死水，每天除了开店，就是看看电视，日子平淡得让人喘不过气。 "她说她以前是高管......"李大海翻了个身，回想着杨月落魄时的表情。那双眼睛里藏着说不出的辛酸，让他想起自己年轻时闯荡的艰辛。 "也不知道她一个人在外面，生活还习惯吗......" 这个念头刚起，李大海就被自己吓了一跳。他猛地坐起来，拍了拍脑袋："老李啊老李，你想什么呢？人家那么年轻漂亮，怎么可能看得上你这个老头子？" 可第二天一早，他还是不自觉地多看了几眼门外。每当有女人经过，他的心就提了起来，等看清不是杨月，又失落地低下头。 "糊涂啊......"李大海自嘲地笑笑，开始整理货架。突然，他的动作顿住了。那个角落里的螺丝，是不是该换个位置？这样杨月再来买的时候，就能多聊一会儿...... "你疯了吗？"李大海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人家又不是专门来找你的！" 可不知怎的，他还是将那堆螺丝挪到了更里面的位置。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杨月来得越来越勤，每次都要和他聊上好一会儿。有时候说说生意经，有时候聊聊人生，渐渐地，李大海发现自己开始期待她的到来。 这天傍晚，杨月来买东西时，脸色有些苍白。 "你怎么了？"李大海关切地问。 "没什么，可能是太累了。"杨月勉强笑笑，"最近生意不太好，学员越来越少。房租又快到期了......" 李大海心里一揪："那......要不要我......" 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他想借钱给杨月，可又怕自己太冒昧，万一吓到她怎么办？ "大叔，"杨月突然抬头，眼中闪着泪光，"您说，像我这样的人，是不是特别没用？以前在公司呼风唤雨，现在却连个瑜伽馆都开不好......" 李大海一阵心疼："别这么说，谁还没有失意的时候？我年轻的时候......" 话匣子一打开，李大海便将自己的经历说了出来。他告诉杨月，自己刚开店时也吃过不少苦，但只要熬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 杨月静静地听着，眼神越来越柔软。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脸上，为她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李大海看得有些痴了，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大叔，"杨月忽然说，"你真好。"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落入李大海平静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他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揪住了，又酸又甜，说不出的滋味。 送走杨月后，李大海久久站在店门口。夜色渐浓，街上的人越来越少，可他的心却前所未有地躁动起来。 "老李啊老李，你到底在想什么？"他又开始自言自语，"人家是天上的仙女，你就是个修鞋的......可是，可是......" 可是为什么，心里会这么牵挂她呢？ 李大海摸了摸自己的脸，那里不知何时已经烫得厉害。他知道，自己这辈子，可能又要栽在一个女人手里了。 那天晚上，李大海彻夜难眠。 他坐在床边，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烟雾缭绕中，他仿佛又看到了已故妻子的身影。"老伴，你说我是不是太傻了？都这把年纪了，还动这种心思......" 电视里正放着新闻，说是又有老年人被骗婚骗财。李大海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把遥控器关掉了。杨月那么善良的人，怎么可能是骗子？这些天的相处，她的一言一行，哪里有半点做作？ 可这个念头刚起，另一个声音就在心里响起："你凭什么觉得人家能看上你？人家年轻漂亮，又有见识，你配得上吗？" 李大海站起来，走到镜子前。镜中的自己，头发已经花白，脸上布满皱纹。他苦笑着叹了口气，却又想起杨月看他时的眼神，那么温柔，那么真诚。 "叮铃铃"，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喂，请问是李大海吗？"电话那头传来杨月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李大海的心猛地提了起来："是我，杨月，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 "对不起，大叔，这么晚打扰您......"杨月的声音有些发颤，"房东今天突然来收房租，说再不交就要赶我走。我实在是没办法了，能不能......" 她说不下去了，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李大海的心揪成一团："你别急，要多少钱？" "三万......"杨月犹豫了一下，"不，还是算了，我不该麻烦您的......" "你等着，我这就过去。"李大海想也没想就说。挂了电话，他立刻去储蓄罐里数钱。这是他这些年的积蓄，原本是打算给儿子攒着买房的。 夜色中，李大海抱着钱急匆匆地往杨月租住的小区走。路过一家便利店时，他看到杨月蹲在店门口，肩膀轻轻颤抖。 "杨月......"他轻声叫道。 杨月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大叔，对不起，我真的不想麻烦您的......" "别这么说。"李大海连忙把钱递给她，"你拿着用吧，什么时候还都行。" 杨月接过钱，突然扑进他怀里哭了起来："大叔，您对我太好了......我这辈子都没遇到过像您这样的人......" 李大海愣在那里，浑身僵硬。他能感觉到杨月温热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衣服，还有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他的心跳得厉害，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叔......"杨月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您能不能......能不能借我个肩膀，让我靠一会儿......" 月光下，便利店的霓虹灯映照着两人的身影。李大海僵硬地伸出手，轻轻搂住了杨月的肩膀。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那天晚上回家后，李大海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杨月的泪水，她的体温，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在他脑海里不停地回放。 "这下完了......"他喃喃自语，"老李啊老李，你这次真的栽了......" 夜色笼罩着安宁市，但李大海的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他呆坐在床边，手里还攥着那包抽了一半的烟。刚才杨月靠在他怀里的温度，似乎还留在他的胸口，让他心跳不已。这种感觉，太熟悉又太陌生。熟悉的是，二十多年前，老伴儿第一次挽他胳膊时，他也是这样心慌意乱；陌生的是，这种心动来得太突然，让他这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手足无措。 "你是不是疯了？"李大海摸了摸发烫的脸，自言自语道，"一把年纪了，还跟个毛头小子似的......" 他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每走一步，脑子里就闪过一个念头：杨月说他是个好人，是她这辈子都没遇到过的人；可他真的是个好人吗？一个对年轻女子动心思的老男人，算什么好人？ 李大海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他和老伴儿的合照。照片里，他们在五金店门口笑得灿烂。那时的自己，头发还是黑的，脸上也没有这么多皱纹。 "老伴儿，你说我这是怎么了？"他对着照片喃喃道，"你走得太早了，这些年我一个人，真的很孤独......" 话还没说完，他就觉得鼻子一酸。那种压抑多年的孤独感，在今晚突然决堤。是啊，这些年，店里店外，他什么都要自己扛。儿子工作太忙，一年到头难得回来；老伴儿走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每天晚上回到家，面对着空荡荡的屋子，他总觉得自己像是被这个世界遗忘了。 可杨月的出现，就像一束光，照进了他灰暗的生活。 "可是......"李大海又坐回床边，点燃一支烟，"她为什么会看上我这样的老头子？" 烟雾缭绕中，他回想着这些天的点点滴滴。杨月买东西时的温柔笑容，她认真听他讲话时专注的眼神，她低头时垂下的秀发......每一个细节都那么美好，美好得让他害怕。 害怕这一切都是假的，害怕自己会成为新闻里那些被骗的老年人。但更害怕的是，如果错过了这份可能的真情，余生还要在孤独中度过。 "三万块钱......"李大海掐灭烟头，看着床头柜上儿子的照片，"儿子，爸这次是不是太冲动了？" 可随即，他又想起杨月蹲在便利店门口哭泣的样子。那泪水是那么真实，那份无助是那么让人心疼。一个曾经当过高管的女人，现在却要为了区区三万块钱发愁，这样的落差，该是多么大的打击？ "算了......"李大海躺下来，望着天花板，"就当是帮帮人吧，她要是想骗，也骗不了我什么。反正这些年的积蓄，也不过就这么点......" 可他知道，自己这是在骗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心早就背叛了他的理智，让他甘愿沉沦在这份可能虚幻的温情里。 窗外，月亮躲进了云层。李大海翻了个身，想起杨月说要把肩膀借给她靠的那一刻。那时的她，是那样柔弱，那样需要依靠。 "这一次......"他闭上眼睛，喃喃自语，"就让我再疯狂一次吧......" 黑暗中，李大海的心悸动不已。他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 从那晚之后，李大海明显感觉到杨月对他的态度变得更亲密了。 每天傍晚，她总会准时出现在五金店门口，有时候买些不值钱的小零件，有时候就是来坐坐。她会给李大海带些自己做的点心，说是感谢他的帮助。 "大叔，您尝尝这个，我自己做的桂花糕。"这天，杨月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来到店里。 李大海接过来，心里暖暖的。这些年，还是第一次有人给他带吃的。老伴在世时，也常给他做点心，后来她走了，他就再没尝过这种家常的味道。 "您喜欢吗？"杨月期待地看着他，"我记得您说过爱吃甜的......" 李大海心头一震。他确实随口提过一次，没想到她都记住了。"很好吃，真的很好吃。"他有些哽咽，"你......你怎么记性这么好？" 杨月低下头，脸微微发红："因为......因为是您啊......" 这句话让李大海的心狠狠跳了一下。他偷偷打量着杨月的侧脸，看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白皙的脸庞泛着淡淡的红晕。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就像个毛头小子，手心都在冒汗。 "其实......"杨月突然开口，"我每次来，都是想见您......" 李大海愣住了，手里的桂花糕差点掉在地上。 "大叔，您别误会。"杨月急忙解释，"我就是觉得，和您在一起特别踏实。您不像其他男人那样，总想占我便宜......" 她说着，眼圈有些发红："这些年，我经历了太多事。生意失败，被人欺骗，每当我觉得撑不下去的时候，就会想起您说过的话——只要熬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 李大海的心揪成一团。他多想伸手擦掉杨月眼角的泪水，可又觉得不合适，只能笨拙地掏出手帮忙递过去。 "谢谢您。"杨月接过手帕，眼神越发柔软，"您知道吗？我有时候在想，如果我父亲还在世，应该就是您这样的人吧......" 李大海的心突然凉了半截。原来，在她眼里，自己就是个父亲般的长辈？ 可杨月话锋一转："但是后来我发现，这种感觉不一样。我对您的依赖，早就超过了对父亲的那种......" 她说着，脸更红了，连忙站起来："我、我先走了！" 看着杨月慌乱逃走的背影，李大海呆坐在那里，心跳如雷。他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关系，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 晚上收摊时，他特意绕到杨月的瑜伽馆外面。透过玻璃，他看到她正在认真地教学。灯光下，她优雅的身姿，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这样的她，怎么会喜欢上我呢？"李大海自嘲地笑笑，转身要走。 "大叔！"身后传来杨月的声音。她已经换好了常服，小跑着追了出来，"您......您是特意来接我下班的吗？" 李大海顿时手足无措："我、我就是路过......" "骗人。"杨月嘟着嘴，"您家在另一个方向。" 被拆穿的李大海更加尴尬了，正不知如何是好，杨月突然说："大叔，我饿了，您请我吃饭好不好？" 就这样，两人在附近的小店里坐了下来。杨月点了些家常菜，吃得很开心。看着她的样子，李大海忽然意识到，她一个人在外面，平时大概很少能吃上这样的热菜热饭。 "大叔......"杨月放下筷子，神情忽然变得认真，"您相信有一见钟情吗？" 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李大海一时语塞。他想起二十多年前，也是在这样一个夜晚，他遇见了后来的老伴。那时的心动，不也是一见钟情吗？ 可那时他年轻，现在...... "其实，我第一次见您，就觉得特别亲切。"杨月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您身上有种特别的气质，让人特别想依靠......" 李大海的心跳得更快了。他知道，自己此刻应该说点什么，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一声叹息。 这顿饭后，两人的关系更近了一步。李大海开始每天接送杨月下班，偶尔请她吃顿饭。他们聊得越来越多，从各自的经历到对生活的感悟。 李大海发现，杨月虽然年轻，却很懂得生活。她会给他讲一些有趣的事，会认真听他说话，甚至连他的一些老古板想法都能理解。 渐渐地，李大海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这样的生活了。可每当夜深人静时，他又会害怕。害怕这一切来得太快，来得太美好，美好得不真实...... 日子就这样平淡而甜蜜地过着。一个月后的一天傍晚，李大海正准备打烊，突然接到杨月的电话。 "大叔......"电话那头，杨月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我出事了......" 李大海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怎么了？你在哪？" "我在医院......瑜伽馆出事了......"杨月的声音越来越小。 李大海二话不说，赶紧打车去了医院。在急诊室外，他看到杨月蜷缩在长椅上，肩膀微微发抖。 "到底怎么了？"李大海心疼地问。 "一个学员在练瑜伽时摔倒了，说是因为我指导不当......"杨月抬起泪眼，"她、她要我赔二十万......" "什么？二十万？"李大海倒吸一口冷气，"这也太......" "她说如果我不赔，就要告我，还要闹到网上去。"杨月哭得更伤心了，"大叔，我该怎么办？我的瑜伽馆才刚有点起色......" 李大海握紧了拳头。二十万，对他来说也是笔不小的数目。但看着杨月楚楚可怜的样子，他心一横："你别怕，我来想办法。" "不行！"杨月坚决地摇头，"您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不能再麻烦您......" 她说着就要走，李大海一把拉住她的手："你听我说，我这些年也攒了些钱，店里的营业额也还可以。这样，我先帮你垫上，等你瑜伽馆生意好了再还我......" "可是......" "别可是了。"李大海语气坚定，"这事我管定了。" 杨月扑进他怀里："大叔，您对我太好了......可我、我有些话必须跟您说......" 她抬起头，眼神中带着几分羞涩："其实......这段时间，我对您的感情，已经不只是感激了......" 李大海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 "我知道我们年龄差很大，可是......可是我真的很喜欢您。"杨月的声音越来越小，"您要是愿意的话......" 这句话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李大海心里炸开。他呆呆地看着怀里的杨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您、您别误会。"杨月红着脸，"我不是因为钱才......" "我知道，我都知道。"李大海打断她的话，声音有些发颤，"你放心，钱的事我来想办法。至于其他的......" 他深吸一口气："等这事过去了，我们再好好谈......" 那天晚上，李大海几乎是用跑的回到家。他翻出了银行卡，查了查余额。除了这些年的存款，还有五金店前不久刚到手的一笔货款。刨除必要的进货资金，大概能凑出十五万。 "还差五万......"李大海咬咬牙，"要不......把儿子的那份也动用了？" 想到这里，他又犹豫了。那是他给儿子准备的买房钱，虽然不多，但也是他这些年省吃俭用攒下的。 可杨月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她是那么信任自己，那么依赖自己。更重要的是，她说她喜欢自己...... "老伴，你说我这是在做对的事吗？"李大海看着墙上的遗像，"我是不是太傻了？" 照片里的老伴依旧笑着，却给不了他答案。 第二天一早，李大海就去银行取了钱。看着那厚厚的一叠钞票，他的手有些发抖。这可能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多的钱了。 "值得吗？"他又问自己。 刚走出银行，杨月的电话就打来了："大叔，那个学员说如果今天拿不到钱，就要去工商局投诉......" "你别急，我这就过去。"李大海安慰道。 来到医院，杨月带他见了那个学员。是个四十来岁的妇女，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绷带，看起来伤得不轻。 "钱带来了吗？"妇女冷冷地问。 李大海点点头，从包里拿出钱。 "等等！"杨月突然拦住他，"大叔，让我来吧。这是我自己的事......" 看着杨月接过钱交给那个妇女，李大海的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感觉。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和杨月的关系将会完全不同。 交完钱的当天晚上，杨月提出要请李大海吃饭。 在一家不起眼的小餐馆里，杨月红着脸给李大海倒酒："大叔，这顿饭不算什么，但是......我想跟您说句心里话。" 李大海看着杨月微微泛红的脸，心跳不由加快。昏黄的灯光下，她显得格外动人。 "大叔，我想......"杨月低着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们结婚吧......" "啪"的一声，李大海手里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您别误会！"杨月急忙解释，"我不是因为钱，而是......而是真的离不开您了。这段时间，您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我知道咱们年龄差距大，可是......" 她说着，眼圈红了："可是感情这种事，谁说一定要门当户对呢？" 李大海坐在那里，浑身僵硬。他做梦也没想到，杨月会主动提出结婚。虽然这段时间两人越来越亲密，可真到了这一步，他反而不知所措了。 "杨月，你......"他张了张嘴，"你可想清楚了？我都五十多了，配不上你啊......" "在我心里，您比那些年轻人强多了。"杨月抬起头，眼神真诚，"您成熟、稳重，最重要的是，您真心对我好。这些年，我在外面吃了太多苦，现在只想找个可以依靠的人......" 她说着，眼泪掉了下来："您要是嫌我......" "不！"李大海猛地站起来，差点打翻了桌上的酒杯，"我、我怎么会嫌你......" 看着杨月楚楚可怜的样子，他的心都要化了。这段时间，他何尝不是魂牵梦萦？只是一直不敢表露，生怕吓着了她。 "那您是同意了？"杨月破涕为笑，像个小女孩似的。 李大海重重地点头，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 一个月后，两人领了结婚证。李大海特意换了新衣服去照相，还把自己的平头仔细理了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虽然头发花白，可那张黝黑的脸上写满了幸福。 "爸，你疯了吗？"儿子知道这事后，立马打来电话，"你知道她多大年纪吗？" "我心里有数。"李大海难得强硬地回答。 "你被骗了你知道吗！"儿子在电话那头咆哮，"现在骗老年人的案子那么多......" "够了！"李大海打断儿子的话，"她不是那种人！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很清楚......" 挂了电话，李大海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倒不是因为儿子的话，而是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太顺利。他总觉得，自己的幸福像是在做梦。 婚后，杨月搬进了他的房子。她把房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每天变着花样给李大海做饭。李大海感觉自己越来越离不开她了。 可好景不长。婚后第二个月，杨月突然说瑜伽馆要扩张。 "现在生意这么好，再不扩张就可惜了。"她眨着大眼睛看着李大海，"可是我手头紧，您看......" 李大海二话不说，把店里的营业款都给了她。看着她开心的样子，他心里甜滋滋的。 又过了几天，杨月说要去外地进货。 "最多三天就回来。"临走时，她温柔地吻了吻李大海的脸颊，"您要想我哦......" 李大海站在门口，看着杨月上了出租车。他不知道的是，这将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她...... 第一天，李大海还好，毕竟杨月说了要去三天。他每天给她发信息，电话，对方也都回。可到了第四天，杨月的电话突然打不通了。 "没事，可能是在忙......"李大海安慰自己，可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 第五天，他坐不住了，直接去了杨月的瑜伽馆。可推开门的那一刻，他傻了眼——瑜伽馆空空荡荡，所有的器材都不见了，门口还贴着一张"房屋出租"的广告。 "这是怎么回事......"李大海的手开始发抖。他赶紧打电话给房东。 "那个瑜伽馆啊，前几天退租了。"房东说，"那个年轻女老板把钥匙一还，人就走了。" 李大海只觉得天旋地转，身子一软，靠在墙上才没摔倒。他颤抖着手点开手机银行，才发现自己的卡里已经被转空，五金店的营业款也不见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李大海喃喃自语，"她说过她是真心的，她说过......" 他跌跌撞撞地往家跑。一进门，就看见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抽屉大开着，保险柜敞着门，里面的存折和现金都不见了。 李大海瘫坐在地上，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张结婚照。照片里，杨月笑得那么甜美，那么温柔，可现在想来，那笑容里藏着多少算计？ "叮铃铃"，电话响了。是儿子。 "爸！你还好吗？"儿子的声音里带着焦急，"我刚查了咱家的联名账户，钱都被转走了！你到底怎么回事？" 李大海说不出话来，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我就说是骗子吧！"儿子气急败坏，"现在好了，你这些年的积蓄全打水漂了！我的那份首付也......" "对不起......"李大海抹着眼泪，"是爸糊涂......" 放下电话，他忽然想起什么，颤颤巍巍地打开手机相册。里面存着杨月的照片，可当他仔细看时，却发现照片里的杨月，和之前那个受伤的"学员"，站在一起有说有笑。 "原来......原来那场意外也是设计好的......" 李大海的心一点点凉了下去。他想起那天在医院，杨月是怎么阻止自己交钱，然后主动接过钱交给那个"学员"。现在想来，那一切都是做戏给他看的。 可笑自己还觉得她懂事，还感动得要命...... 李大海拖着沉重的步子去了派出所。在那里，他见到了一位年轻的警官——李明。 "李警官，我......我被骗了。"李大海声音沙哑。 "您别急，慢慢说。"李明递给他一杯水。 李大海把整件事的经过讲了一遍。说到动情处，老泪纵横。他掏出手机，把那张杨月和"学员"的合照给李明看。 李明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个女人，我好像在哪见过......" 他快速在电脑上查了起来，很快脸色就变了："李大海同志，这个叫杨月的女人，涉嫌多起婚姻诈骗案。她的真名叫孙玉婷，这两年在全国各地专门诈骗中老年男性......" 李大海如遭雷击。原来，他不是第一个受害者，甚至可能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那些甜言蜜语，那些温柔似水，全都是精心设计的骗局。 "您这个案子的作案手法很有特点。"李明说，"她们是一个团伙，通常会先接近目标，然后制造一起意外事故，骗取受害人的同情和信任......" 李大海听着，只觉得心如刀绞。他想起杨月，不，是孙玉婷说喜欢他时的样子，想起她靠在自己肩上哭泣的样子，想起她给自己做饭时的样子...... 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那些幸福的日子，那些心动的瞬间，那些以为余生有了依靠的期待，原来全都是一场骗局...... 从警局出来的路上，李大海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街上人来人往，却衬得他更加孤独。 他不敢回家，那个被收拾得温馨整洁的家，现在只剩下一片狼藉。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五金店门口。 店还开着，但已经没了往日的生气。李大海瘫坐在柜台后面，目光呆滞地看着门口。曾几何时，杨月就是从这个门口走进来，带着温柔的笑容，叫他"大叔"。 "叮铃"，门被推开了。 "老李，我说你最近是不是走桃花运了？天天笑得跟朵花似的......"隔壁水果店的老王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话说到一半，看见李大海的样子愣住了，"哎？你这是怎么了？" 李大海勉强扯出一丝苦笑："没事......" "得了吧，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那点事儿瞒得住我？"老王拉过一张凳子坐下，"跟那个小娇妻吵架了？" "她......"李大海的嘴唇颤抖着，"她走了......" "走了？"老王一愣，"去哪了？" 李大海沉默片刻，终于忍不住把事情经过告诉了老王。说着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你这个糊涂虫！"老王气得直拍大腿，"我早就觉得不对劲，那女人看你的眼神就不对！你说你，五十多岁的人了，怎么比小年轻还冲动？" 李大海低着头，不说话。 "这钱......得有四五十万吧？"老王叹了口气。 "六十三万......"李大海声音沙哑，"店里的营业款，存折上的钱，还有儿子的首付......" 老王倒吸一口冷气："这帮人可真黑心！专门盯着你们这些老实人下手......" "我也是贪心......"李大海自嘲地笑笑，"人老了，就想找个依靠。结果......" 他说不下去了。现在回想起来，那些蛛丝马迹是那么明显。她总是在自己查账的时候来找自己，总是在自己心软的时候提出要求，甚至连结婚，都是在自己给了二十万后主动提出的。 "报警了吗？"老王问。 "报了，说是专门的团伙作案......" "这帮人！"老王愤愤不平，"也不知道害过多少人！" 李大海突然想起李明说的话——她们在全国各地作案，受害者不计其数。那么，在其他城市，是不是也有像自己这样的老实人，被她用同样的手段欺骗？ 他们也是这样，为了她变卖家产，倾其所有，最后发现一切都是泡影吗？ 想到这里，李大海的心里除了痛，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愤怒。不是对杨月，而是对自己的愚蠢。儿子的首付没了，店里的营业周转也没了，以后该怎么办？ "老李啊......"老王欲言又止，"要不这样，我先借你点钱，把店里的货......" "不用了。"李大海摆摆手，声音突然变得坚定，"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扛。" 他站起来，开始收拾被翻乱的货架。老王在一旁帮忙，看着李大海布满皱纹的脸，欲言又止。 夜深了，李大海终于回到家。屋里还是一片狼藉，他却不想收拾了。在墙角的柜子里，他找到了一瓶尘封多年的白酒，是老伴在世时珍藏的。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看了看结婚照。照片里的杨月，依然那么甜美动人。 "老伴，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没用？"他对着空气说道，"这把年纪了，还像个毛头小子一样......" 就在李大海万念俱灰的时候，一通电话打破了沉寂。 "李大海同志，我是李明。"电话那头，年轻警官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有个情况需要您配合。" 原来，通过调查监控和转账记录，警方发现孙玉婷和她的团伙还在市里活动。最近，他们又锁定了一个新目标——城东开副食店的张德福。 "她还在用同样的手法。"李明说，"现在正是收网的好时机，但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李大海握着电话的手微微发抖。听到那个女人的消息，他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 "您愿意帮我们吗？"李明问，"这可能会帮助我们抓住整个团伙，也能挽救更多像您这样的受害者。" 李大海沉默了一会儿："需要我做什么？" "我们发现，她每次作案前，都会在一家叫'晨光咖啡'的店里和同伙接头。"李明顿了顿，"我们需要您在那里蹲点，记录下他们的对话内容......" "我去。"李大海没等李明说完就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李大海就坐在了晨光咖啡店里。他特意选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点了杯最便宜的咖啡。 上午十点，他等待的人终于出现了。孙玉婷穿着一身职业装，妆容精致，和之前的杨月判若两人。她身边跟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正是之前那个装作学员丈夫的骗子。 "张德福那边怎么样了？"男人压低声音问。 "已经上钩了。"孙玉婷得意地笑笑，"比李大海那个老头还好骗，见我哭两次，就恨不得把全部家当都给我。" 李大海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那就按老规矩来。"男人说，"先借钱，再制造意外，最后......" "结婚。"孙玉婷接过话，语气轻佻，"男人啊，都是贱骨头。年纪越大越怕孤独，随便给点甜头，就恨不得把所有都捧出来。" 她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你看，这是他前两天给我的支票。二十万，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行啊小玉，这次说不定能破纪录。"男人笑得猥琐，"上次李大海那六十多万就不错了，这次......" 李大海浑身发抖，死死咬住嘴唇才没让自己冲上去。他看着孙玉婷脸上那个熟悉的笑容，想起她曾经也是这样对着自己笑，说着"大叔，您真好"。 突然，孙玉婷的目光扫了过来。李大海赶紧低下头，心跳如雷。 "走，咱们换个地方说。"男人警惕地环顾四周，"这里不安全。" 等两人走后，李大海立刻把录音发给了李明。很快，李明回电话说："太好了！这些对话都能作为呈堂证供。不过还不够，我们得抓个现行......" "我有个主意。"李大海突然说。在强烈的愤怒和恨意中，他的头脑反而异常清醒，"我认识张德福，我可以去提醒他，让他配合你们......" "这太危险了......" "让我去吧。"李大海的声音出奇地平静，"我欠儿子一笔钱，也欠自己一个交代。" 第二天，李大海来到张德福的副食店。两人都是老字号的店主，早些年也算熟识。 "老张，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个叫杨月的女人？"李大海开门见山地问。 张德福明显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就是她上一个受害者。"李大海苦笑着掏出那张结婚照。 张德福看着照片，脸色变得惨白："这不可能......她说她从没结过婚......" "她叫孙玉婷，是个职业骗子。"李大海把自己的经历和盘托出，"现在，她又想打你的主意。" 张德福瘫坐在椅子上，额头渗出冷汗："那、那二十万支票......" "还有更大的骗局等着你。"李大海说出警方的计划，"你愿意配合我们抓住她吗？" 张德福沉默片刻，咬牙道："我干！这帮混蛋，专门骗我们这些老实人！" 计划就这样定了下来。张德福继续和孙玉婷来往，而李大海则暗中盯梢，记录她的一举一动。警方也在暗处布控，就等最后收网的时机。 一周后，孙玉婷果然按计划上演了"意外受伤"的戏码。这次的"受害者"换了一个，但台词和手法跟骗李大海时如出一辙。 看着张德福慌张地掏出五十万"赔偿金"，李大海的心揪成一团。他多想冲出去，告诉张德福这一切都是骗局。但他忍住了，因为他知道，这是抓住整个团伙的最好机会。 果然，在交钱的过程中，警方截获了孙玉婷和同伙的通话。他们在商量如何把赔偿金分赃，还提到了下一个目标。 就在孙玉婷准备带着钱离开医院时，李明带队冲了进来。 "孙玉婷，你被捕了！" 看到警察的那一刻，孙玉婷脸色大变，转身就想逃。但她刚跑两步，就撞上了守在门口的李大海。 "大、大叔......"她下意识地喊出这个称呼，随即反应过来，脸色煞白。 李大海死死地盯着她："杨月，不，孙玉婷，这次你往哪儿跑？" 孙玉婷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叔，我知道错了！我也是被逼的啊！那些钱我都能还给你......" "够了！"李大海厉声打断她，"这种话，你对多少人说过？" 孙玉婷还想说什么，已经被警察铐住带走。在她身后，那个男同伙也被抓获。经查，这个团伙在全国各地作案二十余起，涉案金额高达数百万。 "你们真是帮了大忙。"李明拍拍李大海的肩膀，"要不是你们配合，还真难抓住这些狡猾的家伙。" 张德福感激地看着李大海："老李，要不是你提醒，我就要重蹈覆辙了......" 李大海摆摆手："咱们都是老实人，不能让这些坏人一直得逞下去。" 这时，李明又说："对了，我们在搜查孙玉婷住处时，发现了一些存折和现金。应该能追回部分赃款......" 听到这个消息，李大海的眼眶湿润了。虽然可能拿不回全部的钱，但至少，他对得起儿子，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走出医院时，天已经黑了。街灯照在李大海的脸上，那些深深的皱纹里，似乎藏着一个老实人最后的倔强。 案子破了，可李大海的生活还得继续。这天一早，他又恢复了往常的作息，早早地来到五金店。 "叮铃"，门铃响了。 "李老板，我找您聊聊。"是李明。年轻警官手里提着两杯豆浆，一份油条。 "破案之后，我查了一下孙玉婷的背景。"李明递过早餐，"她原本是个服装店的导购，后来被一个诈骗团伙看中，慢慢就......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李大海默默喝着豆浆，没有说话。 "法院已经开始处理她的财产，追回的赃款很快就能发还给受害人。"李明停顿了一下，"您大概能拿回三十多万。" 李大海的手微微颤抖："够还儿子首付的钱了......" "您别太自责。"李明说，"这半个月来，我们又发现了七位受害者。有开诊所的，有退休教师，还有个企业老板。他们都和您一样，就是太相信人了。" 李大海苦笑："这话我媳妇生前也说过。她总说我这个人太实在，看谁都觉得是好人......" "但正是因为有您这样的好人，我们才能抓住整个团伙。"李明正色道，"您知道吗？就在昨天，又有一位老人来报案，说遇到了类似的情况。幸好我们破获了这个案子，新闻报道出去后，很多人都提高了警惕。" 李大海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送走李明后，李大海打开了店里的账本。这是老伴儿生前记的，一笔一笔，工整清晰。他翻到最后一页，上面是老伴儿的笔迹："要多留心眼，别让老李吃亏......" "对不起......"李大海喃喃自语，"还是让你操心了......" "老李！"老王突然推门进来，"我听说那帮骗子都抓着了？" "嗯。" "那就好！这帮人可真不是东西，专门骗你们这些老实人！"老王愤愤不平，但很快又压低声音，"那个......你店里的货，我认识个批发商，价格公道......" "不用了。"李大海抬起头，眼神坚定，"我要把店开下去。" "可是......" "我干了大半辈子五金，就算从头再来，也得干下去。"李大海的声音很平静，"再说了，这店里有我和老伴的心血，不能说不干就不干。" 老王一时语塞，只能拍拍他的肩膀。 晚上回到家，李大海终于开始收拾那个被翻乱的家。柜子里，老伴的衣服还挂在那里，一如既往的整齐。他想起杨月，不，是孙玉婷搬进来的那天，还笑着说要把这些衣服都收起来。 "还是留着吧......"李大海自言自语，"有些人，有些事，就该记在心里。" 收拾到墙角，他发现了那个装着几十万现金的保险箱。箱子大开着，空空如也。但在最里面，他发现了一张泛黄的照片——是他和老伴年轻时的合影。 那时候，他们刚开始做五金生意，整天为了生计奔波，可日子过得踏实。照片里，两人站在店门口，脸上都洋溢着真诚的笑容。 李大海把照片小心地收好。他知道，这才是最珍贵的财富。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李大海开始重整旗鼓，筹钱进了一批新货，五金店又重新红火起来。 这天下午，他正在清点货物，儿子突然推门进来。 "爸......"儿子的脸色有些尴尬，"法院那边的钱下来了，我来还给你。" 李大海愣了一下："还给我？" "是啊。"儿子掏出一张银行卡，"这是追回的三十多万。我知道你想还我首付的钱，但是......但是这钱你自己留着吧。" 看着李大海要说什么，儿子赶紧摆手："我和对象商量过了，房子的事不着急。再说，你这店里不是也需要资金周转吗？" 李大海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这些日子，他一直愧疚于动用了儿子的首付，却没想到儿子会这样体谅他。 "爸，你别难过了。"儿子搬了张凳子坐下，"这事不怪你，换了谁都可能上当。" "是爸没把你的钱看好......" "哎，都过去了。"儿子打断他，"倒是你，以后可得当心点。这世上好人不少，但坏人也不少。" 李大海点点头："这个道理，我这次可算是明白了。" "对了。"儿子突然压低声音，"隔壁水果店的老王说，前几天有个寡妇老找你搭话？" 李大海脸一红："你别听他瞎说。人家就是来买螺丝......" "螺丝？"儿子挑了挑眉，"一个星期来买三次螺丝？" "这......"李大海有些窘迫，"她家在装修......" 儿子盯着父亲看了半天，突然叹了口气："爸，我不是说你不能交朋友。但是......" "我明白。"李大海打断儿子的话，"放心吧，这次的教训，我记一辈子。" 儿子走后，李大海站在店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对面新开了家小超市，老板娘是个四十多岁的寡妇，这些天总是找各种理由来他店里买东西。 以前，他可能会觉得这是缘分。但现在，他学会了保持距离。 不是不相信人，而是学会了给自己留一份清醒。 "叮铃"，门铃又响了。 "李老板，在发呆啊？"是李明，他现在时常来串门，"告诉您个好消息，孙玉婷他们都判了。她得了十二年，主犯判了十五年。" 李大海点点头："罪有应得。" "您这店，我看是越来越红火了。"李明环顾四周。 "可不是。"李大海难得露出笑容，"这做生意啊，还得靠诚信。当年我老伴就说，做人做事，都得实在......"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柔和起来。柜台上，老伴的照片还摆在那里，她笑得温暖而真诚。 李大海知道，这世上，有些感情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有些信任是值得用一生去珍惜的。他不后悔自己犯过错，因为正是这些教训，让他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珍贵。 "人这一辈子啊，"他喃喃自语，"终究还是得靠自己的双手，踏踏实实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