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天帝逼我喝下忘情水,让我亲手杀了自己的心上人

栀子欢乐 2024-03-09 09:38:14

我一直以为那是他是魔界帝君,是自己的头号敌人。可是当莫离剑没入那人胸膛时,我才想起来一切。

我将他封印已有千年。

如今看向妄界山,黑雾笼罩,魔气冲天。应当是他冲破封印了。千年的仙魔大战,魔君千珏率领百万魔将攻入天界,妄图扰乱众生平稳,如今他出山,想必又会引起生灵涂炭。

“莫要想了,渠漓。”

我转身看向来人,他痛恨的望向妄界山。瞧,所有人都不待见那位魔君。

我叫渠漓,是天界中唯一一位女神将,驻守着西天门,我不知自己从何而来,为何而来,只是从混沌之初我便同天而在。刚才说话的是我的好友,驻守南天门的天界第一将—沉珂。

沉珂对魔君的敌意比任何人都来得要大,虽不知为何,但魔君名声不好,大家对他深恶痛绝似乎都成了理所当然的。

“渠漓将军,天帝召见。”我看向前来的神将。

沉珂也收回目光看向我,“去吧,应该是召你商量魔君的事儿。”

我颔首后迈步离去。

但在路上我想不通,为何事关魔君的事,事事都要我出马?且不说天界第一神将沉珂,便是东天门的季玖将军神力也要比我高出一大截。但不止今天,就连一千年的仙魔大战中,天帝也是派我迎战魔君千珏。

想到这儿,我又想起面具后地那双眼睛。

无数次午夜梦回,我都被那双眼睛刺痛惊醒。

一千年前,仙魔大战。

我被派到最前端迎战魔将,手中的莫离剑因为嗜血正在激烈的跳动。我望着面前的百万魔将喊道:“让你们魔君千珏滚出来!”

那群魔将密集的纵横成列,我喊完话便瞧见从队列中间缓缓打开一口。四位魔将抬着一座轿撵缓缓而出,轿撵上的人带着玄色面具瞧不清面目,不过依照大战在即也要享受的性子,那应该就是魔君千珏了。

那魔君被抬出,也不搭话,只冷冷的瞧着自己手上的玉扳指。

“魔君千珏,你果真要攻入天界,涂炭三界吗?”

我话音一落,那人便不可置信的望过来。

我内心一跳,却突如其来的有些难受。

见他不答,我便也不再等待。战场上一分一秒的追击都是决胜的关键。

战到最后,我手持莫离捅入他的腹部。

他跪倒在地,面具背后的那双眼睛十分委屈地对我眨啊眨。

我心中疑虑更甚,刚要开口发问,沉珂便已经赶到。

“趁他重伤,赶紧速速封印!”

我眉头紧皱,总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对劲。“我与他交手,他只接虚招,从不下杀手,上面的情报是不是有误?”

沉珂愤恨道:“有误又如何,没有又如何?难不成你今日想放走这魔头,好让他改日卷土重来吗?!”

“不如,我们还是再审审吧。”

“渠漓,我看你是昏了头了!”

沉珂说罢便开始结印,阵图从魔君身下缓缓流出。

一声轻笑后,我听到了自见面后他说的第一句话。

“原来你是天界神将,渠漓。”

“你认识我?”

他还未答话,阵法便成将他送入了妄界山。而后几位神尊现身,在妄界山布了九十九日的阵法,才堪堪将其封印。

“你来了?”

我回过神后,便已走到天界大殿,天帝端坐在正上方含着笑。

我抱拳行礼后微微点头。

我为人木讷,不懂天庭中的人际关系,也不懂如何与人交谈。司命说我天生缺少一缕情丝,不识人间爱恨情仇,所以见到不相熟的人总会手足无措,朋友也只有沉珂与司命两人。在路上如果瞧见有别的神官迎面走来,我便会立刻绕道而行。沉珂打趣我,宁愿多走几十步路,也不肯开那二两金口。

“魔君如今又要破印而出了,渠漓你辛苦一趟,去妄界山瞧瞧吧。”

“是。”

天帝踱步走下台阶,“你是不是想问,为何事关千珏的事总要派你前去?”

“是有此疑虑。”

天帝背着手望向南天门。“待你此次归来,我便告知你一切。”

我应下后退出大殿。似乎也没什么需要知道的,我应天而生,寂寞了千年。既无情丝便不通情爱。想必与魔君也不是什么重要的相识,不然自己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妄界山脚下。

我初一醒便觉得头痛,妄界山在魔界与人界的交界处,我从天界来时便已临近人界的傍晚,得益于经常与司命下凡鬼混,也算熟悉人界的规则,便想着留宿客栈休息一晚,次日再出发。再者去往妄界山不可使用任何法力,只能徒步而去,徒步离开,故此还是休息一晚好。

不过我昨晚并未饮酒,怎会如此头痛。

我坐起身敲敲脑袋,便听闻身侧一声人语。

“你醒了?”

我顿时惊醒,虽法术被封,但到底是六感皆在,怎会连身边有人都未曾察觉。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那男子裸露着半肩,右手支着脑袋看来:“真是没良心,昨晚还一口一个乖乖,今天就权当不作数了?”

我皱眉,低头看了看自己果然不着寸缕。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昨晚早早安寝,并无外出。”

那男子立刻坐起,“你怎么能把人吃干抹净就不认账?不信你问问楼下小二,你昨晚是如何强迫于我。”

我青筋直跳,拢起衣衫便跑下楼。

“我的房间为何有别人!?”

小二打量了自己一眼,十分鄙夷。

“姑娘,这可不兴翻脸不认账的啊,您昨晚如何强迫的那位公子我可是都看到了!”

“我昨晚早早安寝,何来强迫一说?!”

小二嘴角一瞥:“是,是早就睡了。可您半夜起夜,看到了那位小公子,贼心大起,拉着人家非要往自己房间去,我们可是拦着呢。”

“哼,不过我们刚一拦,您那把剑便‘嗖’地一下子飞出,作势要砍我们,啧啧啧,堂堂修道之人啊也不过如此。”

客栈内此时人不少,众人听闻皆一脸不可置信,而又觉得人面兽心!

“瞧瞧那姑娘,一脸正道样,结果所作所为如此让人不齿!”

“简直让人唾弃!”

“就是就是.”

正说着,那男子也穿戴好衣服正欲下楼。

“姑娘若不想负责,我不会强求姑娘的。”

我欲要开口,便听客栈内一人彭地一声拍桌而起,大吼道:“怎么!?男人的贞洁就不是贞洁了!?你即已经强迫了人家,便不可赖账。”

底下瞬间一呼百应。

“对啊!这哪有赖账的!”

我内心烦闷,从未陷入过如此尴尬境地之中,只恨不得遁地而走。

却见那男人拉过我的手,将我带往房间内。

“不必管他们,你不喜欢我,我不会纠缠你的。”他将我安置在椅子中,转身便要离去。

我心中也不知该怎么办,我是同天神体并不受天条约束,所以可以自由与别人相恋结合,不过由于缺少那根情丝,这于我无甚作用,不过如今....

我拉住他的衣袖,“我会对你负责。不过我来此处有些事需要解决,待我解决完便回来。”

少年顿时喜笑颜开,坐在凳子上捧着脸瞧着我发笑。

“那可不行,万一你跑了呢?你要去哪儿,我跟你一起!”

我毫不犹豫地开口拒绝:“万万不可,那地方凶险万分,你便留在客栈等我。”

“还可以吗?”我转身瞧向身后那人。

“不可以!渠漓我的脚好痛!”

我点点头而后继续迈步上山,假装没听见他在自己转身之前的健步如飞。

阿珏向前几步与我并肩。

“你不心疼吗?”

我心中纳闷,“此时,我应该心疼吗?”

阿珏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当然了,我是你的夫婿,做娘子的哪有不心疼夫婿受苦的道理。”

闻此,我便更加觉得有亏欠。

“抱歉,我以后会学的。”

阿珏却突然拉住我,那双眼睛盯着我看了一会儿。

我心头一颤,这眼睛像极了千年前的那双。

“怎么了?”我反问。

“无事,只是觉得你与旁人不同。”

我想,也是该告诉他这件事。

“抱歉,应该一开始就跟你说的。我天生感情....比较迟钝,对于情爱也许并不能如你所愿。”

“你缺少情丝?”

我微愣。

阿珏意识到后,打着哈哈:“我之前听他们说神仙的话本子里面,就经常有人没有情丝。”

“差不多是这样,你如果介意,我们可以...”就此别过。

话还没说完,便见阿珏的双手扶上我的脸,他的手冰冰凉凉的,抚平了爬山带来的丝丝热气。

他依旧用那双眼睛盯着我,“你辛苦了。”

我虽不解,他为何说辛苦,但此刻他眼中的心疼我却一目了然,突觉得有些心疼,似乎这句话应该是由我来对他说。

我摇摇头,无情之人好似无心,无心便也不会有爱恨痴缠,想必是刚才与他共情了罢。

“走吧。”

一天过去后,才行至半山腰。

我与阿珏寻了一处山洞,打算在此窝居一晚。

阿珏捡了一些柴火,用火石生了火。

“你似乎对这些很有经验?”

阿珏点点头,似乎是在回忆过去。“我从小无父无母,被一头狼养大的。所以得学着怎么活下去。”

我沉默不语,想安慰没有立场。未曾体会过他的痛苦,便也不能轻描淡写的安慰一句都过去了。

“我刚会跑的时候就已经学会打兔子了。那个时候,把我叼回来狼已经老了,我不仅要解决一人一狼的食物,还要保护它不被别的狼群欺负。”

我投过劈里啪啦的篝火望向他,“很辛苦吧。”

他点点头。“很辛苦。后来老狼死了,我也无处可去。想去人间,却被他们当作异类被轰出城,有些人还以为我是妖怪要把我绑起来火烧。”

“然后呢?”

他一笑,“然后....我‘家’中的人便将我接回去了。”

我点头应道,“那便好。”

他却嗤笑一声,“不,那才是我一切痛苦的开端。”

我皱着眉,虽无情丝,但此刻仍旧布满着密密麻麻的心痛。那些刺痛一下又一下的扎着心脏,刺得人生痛。我几欲张口却说不出话。

他却突地凑过来,“幸好现在遇到了渠漓,渠漓可以给我一个家吗?”

我牵过他的手,“我可以。此间事了我便与你隐居山林。”

我并不排斥此人,并且已经与他有了夫妻之实那边与他在一处吧。

啪嗒一声。一滴泪落在了我的手背上。

“好。”

由于妄界山山顶太过危险,我制止了阿珏一同前往的心思,孤身上山。

登上山顶,黑雾越发浓烈,仿佛站在一团迷雾中。就算此时身旁站着人也会瞧不清面容。

我迈步走向封印处,果然那锁链已经被挣断。

我上前探查,发现不止有四条铁链,还有另外两条锁着琵琶骨,锁琵琶骨的铁钉上还有未干枯的血迹。

心中疑虑越发积重,不对。

封印用阵法便足以,用铁链已经是双重保险,为何还要锁琵琶骨?

我握着那铁链,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

那便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便是几位仙尊封印法力不够,为此多做了几道防护。但是封印当天自己也在场,漫天的金光大盛,想必不会存在法力匮乏这一说。

那便还剩最后一种可能。这位被封印的魔尊,是封不住的。他一定拼尽全力,哪怕自毁身体道行也要冲破封印。

我瞧着自己摸过铁链后手掌内留下的血。

他为何要这样呢?

魔尊即已经破了封印,事情便到了十分紧急的时刻。我立刻传信于天帝。

信报刚刚发出,便见沉珂而来。

如今魔尊已走,便可以肆意在妄界山使用法术。

他背着手看来一脸封印台。

“哼,还是让他给逃了!”

“此事我已经禀告天帝。”

“也罢,想必他也在这儿待不久!”

我刚要反问为何,却见司命也从天而降。

“你怎么也来了?”

司命踱步而来,“闲来无事走访人间罢了。”

沉珂一向不太待见司命,“哼,闲散人士!”

司命也回呛,“呦,我当时谁啊,这不是我们天界大大大大名鼎鼎的沉珂将军吗?您也闲的无聊下来逛逛?”

“住口!谁跟你一般整日浑噩度日,生活糜烂!”

“你这老迂腐!我那是为了有更多的灵感,多少爱恨情仇,家国大义都是由我书写,不像某人每天只能拿把剑在南天门看门!”

“你!”

“我!有本事你打我啊!”

“你以为我不敢打你!?”

“来啊来啊来啊!”

说罢,两人围着我跑了起来。

司命一边跑一边喊:“救命啊,有人打仙人了,天理不容啊!”

“住口!你这刁仙!”

我左右相拦,并无作用。索性只站着充当一根木桩。

“渠漓!”

我闻声望去,是阿珏。我下意识笑出声,“我在这儿,你怎么上来了。”

阿珏却站在远处不动。

我推开狂奔的两人,正要迈步过去,便被司命拦住。

我不解的看向他,司命却皱着眉对我摇摇头。

远处几道闪电打过,映地山头一暗一明。

“你怎么与他认识的?”沉珂问我。

“路上相逢,还未与你二人介绍。等将魔尊封印后,我便要与阿珏归隐山林了。”

司命惊惧一颤。

沉珂却顿时怒意横生:“好一个归隐山林,你可知他是谁!?”

“他是阿珏,妄界山脚下一普通凡人罢了。”

“凡人!?”他反问后看向阿珏,“我们堂堂的魔尊千珏竟要去装成凡人?哦,我都忘了,您都装了三次了,也早该有经验了。”

沉珂看着我对我说:“他就是魔尊千珏,当日率众攻上天界的魔尊,你还要与这魔头归隐山林吗!?”

我不敢置信,“你是魔尊千珏?”

他闷闷回道:“我是。”

我心中顿时怒意四起,恨自己放松警惕,恨他欺骗我,恨我错付一腔信任。

“莫离,来!”莫离剑从虚空中飞入我手。远处惊雷越来越近。

千珏站在远处,看着沉珂愤恨一笑:“讨人厌的苍蝇,总是来的这么快!”

我攻上去,与他在半空中对打,提着莫离剑不管不顾地向前劈去。

“你为何骗我!?”

“我从未骗你,只想以后慢慢讲给你。”

“你撒谎!那晚在客栈是不是你下的幻境。”

耳畔只剩兵器碰撞发出的清脆声。

“回答我!是或不是!”

“是。”

“你当真该死!”

他听后便停了出招,我的剑势来不及收回,捅穿了他的胸膛。

千珏嘴角缓缓流出鲜血,“那杀我了罢,死在你剑下,我不亏。”

“你到底是谁!?”

不对劲,这事情从头到尾都不对劲,处处都透露着一股诡异。

他嘴角的血落在我的莫离剑上。

“我是阿珏啊。君衡山下的阿珏,渠漓你怎么你能忘了我?你怎么敢忘了我?”

说罢,剑光大盛。

我欲收回莫离剑却被一股力量拖拽而走。

山顶上,沉珂见我如此心中焦急想要来营救。

司命却对他摇摇头,“这债总归要还的,我们已经错了,不能一错再错。”

待我再睁眼的时候便瞧见我在一处密闭的空间里,四周都是透明的流水,莫离剑悬浮在正中央。

我站起身想要拔出莫离剑,便见四周水雾凝聚后停止流淌。

一幕幕画面跃入水上。

“司命!司命!你就答应我吧!拜托你了!”

“别介别介,渠漓大将军,我可受不起您这一拜。”

“那你得答应我,我下凡历劫的人生得是你亲自来写,我要市井逆袭一步步走向最高位!”

司命摇头无奈:“做个女皇帝?”

“女富商也好嘛。”

“好吧,你只管去,剩下的由我来。保证给你这一生写的精妙绝伦,酸甜苦辣一一尝个遍!”

我连声应下后去了轮回台。

我瞧着这一幕,有些印象,当初我动了凡心便自请去凡间历劫。不过历劫的那一世并无任何异样,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我又接着看下去。

我下了轮回台以后,司命却被人急忙忙喊去了,半月未归。

剩下的几位小仙官谁也不敢写我的命簿,于是我的命簿变成了空白命簿。全靠个人造化。

下凡后,我投胎于一农户家,做了一位浣纱女,偶尔下湖捞捞珍珠维持生计。

直到十八岁那年,我在湖边见到了一个重伤的男子。

那人浑身上下鲜血淋淋,进气少出气多的横躺在湖边。

我将他背回了自己的小木屋,上山采药煎药给他喝,替他包砸好伤口。

虽只这样单纯地看着这些画面,但我仍旧可以感觉到,我喜欢这名男子。

水幕中。

我打湿帕子一点点将男子脸上的血污擦拭干净,慢慢露出来那张血污后的脸,眉目飞扬,鼻梁高挺甚是俊俏。

我不由得凑近去瞧,随着水幕中我的凑近,画面也一瞬间的放大。

那男子竟是。

魔君千珏。

千年前

“你长得可真好看。”

我刚凑近,便见那男子睁眼,紧握住自己的胳膊“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我叫阿离,是与君山脚下的浣纱女,今早我见你晕倒在河边,便把你带回来了。”

那人仍旧冰冷的盯着我,不言不语。

我起身去将帕子洗干净,又回来继续给他擦洗。

手却又被握住,“不必了。劳烦姑娘照顾,我这便走。”

他说完起身,却一下从床摔到地上。而后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己的双腿。

“公子,你今早浑身都是血。”我上前将他扶起。

“我的腿?”

“你的腿没事,我请乡里的郎中来瞧过了,他说是失血过多,只是暂时的。”他仍旧不信,“我没骗你,他去抓药了,等会儿便回来了。”

“阿离!”

说曹操曹操便到。

“来了。”

那郎中名唤钧岑,从小与我一同长大。如今继承了其父亲的衣钵,医术在十里八乡都十分出色。

“公子醒了?”钧岑打着招呼。

那人轻轻点头示意。

“这是药,需得每日给他服用一次,傍晚饭后。还有这些外伤药,需要日日涂抹。”

我一一接过,道了声谢。

钧岑打量我一眼,“你出来,我有话对你说。”

将要药在桌子上后,我便随他出门。

“那人你要如何处置?”

“什么如何处置?”

钧岑将我喊出来便是这么劈头一问。

“他来路不明,又浑身是伤。谁知道他的仇家会不会寻到这里找你的麻烦。其二,你们孤男寡女的这么住在一起,不怕别人非议吗?”

“我不在乎。”

“就算你不在乎,他如果一走了之了,你以后怎么办?还要留在与君山吗?”

“我不知道。”

“罢了罢了,等他养好伤就赶紧让他走吧。”

之后,那男人便在此处住了下来。他说他叫阿珏,真好听的名字。

不知为何,从最初醒来那日他说要走没走成。到如今伤势大好后再没提起要走过。

我今日去镇上买菜回家,一开门便瞧见他正赤着上半身将打来的水打进瓮里。

我掏出帕子,将他额上的擦去。

“辛苦了,我去做饭。”

他点点头,接过我的帕子将我揽在怀里:“不辛苦。阿漓今日一天都不在,好想阿漓。”

我顿时脸颊绯红,“怎么能说的这么直白?”

他不解,“人不能把自己的心情说出来吗?”

我又气又急,是可以说但怎么..

“我去做饭。”

如今他已经在与君山过了半年,这半年里的日日夜夜两人皆相伴在一起。

偶尔我坐在树下缝衣,他便在一旁舞弄那把剑。舞完一段便问我,他帅不帅,厉不厉害,我每次都含笑望着他,将钧岑说的话抛掷脑后。

有时他去劈柴挑水。

那日我与他上山采药,他背着竹篓走在前面。

“阿漓,你会不会觉得我不是个好人。”

我不解地停下脚步。

“你当初捡到我的时候没有怀疑吗?一个人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流这么多的血还没有死?”

他也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我。

不过他背后的太阳太大了,我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阿漓,这几个月以来我就像是活在梦里一般,我与你就像是一对普普通通农户的夫妻。二人男耕女织,自给自足。我很想永远这样生活下去。跟你一起。”

我想我又何尝不是呢。

“你要走了吗?”

良久沉默后,他摇摇头。

“不,我要娶你,我要娶你为妻。以前我没有家,不懂情爱,便觉得要拼尽全力站在最高点,如今我不想再去做哪些无谓的争斗。我想要的就在此刻,我想要的人就在眼前。”

不知何时,我的眼中已经蓄满了泪。

他突然从背篓里拿出一大捧山花。

“你愿意吗,阿漓。愿意嫁给我吗?”

那天彩霞纷飞,日头高悬。我只记得一大捧花香扑面袭来。

没过多久,我们便成婚了。钧岑也来了,他提着两壶酒说今晚要彻底把阿珏灌醉。

我局促不安地待在房内,等着阿珏来掀起这片红布。

门开又合的吱呀声响起,有人来了。

“阿珏?”

“是我。”

不安顿时消散,而后便觉得头上一轻,他挑起来自己的盖头。

他真好看,一身火红的嫁衣显得他的越发俊朗。

“阿漓,你今晚真好看。”

我含羞点头。拿起酒杯递给他。

“夫君,该喝交杯酒了。”

两人饮下这杯酒后,我便低头不知该作何。便突觉浑身一轻,他竟将自己横抱起。

“该圆房了,娘子。”

他将双侧的红砂帐放下,掀起赤色鸳鸯被将我放在上面。

我与他鼻尖相触。

“我本名唤千珏,家中排第六,娘子可换我六郎。”

我抚摸着他的眉目,“六郎。”

他的手一直向下游走,褪下亵裤,而后拉高我的腿,虔诚地在其上印下一吻。

“我的阿漓。”

成婚后,日子还如往常一般,不过由于妇人梳的发髻太过繁琐,我去找隔壁张嫂学了几次都没学会后,便提留着千珏与我一起去学。后来千珏学会了,我便当了甩手掌柜。每每清晨,便是由他给自己梳洗绾发。

每月中,我俩会去与君山上采摘草药。我走不动时,他便将竹篓跨到身前而后背着我。

我打趣道,“六郎这般好,万一那天六郎不见了怎么办?”

千珏笑骂整天瞎想。我伏在他的身上,看着太阳慢慢下落。我希望如果可以,生活就一直这样下去吧,我跟千珏会一年又一年地在一起,我们俩会有自己的孩子,会有自己的孙子。儿孙一代代长大远去,留下的只有我与千珏,我们会白头到老,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我对与君山瞧瞧地祈求,请让我跟六郎生生世世都在一起吧。

一晃十年。

千珏提着从城外给我买的糖油果子回来。

“娘子,我回来了。”

我盯着水中自己的脸发呆,听着那一声呼唤才回过神。

他进了厨房,“在做什么呢?”

“在想今日吃什么。”

“只要是娘子做的我都爱吃。”

“六郎只会些好话来哄我。”

千珏立刻跟上我,“阿漓有心事?”

我摇摇头,去继续切菜。

说没有心事是假的,如今两人都是而立之年了。千珏,我的六郎。他似乎从不会老去,一如十年前那般风华正茂,是一位翩翩少年郎。而自己,我瞧瞧自己的手与脸,如今那上面已经布满了许多道皱纹,我已经在时间中老去了。

前几日与六郎一起外出采买。

走在街上是,有一位穿着绛紫色丝绸地姑娘一直盯着我俩瞧,六郎并没有发觉,他正低头为我选着簪子。

那少女几经犹豫后上前问道:“请问您是那家的公子?”

千珏不解:“我并不是公子,与君山下一普通农户罢了。”

少女说:“那公子可有婚配?”

千珏更不解,“你瞧不出我正在给我的妻子挑发簪吗?”

少女有些失措,“冒昧了,我以为...我以为...”

千珏不满地揽过我。

“没关系。”她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我越来越老,越来越憔悴。现如今六郎走在街上便会被一些胆大的女子投花。他虽在回来之前将花摘的干干净净,可我有时仍就能问到那些花香。那些浓烈的香气似乎在讽刺自己年华已老。

“阿漓。”

千珏从背后抱住我,他的声音从背后闷闷传出。

“别想离开我。”

我点点头。

我不会离开的,我向与君山的山神许过愿,我们要永远永远在一起。

次日。我出门去买一些布料,打算做来年夏季的衣物,外加买些食材。

今年冬天来的早,雪一直下个不停。今夜便是除夕了,我与六郎商量着今年与钧岑一家同过。钧岑也成了婚,还有了位可爱的女儿。

下午买完东西坐在牛车上,便见乡里的乡长急匆匆奔过来。

“是阿漓吗?”

“乡长,是我。”

乡长焦急地大冬天出了一身热汗,“快快!千珏媳妇,你快些回家看看吧!”

“我家怎么了?!”

乡长叹了一口气,“快去瞧瞧吧!去晚了人都要没命了!”

我内心惶恐,什么叫人都没命了。

我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乡长后,便急忙往家中赶。

家附近的篱笆院外围了许多人,但都没人向前。

“阿漓,早跟你说过陌生人不要往乡里带!你瞧瞧今天!”

“阿漓啊,欸,快去瞧瞧吧。”

“阿漓,别过去!你去了也没命了!”

“我的儿子啊,我的儿子!你这妖女!都是你!是你害了我儿子!”是钧家大娘。

我急忙问:“钧岑怎么了!?”

钧岑的母亲撕心裂肺地哭喊。

我一步步走向木门,纵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推开门后还是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院中早已经一片凌乱,钧岑与她的妻子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院中有许多生面孔,却唯独看不见千珏。

我奔去钧岑处,晃着他们的身体,却全无反应。

“这便是你在人界的相好?”

一人从房内缓缓踱步而出,千珏被困在一团黑气中无法动作。

“你是谁?”

那人穿着一身黑衣,带着玄铁面具。

“啊,我忘记介绍自己了。我是你丈夫的二哥,也是你的二哥,弟媳。”

“不过,你与这小子朝夕相处十几年竟没有一点疑惑吗?他为何不老?无病?无灾?”

我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我怎么没有疑惑,心中早有猜测不过是一直自欺欺人罢了。

“他是魔,当日与我夺权沦落至此,没成想他竟然如此没出息,认识你以后竟然真打算就此收手,跟你过一些人类家家酒游戏。啧啧啧,我们可是魔,人短暂的一生不过是我们眨眼一瞬。他却想不明白,不过这也正常,毕竟是被几头低贱的狼养大的狼崽子!”而后转身望向千珏。

“二哥我,奉劝你一句。你不争权,自会有人跟你争。你无心夺权,自会有人觉得你碍眼。我如今要求不多,你方才将魔丹给了我,求我饶全村人不死,但是方才的全村人可不包括她。”

千珏满目赤红地抬起头:“你无耻!”

“我无耻?她难道不是适才才回来的吗?”他唯一抬头。

便立刻有人将剑放在我的颈喉处。

“可惜啊,你已经没有什么能与我交易的了。”

“放开她!”

“让我想想。”他一拍脑门,“放!当然可以,你得答应让我把你炼成丹,你这万年难遇的魔身如果炼化成丹,至少让我大增五百年的修为。”

“我答应你!你放她走!”千珏扑在那团黑雾上愤恨地盯着那人。

他蹲在我面前,“没想到你这么管用。”

“我决定了,先不把你炼化成丹。我要带走这女的,你既然为了她什么都能放弃,那不如先好好玩几天。”

千珏用手抵御着那团魔气,魔气似刀在其手上割除寸寸刀口,“放了她,这事与她无关!我与你走,随你凌辱。”

我被挟持着,瞧着面前的一切。

看着地上的钧岑又想起门外的乡民。

“千珏,我恨死你了!”

千珏闻言不可置信地抬头看过来,而后又低下头:“对不起阿漓。”

“我恨死你了!”而后我抢过身边魔卫的剑,提着便向往千珏的方向走去。

有些魔卫想要阻拦,都被千珏的二哥拦下,他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在旁边紧盯。

“瞧瞧,千珏我说什么来着,任何人得知你低贱的身份都会觉得恶心!”

“你闭嘴!”千珏怒吼出声。

我提着剑一步步走到千珏面前。

千珏抬头看瞧着,眼角通红,“阿漓...”

“千珏,我跟与君山许了愿。”

“我说,请让我跟六郎生生世世都在一起吧。”

“既然今生无法,那边来世吧。”

我抬起剑架在脖子上,用力一划。

在我倒下的时候,我听见钧岑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他大喊着我的名字。

我看见千珏面容,他青筋突起,硬生生用手撕开了那团魔气,被刺地全身流血。

一生的记忆像是走马观灯般在我的眼前一一闪过。救下千珏、成婚、绾发、描眉。

我不后悔。

雪落在我温热的流出的血上瞬间被烫化。

我只是遗憾,没能与我的六郎过一个除夕。

千年前。 

历劫完成后我本该回天界继续当我的守门将军。不过司命却告诉我,那命簿子没写,所以没记录不作数。司命也不知道我在第一世的时候做了什么,我便也没告知。 

因为我有私心,我放不下千珏,我想再活一次。 

所以我便又去经历了第二遭。 

第二世我投胎于岷州一户富商人家,早早与青梅竹马李侍郎家的公子李不言订好了婚事。 

我俩自幼两情相悦,如今便是成婚当天。 

却没想到,我在送亲路上被人抢亲了。 

轿撵一阵动荡后停下,我在喜轿内心神不宁,“外面怎么了?” 

没人回应。 

“萍儿!萍儿,外面出什么事了?”一直跟在我身旁的侍女也不做应答。 

我突觉轿撵一斜。 

有人进来了! 

“你是谁?” 

那人轻笑一声。 

“阿漓,我是六郎啊。” 

“我不认识你!” 

那人叹了口气。 

“你怎么能不认识我呢?” 

而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再回神已经坐在了床榻之上。 

“阿漓,娶你可真不容易。” 

“你到底是谁!?是人是鬼!” 

那人拿起掀起我的盖头,我才瞧见他的面容。 

顿时一阵语塞,“你长得这般好看,为何要做抢亲的勾当!?” 

那人哈哈一笑,“阿漓果然不论怎么变,也依旧爱这张皮囊。” 

“赶紧放我走,我要回去成亲!” 

“今日是要成亲,不过不是在别处,而是在这儿。” 

经他提醒我在发觉,这间屋子也被布置成了喜房样式。 

“你到底是谁?” 

那人坐在床榻上,牵起我放在身侧的手。 

“我只说这一次,阿漓可不能再忘了,我叫千珏,你的夫君。” 

被他带回来后,我才知道这是魔域。 

我早已心付李不言,便对千珏的种种示好视而不见,有时还会冷嘲热讽回去。 

身边的侍女瞧不下去,便会劝自己。 

她说:君上为了早日找您,不顾伤势与老魔主对打,就是为了登上魔君的位置去找您投胎在了何处。 

她说:君上每日早出晚归实际上是去后山的药池疗伤,他魔丹被夺,修了一种自毁的功法,加上先天的根基才有的修为。 

她说:君上还想攻上天界,给您夺一枚长生不老丹,这样主妃就可以永远跟君上在一起了。 

我听不懂他说的话,我不懂前世今生。我只知道我要与李不言成婚。 

那侍女刚说完,便瞧见千珏踏门而归。 

“今日吃的什么?” 

他问向侍女。 

侍女犹犹豫豫不敢说话。 

“回答我!” 

侍女跪在地上答道:“回君上,主妃今日胃口不太好,只吃了一碗米粥。” 

千珏将桌上的茶杯愤怒一扔,顿时便碎了满地。 

“本君养你们是摆着看的吗?” 

“君上饶命。” 

“是我不吃关她何事?” 

千珏绝不会对我说一点重话,这点我从第二日便看出来了。我那时觉得他与他的妻子当真是伉俪情深,不过我不是那位浣纱女,我是孙家大小姐孙绮漓。 

“你将我放走我便会胃口大开,也不用每日都这般惺惺作态了!” 

千珏听闻甩袖而去,“阿漓,你休想!这一世我死不放手。” 

从那以后千珏便回的越来越晚。 

听说他快要与天界打起来了。 

但是最近几日,我却觉得头昏脑胀。

傍晚正在小花园散步,突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然后便知世事。

似乎连千珏也没想到,我会一下子垮了身子。

从哪天以后,我的身体越发衰败严重了还会吐血。

一连几日连水都喝不下,全靠千珏渡过来的真气救命。

我发觉到千珏一日比一日焦虑。有时半夜醒来,便会瞧见他将手放在我鼻子下方,瞧瞧自己是否还活着。

我不知道为何,大概是人之将死,便觉得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

便对他说:“不要太难过,我死了下一世你早点来,我便会喜欢上你了,这次来的太晚,我心里早已有人了。”

千珏颤抖着手摸着我的头发,他说你别死,我送你回岷州好吗?

我没力气回答了,第二天我便死在了那张婚床上。

千珏抱着我的尸首三天没有出门。

任凭门外的魔将们如何呼唤,千珏皆不为所动。

他一遍遍地摸着那张脸,而后又将手放在鼻下试探着鼻息。

“怎么又死了。”

他轻笑一声,而后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我回到了天界。

司命说天界将要有战乱,便将正在历劫的将军尽数召回了。

前世记忆一股脑的往我脑海里。

我说是千珏对不对?

我去见他,我去跟他讲,他就不会攻入天界了。

他以为我死了,便要为下一世的我提早找好长生不老丹,我去跟他讲。

司命摇摇头。

沉珂在一旁冷哼一声,“魔界与天界势不两立,岂有求和一说!”

“把东西给她喝了吧?”

我惊疑不定:“什么东西?”

“天帝说,如果你回来后仍放不下自己的七情六欲,便将这忘情水送你喝了。”

“我不喝!”

沉珂拍桌而起:“此事由不得你!”

水幕中

我不由得嗤笑出声。

我最信任的朋友竟是逼我喝下忘情水的人。

我拔剑相向的人竟是我最深爱之人。

渠漓,你怎么活成了这样?

我起身拔起莫离剑,这幻境顿时天崩地裂,如碎片般一点点破碎。

走出幻想,我才发现我将莫离剑捅入了千珏的身体。

将剑拔出后,我立刻用仙法给他止血。

千珏却突然笑了,“你想起来了吗?”

“别说话。”

“你全都想起来了吗?”

大片大片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流,“我让你别说话!”

“别哭啊,渠漓。自从你第一次死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就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哭,别哭了。”

他双手捏住我的手,“我一点儿都不疼。”他指了指心口处,“你说我该死的时候,这儿比剑伤疼多了。”

那些血止不住,一股一股地涌出。

我一边哭一边给他疗伤。

却发现打进去的仙力都向进入了无底洞一般,有去无回。

“别白费力气了,我死了,你就可以安安稳稳地做你天界大将军了。”

“千珏,我求求你。我才刚刚想起来,我求求你,你不要说话了,我给你疗伤,等你好了我便跟你去山林隐居,外界俗事再不与我们相关,我求你,给我做些什么地机会。”

“我一直没找到你的轮回转世,还以为你嫌我烦不肯投胎呢。”

千珏列开的嘴角还没来及笑便闭上了双眼。

“千珏!”我不敢相信,一代魔尊怎么会被我这么轻易地一剑贯伤呢?

脑海中又想起在魔域中那婢女的话:主君为了早日找到您,没了魔丹还一路不要命的打。

我颤着手试探千珏的鼻息。

无声亦无息。

耳畔惊雷又劈过,一场雨扑面而至。

司命站在远处,瞧见我提起莫离剑后便要往这冲。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拿起剑捅进自己的胸口,随后倒在千珏身上。

恍惚中又想起了在与君山的日子。

“请让我与六郎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若无来世,

今生无所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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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子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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