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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大运河,联系着江南与京城,是朝廷得以正常运转的命脉所在,牵扯着千千万万人的前程、富贵和性命。
河道上源源不断的船只,运输着各种各样的商品,为商品的主人换取丰厚的钱财。
有人做有本的生意,也有人做无本的买卖,大运河上总是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盗匪和水贼,劫掠货物,杀害人命,是漕运总督和沿河官府都颇为头疼的事情。
苏州左近,就出现了一帮水贼,他们人不多,就七个,驾驶一艘双桅帆船。这七个人都有相当强的武力,也精熟大运河的水文情况,在河道上堪称是来去如风,几年时间就犯下了几十桩案子,手上人命更是多达百人!这帮水贼号称“七鬼”,气焰极为嚣张。
因为“七鬼”,苏州一带的商品经济都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商人们怨声载道。
就在这个时候,牛大义三人游玩到了大运河左近,牛大义突然想起来,自己有个邻居,好像在附近当官,盘算了一番自己的盘缠,他果断决定上门去打个秋风。
他的这个邻居姓孙,是大运河苏州河段的漕运衙门的千户。孙家跟牛家是几十年的老邻居,孙千户算是看着牛大义长大,见这小子路过还能记得看看自己,很是高兴,摆设下宴席款待。
席间,免不了会聊到牛大义一路来的经历,听了一个又一个稀奇古怪的故事,哪怕孙千户见多识广,也有些惊讶,感慨道:“你小子从小就是个惹事的性子,出来了越发变本加厉,真不知我那牛兄和嫂子该多么头疼。”
梁三儿擅长察言观色,他看出孙千户面上豪爽,笑声朗朗,但眉宇间总是藏着一丝郁郁之气,之前就听牛大义说孙千户对他如何照顾,梁三儿念头一转,索性直接张口询问。
被他一问,孙千户的笑意沉凝,半晌后,才苦笑着说:“罢了,梁小兄和赵道长不是一般人,或许能帮在下过了这一难。”他说了运河上“七鬼”的事情,并说“七鬼”闹出来的问题越来越大,漕运总兵已经下文申斥他做事不利,若是再不解决,怕是要吃挂落。
“老叔我也有些功夫傍身,不怕那七鬼,可他们甚是警惕,数次征讨,要不然人数太少,设下埋伏后,派去的人打不过他们,被其逃走,要不然人数太多,压根摸不到七鬼的踪迹。”说着,孙千户看向赵如虎:“官兵中传言那七鬼有诡异术法,能察听风声,不知道长能否破了他们的邪法,若是能将他们拿下,也算是一桩功德。”
赵如虎正要应下,牛大义却摸了摸下巴,说了几句,孙千户脸色登时就变了,连连摇头,牛大义几个人好一番说,四个人头凑在一起,商议良久,才散了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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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苏州附近,运河边一个不起眼的小码头,一艘不大的双桅帆船上,或坐或躺着六条彪形大汉,还有一个身材削瘦的人站在船头望风。
夜色间,一艘单帆小木船,飘飘荡荡的向双桅帆船靠近,站在船头的是一个身材雄壮,蓄着一把紫色大胡子,很是显眼的大汉,他身后还有两个人摇橹,一胖一瘦,相映成趣。
看着小木船离自己越来越近,望风的人忙叫了两声,其他六个人猛地跳起来,手上拿起寒光闪闪的兵刃,凑到船边张望。领头的大汉喝了一声:“那边的,再凑过来,就撞了!”
紫髯汉子抬了抬手,哈哈笑了一声:“没想到大名鼎鼎的七鬼,居然如此的小心?”
双桅帆船上,正是血债累累的“七鬼”,领头的大鬼看了看紫髯汉子,船只上下摇动不休,紫髯汉子却好似钉在船头,一动不动,展示出强悍的下盘功夫,大鬼自忖做不到像对方那般的稳,双眼不由得一眯,挥手示意兄弟们提高警惕,口中却朗声笑道:“这位兄台,怎么就说我们哥几个是七鬼?”
紫髯汉子嗤笑一声:“码头上船来船去,大家都是忙碌不休,你们占了个风不吹浪不打的好位置却无人敢来聒噪,又都在船上蒙头大睡好不闲适,分明不是正经做买卖的,是要养足精神,夜里做事的模样。而且老子远远的听了听,你们呼吸之声正好七个,那不就是七鬼?”
大鬼心中一凛,能隔得那么远就听到呼吸声,还能分辨出几个,这厮内功也很强啊!可没听说官府请了过江强龙要对付他们,难道也是黑道上的?
果然,紫髯汉子接下去说:“老子不是鹰抓孙,只是在道上听到消息,说苏州这边有一单大买卖,特地来跟七鬼兄弟们借个火。”
哦?原来是打算拉上他们一起做“生意”?大鬼略略放松了一些,拱手道:“不知老兄的大号?”
“刚入的行,自己起了个名号,紫髯蝙蝠!”
大鬼琢磨了一下,又说道:“既然是借火的,兄弟这里有烟叶子,但引火的东西一时找不到,你看着办吧。”他还是想试探一下紫髯汉子的武力值,如果不够强,那就套出来情报,七鬼一起上,直接砍了灭口。
一包小小的烟草在空中飞舞,离着木船老远,却看到那两个摇橹的胖瘦汉子中,瘦子一跃而起,原地窜起来一丈多高,伸手抄住了火镰石,又轻飘飘的落下去,一上一下间,那木船竟然还是随着水波晃动。
瘦子将火镰石往胖子那边递过去,胖子嘿嘿一笑,双手一搓,就凭空生出一撮火苗,在夜风中摇摇摆摆,点燃了烟草,又随意的一挥,那火苗便凭空消失。
这一胖一瘦各自展示了高明的轻功和内功,七鬼无不凛然,大鬼面上堆着笑,请对方到自家船上坐坐,商量买卖。紫髯汉子却摇了摇头,说他只是先来碰个面,明日在附近找块石头,大家一起聊聊。
次日,七鬼好生勘察了一番约定的地点,没发现埋伏,才由其中三人出面,与“紫髯蝙蝠”碰面。紫髯蝙蝠开口道:“我偶然间听说,这附近的县城里面,最大的当铺是苏州大官的亲戚,负责那个大官所有的生意收息,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将收益换成真金白银,送到苏州。我买通了当铺里面一个伙计,确认最近会送一次收益,所以现在当铺里面一定都是金银珠宝。但我们人手不够,就想到了偌大名头的老兄几个。”
大鬼和随同来的三鬼四鬼互相看了一眼,斟酌着说:“不知是哪个大官儿的买卖?你不知道,苏州有个孙千户,军功出身的,很是厉害,要是碰上他,咱兄弟几个还真不一定能占上风。”
紫髯蝙蝠笑了笑:“不是,那当铺伙计说了,是个文官。”
大鬼面上越发的犹豫。
紫髯蝙蝠那边的胖子一拍手:“对了老大,那伙计上次提了一嘴,说他们东家姓黄,怕不是来了五六年的那个黄知府。”
大鬼当即舒了口气,往前凑了凑,询问起细节。紫髯蝙蝠将自己的安排缓缓说了出来,只听得大鬼三人连连惊叹,最后大鬼还感慨道:“老兄你这般身手和头脑,要是早些进江湖,那必然是一方豪杰啊!”
几人议定了计策,便各自分头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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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上午,县城最大当铺开门,一个紫髯汉子提了个样子颇为古怪的皮箱走进来,自称是江南做皮箱的行商,手头这款皮箱很受北方富贵人家的欢迎,便带了十几个准备去北方做买卖。可走到苏州,他手下的三个伙计却临时反水,趁着他睡觉,将皮箱偷走,只留下他用来当枕头的这个。他报了案后,又觉得县衙不一定尽力,琢磨着几个贼伙计没钱,可能会当几个换盘缠,便找来当铺,请掌柜的注意一二,如果有拿这种皮箱子当钱的,就到富贵客栈寻他,为了不让当铺白帮忙,他还豪爽的掏出五两银子,并说如果捉住了贼伙计拿回皮箱,会再给当铺十两银子的酬劳。
当铺掌柜黄掌柜一口应了下来,当场嘱咐伙计们要牢牢盯紧来当东西的客人。
整整一天过去,没见到有人来当什么皮箱子,眼看着日头西斜,黄掌柜觉得那十两银子赚不到了,就让伙计们关门,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唉唉唉,掌柜的稍等,还有生意!”他往外一看,来了三个人,抱着绑着十几个皮箱子,正快步跑过来,那皮箱子的样子,跟早上江南行商拿的一模一样!
黄掌柜大喜,示意一个伙计从后门溜出去,到富贵客栈报讯,自己则跟来人东扯西扯,讨价还价,拖延时间。
没多长时间,当铺门帘子掀开,江南行商和四个大汉冲了进来,嚷嚷着:“你们几个混蛋,老子的货都敢偷,信不信老子把你们沉到河里面!”
三个贼伙计大吃一惊,慌慌张张的要跳窗,要走后门,黄掌柜却早做了准备,一叠声的吩咐,让伙计们把前门、后门和窗户都关了个严严实实。
然后,三个贼伙计和后来的五个人,都掏出了锋利的短兵,狞笑着逼了上来!
黄掌柜这才知道,他们上当了!
后悔已经来不及,盗贼们扒下了黄掌柜和伙计们身上的当铺衣服,用绳子将他们捆了,在当铺里里外外好一通搜罗,翻出来大量的金银,将带来的皮箱子都塞得满满的,才打开门,后来的五个人押着前面的三个人,吆喝着,不紧不慢的扬长而去。
当铺附近的店铺看当铺关门关窗,都有些奇怪,但白日里当铺有个伙计在吃饭的时候将事情宣扬了一遍,还被听到的黄掌柜斥责了几句,再加上进来的人和出去的人,人数和拿着的东西没有变化,便都自以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人报官。
出了城,几个盗贼就要施展轻功跑路,却被紫髯大胡子拦住,声称要表现得镇定,免得被人怀疑。其他几个盗贼觉得有理,便还是慢悠悠的走,一直走到船边。一大一小两条船,各有一个人看守,一个是紫髯蝙蝠中的胖子,另一个是七鬼中的六鬼。
一行人吆喝着开了船,跑了好一段才抛下锚,七鬼邀请紫髯蝙蝠三人到自己船上吃肉喝酒,大鬼笑着说:“老兄果然妙计!看这风色,下半夜会起大风,我们就分了财宝,扯上帆远走,谁都追不上。现在天色尚早,不如先庆贺一番。”
紫髯蝙蝠笑着应了下来,但说自己的小船没有大船这么稳当,便分了些吃的喝的,让那胖子到小船上看守,过了会时间又让瘦子去换班。
劫掠来的钱财,约摸着足有上万两!七鬼是真的不想分给紫髯蝙蝠三人,但又忌惮他们武功了得,便起了个喝酒灌醉三人再动手的念头。大鬼也是个狡诈之人,担心紫髯蝙蝠同样抱着黑吃黑的念头,特意让四鬼坐在靠船舷的位置,盯着小船上的人,免得他们脱离视线搞小动作。
吃吃喝喝,月上中天,风也慢慢地刮了起来。几大坛子酒喝了个精光,紫髯汉子勉勉强强撑着船帮走下去,将瘦子替换上来。大鬼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要趁着瘦子刚上船,施展不开轻功的时候,干掉瘦子,至于胖子,他上来没多会就躺在那里呼呼酣睡,杀了胖子瘦子,他也不去招惹一看就更厉害的紫髯汉子,而打算利用自家船只的优势,直接跑路,哪怕紫髯汉子武功再高,一个人开着单桅帆船,也不可能追得上双桅帆船!
一念及此,大鬼伸手入怀,摸了摸短刀,大喝一声:“动手!”
其他六鬼早就得到了老大的示意,毫不犹豫的各自抽出兵刃,“唰唰唰”的刺了出去!
很顺利,七把兵刃都捅进了胖子和瘦子的胸腹之间!
然而,七鬼没有听到惨叫,没有看到血液,更奇诡的是,他们手上的触感,并不是刺入血肉,而好似是刺进了纸片一般!
这时,下方的单桅帆船上,传来了豪爽的大笑声,大鬼跳到船帮看去,只见紫髯汉子和胖瘦二人都好端端的站在那里,紫髯汉子掌舵,胖瘦二人不知在什么时候升起船帆,提起船锚,解开绑住两条船的绳索,风乍起,霎时间,单桅帆船便走出去好几丈远!
再看眼前,被“刺死”的胖瘦二人,却在他们目光中,变成了飘摇的纸片人?
大鬼哪儿还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术法,勃然大怒,吆喝着让兄弟们升帆,要驾驶大船追上去,将小船给撞翻,让那三个敢黑吃黑的家伙葬身水底。
可是,船帆升到一半,只听“咔嚓”一声,绳索断裂,船帆“泼喇喇”的掉了下来,笼罩住好几个人的脑袋,让七鬼一阵手忙脚乱。大鬼心中一凉,这紫髯蝙蝠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割了绳索,那放在他身后的船舱中的皮箱子……他忙不迭的窜进去,十几口皮箱子好端端的放在那儿,再一打开,里面哪里有什么金银珠宝,全都是稻草!
大鬼暴怒,跳出船舱,对着远去的小船破口大骂!
似乎是不忿他的骂声,已经变成一个小点儿的小船,竟然又回来了?大鬼大喜,也不让兄弟们修船帆了,大家伙拿起兵刃,就等着小船过来火并。
然而,小船到了近处,仗着船轻灵活,绕了个半圈,跑到了大船的后面,那紫髯大汉还高声笑道:“七鬼兄弟这般客气,东西都送了我们,还要送行么?哈哈,着实不必!”
大鬼却没有生气,冷笑道:“这几个蠢人!得了好处,还要挑衅?现在他们在上风头,哪怕是有帆,敢顺风走么?兄弟们,咱们都划桨,追上去把他们给剁了!”
逆风的帆船确实无法借助风势,紫髯汉子似乎也发现了自己太飘了,慌忙催促胖瘦二人划船。
一大一小两艘船在河面上一追一逃,时近时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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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头来,县城里面的当铺,又过了一个时辰,天都快黑了,却始终没见到当铺开门,周围店铺的老板们才察觉到有些不对,有人报了官。县衙大惊,赶忙派衙役上门查看,衙役撞开大门,就看到被捆得结结实实的黄掌柜和几个伙计,拿下塞住他们嘴的抹布,听清楚事情,又有衙役撒开腿回县衙报讯。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黄知府耳中,黄知府气的是浑身哆嗦,不顾天色已黑,将同知、通判、推官等一干人全部叫来府衙,说发生了一桩大案,让他们赶紧拿个办法。
几个官员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想开口,就听黄知府在上面咆哮。
过了一会儿,一个声音响起:“没准七鬼又下了河,本官这就带几艘船去看看吧。”
众人看过去,这不是漕运衙门的孙千户么?怎么府衙开会,哪个报信的脑子不好把他给叫来了?
往常府衙跟漕运衙门都是井水不犯河水,黄知府也看不上孙千户一个武官,没啥交流,但现在孙千户主动请缨,黄知府对他大为改观,立即赞扬了几句,便让孙千户连夜出征。
推官脸色一变,忙说这是府衙的事情,是不是不太好麻烦漕运?黄知府看他不干活还要阻挠自己的财运,大怒,申斥了两句,当场驳回了他的建议。
孙千户很是积极,拱手出门,纵马回到兵营,而他的手下似乎也早有准备,只听他一声号令,就有十几艘兵船扬帆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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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河面上,两艘船划着划着,前面出现了一片帆影,却是有十几条大船,迎面而来。第一艘船头站着一个穿着千户服装的军官,扬声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七鬼,快快束手就擒!”
七鬼大惊失色,慌忙掉头要走,可他们没有帆,官船又是有风相助,很快追了上去,双方接舷厮杀。七鬼折腾了一日一夜,划了半晚上的桨,一身功夫剩不下五成,官军中则颇有几名好手,那个千户更是手持腰刀,悍勇冲锋,一个人就拦住了三个对手。
搏杀一刻钟,七鬼中有四人被当场杀死,剩下三人被俘。官军千户亲自看押俘虏,也没有回苏州府,而是径直去了南漕运总督府,将一干俘虏送到漕运总督和漕运总兵面前。
混乱中,那艘单桅帆船悄没声的消失在夜色之中,官船上则多了十几个大麻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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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事情,很是顺利,在苏州官场上也掀起了一阵巨浪——七鬼交代他们每次劫掠,都会分五成好处给苏州推官,苏州推官则通风报信和派遣人手,确保他们能够知道运河上的“肥羊”何在,并躲过官府的一次次追捕;
十几个麻袋中查获了超过两万两的金银珠宝,黄掌柜被打的死去活来,只好交代说这都是黄知府通过各种手段得来的好处,再通过当铺,转手送去老家,黄知府做了几年知府,光黄掌柜这条线,就送走了不下二十万两的东西。
漕运衙门将事情上奏朝廷,朝廷震怒,下诏砍了黄知府和苏州推官的脑袋,剩下三鬼则落了个凌迟的下场。
孙千户破获大案,升为指挥使。
还有奏章中提及的“民间勇士”三人,每人收获了三百两银子的酬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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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孙指挥使的府上,觥筹交错。孙指挥使看着摘去紫髯的牛大义,感慨道:“世侄你这次可是冒了大险帮老叔啊,筹谋划策,深入虎穴,一举破了本地两个祸患,你是老叔的贵人,也是这苏州府的贵人啊。”
牛大义哈哈笑道:“哪里哪里,多亏了如虎道长和梁三儿兄弟,我这点微末武艺,也只能充充大头,吸引七鬼的注意力。还要如虎道长的术法,用纸人假扮真人,梁三儿兄弟施展轻功,拿取金银,割断绳索,才能成功啊。”
四人举杯欢笑,烛光将他们的身形照在墙上,那挥舞的双臂,极像巡查夜间的蝙蝠的双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