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3月，一架从吉隆坡飞往北京的MH370航班，让农民栗二有的儿子“人间蒸发”。

为了找到不知去向的儿子，栗二有和妻子在北京和邯郸两地往返奔波，踏上艰难的寻子之路。

然而就在马航失事10年后，栗二有忽然收到了儿子的信息，这让他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飞来横祸 骨肉分离

“那一年，你跳槽中兴通讯，咱家破，你不知去向。从此啊，月，不再圆，家，破败不堪。”

2014年3月8日，从马来西亚吉隆坡飞往北京的MH370航班在起飞40分钟后，同地面管制部门忽然失去了联系。本该在当日早上6点半抵达北京的MH370，却直到8点都没有出现在机场。尽管我国为此同各国积极展开搜救工作，但MH370最终还是被判定坠海失事了。

噩耗传来，在机场等候的乘客家属崩溃痛哭，栗二有和妻子也第一时间从邯郸赶到了北京。载有239名乘客的MH370上，中国乘客多达154人，栗二有的儿子栗延林正是其中一员。在机场附近的酒店，栗二有想起昨晚还在和自己通话的儿子，泪便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

栗延林是栗二有和妻子的小儿子，家住河北邯郸，在他上面还有两个姐姐。尽管是家中老幺，但栗延林从小就聪明懂事，长大后更是成为了家里唯一的大学生。毕业后的栗延林在诺基亚工作了几年，后来又跳槽到中兴公司，并获得了去马来西亚拓展海外业务的大好机会。

儿子是全村唯一的出国大学生，这让栗二有夫妇脸上都很有面子，村民们也纷纷感叹栗二有好福气。2014年春节，栗延林带着刚相亲认识的女友回家过年，栗二有和妻子还专门为他们准备了一大桌团圆饭。正月初五，栗二有亲自送栗延林去车站，那天的情景他终生难忘。

那是个大雪初停的冬日黄昏，栗二有夫妇和儿子栗延林踏着厚厚的积雪，步行至村头的省道等公交。雪后的夕阳分外鲜红，光透过干枯的枝杈洒在雪地上，栗二有看着儿子的背影忽然有些不舍。站在余晖里，栗二有吟唱起了歌曲《送别》，栗延林听到后还不忘笑着调侃：

“我去马来西亚就是搞个项目，搞完了，立马就回来！”

栗二有没有再多言，儿子去马来西亚毕竟是他的主意，再说出国工作本来也是好事。而且，栗延林也承诺会多回国探亲，栗二有和妻子的心很快就放了下来。而栗延林也信守承诺，在奔赴海外工作一个月后给家里发了短信，表示自己将在次日一早乘机从吉隆坡飞回北京。

听说栗延林要回来，栗二有那萎靡的神色终于“拨云见日”，焕发出了灿烂的笑容。2014年3月8日一早，栗延林早早地就起床去瓷器厂上早班，临行前还不忘叮嘱妻子提前备好饭菜。在工厂车间，栗二有提起即将归国的儿子便神采飞扬，同身边的工友得意的炫耀：

“老吴，我儿子今天就回来了，过两天给你尝尝马来西亚的烟！”

然而，栗二又没能等到栗延林带回来的好烟，因为他的儿子再也回不来了。当日早上8点，人在北京首都机场候机的栗延林女友忽然发现，栗延林所在的航班出现了延误，他本人的电话也无法打通。9点，中国民航局发布声明，证实MH370上的全体乘客都遭遇了不测。

听闻儿子飞机失事，栗二有顾不得多想就请假直奔家中，刚进门便看到了抱头痛哭的妻子和两个女儿。看着电视上播报的新闻，栗二有决心一定要查个明白，随即就带着妻子踏上了去北京的火车。但彼时的栗二有和妻子都没想到，这趟寻子之旅，一走就是整整10年……

十年寻子 道阻且长

栗延林失踪就像一把刀，将栗二有的人生在57岁这年劈成了两段，让这个大半辈子与黄土地为生的农民被迫开始改变自己。连拼音都不能认清的他，愣是靠着自学学会了上网、用智能手机、坐火车。他和妻子在北京丽都酒店呆了50多天，每一天，夫妻俩都度日如年。

遗憾的是，五十多个日夜的以泪洗面，没有为栗二有夫妇带来好消息。更雪上加霜的是，栗二有的妻子被查出了重度抑郁，一个月为治病又要花费几千块钱。为了节省开支，栗二有只好减少出门次数在家攒钱，然后每月乘坐最便宜的绿皮火车去北京的马航办公处询问情况。

栗二有家的条件并不好，他和妻子都是普通农民，手头上没有太多积蓄。每次一到北京，夫妻俩从来不住酒店或旅馆，基本都是在公园长椅或者广场大厅将就着过夜。在MH370出事的第一年，栗二有夫妇不知这样风餐露宿了多少天，但他们始终未曾放弃找到栗延林。

关于MH370的失联，马来西亚和越南方面都认定为“失事坠海”，并指出飞机很可能是在马越重叠海域坠落的。既然有了明确的坠海地点，那只要将飞机残骸打捞出来，失联人员的下落也就有了眉目。于是，栗二有和妻子跟随家属委员会一同出发，但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

不管是越南还是马来西亚，给予栗二有夫妇等失联家属的回复都是“坠海”，此外没再透露出关于失联人员的任何消息。迫于现状，家属委员会在返京不久便宣告解散，其中一部分接受现实的家属选择接受了巨额赔偿。然而，也有一些人不肯放弃搜寻，比如栗二有夫妇。

栗二有和妻子没有选择和解，栗二有照旧在家里种着榛子树，妻子也经常在家里包栗延林最爱吃的猪肉大葱馅饺子。为了记住儿子失联的时间，栗二有在家里挂了块用塑料板做成的“日历”，上面的数字便是栗延林的失踪时长。平时，栗二有除了在家陪妻子，就是出门找儿子。

“我只有在这黑夜的路上，才稍稍有点做父亲的感觉。”

“失联”就像个可怕的噩梦，自从栗延林不知去向后，栗二有和妻子鲜少再回老家。文化程度不高的栗二有，在儿子失踪后写下了2000多首诗歌，还总在儿子卧室的书架上购置新书。当年的栗延林正是因为受栗二有指点，报考了长沙理工大学通讯专业，毕业后去了马来西亚。

实际上，当时的栗延林去海外的工作范围很广，可以从俄罗斯、泰国、印度和马来西亚四个国家里任选一个。栗二有听说马来西亚有个马六甲海峡，货物进出口比较发达，气候温度也很合适。在他的劝说下，栗延林最终同意去马来西亚，哪知这一去竟再也没回来。

2015年1月29日，MH370家属再次齐聚北京空港中心，马来西亚航空宣布MH370航班的239名乘客全部遇难。不死心的栗二有眼见指望不上官方，便独自跑到儿子栗延林在新加坡吉隆坡的工作单位打听消息。在那里，接待人员的一番话，让栗二有心里又有了盼头。

“你儿子没死，就在这个屋里，他跟你一墙之隔，但是你永远见不着了。”

这些年里，栗二有的足迹遍布澳大利亚、马达加斯加、毛里求斯等地，所有传出发现飞机残骸的地方他都去过了。在栗二有的家里，至今还保存着他和妻子每次出门的机票和车票，重量竟足足有5斤。亲人的离去让栗二有被迫“二次成长”，但不管多累，栗二有总会说：

“我相信我儿子还活着。”

2016年2月，美国探险家在非洲东海岸找到一块疑似马航MH370的碎片，边缘处标有“No Step”。同年12月，栗二有和另外几名家属远赴发现残骸的马达加斯加岛，在那里展开了漫长的跨岛搜索。这次行动让栗二有等人收获了一块蜂窝状残骸，但官方仍旧中止了搜寻。

2017年1月17日，马航MH370水下搜寻宣告暂停，调查团队也于2018年11月底解散。随着时间不断流逝，越来越多的失联人员家属离开人世，拒绝和解的人也越来越少了。心理医生刘金鹏曾给栗二有送了100棵榛子树苗，不过由于忙于寻子，它们都被荒草淹没了……

栗二有始终坚信，儿子栗延林会在世界上的某个地方存活着，他每周六晚上都会坚持给儿子打电话。尽管每次收到的都是“已关机”或“停机”的提示，但栗二有也不是次次碰壁，比如有次他就在QQ上收到了儿子的回复。虽然只有“在”这一个字，栗二有也心满意足了。

今年3月，马来西亚官方宣布重启对MH370的调查，这让一直没放弃寻子的栗二有又萌生了新的动力。十年后的今天，栗延林的房间仍然维系着他失踪前的模样，栗二有闲来无事就会去里面静坐片刻。不管是生是死，栗二有的眼中又有了光，他相信这次定能找到真相！

参考资料

【1】读特深圳门户《聚焦马航MH370开庭 | 失联乘客家属：希望重启搜索，真正找到失联的亲人》；https://www.dutenews.com/n/article/7864992

【2】澎湃网《马航调查组解散，邯郸农民栗二有还在等》；https://www.thepaper.cn/newsD

【3】新浪网《失联近10年，马航MH370乘客家属在等“奇迹”｜顶端100℃》；https://finance.sina.com.cn/jjxw/2023-11-22/doc-imzvnzmp5332464.shtml

【4】华龙网《失联近10年，马航MH370乘客家属在等“奇迹”》；https://news.cqnews.net/1/detail/1176997344077881344/web/content_117699734407

【5】澎湃网《马航失联第7年：你再不回家，我就老去了……》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16938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