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嘉祥武梁祠

孔孟之乡 2020-09-30 12:27:38

武梁祠,离我是那么近,又是那么遥远。它一直如梦一般是我心中的一个真实的存在。近,是因为离我的住地仅仅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且从中学时代就知道嘉祥有一处古迹叫武梁祠;远,是因为虽然空间距离小但却从未造访过,且对武梁祠的了解仅限于知道这个名字,仅仅知道它有最有代表性的汉画像。

若干年前,王岳老师研究清代做运河同知的杭州人黄易,曾专程去武梁祠考察相关碑文,我因为常常陪伴他做些这方面的探讨,对武梁祠也有了分外的关注和向往,可惜,一直陷于琐务而无缘一睹武梁祠的真容。武梁祠成了一种长久的期待。

2019年4月1日下午,阳光灿烂,惠风和煦。驱车前往,以遂心愿。

从嘉祥县城出发,沿途是起伏的山,泛绿的树,忙碌的人。坐在车上,想象着武梁祠的样子,它应该是建筑恢弘古朴,院落古木参天,碑石次第排列,文化气息浓郁。它应该有着远古的文化气息和激发人想象的神圣魅力。第一次这么真实地去接近一个文化圣地,领略一种负载千古文明的圣物,触摸一种贯通时空的文化脉搏,我的心里,真的有一些小小的激动。离武梁祠越来越近,我觉得,那些汉画像石碑似乎在发出一种辐射,直逼我的每一个毛孔,让我内心里严整起来,让我的恭敬之情油然而生。我在这心理产生的氤氲的氛围里陶醉着,感动着,冥想着……

很快,我就看到了路边上的“武氏祠景区”的路标。到了,马上就要到了。

可是,车子在转向武氏祠的狭窄的小路上被一辆大型货车拦腰挡住了去路。没办法,只好下车来等。一起堵在路上的还有许多附近的村民。我认为到武梁祠可能还有一段路,于是,我就向他们打听武氏祠的情况,那位热情的村民说,前面就是,过去这辆车就到了。我很疑惑,哪里有武梁祠的踪影?站在田埂上翘望,依然什么都没有看到。没想到,哪位村民说,啥看头也没有,就一处破院子,过去你就知道了。

一处破院子?村民的话让我很吃惊,这么重要的古迹怎么会是破院子?我的心一沉,怎么会是这样呢?

路终于通了,果真从前面一拐就到了。

阳光很好,但院子的门前却很冷清。我去售票处买票。一个年轻人懒洋洋地收了钱,递给我一张票。我问,院子大吗?年轻人不耐烦地说,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我忽然觉得一路上的兴致似乎要被湮灭。

走进院子,一样的冷清。

我就先围着院子走了一圈,大致地看看。果真院子不大,正中心,有两栋还算气派的房子,估计最重要的文物恐怕就在这里了。院子的东南角似乎还有未发觉的遗迹,胡乱地散放着一些好像没有什么价值的东西。院子的西面,则是一溜的走廊,按编号排放着许多的碑石。这就是驰名中外汉画石了。

遛完一圈,我才走进中心区的大房子。房内有两个农民工一样的人骑在石兽上拍照,有几件文物摆放在玻璃橱柜中。没有浓厚的文化气息,也没有奢华的陈列摆设,倒是让人感受到一种平淡和质朴。我的心中有一种隐隐的悲凉之感,这举世闻名的文化遗产竟然如同嘉祥的普通山石一样,似乎非常随意地摆放在乡野的一幢普通的房屋之中,这里的刻石画像可是稀世珍宝啊!可在这里,总给人一种沦落之感。

我五味杂陈地又浏览了一遍西走廊里的碑石,并观看了其它一些文物。原来氤氲于心中的仰慕敬畏之感似乎被这里的乡野土气给稀释掉了,但我又生出另一种感慨:许多“高端”的文明或许都有这样的处境,它们只是平常生活中的平常事物,只是“一不留神”就成了文物,就成了一种文明的承载和呈现样式。比如,孔子见老子图,荆轲刺秦王画像,当初的工匠们恐怕就是作为一种很随便的活动,将这些内容刻记在石头上,留到现在,就成了一种现代人窥探古人生活情态的见证物。而现在的普通百姓,对这东西似乎也觉得普通,不就是一些石头吗?但他们却没意识到这些东西背后的文化价值。

其实,武梁祠的发现和发掘本身就是一件很偶然的事情。试想,如果不是那个喜欢访碑的杭州人黄易来济宁做官,如果不是他细心的考察与热情的发掘,恐怕这些碑石永无再见天日的机会了。当然,我们就永无机会再去触摸画像中所反映的那段鲜活的历史了。历史不是刻意而为之,历史的记载也不是刻意而为之,当然,对待那记录历史的碑石的态度也不是“刻意而为之”似乎是顺理成章了。

回来的路上,我浮想联翩:文明有时是起于乡野,溶于乡野,或许这才是它正常的存在方式,或许并不妨碍它的文明的色彩。那些被宠物一样供奉起来的文物或许失了地气,失了似乎被乡民冷遇的民风,从而,也失去了文明的真纯。原来的悲凉感似乎被冲淡了,好像这些碑石的“待遇”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作为专业的文化人可以将它们供奉到天上,而作为整日与它们为邻的乡民完全可以平等地将它们看做日常的生活器物。

据说,嘉祥县文管部门好像要以此为依托,建一个像模像样的旅游景区。估计,不久这里就会热闹起来。文物不寂寞了,但文化还会沉静吗?这东西本就应该是小众化、专业化的,也不必是被乡民们看重或供奉的,冷清一些或许比热闹更好一些吧。

作者简介:

周传福,高中语文特级教师。躬耕讲台三十年,笔耕不辍记杂言,桃李之下有成蹊,梨枣之上筑美篇。先后有数百篇文字发表于《美文》《意林》《中国教师报》《教育文选》等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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