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是在乡村度过的,是很快乐的,无忧无虑的。以至于很多年后在城市呼吸着汽车尾气的我常常午夜梦回我的童年。
像是知道童年的快乐长大后会忘记了似的,有很多片段是我刻意珍藏而且常常拿出来回忆的。
记得穿豆包鞋走路的我,步履蹒跚的被大人用美食诱惑着走出了第一步,然后大人就后退一步大笑着说过来过来,就又走两步然后心里想着真可恨,然后不知所措站在原地大哭。
生命中第一次照相是搬了新家站在桌子上手拿心爱的小算子玩具,然后跳下来,看南京大屠杀大人看我也看,又怕又爱看。然后吓得晚上不敢睡觉生怕刺刀砍过来。
小时候睡热炕头,外面下雪,四姨心疼我就让我在炕头上坐着,不准我下地。生怕冻着我。家里好吃的好玩的都给我,他们自己的孙子孙女过来都藏着不给他们吃。四姨和姨夫他们把最朴素的偏爱给了我。
第一次见到下雪是我刚上一年级的时候,刚刚下课忽然外面就人声鼎沸,大家吵闹着涌向教室外大声呼喊下雪了下雪了,我永远忘不了那场雪,一片一片,真的神似鹅毛,一大片一大片的飘下来,很快地上就铺了白白的一层。晶莹剔透,洁白无瑕,很多年我都珍藏这珍贵一幕,也有很多年我都没有见过那样纷纷扬扬的大雪了。我生命中见过的第一场雪,像是下在了我的梦中。
夏日阳光下斑驳的树叶影子要记住,阴雨天走向学校门口的长长的回家的路要记住,小伙伴来找我玩她笑笑的酒窝短短的头发要记住,最好的朋友的朴素的绿色衣服要记住,有太多太多珍贵的回忆。想起来会在梦里笑出来然后醒来泪湿了枕头。
夏天那时候没有空调,我们就带水去学校,用的是汽水玻璃瓶,喝完汽水后瓶子舍不得扔,就用瓶子装了水,放上一根细细长长的吸管,吸管五颜六色的,大家的瓶子有绿色也有白色的,放在窗台上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有些小伙伴还会在瓶子里放上花生米,糖精,以调出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口味。非常棒的童年啊!
小时候的我是很调皮的,爱笑爱闹,上一年级的时候的老师就是本村的,喜欢用柳条,树枝,黑板擦,粉笔,一切她能得到的便利的工具体罚学生,一不留神身上就留下了她的柳条印,我太爱跟同桌讲小话,被罚去班里老师旁边的专门差生座位,以儆效尤,尤是也阻挡不了我那八卦的心爱说的嘴,隔着山长水远和小伙伴传纸条,后果就是老师开会回来班里乱成一团,老师就拿了柳条小鞭,一个挨一个排队出门口挨打,男生就多挨两鞭子,女生就少打两下,我说话最多,屁股上挨了好几道,手心也挨了好几道,回家哭着告诉家人说我再也不要上学了,换来表哥表姐一顿嘲笑,不上,省钱了。哈哈哈哈哈哈。。。挨打了吧!那时候大人们也很淳朴,不像现在认为小孩子不能体罚,大人们笑我,打的好,打了就长记性了。不以为然,笑了我两天,挨打的事就这么过去了。
班里一个女生,类似于守村人那种,喜欢撒谎,爱美,虚荣,是班里公然讨厌的对象,接替我去坐了专座,记忆中我只挨过那一次打,可是她天天挨打,后来就不来上学了,再后来一个炎热的夏天午后,几个穿制服的公AN的人上教室来看了一圈然后走了,他们走后老师就叮嘱我们,如果有人问你们那个女生有没挨过打你们就说没有。谁敢说有就天天打你们。
可可的公AN的人挑了班里最老实的两个女生一个是我一个是班里一个公认不撒谎的女生,我记得很清楚,到小屋里那人摘下帽子很和蔼可亲的跟我说,不要害怕,只是了解一下情况呢。就问我那个女生有没有挨打,我开始很听话,照着老师的话说,没看见。不清楚,不知道。后来JC叔叔就让我坐下还给了我一杯水,问我,你们老师打过你吗,我的汗一下子就掉下来了,紧张的说,有。。。。用什么打过你们...平均多久打一次。。。。具体我当时怎么回答的我不记得了,只记得我手心里都是汗。
后来,那个老师就被停职了,那个女生据说转去邻村的小学上学了,再后来过了好几年我在村里遇见那个女老师,她还在笑吟吟的跟我打招呼,再再后来听说她嫁去别的村,就再也没有音讯了。
说到老师我最爱的老师莫不是我三四年级的语文老师,也是我们同村的,她长的圆圆白白的脸,笑起来两个小酒窝,还有两颗小虎牙,和蔼可亲,对我们非常的好,人非常的温柔,班里很多学生都很喜欢她。她是我童年的美好记忆,很多年后我回村里见到她,她还是那么美丽温柔大方,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印记,据说她去隔壁村教学了。我很想去看望她。一直没有。我一直功不成名不就,想到她对我的喜欢,我觉得愧对她。
再后来就是四五年级课间是我们的大课间时间有时候是20分钟有时候是30分钟,那时候课业日渐无聊,我们就变着法的玩闹,课间游戏多是丢沙包,玩跳着的石头剪刀布,我是很厉害的,经常一堆人排着队都玩不过我。
再后来就是四姨去世,我读了五年级,那是痛苦的一年,五年级的语文老师是各本村的光头老头,五十多岁,最喜欢摇头晃脑的说怎么分段呢,对,掐头去尾老三段。我心里常常笑他迂腐,跟孔乙己一样的存在。但是他写的一手好板书,书法是公认的漂亮。
五年级我有个很喜欢的男孩子,他坐在我前面,是村里最有钱的,他穿的衣服是洗衣机洗的有淡淡的香味,我很喜欢他,他常常转身跟我玩闹,一起背课文,讲笑话,聊天打闹两小无猜。后来上初中后,我的初吻是他,他的初吻是我。再再后来,他全家搬去了宁夏。很多年后我从Q空间里看到了他妻子的照片,模样竟然一如我当年。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一个女孩子,连眼镜的款式都是一样的。。。看到的那一刻我感觉夙愿已酬一般心潮起伏泪水不自觉的就湿了眼。
坐在我后面的是班里最调皮的男孩子,我们叫他老义,他喜欢卖德,把土用纸包包好,课间逢人便卖,我看阁下命里缺德,要德吗,五毛一斤。。。。。还要佯装称一称,哎呀 ,不够不够,我看阁下缺德缺的有点多。。。常常把我逗得哈哈大笑,当时朦朦胧胧的想,将来嫁给他多好啊,天天笑,怕是死都是笑死的。而且他很懂事,小小年纪家长里短的事他都能说上两句,家里的家务事他也常常跟我们讲,我真的很喜欢他啊。经济适用又幽默。谁嫁给他一定很幸福把。
再后来就是六年级大家开始朦胧的有了男女情愫,男生和女生开始分开走分开座位,班里开始有学生陆续辍学,有些男孩子女孩子们也开始朦朦胧胧的说谁跟谁好谁跟谁不好,十二三岁的年纪,除了学习,大家的乐趣也少了很多。农村里不讲究升学压力,因为辍学率高,但是我们的学习成绩还是不错的,我们的数学老师是个离异的女老师,她留着长长的头发像侠女一样扎起来,十分不苟言笑,但是有一天在我的作业本上她写了一段长长的鼓励我的话,我当时不很理解,拿回去给我妈看,我妈说,她是个好人,是在鼓励离异家庭的孩子要好好读书。我妈特意过去感谢了她。
六年级的语文老师是个带着高度近视眼镜的女老师,外村来的,她业余教我们唱歌,那时候流行刁寒的梦中的蝴蝶,她一句一句教我们唱,梦中的蝴蝶它在飞,美丽身影人人追,花前月下不停的飞,让谁都陶醉。。。。以至于很多年后我都记得这首歌,她在学校住宿,晚上害怕了就拉我们学习好离家近女生过去陪她聊天过夜,我们都很喜欢她,并以此为荣。
我有个童年的邻居伙伴叫杏芳,她大我一个年级,但是很有想法很有主见,她是学校公认的美女,六年级她在房顶上背着家人给隔壁村里的最帅小伙偷偷写情书,偷偷给我看,写的无非是一些老套的话,但是我惊讶她的字,非常非常的娟秀漂亮带着灵气,我说你好好读书吗,她坚定的摇摇头说不读了。后来她早早嫁给了别村的小伙,生了一儿一女,很多年后我在她女儿照片里依稀看到了她当年的影子。。我哭了。。她依旧美丽动人,,空间里挂着卖种子化肥。。。。我常常惆怅的想,她过的幸福吗。
小学毕业的前一天,我们围坐在操场的青草地上,大家不约而同的说坐坐,然后沉默的拍了毕业照。大家都知道童年,结束了。
很多年后的我,过着乏善可陈的生活,常常梦回童年。无论我多么珍惜,童年一样都会逝去不是吗。但是那份淳朴,善良,可爱,无忧,清澈滋养了我一整个人生。
感谢我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