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端民族主义思想浇灌出的恶之花:波黑内战,一场无比邪恶的战争

高哥贯通古今 2023-10-01 01:54:01

(一)

波斯尼亚与黑塞哥维那共和国是南斯拉夫联邦六个共和国中人口构成最为复杂的一个。1992年的时候,波黑共和国有430万人口,其中穆斯林占44%,塞尔维亚人占33%,克罗地亚人占17%。

穆斯林信奉的是伊斯兰教,塞尔维亚人则信仰东正教,克罗地亚人基本都是天主教徒。三大民族历史上恩怨很深,现实中矛盾也不少。世人都把巴尔干半岛形容为“欧洲的火药桶”,而波黑共和国就可以说是火药桶里一直在冒烟的火种了,想不出事简直比登天还难。

1990年11月,波黑举行了第一次多党议会选举。由于当时还有南共联盟存在,所以三大民族各自的政党联合了起来,抱成一团与南共联盟竞选,结果成功地击败了南共,入主波黑议会。

南共被清除掉之后,三大民族之间就开始自己掐了起来。

穆斯林和克罗地亚人都主张波黑独立,而塞尔维亚人则主张仍然留在南斯拉夫之内。三方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激烈,根本就无法取得共识,局势渐渐地失控了。

1991年10月24日,波黑议会中的塞尔维亚议员集体宣布退出,随后,他们宣布成立波黑塞尔维亚人大会。

与此同时,穆斯林和克罗地亚人则在积极地筹备独立公投。塞尔维亚人对此坚决反对,并且号召所有塞尔维亚居民抵制这一次公投。

1992年2月29日和3月1日,独立公投正式举行。穆斯林和克罗地亚人参加了此次公投,结果,大多数居民都赞成独立。3月3日,在塞尔维亚人退出的情况下,波黑议会正式宣布独立。

武装冲突随即爆发了。

克罗地亚的战争是由一场足球赛引起的,而波黑的战争则是由一场婚礼给点燃的。

1992年3月1日这一天,有一户塞尔维亚人家举办婚礼。按说娶媳妇这样的事不应该掺和政治因素,但是参加婚礼的宾客们在巡游阶段故意穿过了波黑首都萨拉热窝一处名叫巴斯卡尔森雅巴扎的地方。“巴扎”就是波斯语中“市场”的意思,属于穆斯林聚居区。塞尔维亚人在穿越巴扎的时候,有一些人故意打出了带有政治口号的旗帜,呼喊一些侮辱性的语言。这下子把穆斯林给激怒了,双方发生了冲突,结果酿成了悲剧,新郎官的父亲在冲突中丧命,婚礼变成了丧礼。

塞尔维亚总统米洛舍维奇

塞尔维亚人登时就不干了。第二天,他们就集体到波黑国会大楼前面请愿,很快,请愿又变成了武装示威。塞尔维亚人在萨拉热窝的街头开始筑起街垒,布设防线,零星的冲突很快就出现了。

3月3日,波黑国会正式宣布波黑独立。那一边,塞尔维亚人也立即宣布建立波黑塞尔维亚共和国。

波黑的政府军和塞族的民兵武装之间的冲突越来越多,不仅在首都萨拉热窝有冲突,在其他的城市也发生了武装冲突。

到了4月,战争终于全面地爆发了。

(二)

4月6日,欧共体正式承认波黑独立。4月7日,美国承认波黑独立。

这样一来,波黑的独立就不可逆转了,塞尔维亚人暴怒了。4月6日当天,南斯拉夫军队就炮击了萨拉热窝的老城区,并且占领了萨拉热窝机场。

波黑总统伊泽特贝戈维奇立即寻求国际援助,他要求联合国立即向着波黑派出维和部队,同时,他还直接联系塞尔维亚总统米洛舍维奇,要求南斯拉夫军队立即从波黑境内撤出。

米洛舍维奇表面上答应了伊泽特贝戈维奇的要求,但是实际上,南斯拉夫人民军中的四万塞尔维亚人连同大批武器装备都宣布“退役”,转而加入了波黑的“塞尔维亚共和国”,开始听从“波黑塞尔维亚共和国”总统卡拉季奇和总司令姆拉迪奇的指挥。

战斗在整个波黑共和国境内展开。领土面积不过五万平方公里的波黑被分成了三块,穆斯林、塞族、克族各占一部分,三方你争我夺、互相残杀,二战后欧洲最为激烈的一场战争就这样开始了。

波黑塞族领导人卡拉季奇

塞尔维亚人的武装力量实际上是由正规军组成的,而且还拥有坦克、大炮乃至战斗机等重型武器,穆斯林和克罗地亚人基本上都只拥有轻武器。因此,塞尔维亚人很快就占据了上风。

对于波黑首都萨拉热窝这座城市,很多中国人都通过《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这部电影对它十分熟悉。武装到牙齿的塞尔维亚人在战争爆发之初如果想要占领萨拉热窝那还是易如反掌的,但是,米洛舍维奇和卡拉季奇都担心占领了萨拉热窝会导致西方的严厉干涉,所以,他们决定放萨拉热窝一马,不去占领它,只是把它包围起来。

就这样,原本已经控制了大部分市区的塞尔维亚武装人员都从城里撤了出来,开始对萨拉热窝围而不打。塞尔维亚武装的主要力量大多被用来攻打波黑其他地盘,塞族占据的领土面积开始与日俱增。

对萨拉热窝的围城就这样开始了,这一围就是1425天,比二战时期的列宁格勒围城战还要多出一年的时间。

在联合国的努力下,萨拉热窝没有断水断粮断医药,但是联合国却无法阻止塞族人对萨拉热窝的冷枪袭击,数以千计的萨拉热窝无辜平民惨死在了塞族狙击手的枪口下。

萨拉热窝街头的遇难者

萨拉热窝这座城市实际上处于群山环抱之中,市区周围都是山丘高地。塞尔维亚人控制了这些高地,他们利用居高临下的优势,用狙击步枪向着市区内不断开火。

波黑的政府军官兵以及许多无辜平民都被冷枪击毙。萨拉热窝人一直生活在恐惧之中,容易遭到狙击手攻击的地域都设立了明显的标志,提醒市民们注意。连接萨拉热窝机场和市区的“波斯尼亚之龙”大街被称为“狙击手之巷”,有众多的萨拉热窝人死在了这里,这其中就包括了著名的“萨拉热窝的罗密欧与朱丽叶”这一对青年恋人。

(三)

居住在萨拉热窝的塞尔维亚族青年博斯科·布尔基奇爱上了一位穆斯林姑娘阿德米拉·伊尔米奇。虽然此时塞尔维亚族与穆斯林族已经水火难容,但是这一切都阻挡不了一对年轻人的真心相爱。人们称他们是“萨拉热窝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1993年,他们打算逃离这个可怕的地狱,5月19日这一天,这一对恋人在通过“波斯尼亚之龙”大街的弗尔巴尼亚桥时,遭到了狙击手的射杀,两个年轻人双双毙命。

由一位法国记者拍下的“萨拉热窝的罗密欧与朱丽叶”遇难照片

布尔基奇和伊尔米奇的故事传遍了全世界,连香港的歌星郑秀文都为他们创作演唱了一首歌曲。

战后据统计,萨拉热窝有5434名平民死于战火之中。海牙国际法庭把指挥围城作战的塞族军官斯塔尼斯拉夫·加利奇和德拉戈米尔·米洛舍维奇分别判处无期徒刑和29年徒刑。

在塞族军队的强大攻势下,穆斯林和克罗地亚人节节败退。波黑总统伊泽特贝戈维奇不断地向着联合国以及欧共体发出呼吁,恳求他们帮帮自己。但是,波黑的形势太复杂,而且还牵扯到了许多历史问题,比如希腊就从自身利益出发,非常反对南斯拉夫的解体,波黑的穆斯林在基督教统治下的欧洲也不受待见。所以,欧共体各国长时间难以协调一致,拿不出一个有效的办法来。

在这种情况下,伊泽特贝戈维奇把心一横,干脆呼吁中东穆斯林国家看在真主安拉的份上拉兄弟一把。中东国家倒也爽快,它们纷纷地对波黑穆斯林表示支持,有钱的出钱,有人的出人,有不少阿拉伯和伊朗的武装分子漂洋过海来到了萨拉热窝参加战斗,一时间也让波黑穆斯林的形势相对好转了一些。

塞族军队司令姆拉迪奇

不过,从根本上来说,塞尔维亚人依旧占据着绝对优势。他们四面出击,攻城略地,控制了波黑大部分地区。随着战事的发展,这场战争中各种反人类的行为与日俱增,特别是塞族人控制的地区,接连发生种族清洗乃至于屠杀平民、强奸妇女等等严重暴行,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多,很快就引起了国际社会的高度关注。

在塞族控制区里,出现了系统性地驱逐穆斯林与克罗地亚居民的事件。很多穆族和克族居民的房屋被洗劫,人员被驱逐,并且被关押在了集中营里。集中营里则出现了许多强奸妇女的事件,塞族的警察和军事人员经常到集中营里挑选女性然后强奸。

最为可怕的种族屠杀事件也慢慢地出现了。交战的双方都有屠杀、虐杀战俘以及平民的事件,但是塞尔维亚人显然干的更多。战后在海牙国际法庭,有110多名塞尔维亚人被提出起诉,包括塞尔维亚总统米洛舍维奇和卡拉季奇在内,而被起诉的克罗地亚人只有20多人,穆斯林只有5人。

(四)

发生在波黑战争中最有名的屠杀事件就是1995年7月的斯雷布雷尼察屠杀。

斯雷布雷尼察是根据联合国安理会决议设置的“安全区”,由联合国维和部队控制。但是,在1995年7月,波黑塞族军队总司令姆拉迪奇亲自指挥塞族军队冲进了城里,把城中的数百名荷兰维和部队解除武装,随后把数以万计的穆斯林平民带走,在斯雷布雷尼察附近的村镇里对他们实施了屠杀。战后,经过联合国与波黑政府长期搜寻,已经确定了8372名遇难者。

斯雷布雷尼察的万人坑

这一桩惨案震惊了整个世界,血淋淋的事实让那些出于各种目的而反对强力干涉波黑战争的政客们也都哑口无言了,不得不同意美国以及北约采取军事行动来解决问题。

那么,塞尔维亚人为什么要冒天下之大不韪,疯狂地实行种族屠杀呢?

实际上,无论是塞尔维亚总统米洛舍维奇,还是波黑塞族总统卡拉季奇都不可能下达种族屠杀这样疯狂的指令,所有的屠杀与强奸,应该说都是那些无法被约束的塞尔维亚民族主义狂人们的自发举动。

整个南斯拉夫内战实际上就是靠着塞尔维亚人狂热的民族主义情绪而打起来的。米洛舍维奇和卡拉季奇这些人也是靠着煽动民族主义而爬上高位,成为了一方总统的。但是,狭隘的民族主义这种东西一旦被煽动起来,就非常容易失控,下层民众头脑一发热,就非常容易做出不可理喻的事情。到了这时,当初煽动民族情绪的始作俑者就无法掌控局面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都无法挽回。

法国政治家勒庞在《乌合之众》一书中说道:“人们一旦陷入无序群体之中,个人意识就会消失,变成盲目的集体意识,充满了急躁、冲动、轻信、偏执……”

当年塞尔维亚那些狂热的民族主义分子正是如此。米洛舍维奇和卡拉季奇实际上已经管不了他们了,塞尔维亚的狂人们正好可以趁势为所欲为。

历史上,这样的事情层出不穷,像法国大革命什么的都是如此。米洛舍维奇和卡拉季奇虽然自己没有下令实行屠杀,但是他们作为当初发动这场战争的人依然要为此承担责任。所以,他们两个最后都被送上了海牙的国际法庭。

这样的一场南斯拉夫内战,让全世界都对塞尔维亚这个民族刮目相看,很多人都想不到塞尔维亚人竟然具有这样暴戾野蛮的基因,竟然能够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做出这种纯粹中世纪的荒唐举动来。

世界各国因为这场战争甚至开始反思历史,开始修正自己对于历史的评价。传统上,人们一般都认为1914年萨拉热窝事件是塞尔维亚人反抗奥匈帝国压迫的举动,但是经过这场战争,人们开始意识到,1914年的事件实际上是塞尔维亚人民族主义情绪的一次恶性爆发。美国当时负责调解巴尔干事务的特使霍尔布鲁克就开始改口,称1914年刺杀奥匈帝国皇太子的普林西普为“恐怖分子”。

(五)

可以说是塞尔维亚狂热民族主义分子的胡作乱闹引来了西方国家的强力干预。一次又一次的反人类事件让那些维护塞尔维亚的人(例如法国总统希拉克)哑口无言,只能选择支持美国和北约出手用武力来解决问题了。

联合国多次通过决议,在美欧特使的斡旋下,交战双方也不止一次达成了停火协议,但是停火协议大多数都被塞尔维亚人破坏了。塞尔维亚人还肆无忌惮地攻击联合国维和部队,维和部队被缴械的事时有发生。

1994年3月,塞尔维亚人用120毫米迫击炮轰击萨拉热窝,击中一个集贸市场,导致67名平民死亡。事情震惊了全球,联合国安理会第一次通过决议,授权北约国家采取武力。就这样,原本在冷战结束后奄奄一息的北约竟然意外地起死回生,而且还找到了一份新工作,在它成立之后第一次参与了战争。

北约首先在波黑建立禁飞区,毫不客气打掉了塞尔维亚人四架飞机。狂热的塞尔维亚军方便把矛头指向了联合国,加大了对维和部队的袭击力度。

北约空军袭击塞族阵地

这样一来,迫使北约开始轰炸塞族军队阵地。美国总统克林顿也签署命令,对穆斯林和克罗地亚提供军事援助,战场形势开始改变。不过,美国和欧共体各国显然并没有真心支持穆斯林一方,他们只是用这个作为施压手段而已。在塞尔维亚方面宣布接受停火后,美国就不再援助穆斯林了。

从1995年1月1日起,波黑停火四个月。塞尔维亚人利用这段时间重振旗鼓,到了四月,他们重新发动了攻势,再次在战场上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

7月,塞族军队攻克了穆斯林一方的重镇斯雷布雷尼察,并且在7月11日实行了大屠杀。这件事的发生,让美国和欧洲各国都没有理由拖延出兵动武了。

从8月30日到9月14日,北约空军对塞尔维亚军队实行了持续两周的大规模空中打击。以前的空中打击其实都是警告性质的,但这一次却是真刀真枪的毁灭性行动了。

在北约空军的沉重打击下,塞族军队损失惨重,大量的重型装备被摧毁,人员伤亡也不小。另一方面,在北约的援助下,穆斯林和克罗地亚人开始发动地面反攻,到了10月份,穆斯林和克罗地亚夺回了大批地盘,双方的边界线大致回到了战争爆发前的阶段。

在这样的情况下,美欧等国压迫塞尔维亚坐到了谈判桌上,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达成了协议。1995年12月14日,塞尔维亚总统米洛舍维奇、克罗地亚总统图季曼和波黑总统伊泽特贝戈维奇在美国俄亥俄州的代顿市签署了《代顿协议》,美国总统克林顿、英国首相梅杰、法国总统希拉克以及德国总理科尔出席了签字仪式。

《代顿协议》规定波黑为邦联国家,穆、克、塞三方各出一人组成邦联主席团,三方各自高度自治。就这样,持续了三年半的波黑战争终于落下了帷幕,只留下一段历史让后人为之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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