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夫多妻的家庭我见过多了,非洲非常多,可我从来没有见过巴基斯坦这一家子。家里男人一夫三妻生了八个娃,却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不坐下来和他聊聊,我还以为他也不过就是和三个妻子轮流住,共度生活罢了。可现实并非如此,这一个家庭给我的印象很不一样,至今我还对他印象深刻,甚至到最后没忍住,亲自前往他家一趟,真是见闻让我佩服。
2018年,我还在做大副,那个时候我们船舶靠泊在巴基斯坦卡西姆港口。这个港口我去得少,主要还是去巴基斯坦卡拉奇港口。
在得知这一次要去卡西姆,我的心里多少有些沮丧,觉得还不如去卡拉奇,那里有我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女性朋友。
来的那天,船长还特别调侃我道“大副,卡西姆比卡拉奇还要穷,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就不要随便下去了。”
听到船长这么一句话,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原本还想着下去走走,想着好歹也是陌生城市,总能发觉不一样的经历。
无奈,靠泊后,有各种繁琐的事情找上我,导致我彻底放弃了下去的念头。这一次,我们的船要在卡西姆港口卸货四天时间,一共要卸载6.8万吨粮食。
靠泊当天,确实很热,既然不能下去玩,我连下去货舱的劲也没有,躲在办公室调压载水,让别的驾驶员汇报卸货情况。
第一天,去了一趟,第二天我都没有去,第三天为了了解卸货情况以及船舶吃水情况,一大早,我便穿上了工作服,亲自前往码头看吃水。
当时有那么一个人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从电梯间出来,看到这么早有工人睡在我们的甲板上,便向值班水手问了问昨晚是否卸货?水手大概是明白了我看到有人睡在地板上,所以问的,便说昨晚一直没卸货,那位工人一晚都睡在甲板上。
这个情况很不一样,通常情况下,停工期间,尤其是夜间不作业期间,工人是不可以在我们船上逗留,更不可以睡在船上。
值班水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待我看完吃水回来,上前问了问躺在地板上的工人,发现他整个人就像生病一样,完全没有力气。
当时那个场景把我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要奄奄一息了。
我有些生气,开始质问值班水手为何没有注意到这个人?我知道他们昨晚停工后肯定没有好好值班,大概率是在玩手机或者躲起来睡觉去了。
水手站在一旁不敢吭声,我也没功夫理会值班水手,想着赶紧把这个男人弄下船。
男人被我唤醒后,真的到了奄奄一息状态,我挺担心他得了传染病,传染给我,那我就呜呼了,好在被我唤醒后,他却让我给他点吃的。
他没解释,也无力和我解释。
我只是顺着他的意思,让值班水手赶紧去厨房拿点吃的来。只可惜,他真的没力气了,连吃馒头的力气也没有。他尝试过吃,真的费很大劲也没有啃下一块馒头。
见状,我觉得他应该是真的饿瘫了。于是,我赶紧跑去医疗室拿葡萄糖,还顺便告诉了船长一声。
这是基本操作,毕竟船长是一船之长,应该有权利知道这件事,并为这件事作主。
船长得知此事后,跟着我来到现场。
船长看到后也是一头雾水,问水手,一问三不知,令船长感到生气。
船长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先让我给他喝点葡萄糖,看看反应。
好在葡萄糖喝下去后,他的状态越来越好。他的精神好起来了,顺手将我们拿来的一个包子和馒头直接吃了。
为了防止他噎住,又让船员去拿了点牛奶给他。
看着他饱饱地吃了一顿,总算活过来了。
船长松了口气,还以为要出问题了。
等这位大哥活过来后,他靠在船竖板上,嘴里一直说着感谢的话。
船长看当下也还没有开始开工,让我想办法将他劝下船。我也担心这种人,所以看到船长离开后,我巴不得立马将他抬下去,这样的话,我也省事了。
哪知船长离开后,我连哄带骗,他也不下去,说要等工头来干活呢。
我告诉他,他的身体不舒服,不适合在船上工作。他使劲摇头,否定我的说法,表示自己并没有生病,只是自己昨天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
听到这里,我有些不相信,觉得不可能,因为第一天下午,我还看工头给每个人发了当天的工资,也就是说工头都会按时给大家发工资的,他也不至于饿成这样。
工人有些难过,一脸无奈,摇着头,甩着两只无奈的手,说工头并没有给他发工资,就因为他迟到十分钟。
听到这里,我不知道如何可怜这个人。上班迟到确实不应该,可是在这样的国家,工头就是他们的衣食父母,而且这里的工头是很抠门的,只要有一点不满意,手段下得很狠的。
出于心里上过意不去,想着还是帮帮他吧,于是就有了接下来的精彩经历,这样的经历让我长见识,也让我明白了很多道理,当然,也让我看到社会底层人民的无奈和勤劳。
早上八点工人就上船了,大伙儿都坐在甲板上等着工头到来。
在这期间,我也问了问别的工人昨晚是否发到了工资。工人们都表示发到了,只是工头少给了工资。工人说原本他干一天活可以从工头那里得到的工资大概是11元人民币,可是实际上到手给的工资只有6元,原因是没有理由的原因。
看来每个人都有抱怨,每个人对工头都不满,足以见得这个工头是很狠心的。其中一个工头指着那位饿晕的工人继续说道“船长先生,你看看那位朋友,他昨晚迟到十分钟不到,工头直接不给工资。”
看来那位大哥确实没说谎,只不过,他的话锋一转,说道“那位朋友已经两三天没吃上饭了,家里有一个生病的妻子,八个孩子都等着他拿钱回去买面粉呢。”
听到这里,我有些坐不住了,这位大哥生了八个孩子。这么穷,还生八个孩子吗?
我开始怀疑大哥的身体,就他那虚弱的身体,能生八个孩子吗?
八点半,工头自己还算来得准时。上船后见到了我,挺客气的,主动伸手向我握手,还一脸大哥的样子,反问我自己的管理是不是很不错。
我当然不能惹他,在还没摸清他底细的情况下,我希望先讨好他,让他和我走得近一些。
上午,他为了展示一下自己的领导力,当着我的面开始分配工作。等分配完了,自己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问我是否不错?
我点点头,夸赞了他两句。得到夸赞的工头,心情老好了。
借着这个机会,我邀请他上生活区找船长,说是船长有事要找他确认一下。
工头可高兴了,船长还能找他,他更希望在船长面前吹一吹自己。
跟着我上了生活区,带着他正好来到会议室门口,船长从厨房回来,见到我带着人上来了,赶紧问了问那个饿晕的人的情况。
在得知饿晕的人就是眼前这位工头导致的,船长也不回房间了,就着这个问题简单问了问。
不问真的不知道啊,工头也是向我们透露了那位大哥的家庭情况,说大哥有三个妻子,八个孩子,之前两个妻子都在船上工作,后来病倒后,直接影响了工头的工作安排。
工头说自己对那位工人印象很深,不懒,就是经常迟到。又因我们船赶货,所以他很生气,直接扣走了工人的工资。
工头的话,我和船长都明白,不能全信,有其中真实的成分,也有很大的假话。船长也出于好心,帮工人说好话,希望工头能将他昨晚的工资支付给人家。
工头一开始有些不愿意,大概就是想要贪走那点工资。
为了能够让工头心情不错,船长还主动给他送了提饮料。
工头心里比谁都明白,一提饮料好几十块钱呢,当然愿意主动还钱。
看着他非常高兴,说这就给工人还钱。
我们太懂这里的人了,船长这样做也是一举两得,既给了工头面子,还让他还上钱的同时帮我们好好监视卸货的进度。
为了防止工头甩滑头,我亲自跟着下去的,他也亲眼将昨天的钱还给了他。
工人拿到钱也是非常的高兴,不停地向我说谢谢。
可是,这事还没完,我刚回到船上,船长就上办公室找我了,说道“大副,你之前不是想要下去玩玩吗?现在机会到了,那个工人不是家里三个妻子,八个孩子吗?我认为这样的家庭一定会有故事,你不妨去看看。要是去看看的话,我赞助两百美元送给他的家人,方便的话,我们船上带点东西下去也是可以的。”
船长如此大方的出手,有些令我没想到。
既然船长都这么发话了,那我借着这个机会去看看,顺便下去玩玩。
借着这个机会,我也没多拿东西,自己拿了几百美元,又从大厨伙食库里拿了五斤肉下去,其余粮食作物太重,相信他们当地也有卖,所以就没打算带了。
当我来到卸货甲板的时候,那位大哥不见了,应该是去干活了。
我看工头躲在阴凉处乘凉,上前就一顿夸赞,表示想要下去玩,希望他能派个人给我。
还没等他说要派谁,我亲自点了那位大哥,所以他也很快去叫大哥爬上货舱找我。
大哥明显精神了很多,得知要带我下去玩,还不会被工头扣除工资,脸上总算露出了微笑。
就这样,我们离开了码头。
走出码头后,码头外面就有三轮车,随便叫一辆都行,价格不贵,毕竟很多人抢着做这个生意呢。
这里三轮车不少,和孟加拉国一样的。这里没有工业,没有产业,很多人没有工作,那就开三轮车赚点生活费,当然,相比孟加拉国,这里没有那么严重的交通。
大哥还以为我真的下来城里玩的,在得知他的家就在城北的贫民区,我决定告诉他,我想要去他的家里看看。
他对我的到来心里没底,一点不含糊地告诉我,他家里很穷,没东西招待我,就连喝的水也没有。
我表示不介意,实际上,我很介意,只是托船长的意思,顺便自己也看看一夫多妻家庭的样子。
路上,我们经过一家小铺子,大概就是食品店,里面有不少东西卖的。我让司机停下车,亲自上里面看了看。
店里东西挺多的,看到大米和面粉,价格也不算贵,一袋大米应该是十斤的,大约需要80元,一袋面粉也是十斤的,大约需要40元。相比之下,当地人应该吃面粉多一些。
之前就听说他家里有不少孩子,还在店里给他买了不少零食。
大哥非常感动,一直说够了够了。从大哥的眼里,我看到了他的真诚,他说自己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消费过,也心疼我这么花钱,所以坚持只拿一袋面粉。
出于一份心意,我还是坚持买下来了,随后又在隔壁店里买了点鸡蛋和水果,就这样上路去他的家里了。
他很客气,有些哽咽,说巴基斯坦普通人太穷了,像工头那样有点权利的人都可以压榨穷人,让穷人没有生存之地。
大哥有无奈,其实大家都很难,只是他的难处应该是在孩子多。我问他为何要娶那么多妻子,生那么多孩子?
他说父亲还在的时候就说了,人多力量大。其中两个妻子是被人抛弃的,免费捡来当妻子的,每个妻子正好都没有生孩子,觉得当妻子正合适,所以一下子就有了三个妻子。三个妻子,为了满足丈夫人多力量大的信念,尽可能生。
他还说要不是自己实在穷,他希望生更多,这样的话,总有一个孩子能出人头地。
听到这里,我感觉他们的观念和非洲人太像了。不过,这个观念很快就被我自己推翻了。
骑了很久的样子,总算来到了他的家里。他的家在郊区,在田地里。他告诉我到家的时候,我还在环视周边,寻找他的家。发现眼前就只有一个非常破烂,破烂得不能再破烂了矮房子。
房子里躺着一个女人,孩子在外玩,有一个孩子大一些,见到爸爸和陌生人回来了,跑去了不远处喊妈妈。
我顺着孩子去的方向,看了看,顺便了解了一下那边的妻子在干什么。才知道他的两个妻子也很努力,正在为当地老板生产泥砖,听他说,每生产一个泥砖,老板会给他妻子大约五分钱的工资。
听到这一刻,我再次看到了这里的普通百姓被压榨的现象。
这样的老板想必太多了。
孩子领着妈妈回来,两位妈妈一脸茫然,看了看我,还进屋将生病的女人也叫了出来。
看着她们可怜的样子,我赶紧给他们肉和食物,让她们去做点吃的。孩子也饿了,吃着我买的零食可开心了。
不仅如此,附近的孩子见到大哥家里来外国人了,纷纷赶来看热闹。见我给大哥的孩子带了零食,也开始伸手要吃的。
一开始是好心的,给了两个孩子,后来发现越来越多孩子出现,那一刻,我感觉到不妙。
大哥尝试着驱赶他们,还说这些孩子大多数是流浪孩子。
那一刻,我有些紧张,要不是两个妻子帮忙赶走,他家里的米和面粉估计会被抢走。
看来,这样不是只有大哥家里穷,这里的穷人数不胜数。
妻子还算客气,立马拿出面粉,要给我摊饼吃。说心里话,我有些担心自己的安全,也担心他妻子的疾病,所以当即拒绝了他们一家人的好意。
当时,我也只是来探个究竟,顺便完成船长的愿望。当然,我也没有冷落大家,给工人交了船长的那两百美元后,也偷偷地从口袋里掏了两百美元,希望他能带着妻子去看病。
大哥还算良心,答应我一定会带着妻子去看病。此时,他的大儿子回来了,手里拖着个麻袋,里面都是瓶子和废弃物,大概是大儿子到捡废品帮忙养家。
大儿子还算懂事,从衣服里掏出一个纸包着的东西,里面是两个馕,顺手给我分了一个。我没好意思要,也看到了他那沾满泥土的手,我实在不能接受,所以好心的拒绝。
看着大哥的一家人还是很努力的,我再次感受到他们的一家人真的勤劳,和非洲一夫多妻的家庭根本不一样。非洲一夫多妻的家庭,男人是不要干活的,都是妻子养着,这里不是,一家人都在努力的朝着活着努力,朝着为了有孩子能有出息努力。
希望他们能够越来越好吧,因为时间关系,告别大哥一家人,大哥一刻也没有停下,又跟着我回到了船上。
大哥很感谢我和船长,也继续投入到工作中,而我将所见所闻告诉船长,船长也为这个男人感到不容易,也感到不可思议,同样发出为何要生那么多孩子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