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979年,夏晓兰成为琼花岛第一个大学生。
1993年,夏晓兰死在了难产的手术台上。
她死时,她的丈夫孟寻洲正陪着她那害怕台风的好妹妹细心安慰。
闭上眼之前,夏晓兰望着头顶无影灯,最后的愿望居然是想再吹一次琼花岛的海风……
……
“夏晓兰,你别太过分,大晚上的把静之赶走,你要她去哪!”
刺耳的声音响在耳畔,夏晓兰猝然睁眼,就见到一个熟悉的男人——她结婚十年的丈夫,孟寻洲。
他眉宇间尽是愠怒,冰冷的话像桶冰块将夏晓兰顷刻浇醒。
她永远记得这是自己随军来到琼花岛家属院第一天时,孟寻洲对她说的话。
可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
那是一个很大的台风夜,她在手术台上死于难产,而那时孟寻洲正陪着‘害怕’台风的姜静之。
夏晓兰的心脏下意识抽疼。
这时,孟寻洲的声音又响起:“我知道你才是姜家真正的女儿,对从小和静之被抱错心怀怨恨。可静之是无辜的,你已经拿回了一切,为什么还要把她赶出去!”
夏晓兰回过神来。
如孟寻洲所说,她和姜静之在战地医院被抱错,然后在三年前又被姜家找回。
本以为只是认个亲,谁知阴差阳错她和孟寻洲发生了关系,两人只好结婚。
之后孟寻洲因工作调动来了琼花岛,她也随军来到岛上。
而现在孟寻洲之所以质问她,则是因为夏晓兰来到家属院后,才发现姜静之竟然早已鸠占鹊巢。
她一气之下将姜静之的行李打包扔了出去,让她滚!
夏晓兰顾不得思考自己当下的处境,目光复杂的看向孟寻洲反驳。
“我哪里过分?我们夫妻过日子,你的前未婚妻住在我们家算什么,你当这是旧时代,你还能左拥右抱?”
“夏晓兰,你胡说八道什么!”孟寻洲眉头紧蹙,愈发生气。
“难道我说错了吗?”
夏晓兰倒也不生气,只哑声一笑:“不然她一个通讯员,本来就能住宿舍,怎么就偏偏要和你住在一起?”
孟寻洲一愣。
忽然,孟寻洲身后一直安静的姜静之哭着出声:“姐姐,寻洲哥,你们别为我吵架了,我现在离开就是了。”
“对不起,打扰你们了。”
说完就哭着跑了出去。
“静之!”
孟寻洲看着她跑出去,冷峻的眉眼写满担忧。
他转头对夏晓兰道:“这么晚了,静之一个人跑出去会有危险,你先睡,别等我了。”
说完,他就追了出去。
屋子沉默下来。
夏晓兰松了口气,她找出一本写着1983年的日历,终于明白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回到了过去,回到了1983年。
这一年,她作为高考恢复后的第一批大学生正式毕业。
在姜家父母的劝说下,她放弃了被分配在帝都的工作,跟着孟寻洲来到了琼花岛。
夏晓兰心情复杂地回到房间收拾东西。
换枕套时,忽然一张照片掉了下来。
她随手捡起,却是一愣。
这是一张孟寻洲和姜静之的合照,看起来是十多岁时照的,背景是姜家。
少年少女手牵手,笑得灿烂。
青梅竹马,情义深长。
望着照片,夏晓兰却想起了前世。
那是她和孟寻洲结婚的第十年,锡婚,因为她终于怀孕,两人准备去补上结婚时没照的结婚照。
孟寻洲请了假,夏晓兰特意做了新衣服,涂了舍不得用的口红。
然而走到半路上,孟寻洲却因为姜静之一句话就把她抛下。
到她难产死去,她和孟寻洲都没有一张合照……
夏晓兰深呼吸一口气。
她早就已经明白,孟寻洲对姜静之的感情,自己无法撼动。
重生一次,她绝不重蹈覆辙。
想到这,夏晓兰眼底闪过一抹坚定。
从抽屉里抽出一张信纸,在纸上写上五个大字:离婚申请书。
第2章
将写好的离婚申请书放进了抽屉,夏晓兰平稳睡过了回到琼花岛的第一晚,再也不像前世那般,傻傻地等孟寻洲一个晚上。
这一晚,孟寻洲果真也没有回来。
第二天一早,夏晓兰就出门去家属院旁的蓝尾村见村长了。
来到村长家,还有好几个村民在,似乎正在开会。
“村长。”夏晓兰进屋。
几人朝着她投来视线,惊喜的将她迎进屋:“晓兰回来了,快进来!”
叙了叙旧后,村长就直接说:“来得正好,我们正在说起要在村里建一个砖厂,你是大学生,就等着你给我们意见呢?”
夏晓兰迄今仍是海岛上考出去的唯一一个大学生。
当年,她和姜静之被抱错后,姜静之在姜家过上了大小姐的好日子;夏晓兰则是因为夏家父母意外去世,被带回了琼花岛,吃百家饭长大。
村子物资匮乏,落后贫穷。
前世时砖厂的确开起来了,也带动了短时间的经济发展,可没想到后来工厂遭到新工业的冲击,厂子倒闭,村民都下岗了。
而且还因为砖厂污染了海域,导致渔业也受到重创。
夏晓兰想到这,立即反对:“不行,村长,虽然现阶段砖厂能赚钱,可也会污染海域,我们毕竟靠海生存,如果海域污染,我们吃什么。”
“那怎么办啊?”
众人焦急的讨论。
夏晓兰也很忧心:“村长,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从村长家出来,夏晓兰走得很慢,想得很多。
前世她回到琼花岛,却只是作为军属呆在家里,浪费了一身所学。
今生重来,她至少要为养育她长大的地方找一条前路……
回家属院的路上,夏晓兰却在海边遇到了一队海军训练。
孟寻洲就在其中。
夏晓兰本不想去找他,可想起离婚申请书的事情,还是上前问:“孟寻洲,你今晚回家吗?”
结果却迎来孟寻洲冷冷的目光,以及其他海军好奇地视线。
其中一个军官好奇问:“孟团长,这位是?”
孟寻洲板着一张脸没有介绍,他将夏晓兰拉到远处质问:“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这质问让夏晓兰一懵,随即她明白过来。
甩开他的手,夏晓兰语气不无嘲讽:“孟寻洲,你为什么不敢向你的战友们介绍我是你的爱人?”
“是因为在他们心里,早就将姜静之当成他们的嫂子,对吗?”
毕竟前世就曾发生过这样的事。
孟寻洲手底下的兵当着她的面,叫姜静之嫂子。
夏晓兰的嘲讽孟寻洲感受得清清楚楚,他周身气息瞬冷:“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敏感,我和静之清清白白,你这样污蔑静之,有什么好处。”
夏晓兰静静的看着他:“是不是污蔑,你自己心里清楚。”
孟寻洲不耐烦了:“夏晓兰,今天才是你来随军的第二天,我不想闹得太难看。”
“今晚我不回去。”
说完,孟寻洲就离开了。
夏晓兰目送着孟寻洲离开的背影,一种难言的苦涩蔓延在唇齿间。
即便她已经决定离开,即便她对孟寻洲没有期望,可积累两世的伤害总不会直接消散。
夏晓兰将心绪压下打算离开,可刚走两步,陷入沙子的脚忽然被划了一道口子。
她低头一看,竟是一个珍珠贝的残片。
她痛得皱眉,捡起贝壳,却在下面发现了几颗小小的珠子。
是珍珠!
夏晓兰呆了一下,忽地,脑中灵光一闪。
她兴奋得顾不上脚上的疼,捡起珠子就走。
琼花岛海域为暖水海,虽然是海岛,一般情况下却没有大风大浪。
这保证了岛民们的安全,却也因此没有形成好的渔场,所以自古琼花岛渔民都挣扎在温饱线上。
但是——这样的海域,多么适合人工养殖啊!
而且随着改革开放,珍珠的价格更是会逐年增长。
心里有了主意,夏晓兰直接转头去找村长商量。
因为忙着这事,直到天黑,她才回到家属院。
一进门,却见才被她赶出去的姜静之又像女主人一样坐在了院子里。
夏晓兰蹙眉看着她:“你怎么在这里?”
姜静之没说话,眼里带着让夏晓兰皱眉的得意。
下一刻,就见孟寻洲从屋内走出来,对她说:“静之还是住在这里,如果你不想和她住同一屋檐下,就搬出去。”
第3章
夏晓兰看着孟寻洲理所当然的神色,心里蓦然一股刺痛。
她面无表情的开口:“你的意思是,要把我赶出去?”
这话直白又刺耳。
孟寻洲眉头一皱,语气缓和道:“静之被宿舍的人欺负,她不能再住宿舍了,你毕竟是她姐姐,不会连这都容不下吧。”
夏晓兰瞥了姜静之一眼:“她为什么不反省一下自己,她没去之前,那些女孩们相处得好好的,为什么偏偏就排挤姜静之?”
孟寻洲一愣。
姜静之委屈开口:“姐姐,我知道你讨厌我,可你也不能这样揣测我。”
“打住,别叫我姐姐,我妈只生了我一个。”
夏晓兰这辈子真的不想和姜静之浪费时间,说完就径直进了屋。
原地,姜静之红着眼眶看着孟寻洲:“寻洲哥,我是不是又惹姐姐生气了?本来就是我占了姐姐二十多年的身份,我该让着她的。”
孟寻洲低声安慰她:“是她不大度,你那时只是一个婴儿,怎么能怪你……”
话说到一半,就见夏晓兰竟提着一个行李箱出来了。
孟寻洲蹙眉看着她:“你要去哪?”
夏晓兰淡淡地说:“如你们所愿,我搬走,你们两个双宿双栖。”
说完,就提着箱子大步而去。
夏晓兰离开后,就回到了蓝尾村她曾经住过的土砖房。
房间简陋,却比那家属院更有‘家’的感觉。
夏晓兰收拾得差不多,村长不知怎么知道的消息,跑来送东西了。
“晓兰,我听说你要住回来,给你带了床帐子。”
“谢谢村长。”
夏晓兰也没和村长客气,接过帐子。
村长杵着拐杖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晓兰,你不是和那孟团长结婚了,怎么不住家属院?”
夏晓兰轻描淡写:“那地方我住不下去。”
村长直皱眉头:“晓兰……”
夏晓兰见村长一脸担忧,她笑了笑,安慰:“没事,村长你别担心,我已经是大人了。”
她已经受住了最痛苦的十年,如今新开始的人生,是命运给她的馈赠。
她怎能自怨自艾,不好好珍惜?
接下来几天,夏晓兰就开始忙开珍珠养殖场的事。
这天,她正在写计划书,孟寻洲却找来了。
他高大的身影使得狭窄的土砖房越发逼仄起来。
打量着周围,他俊朗的眉眼蹙起:“你怎么住在这里?”
“我从小就生活在这里,有问题吗?”
孟寻洲一愣:“你从小生活在这里?”
夏晓兰一怔,这才明白原来他连她在哪里长大都不知道。
心忽然被一只手揪住。
是了,前世今生,他从来都没试图去了解过她。
她决定放手,是正确的决定。
想到这,夏晓兰长舒一口气:“孟团长来找我做什么?”
孟寻洲沉默一瞬,再开口却是带着命令的口吻:“跟我回家属院。”
夏晓兰觉得好笑:“孟团长好大的威风,想让我搬离家属院就搬离家属院,想让我回去就回去。”
孟寻洲眼底愠怒:“那还不是因为你故意在家属院散播谣言,现在家属院都在传静之把你赶走,是狐狸精!”
夏晓兰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孟寻洲的偏心,可此刻心底还是隐隐作痛。
“我故意散播谣言?你哪只眼睛看到的?”
“我不会回去的,你走吧。”
夏晓兰转过头,不想再和孟寻洲说话。
孟寻洲气得额头青筋直冒:“你简直不可理喻!”
见夏晓兰不肯再理他,他只好转身离开。
夏晓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深吸口气,将愤懑吐出。
之后的时间,夏晓兰都在忙珍珠养殖场的事情,请教专家、规划海洋牧场……
一开始村民们都信心满满。
可没想到这天夏晓兰正在村委会和村长几个人开会。
几个村民忽然闯进了村委会,气势汹汹。
“夏晓兰,我们问过了,珍珠根本不值钱,而且养个个把月不一定会有收益,你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第4章
“就是,明明开砖厂更赚钱!”
“我们要开砖厂,不开珍珠养殖厂!”
“要不是通讯营的小姜同志,我们肯定还被蒙在鼓里!”
村民们一人一句吵得不可开交。
夏晓兰心一沉。
小姜同志?姜静之!
她又要做什么妖!
“安静一下,别吵了。”村长站起来,呵停他们,“你们也要听听晓兰的说法啊,晓兰可是大学生。”
不知是大学生这个称号的威力还是村长的威严,村民们安静下来。
夏晓兰站出来诚恳解释:“大家听我说,虽然开砖厂短期内能获得收益,但砖厂是重工业,会污染我们祖祖辈辈生活的海岛。”
“我建议开珍珠养殖场是出于长远考虑,这是一门做了就能长长久久做下去的营生,在以后也肯定会越来越赚钱的。”
村民们面面相觑,似乎在思考。
夏晓兰才松口气,忽听外面传来姜静之的声音:“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她一抬眼,就看到姜静之走进门,身边还跟着穿着白色海军装的孟寻洲。
夏晓兰和孟寻洲冷漠的视线在空中对上。
她心忽的一沉。
一个村民见到他们,立即上前:“小姜干部,你来得真好,快和村长说说开砖厂的事情。”
姜静之笑着说:“我今天就是来说这个事情的,部队有针对附近村子的帮扶计划,开砖厂收益好,我还可以帮你们向部队多申请些补贴。”
夏晓兰立即冷着脸反驳:“我不赞同,砖厂要烧窑,我们村在岛上,资源有限,原料都要往外采买,根本没有开厂的有利条件。”
“更何况琼花岛是我们祖祖辈辈生活了多年的岛,姜静之,砖厂污染海域后,难道你会为我们琼花岛负责吗?”
“还是——你只是为了和我作对?!”
前世开砖厂可没有部队横差一脚,姜静之不是为了给她找茬,她简直可以不姓夏!
姜静之立刻红了眼,看向一旁的孟寻洲:“寻洲哥,我也是为了村民好,姐姐非要我为了十几年后的事情负责,这我如何能未卜先知?”
孟寻洲也点头,看着夏晓兰语气冷厉:“这是部队的帮扶计划,你不懂就不要胡说八道。”
夏晓兰双手抱臂,压抑着怒气:“到底是谁胡说八道?”
“我至少是大学生,她姜静之高考有300分吗?”
她在如此艰苦的条件下考上大学,可姜静之从小生活在姜家,受最好的教育,却连个大学都没考上,现在还要用姜家给她安排的职位来给她使绊子!
姜静之面有菜色,夏晓兰明摆着就是在说她烂泥扶不上墙。
夏晓兰连珠炮般又说:“她说开砖厂,她做过调研吗?做过后期产业分析吗?两嘴一张就说我胡说八道!怎么必须要听她的才不是胡说八道!”
“孟寻洲,我问你,她不能为自己的“好心”负责,你能给她“负责”吗?”
她的质问让孟寻洲皱起眉,但他什么都没听进去,只觉得夏晓兰自以为是。
“静之好心难道还错了?十年后的事情谁能预料到,难道你就能保证珍珠养殖场更好?”
“这次的帮扶计划就是静之申请的,真金白银总比你所谓的‘长远考虑’强。”
这话就是在点村民们了。
村民们脸色变了变,满是犹豫。
孟寻洲对村长说:“你们好好考虑吧。”
说完就带着姜静之离开了。
……
夏晓兰满肚子愤懑,从村委会离开就回了家,又很快前往部队。
她是来找首长的。
本来以为要等很久才能见到人,谁知很快就进到了首长办公室。
她一进去,没想到孟寻洲也在。
孟寻洲看见她也很诧异:“你来干什么?开厂的事情难道还要麻烦到首长?”
夏晓兰盯了他三秒,深吸一口气,将一份文件放到首长办公桌上:“首长,我是孟寻洲的爱人夏晓兰,我申请,和孟寻洲结束婚姻!”
第5章
夏晓兰的话一说出口,整个办公室都陷入了沉寂。
孟寻洲更是呆愣许久,他怎么也没想到她竟会是来说这个的。
还是首长先回神:“是什么原因?难道是小孟犯错了?如果是小孟犯错了,我一定狠狠批评他。”
孟寻洲紧盯着夏晓兰,眼底愠怒。
他根本不觉得她是真心想要离婚,只觉得这女人是在借机告状,肯定又想针对静之。
夏晓兰丝毫不在乎他的心思,只说:“我们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只是阴差阳错结了婚,而且我们彼此都不能对家庭负责,所以我做出这样的决定。”
首长眉头紧皱,又看向孟寻洲:“寻洲,你的意见呢?”
孟寻洲回过神来,站着笔直的军姿回答:“首长,我不同意离婚,既然娶了她,我就会对她负责。”
夏晓兰一震。
前世,她没提过离婚。
她还以为他很期待离婚。
最后首长一句“有什么误会,就好好沟通”将两人赶出了办公室。
两人离开办公室。
操场上,士兵们正在操练。
夏晓兰叫住孟寻洲:“我不懂,你刚才为什么不答应?”
孟寻洲眼底闪过一丝厌烦,居高临下鄙夷的看着她:“你是真心想离婚?”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反问句。
夏晓兰心口猛然一刺。
但比起生气,她此刻更多的竟是疲惫。
她沉默一瞬,再开口时满是郑重:“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解释,孟寻洲,你听好了。”
“那天我喝了点酒,醉了,其他事情我都不记得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和你躺在一张床上。”瞥见孟寻洲紧锁的眉头,夏晓兰继续说:“我比你先醉,发生了事你的确该对我负责,所以并不是我拆散了你和姜静之,你要怪就怪你自己!”
说完,夏晓兰就转身离开。
孟寻洲被夏晓兰的话震在原地,心底竟然有些动摇。
在刚刚那番话之前,夏晓兰在他心里,是个叫‘夏晓兰’破坏了姜静之原本的生活,无耻的女人。
而忽然的,他发现夏晓兰或许和他想的完全不同。
他都不知道,究竟哪个是真实的她?
孟寻洲回过神来,往前追上夏晓兰:“姜世伯寄来了一些土特产,你回家属院来拿。”
夏晓兰脚步一顿:“我很忙,等我有空去。”
对于姜父姜母,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们早就有一个女儿了,不需要一个多余的她。
孟寻洲在原地,罕见的久久望着她离开的背影。
夏晓兰自然对孟寻洲的想法一无所知,她忙着和全村人宣传珍珠养殖场的好处。
期间好几次在海边碰到孟寻洲在训练新兵,他都会和她点头示意。
夏晓兰都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回事。
这天,夏晓兰终于有空去家属院拿东西。
谁知走进院子,夏晓兰就见到姜静之拿着行礼往外走,还哭哭啼啼的:“寻洲哥,领导找我谈话说我的存在会影响到你和姐姐的夫妻关系,要求我调离。”
夏晓兰一愣,下一瞬就迎上孟寻洲厌恶的视线:“夏晓兰,我看错你了!”
第6章
夏晓兰触及他厌恶的眼神,心脏狠狠揪了一下。
可更多的,却是讽刺。
她抱臂冷笑:“看错我?看错我什么?”
孟寻洲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我就说你无缘无故为什么在首长面前提起离婚,原来是为了将静之赶走!”
这时,姜静之忽然猛地在夏晓兰面前跪了下来,可怜兮兮地说:“姐姐,我真的没想和你抢爸妈和寻洲哥,你为什么一定要逼走我?”
这里的动静很快就将邻居吸引过来看热闹。
邻居对着夏晓兰指指点点:“静之多好一个姑娘啊,她姐姐为什么一定要把她赶走?”
孟寻洲亦跟着质问:“夏晓兰,你一定要把静之逼到这个地步吗?”
他说完就将姜静之的行李拿起,语气坚定:“静之,你放心,她赶不走你。”
姜静之低着头,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夏晓兰就这么看着姜静之用这出自导自演的闹剧,将她变成众矢之的。
一股自前世就延续的怒火从她心底涌起,并且她也不想再忍受这怒火。
孟寻洲还没走几步,夏晓兰忽然上前一把夺过行李。
两步,手一甩,就丢到了院门外!
在孟寻洲的怒视下,夏晓兰转身冷冷对姜静之说:“既然要滚,就不要废话。”
“今天你不滚,明天我就真去找你们领导告你破坏军人家庭!”
围观群众都看呆了。
姜静之的脸色霎时又青又白。
她看得出夏晓兰是认真的。
攥紧手,最终头一低,含着泪看了孟寻洲一眼,拿着行李飞快跑走,孟寻洲都阻拦不及。
也是自从这天后,夏晓兰再次路过海边,看到孟寻洲训练,却只见到他目不斜视的身影。
心头萦绕一股复杂的情绪,但随即又被她压下去。
夏晓兰为建立珍珠养殖场一家一户拉票,又自己在家试着培育的珍珠,这样更有说服力。
她拉着村长来看自己培育的珍珠:“村长,你看,一个蚌壳产量一颗到十颗不等,如果品相好,做首饰能卖得更高。”
村长很欣喜:“那明天我就召开大会,宣布这件事。”
可第二天,村长宣布决定后,却有人站出来:“我反对!”
夏晓兰想说什么,就见那中年男人沉声说:“村长你是知道的,我家里三个小鬼,都要上学,现在我就要交不起学费我了,拿等得到珍珠长大!”
夏晓兰认识他,她还要喊他一声有忠叔,当年,她养父母过世的时候,还是他抬的棺。
又有人说:“我妈病了,去城里医院看一次病就要花几百,等个一年半载,我妈早死了。”
“晓兰啊,当年你生病,还是我妈照顾的你,你忍心看着她病死吗?”
夏晓兰心一紧,屋内气氛瞬间低沉。
村长叹了一口气,只好说:“那就投票表决吧。”
第二天,村长组织了村民来参加投票大会。
夏晓兰和姜静之都会在投票大会上发表自己的言论,争取拉票。
夏晓兰站在台上,在底下看到了孟寻洲。
他一身白色海军装,身材挺拔,面容俊朗,鹤立鸡群。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盯着姜静之,为她鼓掌。
夏晓兰看着,却忽然发现自己早没了想象中那么难过。
到她发言,她认真而诚恳说:“各位村民,我知道大家都有难处,家里着急用钱的各位,我向国家申请了贫困补助,我保证,只要珍珠养殖场开起来,我一定会努力让大家在三年内赚到钱,请大家支持我。”
孟寻洲看着台上的夏晓兰说完话后,沉默了一下。
不过夏晓兰没注意到他的神色,只关注村民投票。
村民们以户为代表,将票都投到箱子里。
半个小时后,村长打开投票箱,查看结果:“现在宣布投票结果——”
第7章
“砖厂244票,珍珠养殖场58票。”
夏晓兰听到最终结果,脸上血色一瞬全消。
姜静之得意的笑着看她:“姐姐,我赢了,就算你是大学生又怎样?”
夏晓兰深深看一眼姜静之,却是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走。
可没想到走出地坪后,孟寻洲却追了上来:“等一下。”
夏晓兰停住脚步,看着他的眼睛已经控制不住的红了。
孟寻洲一怔:“夏晓兰,输给静之你就这么伤心吗?”
夏晓兰扯起一抹不屑的笑:“你以为我是伤心输给姜静之?”
不等孟寻洲回答,她干脆利落的抹了一把眼泪:“我不伤心输,我害怕的是村子一旦建好砖厂就再也没了翻盘的机会!”
“海洋一旦被污染,没有几十年是救不回的。”
孟寻洲皱眉:“你不要再危言耸听,哪有那么严重。”
夏晓兰觉得可笑,又无法压抑难过:“算了,我跟你说这么多有什么用,你知道什么?”
“你只知道偏帮姜静之,根本没想过这片土地,反正你过两年就要升官回去,到时这里如何,又关你什么事!”
说完,夏晓兰不去看他的表情,转身走了。
孟寻洲看着夏晓兰头也不回的背影,脑海却盘旋着她说的那些话,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建造砖厂的位置很快被圈定,建材也陆续从外面运了进来。
夏晓兰依旧不想放弃,只要砖厂一天没建成,她就有机会说服村民改变主意。
她依旧挨家挨户去劝说,甚至让同学从外面寄了污染环境的册子给她,去向村民说明环境污染的危害。
可没用,到后来,她连村民的门都进不去了。
每天,夏晓兰忙碌的身影都落在海岸边训练的孟寻洲眼底。
那天回去后他就查了砖厂的污染,重工业确实危害大。
他有些想和夏晓兰再谈谈,但她总是行色匆匆,不搭理他。
这天,再次被村民赶出来的夏晓兰气馁的坐在椰子树下休息,忽然就听旁边有一群女生聚在讨论皮肤。
“这是我让我对象从外面带回来的护肤霜,听说里面有什么珍珠多啥的精华。”
“可贵了!一点点就要十块。”
是珍珠多肽!
听到这话,夏晓兰顿时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她谁也没告诉,坐晚上的渔船离开了琼花岛。
好多村民都看到了,还在猜测她是不是因为开不了珍珠养殖场,就跑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地基建成那天,村民们都高兴的放起了鞭炮。
姜静之和孟寻洲也在。
孟寻洲四处张望,没看见夏晓兰后眼底闪过一抹失落。
姜静之见状,嫉恨得一下攥紧了衣角。
随即委屈地说:“寻洲哥,听说姐姐离岛了,到现在也没消息,今天这么大的场面她都不来,她是不是感觉没面子就不打算回来了?”
孟寻洲下意识蹙眉:“她会回来的。”
这是他肯定的,这毕竟是夏晓兰从小长大的地方。
一旁的村长听见他们的对话,立即反驳:“我知道晓兰那丫头是执拗了一点,但也是为了村子好,她从小就聪明又努力,否则不会是第一个走出这个海岛的。”
姜静之呵呵一笑,语气更柔了:“努力的方向错了,再怎么努力也没用……”
就在这时,一个昂扬的声音传来:“谁说我努力错了方向!”
不远处一阵喧闹。
孟寻洲和姜静之诧异抬眼看去,只见夏晓兰带着个高大的男人风尘仆仆走来。
第8章
孟寻洲第一个反应过来,三步并做两步来到了夏晓兰面前。
目光盯着陌生男人:“这男人是谁?”
夏晓兰不理他,向村长和村民们介绍:“这位是我请来的港城富商,祁先生,他愿意和我们合作投资开珍珠养殖场,这样村民们的难处就能解决了。”
“这次,我就是带他来实地考察。”
港城!
这个词在如今的内地都泛着光,不要说这种偏远海岛了!
村民们像看珍稀动物一样,将祁先生围了一圈。
村长连忙杵着拐杖上前:“晓兰丫头,我跟你一起带着祁先生一起考察。”
“好!”
……
夏晓兰将祁先生安排在了招待所最好的房间,带他走访了好几个村民家中,祁先生表示,如果海岛条件合格他会在这里投资建厂,并且愿意让旗下的基金资助困难村民。
村民们都兴奋了,把砖厂抛到了脑后,纷纷讨论着要怎么养珍珠。
直到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夏晓兰刚从村长家走出,突然就听到招待所传来尖叫:“救命!”
夏晓兰心一沉,连忙跑到招待所。
就看到姜静之衣衫不整,眼角带泪的依偎在孟寻洲怀里。
而祁先生坐在那里,面无表情。
村子也就这么大,姜静之一叫,所有人都惊动了,围了过来。
还不等夏晓兰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孟寻洲冰冷如柱的视线就射向她:“夏晓兰,你看看你带回的什么人,臭流氓,非礼静之,要不是我跟着来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孟寻洲的视线犹如实质,好似扎在夏晓兰心上。
她面色惨白,不是因为孟寻洲的话,而是她一下就意识到了后果。
夏晓兰不管孟寻洲,立即担忧的询问祁先生:“祁先生,发生什么事情了?”
祁先生双手十指交叉,淡淡说:“这位……女士,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跑到我房间,没说两句话就自己脱衣服,还冤枉我非礼她。”
姜静之顿时哭得更厉害。
孟寻洲脸色一黑:“难道静之还能牺牲自己的清白来陷害别人吗?夏晓兰,她和你不一样!”1
夏晓兰心一颤。
她攥紧手,压着情绪质问:“你亲眼看到了吗,如果没有亲眼看到,又如何定祁先生的罪?!”
把孟寻洲问得愣住,夏晓兰又冷冷看向姜静之:“还有你!你为什么偏偏要这么晚来找祁先生?不知道男女要避嫌?”
“我……”姜静之面色白了白,随后就往孟寻洲怀里缩,“寻洲哥,我好害怕。”
孟寻洲猛然回神,当即厉声开口:“够了,夏晓兰!”
“静之是你妹妹,你不仅不信她,居然还帮着外人欺负她!你怎么能无耻恶毒到这种境地。”
他转头对祁先生冷声警告:“这里不欢迎你!天亮前你不走,岛上的警察不会放过你。”
说完就护着姜静之走了。
围观的村民们大多淳朴,没人相信会有通讯员会不要清白污蔑别人,纷纷破口大骂。
“呸,真不要脸,本来以为是港城来的富商,没想到是个臭流氓!”
“让这种人投资,脏了我们的地。”
“快滚!这里不欢迎你!”
夏晓兰很慌。
连忙对祁先生道歉:“祁先生,抱歉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相信你,这件事我一定会给您交代……”
祁先生起身打断:“不好意思,夏小姐,我想我们的合作,要到此为止了。”
“我是来投资的,这个地方现在对我很不友好,我的厂建在这儿恐怕后面还会多生事端。”
说完,他连行李都没要,连夜就走了。
夏晓兰脸色苍白。
一个人怔怔站在原地,她心底涌起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祁先生走了,砖厂又开始建起来了。
而夏晓兰因为这件事,也变得走到哪里都遭人白眼。
两天后,孟寻洲竟是带着姜父姜母找了过来。
一见她,姜母居然直接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夏晓兰被重重打偏过脸。
她还没回过神来。
姜母的呵斥劈头盖脸砸下:“要不是寻洲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在岛上一直针对静之。”
“静之还是清清白白的姑娘,遇到这样的事情,你让她怎么嫁人!”
她说完,拉着夏晓兰就要往外走:“你现在就跟我们走!不准再待在这儿。”
夏晓兰挣扎着将她甩开,红着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凭什么打我?凭什么让我走?”
“凭我是你妈!”
姜母理直气壮。
孟寻洲亦冷冷开口:“夏晓兰,这琼花岛容不下你这种人。”
夏晓兰简直要笑出声,她看着一直冷眼看她的姜父和对她怒目而视的姜母,眼眶通红:“你也算我爸,你也算我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早就知道抱错了,但没想过把我接回来!”
她上一世直到难产死前那个月才偶然知道这一事实。
他们早就不要她了,现在又凭什么管她!
姜父姜母脸色霎时又青又白,眼底闪过一抹心虚。
孟寻洲却是狠狠一震,简直不敢置信。
可看姜父姜母的脸色,他知道,这是真的。
这时,夏晓兰又看向孟寻洲:“至于你,孟寻洲,这琼花岛还不由你说了算!”
她说着,冲进屋去,将一张奖状一样的纸拿了出来。
这是这时的结婚证。
一纸轻,诺却重。
夏晓兰念着上面的字,强忍的眼泪砸在纸上:“孟寻洲同志与夏晓兰同志自愿结婚……”
“呵,就是一个笑话!”
“撕!”的一声。
在孟寻洲震惊的目光中,夏晓兰将结婚证彻底撕成两半!
第9章
姜父姜母也震惊了,一时忘记说话。
孟寻洲愣了一下,心好像有一种被撕裂的感觉。
可他毫无察觉,被愤怒掩盖:“夏晓兰,你撕掉结婚证做什么?”
夏晓兰再撕,将结婚证撕得稀碎,向孟寻洲扔去,红着眼看着他,眼底一片清明。
“孟寻洲,你不同意离婚,我就把结婚证撕了,我也不认你是我的丈夫。”
“现在你没资格管我了吧?”
孟寻洲怔愣的低头,看着那些四散飘落的结婚证。
夏晓兰指着外面:“滚!你们三个人都给我滚!”
孟寻洲沉默了。
姜父姜母又变了脸色。
姜母生气地说:“我是你妈,你竟然敢我走。”
她打量了一圈这阴暗潮湿的房间,就连地都是凹凸不平的土地。
她的高跟鞋的鞋角站久了,都有点陷进去了,她动了动脚,一脸嫌弃:“还有这破地方,有什么好的,跟我们回去,难道我们还能亏待你不成。”
夏晓兰看着姜母,觉得好笑:“你口中的破地方,是我从小就住的地方,自然是比不上你们姜家的大宅子,但我觉得很有安全感。”
“怎么,你在这里一分钟都待不下去吗?我却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你放任你们的亲生女儿住在你们看不起的平民窟,却宠爱着一个占据我身份,享受着我的一切的女孩。”1
“在认亲后,你们就应该把姜静之这个假女儿赶走,而不是在你们的纵容下,让姜静之欺负我。”
“但凡我们之间有一丝的血脉相连的感应,你们都没资格决定我的去留。”
夏晓兰本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了,可还是不自觉留下两行清泪。
姜父姜母有些心虚,可很快就安慰自己:“是你桀骜不驯,生恩养恩都一样重要,难道你们要我们当无情无义的人吗?”
“寻洲,既然她不愿意走,那你就安排两个人来,把她带走。”
孟寻洲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会,还是安排了人来。
不一会,就来了两个士兵,扣住夏晓兰。
夏晓兰挣扎着:“你们太过分了,这是强迫,限制人生自由,我一定会告你们。”
孟寻洲目光复杂的看着她:“夏晓兰,回去对你来说,是最好的。”
“你总说姜伯父姜伯母偏袒静之,回去正好可以和他们培养感情。”
夏晓兰听了他的话,只觉得可笑。
培养感情?!
孟寻洲真是太天真了。
夏晓兰一路被带着向码头走去。
这一路上,都吸引了大家的视线。
“你们看,那好像是夏晓兰,她犯什么事了,被海军抓起来了。”
“那对夫妇,好富贵,好像不是我们岛上的人啊。”
夏晓兰听着人们的议论,可无一人上前救她。
眼看要到码头了,夏晓兰陷入了绝望之中。
“呜呜——”
是船到港的声音。
鸣叫声惹得夏晓兰心头一跳。
可就在这时,夏晓兰忽然看见一群村民从不远处跑来,有拿着锄头的,有拿着镰刀的。
向着她们跑来。
“快点快点。”
夏晓兰看着他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下一瞬,就见村民们一拥而上,拦住了姜父姜母的去路。
夏晓兰想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并不觉得他们是来帮自己的。
第10章
孟寻洲站出来:“你们要干什么?”
姜父也冷冷看着他们:“穷山恶水出刁民,你们想干什么?”
其中一个村民质问:“你们要带夏晓兰去哪里?”
闻言,夏晓兰灰暗的眼眸瞬间被点亮,看着村民们,一脸感动。
这时,她又听到一道声音传来:“让让,老村长来了。”
村民们让开一条道路,只见老村长被一个年轻强壮的男人搀扶着,杵着拐杖姗姗来迟。
老村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这把老骨头,走两步都喘起来了。”
孟寻洲对老村长还有几分敬重:“村长,这是我们的家事,还请你不要管了。”
老村长望着孟寻洲,笑得慈祥:“如果你要说家事,那我们村都是晓兰的家人,谁家没给过晓兰一口饭吃,谁家没给她送过衣服。”
“如果我们没资格管,谁有资格管。”
孟寻洲抿了抿唇,心底有些发闷。
听村长的话,就知道夏晓兰以前过得有多苦。
靠村民接济过日子,难怪她和村民感情那么好。9
而静之原本安宁富有的生活应该是她的,她本不该受那么多苦。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孟寻洲猛然回过神来,可这也不是她陷害姜静之的理由。
“村长,姜伯父姜伯母是晓兰的亲生父母,他们有资格让女儿陪在身边。”
老村长又说:“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来算笔账。”
“晓兰是我们村里培养出来的大学生,送她去上大学,我们每家每户都出了钱的。”
“你们要带走我们村里唯一的大学生,可没那么容易。”
姜父面色一沉,眼底满是厌恶:“说到底,你们这群乡下人不就是想要钱,说,要多少。”
夏晓兰蹙眉。
只见老村长伸出一根手指。
姜父从钱包里拿出十张100元钞票,周围的人都惊呼。
“哇!”
姜父不耐烦将钱甩出来:“1000块,够了吗?”
老村长摇头:“不够,我说的是1万。”
姜父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变了脸色:“你们怎么不去抢?”
他也不跟他们废话:“赶紧将人带上船。”
两个士兵就要推着夏晓兰上船,可这时,村民们却将路拦得更死。
“你们要干什么?”姜父姜母连连后退。
村长杵着拐杖,慷慨激昂:“我也是读过一些书的,先礼后兵,你们要违背晓兰的意识带她走,就是绑架,我想你们是体面人,这事要是闹起来,你们脸上不好看,但我们村里人,可不怕。”
姜父姜母看着寸步不让的村民,最终姜母拉着姜父就上了船。
临上船前,还对夏晓兰放出狠话:“好,夏晓兰,有本事你永远别回来。”
夏晓兰看着他们,目光平静:“放心,我永远不会后悔!”
孟寻洲看到这一幕,目光低沉,他想要说什么。
却被村长打断:“孟团长,你是驻守的海军,我们村民敬佩你,可如果你还是要送走晓兰的话,我们是不会同意的。”
他炯炯有神的眸子就这样看着他,坚定而有力气的说:“你不要以为晓兰没有家人就能随意欺负,我们都是她的家人。”
第11章
“没错。”
夏晓兰一愣,目光略过每一张熟悉的面容,泛起了泪光。
可唇角却是勾起的。
虽然平时大家意见不同,可还是会护着夏晓兰。
夏晓兰感受到了团结一致的力量。
她看向孟寻洲:“孟团长,你可能没办法送我走了,是不是很失望?”
“但是现在还有一次机会,我们离婚。”
孟寻洲想到夏晓兰屡屡提起离婚,又撕掉了结婚证,脸色瞬间黑下来:“我说过,我娶了你就会对你负责,不会和你离婚。”
“行。”夏晓兰嘴角充满讽刺,“你不离,我就继续折腾姜静之。”
说完,看向村长和村民:“谢谢大家,不过我还有些私事要处理,等晚上,我再感谢大家。”
“村长,您先回去吧。”
夏晓兰知道,肯定是村长组织的大家,语气更加柔和。
说完,转身就走。
孟寻洲跟了上去。
却没想到夏晓兰来到了军营。6
只听夏晓兰刚跟守卫汇报:“我要见首长。”
站岗的士兵认识跟在夏晓兰身边的孟寻洲,敬礼:“孟团长!”
站岗的士兵向首长通报完,很快就放行。
孟寻洲抓住要进去的夏晓兰,皱眉:“你想要干什么?”
他心底隐约还有一点担忧。
因为上次,夏晓兰来这里,是为了提离婚。
他害怕还是一样。
夏晓兰将他甩开:“你之前不是说我利用离婚逼得姜静之差点离开,那现在我就让你看看,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姜静之会怎样?”
孟寻洲的手被甩开,手心一空。
他愣了一下,才跟了上去。
孟寻洲来到首长办公室的时候,就听到夏晓兰的哭声传来。
他又是一顿,停在门外,只听夏晓兰哭着说:“首长,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我丈夫和偏袒别的女人,还将我赶出家门,可这我都可以忍,可今天,他竟然联合我的父母要强行把我送走。”
“我只是一个弱女子,我自问没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也不知道他听了谁的话,又是替谁鸣不平。”
孟寻洲一下就看出夏晓兰是装的,故意在首长面前暗示是姜静之的错。
姜静之如果真的背上破坏军婚的罪名,又该如何是好。
心底的复杂被愤怒掩盖。
首长愤怒:“岂有此理!”
抬头就看见孟寻洲,冷肃的面容看着他:“孟寻洲,你给我进来!”
夏晓兰幸灾乐祸。
她之所以来找首长,还有一个原因。
首长很宠妻,也尊重女性,更是孟寻洲敬重的人。
孟寻洲进来,昂首挺胸,先敬了一个军礼,抑扬顿挫地说:“首长,我对静之是兄妹之情,是夏晓兰误会了。”
首长反驳:“误会,如果你没有做出让人误会的举动,小夏同志会误会,说到底,还是你没有给你的爱人足够的安全感。”
首长说出了夏晓兰的心里话。
孟寻洲无话可说。
“孟寻洲,一个优秀的军人,家庭也要兼顾,你必须好好检讨自己的错误。”
“我命令你,十天内写出三千字检讨,如果你的检讨不够深刻,或者你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我会处置你。”
第12章
夏晓兰离开军营。
她虽然教训了孟寻洲一顿,可并没有多高兴。
走着走着,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孟寻洲的呼喊:“夏晓兰!”
夏晓兰闭了闭眼,预料到孟寻洲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她深呼吸一口气,转身就对上孟寻洲铁青的脸色:“没想到你这么会做戏。”
夏晓兰坦荡的眼眸迎上孟寻洲的眼神,反问:“作戏,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而且你不觉得,哭一哭,就能让别人信任,就算没有证据,胡说八道也有人信,还会觉得她受了天大的委屈,姜静之能做得,我就做不得吗?”
孟寻洲咬牙:“你不该将这些事情牵扯到静之身上。”
“怎么,你怕了?你怕真的查出什么来吗?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不是相信姜静之吗?又怎么会怕调查?”夏晓兰双手抱胸,眼神讽刺。
首长刚才明确说了,要派出思想部去调查姜静之。
上次只是领导约了姜静之谈话,显然并没有起到什么动作。
夏晓兰又好心提醒:“孟寻洲,对姜静之做的那些事情,我确实没有证据证明,可我就问你一句,桩桩件件,获利的人,最终都是谁?”
就在这时,夏晓兰瞥见姜静之走了过来。
姜静之那脸上写满了占有欲。6
夏晓兰朝孟寻洲压低声音说:“我建议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她。”
说完这最后一句,夏晓兰转身就走。
夏晓兰前脚刚走,后脚姜静之就上前来:“寻洲哥。”
孟寻洲刚和夏晓兰进行了有关姜静之的谈话,他的意志本来不以别人为转移。
可此刻看着姜静之一脸微笑且理所当然向他靠来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首长的话。
是自己做出了让人误会的举动。
因此,在姜静之靠上来时,他下意识退后一步。
姜静之笑容一僵:“寻洲哥,你怎么了?”
孟寻洲幽深的眸子盯着她,眼神探究,没有说话。
姜静之缓解了一下尴尬,甜甜笑道:“我刚送完文件,寻洲哥,我听说爸妈来了,他们也真的,怎么不来看我?”
她知道孟寻洲要送走夏晓兰的事情,可并不知道孟寻洲的行动失败了。
再加上刚才孟寻洲将夏晓兰全部挡住了,因此她并没有看到刚才和孟寻洲聊天的人是谁。
孟寻洲看着姜静之骄纵的样子,不免想起夏晓兰的生活。
他抿了抿唇说:“他们已经走了。”
“他们把姐姐也带走了吧,姐姐在家里一定能和妈妈相处得很好的。”
姜静之适当的露出失落的表情。
孟寻洲最终还是把调查的事情给吞了下去,以及夏晓兰没走的事。
如果真的身正不怕影子斜,调查也无妨。
“我先回去了。”
孟寻洲找了一个借口就走了。
姜静之回去后,觉得孟寻洲的态度有些怪怪的。
想到今天夏晓兰就被送走了,心里开心,趁着晚上打着手电筒来到家属院找孟寻洲。
她化了精致的妆容,心里美滋滋的。
可没想到推开门,却在院子里看到夏晓兰正在洗头发!
姜静之诧异破音:“夏晓兰,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13章
夏晓兰将头发拧干,站起来,看到姜静之吃瘪,她心情不错:“我搬回来了。”
其实是首长的命令。
说他们是夫妻,分居让人看笑话。
纵使夏晓兰不情愿,还是搬了回来。
重活一辈子,她又不在乎什么清白不清白的,也不在乎跟一个男人住。
可显然,姜静之却气死了,目光阴柔的看着她:“夏晓兰,你怎么这么厚脸皮,不属于你的地方,你凑得这么积极。”
夏晓兰听出了姜静之的言外之意,不止是指姜家,也是指家属院。
她对着姜静之露出一抹笑容:“我和孟寻洲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我住在这里,才是名正言顺,不像你,第二次被赶出去了,马上我还有权赶你第三次。”
姜静之脸色难看:“夏晓兰,要不是你使用了下贱的手段爬上寻洲哥的床,你怎么可能这么得意。”
夏晓兰脸色一沉。
她最讨厌别人这样说。
尤其是姜静之。
她又借着光上下打量姜静之一眼,瞥见姜静之身上靓丽的裙子,目光鄙夷:“你倒是想爬床,可他给你这个机会了吗?”
姜静之气急,她在夏晓兰面前一向是毫不掩饰真面目的。6
抓住夏晓兰面前的水,泼在她身上,并口不择言:“一切都是属于我的,姜家包括寻洲哥,他们都偏心我,我一定会抢回我的一切。”
“哗!”
夏晓兰浑身都湿透了。
她带着怒意抬头,却骤然对上一双黑沉的眸子。
是孟寻洲。
他回来了。
夏晓兰喊了一声:“孟寻洲,你回来了。”
姜静之还无所察觉,继续输出:“你以为把寻洲哥搬出来,我就会害怕,他今天晚上在家,要出来也是从你身后出来。”
“夏晓兰,就算寻洲哥亲眼看到我泼你,又怎样?只要我说是你欺负我,装装可怜,我气不过才泼你水,他就会和从前一样,为了我教训你。”
“姜静之。”孟寻洲听了,再也忍不住喊出声。
姜静之整个人一僵。
夏晓兰双手抱臂靠在那里,眼带笑意看着眼前这一幕。
姜静之僵硬转身,看到孟寻洲后,露出一抹笑,她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寻洲哥,你……你怎么会这个时候才回来?”
孟寻洲看着她变脸之快,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如果我不这个时候回来,还看不到这一幕,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善良的好女孩,对占据你姐姐十八年的身份而感到抱歉。”
姜静之眼眶泛红:“寻洲哥,是姐姐侮辱我,说我是来勾引你的,我才泼她的,而且姐姐能回来住,你们和好,我特别高兴。”
孟寻洲看着她,如果没有听到刚才那番话,他就相信了,可听了那些话,她不知道该如何相信。
见孟寻洲没反应,姜静之转头看向夏晓兰:“姐姐,对不起,我不该泼你的。”
夏晓兰看戏看得正愉快,没想到姜静之将战火蔓延到她身上了。
她摆手:“我很恶毒的,我不会原谅你。”
姜静之一僵,看了看幸灾乐祸的夏晓兰和无动于衷的孟寻洲,然后就哭着跑了。
“静之!”
孟寻洲下意识担忧,又追了上去。
夏晓兰也转身回屋,换衣服,晚风一吹,还怪冷的。
反正孟寻洲追出去也不是第一次了,她根本不在意。
等夏晓兰换完衣服,在客厅里听收音机的时候,孟寻洲就回来了。
两人四目相对,夏晓兰很快移开视线,就当没看到。
可就在这时,孟寻洲偏偏来到了她面前,语气诚恳:“我代静之为刚才的事向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