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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知了
编辑|林画
1957年冬,重庆歌乐山烈士陵园打破了以往的宁静,人群如山似海,烈士江竹筠、李青林、唐虚谷、王敏等公墓前摆满了鲜花。
大家纷纷痛哭道:“江姐,你安息吧,当初杀害你的刽子手已于今天枪决!”
值得一提的是,杀害江姐的刽子手长期伪装成烟贩子,躲过了一次又一次审查,最后被妻子和姘头联手举报,这才牵出了8年前的一场血腥大案。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还要从那场滑稽的举报说起!
被妻子、姘头联手举报
1954年春的一天,一名大烟贩子行迹匆匆地离开沙市,日夜兼程直奔江苏江浦县,经过连续多日的昼夜奔波,他终于来到了久违的江浦县城。
本以为他是来江浦县做烟草生意的,可他在县城没停留多久,又沿着记忆来到了建设乡一户人家门前。
他看着紧闭的大门,急促敲响了门铃,一名中年妇女听到有人敲门,连忙前去开门。
当中年妇女见到这个大烟贩子,吓得当场呆住,她不可思议地惊呼:“你,你是张界?你咋回家了?”
张界连忙走上前去,捂住老婆的嘴巴,轻声道:“别喊,这是我家我不能回来吗?”
张界妻子听了后很是心虚,她眼神迷离不知该怎么办。原来,就在丈夫敲门几分钟前,情夫王德春刚刚离开,她庆幸情夫走得及时,不然就被发现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张界在外工作十几年没回家,听说在外面还有个小老婆,因常年独处,空虚寂寞,便四处沾花惹草,和村里的地主王德春好上了。
但张界并没有看出妻子的心思,他因忙着赶路,几天没吃好睡好,让妻子连忙给自己备上好酒好菜,又好好睡了一觉。
接下来一段日子里,张界在老家过上了贩卖烟草的生活,可很快他就发现妻子不对劲,妻子几乎每天都要出门,出一次门就要好长时间,甚至有时半夜也要出去。
一天,妻子借口买菜,张界没有说话,可妻子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跟了上去,这才发现妻子买完菜后,直奔王德春家中,投入对方的怀抱。
张界很是愤怒,他直接冲进房门,当场捉奸,他恶狠狠地说:“你们这对不知廉耻地狗男女,当我不存在是吗?”
说完后,张界就对妻子进行了一番暴打。王德春见情妇被打,自然是忍不了,出手反击,可他哪里是张界的对手,很快就被打趴下。
打完后,张界就将妻子拖回家中。可第二天,他仍是不解恨,又对妻子暴打一顿,打得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王德春得知后,决定向公安局告发张界,虽然他不知道张界犯过什么错,可他过去曾为国民党做事,担任过眉县科长。
当时,全国正大搞“三反五反”,王德春的这封检举信立即引来了当地公安机关的重视,并对张界抓捕。
不过,张界面对审讯时,大喊道:“冤枉呀,我一直老老实实干着烟草生意,没干什么伤天害理地事情。”
警方怒斥道:“你是烟草贩子不假,可你民国时期是不是担任过眉县科长等职?一一交代清楚!”
张界一听,只好说出了自己确实在国民党系统内任职,曾是江浦县干事,又当过科长,但之后就辞职经商,早就离开了国民党政府。
因张界说得天衣无缝,警方信以为真,以为他只是普通的镇反分子,将其关押了三年。
1957年秋,张界刑满释放,他自以为自己已“洗白”了,开始得意忘形起来。
谁知,当他回到家后,又一次撞见妻子和姘头的“好事”,又从村民们口中得知,在自己入狱3年里,妻子直接和王德春住在一起,这让他气愤不已。
早就对妻子不顺眼的张界,来到厨房拿着刀,威胁道:“你再敢找王德春,小心我弄死你们!”
妻子见状,吓得连连认错,表示今后会好好过日子,不会再出轨了。
可之后,他们几乎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一次张界酒后训斥道:“老子当年不知杀了多少赤匪,你竟敢给我戴绿帽子。”
妻子听了这句话后,内心大为震动,她意识到丈夫有过不为人知的黑历史,心中有了个想法。
一天,妻子趁着张界午休,来到了王德春家中,说起了此事。她紧接着说:“如今全国上下都在抓捕反革命,我们不如再次揭发,到时候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王德春听了后很是兴奋,这些天里他一直生活在恐慌中,生怕张界报复他。
想到这里,他连忙写了一封举报信,交给了江浦公安局。
1957年8月的一天,江浦公安干警例行对举报信进行查阅,很快就发现了由王德春署名的举报信。
信中他提出,建设乡的烟贩子是一名国民党潜伏特务,曾在重庆待过,杀死了不少人。
公安人员高度重视,立马组织专案小组,对张界进行调查。为了不打草惊蛇,侦查员将张界照片发给了重庆市公安局,请求其协助调查。
重庆方面很快给出回复,此人极可能是国民党大特务张界。
侦查人员听了后惊讶不已,没想到一个看似老实的烟贩子,竟是沾满我党革命烈士鲜血的刽子手。
公安局长得知后,立马指示对其抓捕。
一天夜晚,江浦公安局派出了两辆警车,驱车来到了张界家附近,为了避免张界逃跑,警方将张家大院团团包围。
随后,侦查员敲响了大门,急促地敲门声让张界很不耐烦,大喊道:“别敲了,来了!”
当房门被打开之时,警方连忙围了上去,将其按在地上,戴上手铐。
张界大喊:“为什么抓我,我不是才从监狱中出来……”
然而,公安干警不听他狡辩,将其押上警车,带到审讯室,由侦查队长亲自对其审讯。
可此时的张界仍继续嘴硬,表示3年前就已交代了罪行,如今已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侦查队长见他继续狡辩,严肃道:“张界,你过去在重庆干了什么事情,不会忘记吧?你忘记了,可重庆人民不会忘记!”
当听到这句话后,张界整个人像是大病一场,瘫坐椅子上,眼神无光、面容呆板,最终承认了罪行,交代自己犯下的种种罪行。
原来,张界出生于贫困家庭,没受过太多教育,在国民党的起点很低,最初时只是基层干部,但他之所以成为人人痛恨的刽子手,备受大特务徐远举的重用,实则是因为他心胸歹毒、麻木不仁。
抗日时期,他凭着贪污受贿、溜须拍马,受到领导信任,当上了国民党32师军法处长。
32师的驻地在江浙一带,在蒋介石授意下,32师消极抗战,把大部分精力放在对付新四军之上。
张界在这一时期“大展身手”,集中精力对付我党战士,每当新四军被俘后,他总会对其酷刑折磨,企图从中套出我党情报,因手段残忍,被冠以“魔王”之称。
一次,新四军20多位干部遭到俘虏,张界得知后兴奋不已,丧心病狂地折磨新四军干部,欲迫使他们投奔国民党。
可不管用上什么酷刑,这些人始终忠贞不屈、坚守信仰。气急败坏的张界,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以“通敌卖国”这一莫须有的罪名下令将其全部处决。
1945年6月,特务头子徐远举被戴笠提拔为少将处长,他开始四处寻觅人才,壮大自身班底,听闻张界在刑讯方面有一套,将他纳入麾下,让其为自己卖命。
不久后,张界被任命为中校侦讯股长,负责渣滓洞监狱的刑讯、验身行刑工作。
关押在渣滓洞监狱的革命人士不计其数,在这黑漆漆的环境中,张界化身为阴间阎王,对抓捕的我党志士和进步人士各种折磨,他的刑讯手段五花八门,一旦审讯不出问题就残忍杀掉。
听到这里,江浦公安干警无比愤慨和心痛,他们没想到眼前看似老实的男人,竟坏事干尽。
可接下来张界的口述,牵出了8年前的一桩血案,让在场的每个干警都义愤填膺。
原来,备受人们尊重的江竹筠江姐,正是牺牲在张界的魔爪之下,他参与了对江姐的酷刑以及残害验身全过程。
这一切还要从著名的“《挺进报》事件”说起!
《挺进报》事件
1947年,随着解放战争的形势愈发激烈,国民党查封了我党在重庆创办的《新华日报》,并通过媒介四处散播谣言,扭曲我党形象。
为了让四川百姓了解战争情况,了解我党政策,地下重庆市委特令彭咏梧(江姐丈夫)于1947年夏创办《挺进报》,陈然负责印刷、吴子见、江姐负责联络工作。
最初时,《挺进报》主要是在我党内部传递,让党员群众们了解战争的进展和作战形势。
然而,1948年初开始,《挺进报》通过邮寄方式发给国民党军政要员,其内容上也进行调整,大篇幅都是揭开国民党腐败的信息。
《挺进报》
不久后,西南地区最高军官朱绍良收到了这份报纸,看了内容后大发雷霆,将大特务徐远举痛骂一顿,要求他尽快破案,不然提头来见。
因遭到了批评,徐远举心情非常不畅,他要求自己的手下,务必在一个月之内破案。
一时间,整个重庆的军、警、宪、特在徐远举一声令下四处行动起来。
很快,一位名为曾纪纲的特务就发现文诚书店的店员陈柏林每天必看《挺进报》,从而认定他们就是我党地下人士。
曾纪纲为了让其放下戒备,故意将自己伪装成进步青年,从而诱捕了陈柏林和其上级任达哉。
张界亲自对任达哉进行审讯,受不了折磨的任选择叛变,供出了上级许建业。
许建业被抓了,张界又如法炮制,想要让其供出我党情报,但不管是吊刑、烙铁、灌水葫芦还是压杠子,遍体鳞伤的许建业始终不屈服。
许建业
就在此时,特务陈远德再次伪装成进步青年,获取了许建业的信任。许担心家中还有不少机要文件没有转移,特意写下一封信,希望陈远德帮忙转移。
然而,这封信很快就交到了徐远举手中,徐又通过这封信顺藤摸瓜,抓捕了重庆地下党委书记刘国定、副书记冉益智。
这两位党的重要干部,在张界的酷刑之下没多久就选择叛变。这两人的叛变,直接导致了重庆地下党组织的瘫痪。
上川东武装起义的十多名同志被抓,川东临委10多位领导成员也被抓捕,就连上海、宁波、南京党组织也遭受波及。
不久后,《挺进报》核心领导成员陈然、江竹筠等人被抓捕。
然而,《挺进报》事件仍在持续发酵,因张界的酷刑折磨,使得不少党同志叛变。据统计,因该事件直接抓捕的革命人士有133人。
陈然
此外,因上川东党组织严重破坏,武装起义提前,可敌人早有防范,导致起义失败,四五百名党干部、进步人士被捕。
很快,这场大破坏波及到了成都,川康特委书记蒲华辅被抓后叛变,又出卖了10多名党员。恰巧,此时李宗仁上台,主张释放“政治犯”,才使得大搜捕暂停。
人人痛恨的“催命判官”
《挺进报》事件后,渣滓洞、白公馆集中营可谓是人满为患,负责刑讯的张界兴奋不已,他知道自己立功表现的机会到了,举起了罪恶的屠刀,开始了“催命判官”的生涯。
刘国定、冉益智、李文祥等我党领导干部,正是在张界的酷刑折磨之下投敌叛变。
他还多次前往合川、万县等地“巡回审判”,抓捕了大量我党同志,再对其兽行折磨、屠杀,手上沾上了太多同志的鲜血,欠下数不清的血债。
然而,就连张界自己也坦然,他的刑讯生涯中碰到最硬的“骨头”就是江竹筠江姐。
江姐于1948年6月14日被抓,当徐远举从叛徒口中得知她是彭咏梧的妻子兼助理,兴奋不已,对身边人说:“这是一条大鱼,由我亲自审讯。”
徐远举先是对其利诱,企图将其劝降,恼羞成怒的江姐直接痛骂一顿。这让徐大为愤怒,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他,哪里被人如此唾骂,更何况还是在下属面前。
丢了面子的他气急败坏道:“来人啊,给我上刑,让她尝尝吊索的滋味,看她还敢口出狂言。”
可不管怎么折磨,江姐没有任何退缩,从不泄露任何有价值的情报。
一旁的张界见状,连忙谄媚说道:“徐长官,这点小事就不劳你操心了,就由我来审讯吧。”
徐远举见状,连忙顺着台阶子下,让张界负责审讯。
江姐
张界先是让特务将江姐五花大绑,紧接着让她坐上“老虎凳”,又在伤口处灌上辣椒水,各种刑罚都用了一遍,江姐被折磨得昏死多次。
每次江姐昏晕后,张界总是泼上一盆冷水、盐水,迫使她从疼痛中再次苏醒。
江姐被折磨得奄奄一息,连说话都困难。张界见状,反而兴奋道:“快,就差一点了,给她上‘夹竹筷子’!”
“夹竹筷子”也就是用又尖又细的竹签子插进人的指甲缝里,因十指连心,这个酷刑可谓是灭绝人性。
不过特务们知道这个刑法太残忍,吓得缩在一边不敢动手,张界大骂他们是废物、饭桶,亲自卷起衣袖赤膊上阵,将竹签子钉进江姐的十个手指中。
因实在是太过于痛苦,江姐被折磨得晕倒多次,每次又被痛醒。
面对敌人惨无人道的折磨,江姐恨恨说道:“竹签子是用竹子做的,共产党人的意志是用钢铁做的。”
徐远举、张界目睹了这一切,顿时泄了气,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江姐为何会有如此强的意志力。
但很快,张界又想出了一个毒计,那就是扒光江姐的衣服,让她的自尊心破防,从而招供。
徐远举听了后深感此招甚妙,一脸坏笑的样子走到江姐身边,准备扒她的衣服。江姐用尽全身力气反抗,大骂他们畜生不如。
一旁的特务头子、军统总务处长沈醉恢复了一点人性,连忙训斥道:“用刑可以,但不能侮辱尊严。”
徐远举、张界见顶头上司这么说,只能无奈收手,将已是遍体鳞伤的江姐拖进大牢。
事后,张界无奈道:“这是我见过骨头最硬的女共党!”
接下来,徐远举又继续策划一系列大破坏,而张界当上了“监斩官”,又一次残害了许多革命战士和游击队员。
徐远举
制造屠杀惨案,仓皇逃窜
1949年10月,新中国已然成立,可西南地区依旧被国民党统治。为了解救西南地区人民于水火中,刘邓大军发起了解放大西南的战略部署,消灭国民党的最后力量。
同年11月1日,二野发起了西南战役,拉开解放重庆的序幕。
然而,蒋介石知道国民党军败局已定,但为了报复我党,他下令对重庆搞大破坏。
毛人凤接到命令后,立马将此事安排给徐远举去办,要求枪决一部分共产党员名单,而具体的刑讯工作又落在了张界手中。
于是乎,陈然、华键、王朴、成善谋等优秀共产党员于同年10月28日遭到枪决,看着一位位革命烈士倒下,张界却十分兴奋,自以为又立了大功。
11月14日,见解放军即将兵临重庆,蒋介石再次飞往重庆视察,号令国民党军固守顽抗。
毛人凤为了给蒋介石送上一份大礼,又亲自策划了一起屠杀名单,江竹筠、李青林、王敏、齐亮等30人赫然在列。
张界接到名单后,洋洋得意地说:“江竹筠他们该死了!”说完后,他就下令让特工将江姐等人五花大绑,押捕至电台岚刑场。
江姐知晓自己的命运后,从包袱里拿出了自己最爱的那套衣服,戴上白围巾,还整理了发饰,和狱友们一一告别。
在张界的一声令下,特工们纷纷开枪射击,江姐等人壮烈牺牲。这一年,江姐才不过29岁,直到她牺牲之时,依旧面露铮色、大义凛然,张界吓得不敢直视。
枪决结束后,张界跳进坑中“验明正身”,拿着摄像机对遗体“摄影备案”,再下令特工们将死者草草掩埋。
同年11月27日,蒋介石在重庆下达了最后的命令,将囚禁在集中营内的共产党人和爱国人士全部枪决。张界又积极卖命,参与杀害了左绍英等共产党人,就连五个孩子都不放过。
“11·27大屠杀”中,有记录的死难人士达321人。临走前,张界还下令将渣滓洞一把火烧光。
大屠杀后,张界知道国民党没了气候,仓皇逃窜,可刚跑到华蓥山就被解放军抓捕。
被抓后,他谎称自己是普通的国民党军,拿到了一张遣散证,领了一笔路费回家。
路上,他生怕自己再被抓捕,特意跑到一个村子里,问老农买了件破烂的衣服,将自己伪装成贫苦百姓。
临走时,他还不忘找到自己的小老婆邓德华,带着一家人连夜逃往老婆娘家沙市。
路上,他对老婆千叮咛万嘱咐:“你的国民党高官丈夫已被解放军打死,我是你的现任丈夫张宝兴,我是在重庆贩大烟的,知道吗?”
邓德华知道唯有这样才能躲过我党的抓捕,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就这样,张界在岳母家中潜伏了下来,不久后更是凭着有点文化,在偏僻乡村当了个代课老师,混入了教师队伍。
可不多久,他就暴露了自己邪恶的本性,动不动辱骂、体罚学生,打得几个学生不敢来上课。学校见状,连忙将其开除,不得已他又只好干回烟草贩子工作。
1950年开始,全国掀起了规模浩大的镇反运动,不管城镇、乡村都要进行人口普查,不少隐藏在人群中的特务都被揪出来枪毙。
张界见状,吓得浑身哆嗦,为了避免被发现,他只好四处躲藏,沦为乞丐。直到1954年,他意识到四处躲藏不是办法,这才想到了冷落多年的大老婆,逃到了自己家中。
谁也没想到,自己的老家江浦竟然是他的命丧之路,正是因他撞见了大老婆和姘头的风流事,将自己送上了断头台。
随着一声枪响,“催命判官”张界结束了心狠毒辣、血债累累的一生。
或许,直到他临死前,也无法明白自己会因大老婆举报而命丧黄泉,不知道他后不后悔回老家逃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