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山之战，志愿军王牌军第38军败走麦城，但却是韩军在整个朝鲜战争中表现最好的一次，韩九师因为守住了白马山阵地，后来被誉为“白马部队”，其徽章也从此改为白马图案，该师参谋长朴正熙更是仕途通达，一路顺风，后来成为了韩国总统。

一

白马山，其山势形同卧马，故名白马山。它是个军事要地，其主要高地是394.8高地和281.2高地，与第38军的项里北山阵地相对峙，其东面为铁原平原，南面为通向汉城的联合国军主要军事补给线。

对于联合国军来说，白马山必须确保万无一失。如果丧失，不但美第九军只能被迫后撤，而且该片地区便利的交通网将无法利用。相反中朝军队却可据此进一步向联合国军纵深阵地渗透和发展。

正因如此，联合国军在白马山上是不惜血本，精心布防：拉起了一道道铁丝网，设置了重重障碍，埋设了许多地雷，构筑了坚固的工事，修建了钢筋混凝土地堡。山上驻扎了韩第九师第30团第一、三营和法国营一个加强连。

二

白马山阵地是联合国军在1951年秋季攻势中从第42军手中夺走的。

此后，第42军虽曾组织过多次反击，但均以失败告终，正所谓“旧仇未报，又添新恨”。尤其是1951年11月16日和12月18日的两次反击战斗，别提打的有多窝火和憋气！第42军第126师堂堂两个主力团第376团和第337团均败下阵来，悻悻收兵。

1951年11月16日，第376团四个步兵连反击281.2高地，激战三个半小时，自身伤亡222人，仅毙伤俘敌47人，简直亏大发了！

12月18日，第337团五个步兵连再次反击该高地，同时辅之以九辆坦克的配合，却因组织不善，协同不佳，不但遭到敌纵深支援炮火的严重杀伤，还被自己的炮火误伤，激战13个小时，自身伤亡423人，仅歼敌30余人，仍未能夺取该高地。

韩第九师为此趾高气扬，称白马山阵地是“钢铁阵地”，针刺不穿，水泼不进，狂妄之极！

此后，第42军和第38军换防，第42军带着遗憾和不甘，恨恨而去，复仇的重任就落到了第38军身上。

三

此时，江拥辉刚接任第38军军长，一上任就有仗可打，那无论如何要打的漂亮，拔个头彩。

全军上下对这次战斗极为上心，参战的第114师是提前六周就开始了演练，装备更是从未有过的阔气：182枚火炮，17辆坦克，59枚高射炮，122挺高射机枪，有了这些家伙，第38军的腰杆更硬，底气更足了。

第38军的对手仍然是去年与42军较量过的韩第九师，只是师长换成了金钟五少将。

整整一年了，已经等待的太久太久，第38军决心把42军丢失的面子找回来。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着志司下命令了。

可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10月2日，第340团第七连文化教员谷中蛟叛逃投敌了！

谷中蛟叛逃投敌使江拥辉感觉仿佛被人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又疼又烧。

志愿军吸取第五次战役后期的教训，开展了一次大清理活动。整个1952年一年，百万大军当中仅有几十人投敌，连总人数的万分之一都不到，可谷中蛟偏偏就位列其中，这让江拥辉情何以堪！

更何况他还是突击部队的干部，必然会把自己所掌握的军情和盘托出，向敌人纳上一份“投名状”。

进攻的突然性已经失去，打还是不打？

不打，辛辛苦苦长时间的准备将付之东流，实在心有不甘；打，可计划已经泄露，敌人已有所准备，攻击的效果必然大打折扣，要保证攻击的效果，要么提前打，要么延后打。

就在江拥辉反复考虑，迟疑不决之际，志司的作战命令到了，明确要求各军的反击作战统一于6日开始。如此，提前或延迟的设想都失去了意义，只剩下现在打与不打两种选择。

向志司请示，志司让他自己决定；向兵团请示，王近山说你拿把杀牛刀宰鸡还发抖。经王近山这么一激，江拥辉脑子一热：不就跑了个汉奸吗？有什么好怕的？何况打的又是李伪军这些不入流的货色，这次咱又鸟枪换炮，打个白马山还不是手到擒来？

江永辉还是低估了汉奸的破坏力和韩军的战斗力。

当时韩九师正在举行全师运动会，毫无作战准备。谷中蛟的告密使金钟五大吃一惊，他当机立断，运动会立即停止，全师立即转入战斗准备状态。

并及时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将阵前的铁丝网由三层增加到七层，设置了大量的防步兵、坦克地雷、照明雷和凝固汽油弹雷，将营连排之间的电话线全部埋入地下，以保证指挥的畅通，下发充足的补给品和饮水，保证能够坚持一周以上。

同时美步兵第三师前调，随时准备增援。除师属炮兵营，迫击炮连外，还得到了九个炮兵营和两个坦克连44辆坦克的支援，并完成了对我114师突击部队集结地火力突袭的准备。美远东空军第五航空队也从10月3日起出动大批战斗轰炸机，对中国军队后方炮兵阵地实施集中轰炸。

敌人调整部署之快，配备火力之强，兵力增加之多，完全超出了第38军的想象，使他们此前所做的一切精心准备基本上化为乌有。

这一仗由突袭变成了强攻！

四

6日17:30，三颗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

长达27分钟的炮火覆盖之后，突击部队开始攻击，第340团四个连又两个排从五个方向向394.8高地发起攻击，第339团第三连两个排、第七连一个排向281.2高地发起攻击，可效果却一言难尽。

虽然38军的炮火空前猛烈，但韩军早有预防，炮击仅造成两到三人受伤，而攻击部队的攻击却遭敌层层火力拦截杀伤，难以迅速接近敌人，近战优势发挥不出来，等连续攻占几个高地后便无以为继，攻势渐趋疲软。

突击连第一连拿下离394.8高地主峰还有300多米的次峰时已伤亡惨重，连长也身负重伤，政治指导员高瑞田带领剩下的20人继续向主峰攻击，最后在主峰南面与敌人形成对峙，谁也奈何不了谁，都等着增援。

第342团第二营于7日投入战斗，与韩军第20团增援上来的部队又形成了对峙，依然没有拿下主峰。

等到第342团剩余的两个营上来，从黄昏打到半夜，才夺取主峰。

金钟五见招拆招，立即将受损严重的第30团撤出修整，及时换上主力团第28团。第28团齐装满员，又是生力军，再加上有强大的炮火支援，有恃无恐，与我第342团杀了个难解难分，不相上下。

8日，第342团第一连在主峰上坚守两天两夜后，全部牺牲，主峰再次陷入敌手。

江拥辉杀红了眼，当即派出第38军头号主力团第334团，于8日零时再次向主峰发起攻击。

第334团不愧是第38军头号主力团，确实有两把刷子，很快重新夺回主峰。

但在转入防御时，指挥员却忘了及时炸毁394.8高地通往驿谷川的铁桥，酿成大错。敌人的援军得以通过该铁桥，源源不断的涌上来，在航空兵和炮兵的掩护下，向主峰不断攻击。

临行前，江拥辉曾耳提面命，反复叮咛务必炸毁铁桥，可指挥员却忘了个一干二净。

仅仅两天，第334团两个营就伤亡过半，而韩九师的援兵却越来越多，第334团眼看就要支撑不住，兵团司令部只好让其撤出战斗，换上第342团。

和第334团相比，第342团也好不到哪儿去，此前的攻击已伤亡不小，又得不到及时有效的补充，面对敌人不断扑上来的生力军，也是难以招架，结果主峰又被刚增援上来的韩第29团夺了回去。

实际上金钟五也打的差一点心理崩溃，只打了一天一夜，更换上来的第28团就差点散了架，他们不光受到志愿军炮火的杀伤，还被美第五航空队轰炸机误炸，一下子就损失了两个连。

对手打，自己人也打，韩军被炸的心肝俱裂，伤心欲绝，一窝蜂纷纷后退。团长李周一上校几乎要发疯，在报话机里大喊大叫，狂骂不止，最后连韩国总统李承晚都惊动了。

李总统一看形势危急，挽起袖子，亲自上场督战了。一面严令迅速将从白马山上溃逃下来的败兵收容归拢，增派军官，实行整编，使其快速恢复战斗力，从而再次投入战斗。一面从后方调集大量新兵，消耗多少补充多少，使韩九师始终保持满员。

此时的韩军经过美国人的训练和整顿，军事素养明显提高，战斗力明显增强，再加上强悍的火力和充足的兵源优势，他们仿佛脱胎换骨一般，打起仗来，死战不退，而且敢端着刺刀和志愿军进行肉搏。不像战争初期，一和志愿军开始近战，便心惴惴，腿颤颤，象征性的抵抗一下，便纷纷做鸟兽散。

对于拿下白马山，38军还是考虑的有点简单，对于战局的变化，明显缺乏思想和物质方面的准备。攻击部队伤亡惨重，已大伤元气，撤下来后，却得不到兵员和物质方面的及时补充，自然很难再次形成战斗力。这样，仗只能越打越难！

五

394.8高地久战不决，281.2高地也反击失利。

6日夜，对394.8高地发起反击不久，第113师参谋范天恩就给江拥辉打电话报喜，说第339团已攻占281.2高地主峰。

当时，对394.8高地的反击颇为不顺，江拥辉正急的心里冒火，一听这消息，不由喜出望外：好歹先拿下来一个。可没高兴多久，范天恩又来了电话，说搞错了，把次峰当成了主峰，218.2高地还没拿下。

江拥辉一听，真是哭笑不得。此时，第339团虽然占领了218.2高地次峰，但处境极为不妙，无奈，只能令他们马上撤出战斗。这一来，第339团是安全了，可压力全转到了固守394.8高地主峰的第342团这边，韩军把所有的炮火都倾斜到了394.8高地上。

战至14日，韩九师已先后投入四个步兵团，伤亡9860人。第38军也陆续投入13个步兵营又两个连，伤亡6700余人。

此时，38军虽占领了白马山大部分高地，但韩九师是早有准备，集中强大的炮火，对38军所占各高地反复猛轰。美步兵第三师也跃跃欲试，随时准备增援。

若继续打下去，势必伤亡很大，而阵地也未必保得住。江拥辉冷静的研判形势后，果断决定让部队撤出战斗。

就在江拥辉决定放弃白马山争夺的同一天，范弗里特在圣甘岭地区主动发起了“摊牌作战”，志愿军全线争夺的重点转向了上甘岭地区，此时若38军还在与韩九师缠斗，必然使志愿军总部不能倾尽全力保证在上甘岭方向的战斗，使志愿军在战略大局上的主动地位也很难得到保持和巩固。

事后来看，江拥辉放弃对白马山的争夺，可谓英明。

六

白马山战斗失利，从战术上讲是江拥辉等38军首长急于事功，对敌情变化等处置不当。从战略上说，则是在这一阶段相对于中国军队的作战能力，在作战原则上制定的“每个军一次彻底歼灭美军一个营”的目标明显过高。事实证明，以连排为歼灭目标，最符合当时的战争实际。

事后，江拥辉向志司主动承担了战败的责任，38军将士认真总结了经验教训，决心重整旗鼓，与韩九师再一决雌雄。

可惜万岁军先是到西海岸准备反登陆，接着又奉调回国，他们永远失去了在朝鲜战场上向韩九师报仇雪恨的机会，好在此恨有期，不久，15军兄弟就替他们在韩九师身上出掉了那口郁积已久的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