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至顺道长的故事5:道观晨钟暮鼓里的修行

傲云浏览文化 2025-02-05 19:16:32

天还未亮透,青石阶上的露水沾湿了张至顺的布鞋。

他摸着黑将扁担架在肩上,两个木桶随着步伐轻晃,磕在石板上发出闷响。

山风掠过道观飞檐下的铜铃,惊起林间栖鸟扑棱棱的振翅声。

"师父总说挑水也是修行。"

张至顺望着蜿蜒的山路自言自语。

晨雾从山谷升腾而起,将他的灰布道袍染成深色。

道观后山那口古井不知滋养了多少代修道者,井沿青苔在熹微晨光中泛着翡翠般的光泽。

正弯腰打水时,忽听得身后传来踩碎枯枝的响动。

少年道士转身便见大师兄广明提着竹篮站在古松下,鬓角还沾着草屑。

"又抢我的活计!"

广明将竹篮往井台一搁,夺过师弟手中的麻绳,

"昨日劈柴就让你占了先,今早这山泉水该我挑。"

张至顺笑着退后半步,看师兄将木桶沉入井中:

"师兄莫恼,昨日玄微真人讲《南华经》,我替你记了半卷,夜里说与你听。"

"当真?"

广明手上动作一顿,桶中清水溅出几点。

他赧然低头,麻绳在掌心勒出红痕:

"我总记不住那些虚头巴脑的'坐忘''心斋'......"

"慢慢来。"

张至顺接过晃荡的木桶,水面映出他清瘦的面庞,

"师父不是常说么?砍柴时砍柴,挑水时挑水,便是真修行。"

晨光渐亮,道观厨房升起袅袅炊烟。

张至顺蹲在灶前添柴,火光将他额角的汗珠映成琥珀色。

铁锅里的小米粥咕嘟作响,蒸笼里杂粮馍馍的香气混着松木燃烧的焦香。

他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夜,云游至此的玉阳子道长在灶台边烤火时说的话。

"小友可知,这灶膛火候最见功夫?"

老道长当时用火钳拨弄炭块,火星子噼啪炸开,

"文火慢熬如筑基养气,武火猛催似破关冲穴。你日日守着这口灶,可比读千卷丹经。"

柴火噼啪声将回忆打断。张至顺用布巾垫着掀开蒸笼,热气腾起模糊了墙上三清画像。

他忽然听见正殿传来师父与人对话的声音,隐约夹杂着陌生的关中口音。

"福生无量天尊,道友远来辛苦。"

师父的嗓音带着久咳未愈的沙哑,

"贫道惭愧,观中弟子皆未开蒙,还望道长不吝赐教。"

张至顺擦净双手往正殿去,见一位风尘仆仆的游方道士正在解背后经匣。

那人道袍下摆沾满泥点,眉宇间却透着书卷清气,正是半月前在华山论道时见过的至真子。

"师父,弟子备了素面。"

张至顺稽首行礼,瞥见至真子经匣里露出的《黄庭经》绢帛一角。

那抹月白色让他想起去年中秋,自己对着满月背诵《清静经》的情景。

当时月光洒在院中古柏上,叶片泛着银光,仿佛每片叶子都写着经文。

至真子接过粗陶茶碗时,手指在张至顺掌心稍作停留:

"小道友指节粗粝,倒是合了'大道至简'的意趣。"

他转向老道长叹道:

"贵观虽无经书,却有活经书啊。"

正午阳光穿过窗棂,在青砖地上烙下菱格花纹。

张至顺跪坐在蒲团上研磨松烟墨,看至真子执狼毫在黄表纸上书写。

墨香混着殿内沉水香,笔锋游走如鹤舞云端。

"这是《坐忘论》精要。"

至真子搁笔揉腕,

"贫道念一句,诸位复诵一句。"

张至顺盯着纸上"收心离境"四字,忽然想起清晨挑水时踩碎的露珠。

那些晶莹水珠从草叶滚落,不正像妄念从心头滑脱?他

跟着众人诵经,声音清朗如泉水击石。

至真子赞许的目光扫来时,广明师兄正在偷偷揉捏发麻的膝盖。

暮色四合,张至顺蹲在菜园里摘茄子。

紫亮亮的茄子坠在秧苗间,让他想起去年冬天为师父煎药时,砂锅里浮沉的枸杞。

蝉鸣渐歇,山风送来晚课钟声,惊起菜叶上的粉蝶。

"师弟!"

广明提着灯笼寻来,暖黄光晕里飞蛾乱舞,

"师父说今日有贵客,让你下十碗素面。"

灶间重燃的柴火照亮墙角蛛网,张至顺揉着面团看水汽升腾。

案板上的面粉被月光染成霜白,他忽然明白至真子说的"活经书"

——揉面时的劲道,不正是《道德经》里"柔弱胜刚强"?

擀面杖滚动的节奏,暗合着呼吸吐纳的法门。

亥时的梆子声传来时,张至顺终于能盘坐在通铺炕头。

月光透过窗纸洒在师兄们静坐的身影上,像给每个人披了层素纱。

他听着山涧潺潺,忽然觉得白日的炊烟、夜里的月光都是香炉里升起的篆烟,而自己便是那炉中静静燃烧的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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