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妹自诩热心肠。
成婚前一晚，她爬上未婚夫的床，美其名曰「帮我试试」。
「姐姐，我也是为你好，万一宣王不行呢……」
因为二人的夫妻之实，她成了宣王府的良妾，和我共侍一夫。
后来，我被她各种陷害。
落水，小产，失宠……
直到第二次生子，她在汤药里偷灌红花。
我一尸两命。
重生后，看着她躲在宣王怀里衣衫不整，我笑了。
都重生了，小小一个王爷算什么？
我呀，早就选好更好的高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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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屋外寒风呼啸，白雪覆盖庭中青石小径。
屋内，弥漫着一片血腥之气。
我躺在床榻上，额头布满冷汗，肚子高高隆起。
眼生的产婆端来一碗汤药：
「王妃，喝些汤药，也好多些力气。」
疼痛使我来不及多想，我勉强张嘴喝下。
下一秒，我猛地抓住床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鲜血如泉水般从我的身下涌出，瞬间染红床榻。
我血崩了。
屋内顿时乱作一团，丫鬟和产婆们惊惶失措。
就在混乱之中，我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玉娇，我的庶妹。
她站在屏风后的角落，穿着下人穿的粗布衣裳。
看着她脸上的那道疤，我震惊得无以复加。
沈玉娇……
她不是早就被关在西院了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着我惊讶的眼神，她悄悄来到我身边，低声开口：
「姐姐，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怎能缺席呢？〕
「因为你，我脸上挨了一刀，从此失了宣王的宠爱。〕
「我怎能允许，你和你的孩子，母子平安呢？」
我的心猛地一沉。
在我成婚前一晚，她和萧钰偷情。
和我一起嫁到宣王府后，她天天霸占着宣王萧钰。
可没想到，最先有孕的，却是我。
气急之下，她设计使我跌入湖中。
没了孩子后，我生不如死，拿着短刀和她对峙。
争斗中，她被我划伤脸。
从此失了宣王宠幸。
之后她被关在西院，再未出现在我面前。
直到现在。
血崩使我说不出一个字，只能眼睁睁看着沈玉娇。
她歪了歪头，脸上的笑越发狰狞。
「我能杀你第一个孩子，便能杀你第二个。」
很快，我血崩身亡，母子俱损。
再次睁眼，我竟然回到了沈玉娇和宣王偷情的那天。
2
和上一世一样，我刚回到府上，便感觉不对劲。
往日热闹非凡的院子，此刻安静如鸡。
家仆们也都不见了踪影。
我轻车熟路来到祠堂，直接推开朱红色大门。
果然，我再次看到熟悉的一幕。
庶妹沈玉娇双膝跪地，衣衫凌乱不堪。
原本娇美的面容，此时正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而在她身旁跪着的那个男人，正是我明日要嫁的未婚夫。
宣王萧钰。
此刻，他仅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里衣。
上面还沾着沈玉娇的胭脂。
腰间的玉带上，也缠着沈玉娇的贴身里衣。
刚刚二人的激情与放纵，昭然若揭。
上一世，看到自己夫君和庶妹有了首尾，我痛不欲生。
花灯节上，我和萧钰一见倾心。
他待我很好。
我无意间掉落的荷包，他日日都戴着。
得知我喜欢荔枝，他策马三日送来。
那天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目光中仿佛落满星辰。
他说，我想要的，天上星子也摘得。
只是这样温润如玉的男子，和我庶妹有了私情。
许是上一世的我，已经心痛到极致。
如今再次经历，我只感觉乏味不堪。
一向乖巧的沈玉娇，此时卸下伪装：
「姐姐莫要怪我，我向来是个热心肠，这都是为姐姐好啊。〕
「我只有您一个姐姐，您的幸福便是我的幸福，万一宣王不能人事呢……」
上一世，听到她这样的歪理，我又惊又气。
再怎么样，也不能和自己的姐夫厮混啊。
这一次，我没有忍着。
看着她脖颈间的吻痕，我直接撸起袖子，甩了她一个大巴掌。
她大叫一声，直接跌倒在地。
我拍拍手，眼中的凌厉依稀可见：
「我的夫君行不行，关你什么事？〕
「你这么急不可耐，倒显得沈家门风不正。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父亲，你说呢？」
原本打算扶庶妹的父亲，突然停在原地。
我苦笑着摇摇头。
上一世，即使他气得吹胡子瞪眼。
可高高扬起的巴掌，还是没有落在沈玉娇的脸上。
从小到大，他对沈玉娇的偏爱，显而易见。
沈玉娇的娘亲，本是我娘的洗脚婢。
为了瞒着我娘，他将沈玉娇的娘亲放在京郊，当外室养着。
后来她的娘亲得了重症死了，父亲便将沈玉娇接回府。
许是因为愧疚。
他对沈玉娇的宠溺，比对我这个嫡女更甚。
见我开口，他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可不过片刻，他便开始和稀泥：
「她做错了事，父亲刚才已经好好教训她了。〕
「你一向是个心肠好的，就让玉娇和你一起嫁入宣王府，如何？〕
「你放心，她只能做妾，定不会威胁到你的地位。」
话音刚落，沈玉娇突然跪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是我该死，想着为姐姐试上一试，这才犯了糊涂。〕
「姐姐若不原谅我，我直接死了算了，反正我也不干净了……」
她直接扭头，向旁边的柱子撞去。
若是往常，我铁定将她拦下。
可此时，我只是冷眼看着。
站得远远的，生怕衣裙被她溅上一滴血。
见我不说一句话，父亲慌了。
他突然冲上去，将沈玉娇拦下，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不知廉耻！你欠你姐姐那么多，以为死了就算了？」
父亲自然是故意的。
如此这般，不过是逼着我松口罢了。
我整了整衣衫，望着跪在柱子后的萧钰：
「宣王，你我二人的婚事，就此作罢。〕
「既然你这么喜欢她，那就娶她吧。」
随后，我大步走出房门。
重生一世，一个王爷算什么？
我呀，已经选好更好的高枝了。
3
上一世嫁给宣王府后，宫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皇上微服私访去青山寺敬香，结果遇到山贼。
幸得一位民女所救，他安然无恙。
为了感恩民女救命之恩，他将其带回宫，还赐了封号。
平平无奇的民女被封为宫妃，这是本朝第一次。
如今这样的好运，也该留给我了。
能做皇上的女人，谁还想做宣王妃？
这日，我提前换身常服，假装在青山寺礼佛。
檀香缭绕的青山寺中。
我跪在蒲团上，第三次调整衣摆褶皱。
就在我略有困意时，外头飘雪忽地一滞。
很快传来刀剑相撞的铮鸣声。
「护驾！护驾！」
我眉间一喜，是时候了。
下一秒，我将白玉簪子往发髻里推了推，提着裙裾往外奔去。
石阶下，七八个黑衣蒙面人挥舞着刀剑。
玄甲卫正与歹徒缠斗，却漏了个满脸横肉的持刀大汉。
他怒吼着，直直向皇帝扑去。
说时迟那时快。
我抄起供桌上的铜制香炉，狠狠掷向那人后脑。
「公子当心！」
趁蒙面人踉跄之际。
我拔下发髻上的银簪，挡在萧湛面前。
就在这时，另一名黑衣人拿着刀剑，从侧面向皇上砍去。
为了这一世的荣华富贵，我想也不想，直接挡在皇上面前。
寒风掠过鬓边碎发，我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混着皇上萧湛低沉的喘息。
疼痛要比预想中的更加剧烈。
短刀插进我胸膛的那刻。
我身子一软，跌进龙涎香的怀抱。
4
抬眼间，正撞上那双狭长的凤目。
原本气度凛然的眸子，此刻多了几分心疼。
「姑娘……」
我张了张嘴角，看着他云纹袖口上的血污：
「小女弄脏了公子素衣，公子莫要怪罪。」
他扶着我，目光扫过我沾了香灰的裙裾：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
「看来你也是今日的香客……若非姑娘挺身而出，只怕今日危矣。」
我垂眸咬住下唇。
余光瞥见，玄甲卫拖走最后一个刺客。
终于安全了。
几颗泪珠儿恰到好处落下，我的喉间适时发哽：
「家中庶妹要成婚，我特地为她讨个好彩头。」
萧湛摩挲着扳指的动作微顿。
我知道他在看什么。
未施脂粉却莹润如月的面庞。
刻意露出的一截雪白后颈。
还有方才救驾时，被刺伤的伤口，正汩汩流着鲜血。
他忽然转身吩咐身后的护卫：
「来人，去行宫。」
我假装一脸震惊，像只兔子般缩在他怀里：
「行宫？这不是皇上才能住的么？〕
「莫非公子是当今圣上的朋友？」
萧湛没说话。
他一下将我抱起，看我的目光温柔缱绻。
夕阳余晖洒向残雪，映出他长长的睫毛。
望着他绝美的侧颜，我一时失了神。
就在他将我放在玉暖生香的马车软垫时。
我指尖揪住朴素的鹅黄裙裾，整个人缩成一团。
「怕朕？」
我咬着唇摇头。
几缕碎发垂落鬓边，看起来无辜极了。
下一秒，我露出恰到好处的羞怯和恐慌：
「公……公子？不，您是皇上？！
「陛下……民女只是，从未见过这般阵仗。求皇上恕罪。」
他一手拿起银簪，一手为我擦拭血污：
「恕罪？朕感谢你都来不及。〕
「寻常女子见着刺客早该尖叫逃窜，你竟敢冲上前来，当真让朕惊叹。〕
「这样英勇非凡的女子，还好让朕遇见了。」
望着马车上方的琉璃宫灯，我淡淡开口：
「见死不救，与杀人无异。」
就在这时，车辇忽然颠簸。
我顺势往他怀里歪去。
闻到我发间的茉莉香，他扶在我腰间的手骤然收紧。
萧湛的呼吸喷在耳畔，带着松墨的清香：
「你叫什么名字？」
我仰起脸，让最后一缕夕阳恰好照在美目上。
「玉澜，我叫沈玉澜。」
5
李代桃僵很顺利。
第二日，我成了宫里的柔贵人。
得知我入宫的消息，沈玉娇打砸了一夜。
好端端的洞房花烛夜，她竟和宣王萧钰大吵一架。
也是，我前脚和宣王退婚，后脚便成了宫妃。
她一向喜欢和我比较。
这次，保不齐怎么生气呢。
贴身丫鬟翡翠一边替我梳头，一边绘声绘色开口：
「听说二姑娘把新房里的东西砸了个遍，连王爷最爱的青瓷花瓶都没放过。〕
「啧啧，让她平日里欺负娘娘，如今倒毁了自己的洞房花烛夜。〕
「哼，真是解气！」
我对着铜镜描眉，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向来心高气傲。
如今见我过得比她好，她心里定不是滋味儿。
就在这时，翡翠忽然压低声音：
「娘娘，皇上刚派人传话。〕
「说下个月您的生辰，要在御花园设宴。」
我手一抖，眉笔在额间划出一道细痕。
是了，萧湛感念我的救命之恩。
这几日不仅给了我贵人的封号，还想办法哄我开心。
我的生辰，正好给了他机会。
想到能看到沈玉娇那张臭脸，我开心不已。
这一世，我倒要看看，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6
生辰这日，我特意选了桃色宫装。
宫人替我梳了个飞仙髻。
云鬓两边，簪着皇上新赏的赤金步摇。
铜镜中的女子眉目如画，朱唇皓齿。
与前世血崩而死的沈玉澜，判若两人。
「娘娘真美，」翡翠看呆了，「今日定要叫瞧不起娘娘的人好好瞧瞧。」
我抿唇一笑，扶着她的手往御花园去。
远远就听见丝竹声声。
转过回廊后，满园春色尽收眼底。
皇上正坐在主位吃酒。
见我盛装出席，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臣妾参见皇上。」
我盈盈下拜。
余光瞥见沈玉娇坐在下首，脸色煞白。
为了哄我开心，皇上给沈家全部下了帖子。
天家场合，沈玉娇自然是要来凑热闹的。
今日她穿了身淡粉色襦裙，发间簪了几支宝石簪子。
虽然看起来华贵。
可和我的妆发相比，她倒显得俗气不少。
见皇上对我笑意盈盈，她手中的茶盏「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歌舞完毕，她举着酒盏走来。
可她明明向我说话，眼神却不经意瞥向皇上萧湛。
「姐姐真是好福气，突然入了宫不说，还得了贵人的封号。〕
「这样的好消息，姐姐瞒得可真是紧呢。」
她捏着绣帕的手指节发白，脸上挂着甜腻的笑：
「只是这宫里的日子，可不像咱们府上那般自在。〕
「不知道，姐姐是否住得习惯呢。」
闻着她身上甜腻的香味，我的心口泛起一股恶心。
前世得知我要嫁给宣王，她也是这般假惺惺地恭贺。
可转头，她就爬上宣王的床。
我放下茶盏，故意露出腕上那对翡翠镯子：
「妹妹说得是，只是富贵迷人眼，当真是天赐的福分。〕
「皇上待我极好，昨儿个还赏了这对镯子，说是高丽新贡的。〕
「镯子再不习惯，戴得久了，也会习惯的。」
沈玉娇的笑容僵在脸上。
这对镯子水头极好，上面镶着她最爱的玛瑙宝石。
在沈家时，好东西都是她的。
可如今这样的好东西，归我了。
听了我的话，她死死咬着下唇，皮笑肉不笑：「姐姐真是好福气。」
她自幼便喜欢压我一头。
重活一世，我偏要在她最在意的地方，一点一点碾碎她的骄傲。
看着她强撑的笑容，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宴至中途，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李德全去清点生辰礼。
我正与皇上说着话。
余光却瞥见沈玉娇也悄然起身，神色慌张。
她步履匆匆，走向李德全的方向。
我微微侧首，低声对身旁的翡翠吩咐道：
「去跟着二小姐，看她往哪儿去了。」
翡翠点头应下，悄然退下。
我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茶香氤氲。
我眯了眯眼睛，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安。
7
不多时，翡翠匆匆回来。
她脸颊泛红，眼中满是惊怒之色，压低声音：
「二小姐竟然……竟然和那太监厮混！〕
「那太监说，让他暗中做手脚也行，就是得先要了她。〕
「为了陷害娘娘，她当真豁得出去。〕
「光天化日之下，和那没根儿的东西在偏殿里做那等龌龊事，简直是恬不知耻！」
我听着翡翠的话，心中骤然一沉。
李德全是看着皇上长大的。
作为皇上身边的老人，满宫人都知道他位高权重。
沈玉娇为了害我，竟不惜向太监投诚。
甚至以自身为饵。
我眉头紧皱。
即便此刻赶过去，恐怕二人也早已结束。
反倒可能被他们反咬一口，坏了我的名声。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低声对翡翠道：
「此事暂且按下，莫要声张，先静观其变。」
不多时，太监李德全和沈玉娇一前一后归来。
沈玉娇原本粉嫩的口脂，如今只剩浅浅一层。
二人做了什么，我心中清楚得很。
看着我脸上的疲惫之色，萧湛一脸关切：
「爱妃可是累了？」
不等我回答，他紧紧握住我的手：
「你的伤还没好全，确实需要好好休息，朕晚些时候去看你。〕
「李德全，送柔贵人回宫。」
不等我拒绝，李德全已经讪笑着走来：
「贵人，请吧。」
我顿了顿身子，离开了座席。
青天白日的，身边还有丫鬟跟着，谅他不敢对我做什么。
可经过假山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李德全突然伸手，重重劈在丫鬟翡翠的后颈。
只一下，小丫头便软绵绵地跌在青石板上。
李德全咧开嘴，露出镶金的牙。
脂粉味混着酒气喷在我脸上。
怪不得色胆包天，原来是喝醉了。
他扔掉拂尘，枯树般的手指捏住我下巴：
「贵人这腰肢，比御花园的柳条还软。〕
「从了咱家，赶明儿就让你当贵妃，若是不从……」
他的指尖顺着我的脖颈下滑。
「咱家是谁？是照顾皇上十几年的老人了。〕
「咱家只需要在皇上枕边吹吹风，贵人您可就玩完了！〕
「冷宫的耗子呀，可最爱啃美人手指头。」
我被他抵在嶙峋的山石上，后背生疼。
「乖些，咱家懂的可多了……」
嘶啦一声，我的腰带掉落草丛。
完了。
全完了。
8
我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这厮竟然这般大胆。
就在我拔下金簪，打算硬刚的时候。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清冷的男声：
「住手！」
来人身穿墨色朝服，眉眼帅气俊逸。
是萧钰。
他是皇上的弟弟，宣王。
也是和庶妹偷情的前未婚夫。
他和皇上虽然一起长大，可关系一般。
听人说，先帝原本属意萧钰为太子。
可不知怎的，帝位还是落到了萧湛头上。
他看了我一眼，眼底浮起一丝心疼。
下一秒，他抽出腰间佩剑，直接向下挥去。
一阵温热的液体划过，空气中传来浓重的血腥。
「啊——！」
李德全的右手被砍断。
他倒在地上，痛得直打滚。
见到地上喷溅的鲜血。
我捂着嘴巴，差点吐了出来。
萧钰快步来到我面前，向我伸出手：
「吓着了？〕
「他右手碰了你，我便砍了他的右手。」
我被空气中的血雾吓到，向后退了一步：
「多谢宣王，本宫无碍。〕
「今日之事，还请王爷随我一起面见皇上，有个见证。」
看着我故作生疏，他不好意思缩回手。
「我知道你怪我，那晚是我的错。〕
「我不该喝那么多酒，更不该将玉娇错认成你……〕
「玉澜，你是因为生气，才和我皇兄在一起的吗？〕
「事到如今，都是我的错，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见他自我感动，我强忍住心中的恶心：
「王爷请自重。〕
「如今我已经是宫妃了。按照规矩，你应该称我一声柔贵人。」
9
半个时辰后，萧湛过来醒酒。
他刚醒来，便看到我和萧钰的身影。
我跪在地上，瞬间梨花带雨地哭诉起来：
「皇上救我。〕
「方才臣妾更衣时，恰好遇到李德全，可这厮竟然对臣妾不轨。〕
「今日若不是宣王殿下救臣妾，臣妾只怕已经悬梁自尽了！」」
看我衣衫微皱，发髻散乱。
萧湛直接拔出身侧的宝剑，当场要剁了李德全的头。
李德全跪在地上，像条蛆一样往前爬。
我指着李德全，一脸无辜：
「皇上，李德全欺负臣妾，便是欺负您。〕
「他一个阉人敢这样对臣妾，谁知道他背地里，是怎么对待那些宫女和不得宠的妃嫔的？」
萧钰开口，将刚才见到的和盘托出。
听了他的话，萧湛若有所思。
良久，他的目光落定在李德全断掉的右臂上。
「你伺候朕十多年。原以为是个好的，结果让朕失望了。〕
「如今你没了一条胳膊，已是无用之人。〕
「拖下去，赐个全尸吧。」
李德全死了。
可没想到，经过这件事，我竟骤然失宠。
10
鎏金香炉里积了七日的冷灰。
我望着镜中憔悴的容颜，指尖抚过眼乌青影。
翡翠捧着漆盘进来时，铜镜映出她躲闪的眼神：
「二姑娘递折子到宫里，说想来看小主，结果皇上允了。〕
「可二姑娘昨儿到了宫，直接奔丽嫔娘娘的宫里。〕
「不过短短两日工夫，二人仿佛成了手帕交。〕
「就连尚衣局……尚衣局说，今年的云锦要留给刚得宠的丽嫔。」
我眸光一紧。
沈玉娇入宫了？
并且还直接去了丽嫔处？
只怕二人背地里，不知如何算计呢。
我扯了扯身上掉线的藕荷色襦裙，叹了口气。
萧湛一向宠我，恨不得天天宿在我这里。
可如今，他已经连续七日没来看我。
而宫人们最是会拜高踩低的。
眼见我成了旧人，他们也开始大胆起来。
先是不好好扫地，然后做事应付敷衍。
很快，就连送来的午膳，都有一股馊味。
翡翠要去理论，被我拦下了。
御膳房敢这般明目张胆，自是得了上头默许。
思考许久，我决定探探情况。
下午，我煮了萧湛最爱的蒙顶甘露，拎着食盒来到书房。
不出意外，我还是被挡在外面。
养心殿的公公打着哈欠，一脸讪笑：
「皇上今日忙着批西北军报，谁也不见。」
可明明，我听到了丽嫔的声音。
就在这时，门廊下两个小太监抬着冰鉴经过。
他们看到我，连礼都不曾行。
不过短短几日，世事竟如此难料。
我转身离开。
行至九曲廊下，一道墨蓝色衣角掠过竹丛。
宣王萧钰手执玉扇，挑开垂丝海棠。
作为皇上一母同胞的弟弟，他的面容与萧湛有着三分相似。
只是眉眼中更显风流。
今日他未束玉冠。
几缕乌发散在肩头，襟口暗绣的银蟒在夕照下若隐若现。
许是上次我说话过重。
今日他看向我的目光，有些晦暗不明。
看着我手中的食盒，他目光扫过我的脸：
「贵人气色怎的差成这样？可是宫里的胭脂不合心意？〕
「还是说，皇兄有了新宠，冷落了美人？」
他步步逼近，我步步后退。
刚找借口离开，肩头忽然一沉。
抬头望去，竟是朵合欢花跌在我肩头。
还不待抬手，他已欺身上前。
龙涎香混着酒气扑面而来。
他抬起镶玉骨扇，挑起那朵合欢。
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我的锁骨。
想到他和沈玉娇有过肌肤相亲，心口突然泛起恶心。
手中的食盒砰然落地，我的语气有些不悦：
「王爷僭越了。」
耳畔却传来他压低的轻笑：
「僭越？若非皇兄突然横刀夺爱，你本来就是我的！〕
「我承认，是我犯了错，可天下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
「我们刚退婚，你便入了宫。〕
「你说，他是不是早就觊觎你了？」
见他越说越激动，甚至旧事重提。
我提起裙裾，转身就走。
可下一秒，他突然拉住我的手腕。
趁我不备，他在我耳边迅速低语：
「子时荷花池，我和你有话要说。〕
「事关生死，你必须来。」
我冷笑一声：「本宫若偏偏不去呢？」
他摸了摸我的发髻，意味深长地开口：
「沈玉娇昨个儿入宫，是我授意的。〕
「我能让她进宫，自然能将她送到皇兄龙榻上。〕
「一个丽嫔就够你烦了，难道，你想看着沈玉娇和你平起平坐？」
11
是夜，更漏如刀。
我罩着墨色斗篷，悄悄避开巡夜侍卫。
荷花池浮着层薄雾，萧钰正倚在石舫边把玩酒盏。
见我来了，他抬手泼了半杯残酒。
池中锦鲤霎时散开。
下一秒，他指尖蘸着酒水，在案上写画。
直到落笔完成，他才悠悠开口：
「玉澜，除了我，没有谁会真的爱你。〕
「你以为皇上爱你？〕
「你不知道，我这个皇兄，最是喜新厌旧！〕
「不过几日未见他，宫人便这般待你，你想过原因吗？〕
「宫里唯一的主子，只有皇上一人。
「只有我，才能让你幸福。」
我后退一步，转身打算离开：
「王爷若只想说这些，那还是请回吧。」
下一秒，他忽然揽住我的腰，带着我旋身躲进纱幔。
侍卫的火光自岸边掠过。
我后背贴着他滚烫的胸膛，听见他喉间溢出轻笑：
「玉澜，我娶沈玉娇，是因为恨极了她。若非她勾引我，你我二人怎会错过？〕
「她说，你本就是攀龙附凤之人。〕
「我本不信，可直到你成了宫妃，我才发现她说得对。〕
「我好奇得很，如果我成了天子，你会不会乖乖回到我身边？」
听了他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我顿时瞪大双眼。
上一世，我怎么不知，他竟存了这样的心思？
就在我打算离开的时候，池面忽起涟漪。
浮尸般的锦鲤竟又摆尾游动。
我这才发现。
他刚才写的字中，有个大大的【皇】字。
他抓住我的手腕，往我掌心塞了个青瓷瓶：
「实话告诉你吧，皇兄之所以冷落你。〕
「是因为你被太监碰了，他嫌弃得很。〕
「事到如今，谁最爱你，你还看不清楚吗？〕
「这是我好不容易搜罗来的宝贝。每日掺在熏香里，不出一月，他便形销骨立。」
看着他这般自大，我被他气笑了：
「你先是和沈玉娇偷情，后让我谋反弑君。〕
「你哪里来的勇气，认为我会对你听之任之？」
手腕被他捏得生疼，他清冷的声音悠悠传来：
「我从没爱过沈玉娇，娶她不过是让你吃醋罢了。〕
「此事成了，你便是我最大的功臣。〕
「沈玉娇任你处置。」
远处传来三更梆子响，我攥着瓷瓶踉跄后退。
萧钰突然隐入雾中，悠悠话音在荷香里飘散：
「跟着他，你永远只是柔贵人。〕
「若跟着我，你会是我的皇后。」
12
当晚，我一夜没睡。
不知为何。
萧钰的话仿佛有种魔力，在我脑中一直阴魂不散。
第二日，丽嫔突然请我去喝茶。
她今日穿了一身绛红色宫装，裙摆上绣着金线牡丹。
原本就容色倾城的她，此刻愈发艳丽逼人。
到了才发现，沈玉娇竟然也在。
她和丽嫔斜倚在贵妃榻上，正有说有笑。
见我过来，丽嫔把玩着一支螺子黛，眼神轻蔑扫过我：
「哟，你就是救过皇上的沈家嫡女？〕
「看起来，也不是什么样的妙人儿嘛。」
我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见我不说话，她笑得愈发明艳：
「本宫的下人不会伺候，眉毛一直画不好。〕
「柔贵人，你来试试。」
高阶妃嫔打压人的手段，我不是没听说过。
可像这样堂而皇之羞辱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我直接找了个借口，称自己不懂画眉。
听了我的话，丽嫔眼中露出一丝冷意：
「既不会画眉，皇上让本宫分给你的螺子黛岂不浪费？〕
「本宫先替你收着吧。」
她说着，将那支螺子黛随手丢到妆台。
仿佛那是什么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可下一秒，庶妹沈玉娇放下茶盏，笑意盈盈：
「姐姐这话说得不实诚。〕
「姐姐平日里素爱妆扮，眉毛都是自己画的。〕
「今日这般拒绝，莫非是不喜丽嫔姐姐？」
就在这时，丽嫔的脸突然暗了下来。
茶盏落在案上，她一脸讥讽：
「不过一个贵人，竟敢不敬本宫？」
下一秒，她摆摆手，让宫人给我奉茶。
可茶盏滚烫，我手上顿时起了一个大包。
眼看茶盏重重砸在地上，茶水溅了我一身。
丽嫔突然厉声喝道：
「放肆！〕
「你本就没资格进宫，本宫这般招待你，你还不知感恩？」
看着通红的指尖，我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通报：
「皇上驾到！」
我突然松了一口气。
丽嫔立刻换了一副娇媚的神情，起身迎了上去：
「皇上，您可算来了，臣妾等您等得心都疼了。」
萧湛穿着一身明黄色龙袍，眉目如画。
他淡淡扫了我一眼，随即看向丽嫔：
「这是怎么了？」
丽嫔娇滴滴地挽住皇上的手臂，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
「皇上，柔贵人不懂规矩，竟敢顶撞臣妾。〕
「臣妾念她不识礼数，没和她计较，她却不知好歹，泼了臣妾的茶……」
庶妹沈玉娇也连连附和：
「臣女虽然是柔贵人的妹妹，可今日也得说句公道话。〕
「姐姐见丽嫔娘娘得宠，心中不忿，确实存心欺负丽嫔姐姐。」
皇上闻言，眉头微皱。
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几分审视：
「是吗？」
我张了张嘴，想要解释。
皇上萧湛已经转过头。
他轻轻拍了拍丽嫔的手，满眼宠溺：
「爱妃不必与她计较，一副茶盏而已，朕让人送你一副更好的。」
丽嫔窝在他怀里，得意地笑了。
沈玉娇转头瞥向我，看我的眼中满是挑衅。
随即看向皇上的眸中，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我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冰冷。
数日前，将我宠到天上的人。
此刻，在宠别人了。
而萧钰为了逼我合作，竟然利用起了沈玉娇。
我若不和他合作，只怕下一步，他真的会将沈玉娇送到宫妃的位置上。
毕竟她，有这个野心。
到时候丽嫔和她……
而我没了萧湛的宠爱，日子只怕愈发难过。
我的眸子浮起丝丝冷意，脑中闪现一个问题。
若真的能成为皇后。
至于皇上是谁，真的重要吗？
下一秒，指尖捏紧袖中的青瓷瓶。
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了。
13
萧湛来的时候，我正对镜梳妆。
我和他，已经连续半月未见了。
我刚沐浴完，头发半湿着。
长长的头发垂在胸前。
一根素色玉簪，挽着最简单的发髻。
我对着镜子，正准备点绛唇。
身上的纱衣微微垂下肩头，露出雪白的肌肤。
镜中突然出现一道明黄的身影。
看到他，我赶紧慌张跪下。
萧湛身披大氅，裹着秋雨湿气走来。
他一手将我扶起，一手递给我鹅蛋大小的明珠：
「怎么？几日不见，怕朕了？〕
「这是南疆进贡的月明珠，夜里能照见人影。」
我接过明珠，指尖擦过他掌心的薄茧。
果然是上等的贡品。
小小一颗，却能照得夜如白昼。
此时鎏金香炉里青烟袅袅，鹅梨香味混着龙涎香钻入鼻尖。
我望着他眼底的乌青，想起萧钰塞给我的青瓷瓶。
若这样做，今晚便是最好的机会。
我一边把玩着夜明珠，一边噘嘴：
「皇上近日歇在丽嫔处，怎的反而憔悴了？」
他坐在芙蓉榻上，镂金雕花榻脚发出吱呀声，向我伸手：
「爱妃吃醋了？〕
「放心，朕的心中，只有你。〕
「只是西北连失三城，丽嫔兄长递了请战折子。既是她的兄长，朕不得不显示诚意。〕
「玉澜，朕知道她骄纵跋扈，你受了不少委屈。〕
「相信朕，过了这阵子，朕便能日日见你了。」
我点了点头，命下人奉茶。
他拇指重重按着太阳穴，似苦恼万分：
「太后非要朕派宣王督军，朕这个弟弟……」
我轻手轻脚来到他的身后，指尖拂上他的背：
「皇上头风犯了？让臣妾为您按按吧。」
白色帷帐中，我的指尖游走在他的太阳穴。
这一晚，我们聊了许多。
他窝在我的怀里，说起他的年少。
原来，他和萧钰表面相爱，实则相互争斗。
为了皇位，二人无所不用其极。
只是最让他寒心的，是他的父皇。
明明他才学远在萧钰之上。
可偏偏，先帝却更看重萧钰。
萧湛母族倾尽全力，才让他坐上了太子之位。
话音刚落，他眼睫颤了颤。
随后握住我手腕按在胸口，声音蒙了层江南烟雨：
「当年秋猎，萧钰的箭故意射中朕。〕
「父皇却抱着他，怪朕为何不避让。」
我腕骨被他捏得生疼，他忽然笑起来。
看我的目光，多了一份深情缱绻：
「所以那日，你不顾自身性命，也要救朕的时候。〕
「朕便知道，朕再也离不开你了。〕
「玉澜，再给朕些时间。待朕平息朝纲，定日日来看你。〕
「你一定要相信朕，好不好？」
看着他眼底的破碎，我用唇封住他未尽之言：
「皇上，都过去了。〕
「放心，臣妾永远都在。」
在我的宽慰下，伴着子夜惊雷，他沉沉睡去。
我赤脚踩在冰凉的砖地上，青瓷瓶里赭色药粉簌簌落进香灰。
别怪我。
要怪只怪你的承诺，太轻了。
与此同时，窗外蹲立许久的人影终于离开。
14
朝堂之上，突然传出让萧钰带兵打仗的声音。
萧湛很头疼。
因为这意味着，要将虎符交给宣王萧钰。
而最近让他烦心的事，不止一件。
不知为何，他最近感觉胸闷气短。
只有每次来到我的宫里，有我为他按摩。
加上殿里的香薰，才会好上许多。
很快，他愈发精神不济。
今日早朝时，一位老臣率众臣来到金銮殿。
以战事吃紧为名，让萧钰带着将领出征：
「宣王年富力强，在军中颇有威望。〕
「皇上近日身体欠佳，不妨静心休养一段时日。」
见萧湛不愿，二人竟然在殿上争执起来。
皇上气急之下，竟然晕了过去。
我带着汤药来到后殿时，他正伏在蟠龙柱上干呕。
他抓住我手腕按向太阳穴。
碰我的刹那，掌心烫得像块烙铁。
他一边在我怀中挣扎，一边呜咽低吟：
「玉澜，朕梦见萧钰拿箭向我射来……」
我指尖沾了薄荷膏，轻轻揉着他突突跳动的鬓角。
躺在我的怀中，他睡了许久。
直到半夜时分，他被噩梦惊醒。
外面雷声阵阵，他猛地从床上起身，吐出一口鲜血。
「父皇，为什么您就算薨了，也不放过我？」
下一秒，他直接倒在榻上，嘴里轻声呢喃：
「既然这样，那朕便最后一次听您的，将虎符交予宣王……」
15
天色刚刚破晓，萧湛便急匆匆离开了。
今日，他决定将虎符交给萧钰。
而丽嫔的兄长，则成了上战指挥的副将。
为了鼓舞将士和大臣，萧钰决定亲自为他们送行。
饯行宴上，文武百官也在。
伴着历历风声，杯盏被齐齐摔到地上。
将士视死如归。
我看了下沈家的位置，正好对上沈玉娇的目光。
看到李德全不在，而我依然一身宫妃装扮。
她挑起眉眼，毫不掩饰眼底的恨意。
为了陷害我，她反被太监利用。
只怕，她对我的恨，愈来愈多了。
就在这时，宣王萧钰身披银甲走来。
今日，虎符就会交到他手上。
沈玉娇紧紧挽上他的手，仿佛在炫耀什么战利品。
看她一脸得意扬扬，我扬起嘴角。
举起手中的酒盅，和二人遥遥相望。
看我举杯，沈玉娇抽了抽嘴角。
只得讪讪拿起身旁的酒盅，一饮而尽。
她身旁的萧钰一脸踌躇满志。
我笑而不语。
就在这时，原本的晴空万里，突然乌云密布。
嗯，就要变天了。
16
变故是突然发生的。
鎏金蟠龙香炉轰然倒地时，萧湛正死死掐着自己的脖颈。
头冠「砰」地一下落在地上。
深陷的眼窝里，泛着癫狂的青灰。
他嘶吼着扯开龙袍，直到胸膛上抓出血痕：
「拿刀来！〕
「有虫子！虫子在朕的骨头缝里钻！」
瓷器砸在青砖上，溅起的碎玉划破老臣的脸。
丞相颤巍巍举起笏板：
「陛下龙体欠安，老臣斗胆……」
话音未落，萧湛突然扑过去咬住他的手腕。
鲜血喷在盘龙柱上时，萧钰亲信御史大夫突然高呼：
「陛下龙体有失，请宣王监国！」
殿外秋风卷着血腥气灌进来。
萧钰强忍激动，铁甲下的手微微颤抖。
属于他的时刻，马上就要到了。
下一秒，他双膝跪地，一脸的忠肝义胆：
「皇兄待臣弟恩重如山，」
萧钰仰头时，一滴泪恰到好处滑过下颌，「只要诸位大人信得过，臣弟愿以性命担保，暂代理政。
「皇兄康复那日，养心殿的政事，本王一定全权归还。」
我悄悄打了个哈欠。
在第七位老臣开始抹眼泪时，萧湛突然爆发出夜枭般的笑声。
眉眼之间，全然不复刚才的迷离。
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清明。
他枯瘦的手指探入怀中，掏出块染血的虎符：
「好弟弟，真的虎符，在这儿呢。」
17
刹那间，殿门轰然洞开。
锦衣卫带着绣春刀鱼贯而入。
第一个倒下的是丞相。
丞相捂着喷血的喉咙，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萧湛。
不过片刻，殿内的人躺下半数。
原本支持萧湛的臣子，一个个都被抹了脖子。
就这样，一场宫变，悄然结束。
萧钰看着早就准备好的禁卫军，顿时明白了一切。
他被萧湛耍了。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突然转头看向我。
「贱人，是你背叛了我！〕
「我要杀了你！」
下一秒，他抽出袖间软剑，直奔我来。
18
说时迟那时快。
萧湛抄起锦衣卫的龙泉剑，直接穿透宣王铁甲。
鲜血顺着刀刃滴在我裙裾上，绽开一朵朵红梅。
萧钰踉跄着，双手拼命抓住我的披帛：
「你说过要助我……」
他每说一字，嘴角就涌出更多血沫。
「你竟敢背叛我，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我拍了拍手，瞄了眼瑟瑟发抖的沈玉娇，笑得灿烂：
「你凭什么以为，一个和我妹妹偷情的人，能得到我的信任？〕
「经常监视我的丫鬟，是你安排的吧？〕
「你真的以为，我会为了一时荣辱，做你的棋子？〕
「皇上他待我再不好，至少坦率敞亮，从不搞这些虚名。〕
「他呀，比你强上百倍。〕
「你我之间的情谊，早就从你背叛我的那日起，耗费得干干净净。」
下一秒，我轻轻俯身，用只有他听得到的声音开口：
「对了，刚忘了告诉你。〕
「你当初给我的药，我早换成了安神香。〕
「还有，害过我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19
是的。
萧钰给我药的当晚，我便向萧湛说出了一切真相。
思虑许久，我和他打算利用这个机会，做一个局。
不仅能名正言顺除掉萧钰。
还能将萧钰的亲信一网打尽。
所以，萧湛身体的一切不适，都是装出来的。
得知真相，萧钰大声咳着鲜血，眼中的恨意能杀人。
他还想说些什么。
我将脚狠狠踩在他的刀伤处。
几声痛苦嘶吼之后，他很快没了声息。
萧湛向我伸出手，指着躲在角落的沈玉娇：「爱妃，她是你的了。」
我转过头邪魅一笑。
好妹妹，别来无恙啊。
20
再次见到沈玉娇的时候，她已经瘦得像鬼。
我安排宫人，在沈玉娇牢饭里下了点药。
这个药，正是她的夫君，宣王当日给我的。
只一点点，便能让人上瘾。
若一天不食用这种药，便会浑身难受。
仿佛体内有千万只虫子在咬自己的肉。
如今的她眼窝凹陷，了无生气。
因为药物原因，她瘦得像竹竿，仿佛风一吹便能倒下。
我来到牢里的时候，她正痛不欲生地哭喊着。
我翻出袖口，拿出一小块药粉，放在她面前。
她闻着味儿过来，呜咽着求我给她。
我笑着开口，佯装有些为难：
「你可知，这是最后一块了？」
这块之后，我就要送她上路了。
可惜，沈玉娇没听懂我的话。
我笑着递给她一把斧头：
「好妹妹，当初我生产血崩那日，你可否想过留我一命？〕
「我竟不知，原来你这样恨我。〕
「这样吧，你敲断自己的手脚，这块烟灰便是你的。如何？」
话音刚落，她二话不说拿起斧头。
对准自己的手腕脚腕, 狠狠砸了上去。
鲜血溅在我的脸上，我有些想吐。
伴着骨头碎裂的声音, 沈玉娇浑身是血爬了过来。
她露出一口烂掉的黄牙, 笑嘻嘻开口：
「给我……给我。」
我伸出手。
可就在她即将抢到的时候, 我直接将其扔进旁边的火炉。
沈玉娇顿时嘶吼起来。
她张牙舞爪扑向我。
可惜她断了手脚, 什么都做不了。
看着她的模样，我摇摇头。
此时的她，像鬼，像妖, 像怪物。
可就是不像人。
不过没关系, 她很快就不是人了。
我点点头，狱卒直接拿起刀，滑向她的小腹。
鲜血汩汩而下, 她很快成了血人。
就像那日我失去孩子那样。
天道有轮回。
沈玉娇, 这是你应得的。
番外：
春雪落在鎏金脊兽上时，我正对着铜镜试戴九尾凤钗。
距离那场宫变，已经三年了。
这三年中, 宫里的女人来了一茬又一茬。
因为帮扶萧湛有功。
我一步步成为柔嫔、柔妃、柔贵妃。
加上我曾在青山寺救他的情谊, 他待我极好。
可我很清醒。
既然当初选了入宫这条路, 我便摒弃了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是我的夫君，也是后宫其他女人的。
更是天下人的君主。
他, 绝不属于我一人。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这几年, 宫里来了各种如花一般的美人儿。
她们年轻明艳, 比我还要娇美。
萧湛宠我，也宠她们。
可我一点也不生气，因为我知道我想要什么。
权力地位, 子嗣荣华。
还好这一世, 上天待我不薄。
想要的, 终究都有了。
就在这时，翡翠捧着皇贵妃朝服进来。
是了, 因为新诞下龙凤双胎, 我被册封为皇贵妃。
真真是一人之下, 万人之上。
孔雀羽捻金的裙裾铺开满地, 华丽非常。
她帮忙展开的时候, 惊得炭盆里银丝炭都「噼啪」爆了个火星。
入宫这么多年了, 小丫头还冒冒失失的。
她轻抚着皇贵妃服制，语气喜庆得不得了：
「娘娘，册封的时辰快到了。〕
「看看这华贵的吉服，上面还绣了金凤呢。」
雪停了, 琉璃世界亮得晃眼。
我站在高阶上望着跪拜的嫔妃。
她们鬓边珠翠，在日头下流光四溢。
最末位的新人神态娇憨, 正怯生生偷觑我的九尾凤钗。
迎上她稚嫩青涩的眼神，我扬起嘴角。
一阵清风拂过，翡翠给我披上大氅。
「娘娘，起风了。」
我摆摆手, 任寒风卷起翟鸟纹广袖。
重活一世才知晓。
这满目琼楼玉宇, 不过都是戏台子上的描金布景。
真正需要抓到手心的。
不是真心，而是相互博弈的利益。
还好今日，我手中握着的, 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情意。
而是可定乾坤的筹码。
重活一世，我终不再是戏中傀儡。
而今，我也是执棋之人了。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