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叔伦《江乡故人偶集客舍》——为《分类唐诗三百首》纠错(8

大林品诗词 2024-04-06 00:09:12

按:2020年9月,央视《中国诗词大会》学术总负责人李定广教授编注的《分类唐诗三百首》由人民文学出版社正式出版发行。该书对《唐诗三百首》中的诗文作了50多处校正。李定广教授是名家,人民文学出版社是名社。抱着学习的态度,笔者对修改之处也作了一些考查,竟发现李教授的校正大都失考,或存在其他问题。为正视听,亦为求真,笔者拟写作一个系列短文(预计30篇左右),以就教于李定广教授,也献给七十华诞的人民文学出版社和正在热播的《中国诗词大会》。

戴叔伦《江乡故人偶集客舍》

——为李定广教授《分类唐诗三百首》纠错(8)

盛大林

天秋月又满,城阙夜千重。还作江南会,翻疑梦里逢。风枝惊暗鹊,露草覆寒蛩。羁旅长堪醉,相留畏晓钟。

这是戴叔伦五律《江乡故人偶集客舍》。李定广《分类唐诗三百首》第314页注曰:“覆寒蛩:覆盖着秋天的蟋蟀。蘅塘退士原编作‘泣寒虫’,据《中兴间气集》《极玄集》《全唐诗》改正。”

《分类唐诗三百首》的底本——陈婉俊“四籘吟社”本中,确为“泣寒虫”(上图左)。但清宏道堂重镌本(上图中)、清金陵四教堂刻本(上图右)、清道光十四(1834)立言堂刻本、清光绪十六年(1890)石渠山房刻本均为“覆寒虫”。

另考《中兴间气集》《极玄集》《文苑英华》《唐百家诗选》《唐诗纪事》《唐诗品汇》《石仓历代诗选》《全唐诗》等文献,本诗第六句均为“露草覆寒蛩”。

综合判断,《唐诗三百首》确实把“蛩”讹为“虫(蟲)”,但“泣”字仅出现在四籘吟社本中,应该是陈婉俊搞错了,而非蘅塘退士原编之误。李定广不考其他版本的《唐诗三百首》,且总是把四籘吟社本等同于蘅塘退士原编,实在荒谬!

清宏道堂重镌本和石渠山房刻本中,本诗第三句为“远作江南会”。而本次检索到的其他版本均为“还作江南会”。章燮在《唐诗三百首注疏》中注曰:“‘还’字有出其不意之神,与‘翻疑’二字两呼应,真得神妙笔。”所谓“出其不意”,其实非常违拗。相比之下,“远”字却非常契合上下诗意。“远作江南会,翻疑梦里逢”的意思是:故人们在远离家乡的江南偶聚,实在太高兴了,却又怀疑是在梦里相逢。因为“远”,偶聚更加难得,故人们也更加亲热和高兴。

另外,《文苑英华》中本诗第五句为“凤枝鸣散鹊”,小注:“鸣散,一作惊暗”(上图左)。《全唐诗》在“风枝惊暗鹊”句中有小注:“惊暗,一作鸣散。”(上图右)其他的文献及版本均为“风枝惊暗鹊”。笔者以为,“惊暗鹊”平淡又难解,而“鸣散鹊”却很符合上下诗意,因为偶然聚在一起的故人们,平时就像是“散鹊”一样。

参考文献:

[01](清)李盘根辑注:《唐诗三百首》,清宏道堂重镌本(洛阳图书馆著录为清乾隆二十八年刻本),(不分卷)五律第10页。

[02](清)章燮注:《唐诗三百首注疏》,清金陵四教堂刻本(河南省图书馆著录为清乾隆四十一年刻本),(不分卷)五律第11页。

[03](清)章燮注:《唐诗三百首注疏》,清道光十四(1834)立言堂刻本,卷4第35页。

[04](清)陈伯英注:《唐诗三百首补注》,清光绪十一年(1885)四籐吟社重刻本,卷5第22页。

[05](清)子墨客卿:《唐诗三百首注释》,清光绪十六年(1890)石渠山房刻本,卷4第31页。

[06](唐)高仲武编:《中兴间气集》,上海涵芬楼藏借嘉兴沈氏藏明刊本影印,卷上第9页。

[07](唐)高仲武编:《中兴间气集》,明末汲古阁刻本,卷上第11页。

[08](唐)高仲武编:《中兴间气集》,明刻本(9行15字),卷上第11页。

[09](唐)姚合辑:《极玄集》,明刻本(国图善本书号:08589),卷下第11页。

[10](宋)李昉等撰:《文苑英华》,北京:中华书局1966年影印明刻本,卷215第8页。

[11](宋)王安石辑:《唐百家诗选》,宋绍兴(1131-1162)本(10行18字),卷7第11页。

[12](宋)计有功撰:《唐诗纪事》,明嘉靖二十四年(1545)张子立刻本,卷29第11页。

[13](宋)计有功撰:《唐诗纪事》,明崇祯五年(1632)毛氏汲古阁刊本,卷29第11页。

[14](明)高棅辑评:《唐诗品汇》,明洪武三十一年(1398)汪宗尼刻本,卷67第6页。

[15](明)高棅辑评:《唐诗品汇》,明嘉靖十八年牛斗刊本,卷67第6页。

[16](明)高棅辑评:《唐诗品汇》,文渊阁四库写本,卷67第8页。

[17](明)曹学佺编:《石仓十二代诗选》,明崇祯年间刻本(国图善本书号:02145),卷52第15页。

[18](明)曹学佺编:《石仓历代诗选》,四库本,卷65第14页。

[19](清)彭定求等纂:《全唐诗》,离藻堂四库写本,卷273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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