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长剑一指,直奔无忌杀来,无忌双手向下一探,那女子剑法迅若雷霆,剑锋一颤,险些把无忌左手划伤,无忌双臂一抖,身形拔起,双掌翻腾,连环疾扫,使出须弥大悲神掌,直如巨斧开山,铁锤凿石,那女子果然有所忌惮,不敢过分逼近,剑尖闪动,乘隙进招。无忌身手迅疾,左掌右抓,三五招之间,已然反客为主,把那女子困在掌力范围之内!
那女子武功极为不弱,扬剑猛攻,却几乎吃了无忌一爪,在长剑的掩护之下,运起绝妙剑法,硬抢无忌空门,剑风虎虎,掌风剑风,互相激荡,无忌功力深湛,以攻对攻,剑点落处,已稍不如前。往往在剑尖就要刺中敌人之际,给无忌掌风一震,就要偏出少许,而无忌则是身周上下,破绽全无,随即借力反攻!那女子剑法轻灵迅捷,招数精妙,论功力却比无忌尚差半筹,无忌掌、抓交互,天山派的独门武功发挥得淋漓尽致,威力何止徒增一倍,十招过后,那女子已是收起笑容,被迫得转攻为守,剑法再变,浑身上下,一片寒光闪闪。两大高手,就在山石之间进退攻拒,前盘后旋,无忌虽占上风,那女子剑法竟也不弱,正好斗得势均力敌!
但那女子无论如何尽力,也还是和无忌有着些许差距,何况,那女子手持长剑,无忌却是空着双手,明眼人一看,便知高下。两人正在恶斗,忽听山边又传来一声怪啸,啸声未落,几条人影赫然出现,向无忌扑来。无忌毫无惧色,倏地双掌一晃,从人丛中疾穿而过,忽听当面一人“哼”了一声,喝道:“朋友慢走!”忽发一掌,急如闪电,无忌反手一拂,双掌相交,“砰”的一声如击败革,无忌微微一晃,那人却是凌空飞起,倒纵出了三丈远近,方能站稳脚跟。
原来那人是邛崃山的魔头孤星上人,在邛崃山上潜修多年,成名绝技“孤星手”狠毒非常,这一掌来得无声无息,竟然被无忌轻巧巧接过,内力反震,但觉掌心虎口,火辣辣一阵疼痛,低头一瞧,但见手腕被无忌指力所拂之处,起了一条紫色印痕,好似给烧红的铁条烙了一下,心头一震,说时迟,那时快,他左右两人,一个是齐云山剑客道清,一个是江湖浪子潘拓,双双抢出,拦着了无忌的去路,大声喝道:“好小子,刺杀当今皇上,已是灭九族的死罪,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无忌冷笑连声,说道:“休要啰嗦,有本事来抓我便是!”潘拓手中铁扇一挥,说道:“冥顽不灵,领死吧!”说话之间,铁扇机关按动,一把寸许长的飞刀激射而出,射到无忌前心,那女子原本束手观望,见状不由眉头一皱,但听“当”的一声,那把飞刀,忽地射回,原来无忌使出“须弥神指”的绝技,中指一弹,硬生生地将潘拓的飞刀碰了回来。
孤星上人和道清勃然大怒,双剑疾起,无忌喝道:“你们四个一起来,也不在我眼下!”道清长剑一指,怒道:“好个苍域修罗,口气好大,贫道先请教你天山派的绝技!”无忌也勃然作色,喝道:“好呀,求之不得!”孤星上人也要齐上,只听那女子阴恻恻地说道:“以二打一,上人不怕自损名头吗?”她这番话其实是暗警孤星上人不可轻敌,孤星上人性情火爆,一时间却没听出来,喝道:“道清老弟,你让我一场,让我凭这双肉掌会会名震西域的天山奇功!”潘拓阴阳怪气地笑道:“孤星上人是一派宗师,未擅出手,还是待我替你先打这一架吧!”孤星上人是自负之极的人,竟然不肯退让,正在僵持不下,忽听得一人朗声说道:“以四打一,未免令人耻笑,不如让我凑个热闹,来见识见识孤星上人的混元一气功!”人影倏现,又来了个黑衣人。
无忌看见那人,不禁微微一笑。原来来的那人不是别人,却是在石家堡中几乎将主谋杀害白教法王的贡布捉拿的捕快恶来。以无忌当日所见,恶来的武功和自己大致相当,内力修为仅次于已,在年轻一辈的江湖人物中,已算得上顶尖高手。无忌拱手笑道:“好,恶来兄,我让你活活筋络,但我们有话在先,你下手可不许留情。”
恶来笑道:“知道啦,不劳修罗兄吩咐,我自当尽力而为。”孤星上人勃然大怒,运足真力,猛地双掌齐出,但听呼呼风响,沙飞石走,树叶枯草,也给他这双掌击出之力卷得乱飞上空,恶来身躯一晃,倏地拔出长剑,只听“唰”的一声,剑尖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也迎着孤星上人刺来,紧接着啪的一响,孤星上人踉踉跄跄连退几步,面色惨白,双手微微发抖,原来恶来使的是长春岛的绝技“齐天指”的功夫,把浑厚的内力灌注剑身,以气御剑,剑气如针,正好是混元一气功这一类刚猛外家功夫的克星,若非孤星上人的护身神功已到了登峰造极之境,这一剑就能叫他经脉震裂,不死也会成为废人!饶是如此,他的混元一气功被恶来的剑气所迫破,登时鼻子双耳都渗出血水,痛得他好似颅脑炸裂,情不自禁地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大声呻吟起来!
道清和孤星上人是多年挚友,孤星上人负伤败阵,道清大怒,唰的一剑,疾刺而来,无忌长袖一卷将他剑锋卷住,喝道:“想一起上吗?好,我‘苍域修罗’奉陪到底!”朗声向那神秘女子说道:“大家有言在先,死生各安天命,你们想说话不算么?”那神秘女子道:“道清道友且退。”低头看孤星上人,但见他躺在地上扭曲挣扎,口鼻流血,脉息如丝,五脏六腑都受剑气所伤,再不医治,只怕神仙也难救他性命,当下说道:“好,比武切磋,什么时候都可以,我要救人,今日少陪了!”对道清和潘拓说道:“你们带上人下山,到龙光精舍去等我,我还有话要对苍域修罗说!”道清和潘拓武功都不及孤星上人,孤星上人尚且几招就伤在恶来剑下,“苍域修罗”的武功比恶来还高,拼死一斗,胜负虽难逆料,但己方胜算不多,当下只好由道清背着孤星上人,匆匆忙忙地先下山去了。
道清他们走后,那神秘女子抱拳笑道:“下人鼠目寸光,得罪了你,望你不要见怪。”
无忌淡淡地道:“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神秘女子忽地嫣然一笑道:“我的身份,以你的天性聪明,不用多久一定可以猜到,我就不用多费唇舌了。”倏地转了话锋,问道:“你是名家门下,我想问问你,你所见所闻,天下第一的高手是谁?”
无忌仍是淡淡地说道:“不知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那神秘女子笑道:“你的武功如此高明,恐怕若非当年的‘武林四绝’早已作古,我真怀疑你的武功比他们还高!”无忌苦笑道:“武林四绝早已烟消云散,但我和他们比,只是萤火之光,不足挂齿。若是说到天下第一,谬之远矣。”
那神秘女子不禁一笑道:“冲淡谦退,是足以让人钦服,但妄自菲薄,也未必可取。今日一战,意犹未尽,日后我必勤修剑法,再来请教高招,告辞!”向无忌和恶来大大方方裣衽一礼,飘然下山去了。
无忌望着那神秘女子的背影消失在树林之中,不禁微微一动,这一战打得也太莫名其妙了!
恶来见他若有所思,禁不住一笑道:“这女子容颜倒是真不赖,年纪轻轻,武功已练得这么高,甚是难得呀。”
无忌点头道:“恶来兄所言不错,换了十年之前,我还未必是她对手,这人确是十年之间我所遇见的第一个劲敌,可我连人家的名字也不知道。”恶来笑道:“不管如何,我不得不承认,她是比我厉害得多。”无忌哼了一声,问道:“恶来兄来多久了,你是来抓我的吗?”
恶来哈哈一笑道:“非也非也,我本来是在这里和一个人约会,没想到他居然爽约了,真令人扫兴!我在祖师殿睡了一觉出来,才听见你和那位女子在外面打得不可开交。我站在祖师殿顶上一看,还只道是我眼花呢,原来真的是你!”无忌笑道:“这可真是应了一句老话,叫做‘人生无处不相逢’了。但你是和谁在这里约会?”
恶来道:“我要等的这个人修罗兄一定也认识,他是前国师沈一岳的徒孙沈天雄。”
无忌很久都没听见沈天雄的名字,闻言不禁有些意外,说道:“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恶来兄什么时候和沈天雄做了朋友了?”
恶来道:“谁说我和他是朋友了?我是为了邯郸丘家的事来的,沈天雄不知发什么疯,跑到丘家去大闹一场,打伤丘大侠不算,还把他的儿子绑架走了,敲诈人家的银子,一开口就是十万两,不给就撕票。这些事情,想必你不知道吧?河北一带的武林中,这个传言早就闹得佛沸扬扬了!”
无忌笑道:“那沈天雄怎么会来赴约?换我我肯定不来。”
恶来道:“听说沈天雄有个姘头名叫孟二娘的,是北京城里勾栏院有名的美人儿······”
无忌听了不禁笑道:“嗯,如此说来,你是早已把孟二娘抓起来了?人家都说恶来办案,从来不择手段,我一直还以为这是道上的讹传,道听途说,作不得真的,想不到你······唉!”
恶来诧道:“这可真是活见鬼了,是哪个杀千刀的这么说我的?我······”
无忌道:“你还不承认?······?”
恶来嬉皮笑脸地说道:“你看见我把孟二娘劫走?”
无忌摸着下巴说道:“对呀,这我倒没有亲眼看见,不过道上都是这么传的,料想不会有假。”觉得奇怪,说道:“我说恶来兄啊,你为什么抓住人家姘头不放呢?”恶来笑道:“孟二娘是京城勾栏里有名的美人嘛,我自是免不了好奇想去认识认识她的,没想到我刚一跑去,就听见她在那里泼妇骂街。”无忌问道:“你跑去认识孟二娘和丘家的事情有什么关系?你这叫驴唇不对马嘴,你是不是又喝醉了,当我的面耍活宝?”
恶来故意叹口气道:“我就是因为急于想去找孟二娘一亲芳泽,所以才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去孟二娘家里拜访。说来惭愧,唉,我本来是要销魂一晚的,哪知那孟二娘那日露了一手本领,吓得我差点尿裤子。”
无忌打断他的话头,问道:“咦,你不是说她在那里骂街吗,骂街能把你吓得尿裤子?唔,她骂街肯定不是骂你吧,你那么晚鬼鬼祟祟地跑去,她也没见过你,当然不是骂你了。”
恶来摸了摸脸颊,苦笑道:“要是只骂个街也就算了,根本就用不着搞到那么狼狈。问题是,她光着屁股在房顶上骂街,所以,所以······”
无忌佯作惊诧,说道:“这个孟二娘如此厉害!竟然一丝不挂地跑到房顶上口吐芬芳,难怪你被吓尿了!她骂的是谁?”
恶来欲言又止,看了看无忌,忽地反问他道:“对啦,修罗兄,我还没有问你,你怎么也来到了这儿?”
无忌道:“我是从扬州来的,来这里找一位久未见面的‘老朋友’的。”
恶来说道:“修罗兄,你大概有许多年没见过这位‘老朋友’了吧?”
无忌道:“不错,算起来已差不多有十年没见过他了,其实我和他也没多大交情,不过对他有点‘想念’,才想见他一次而已。实不相瞒,我近来穷得要命,想向他借点银子。我虽不是黑道中人,道上的规矩我是懂的。只须略有交情,就不怕打不到秋风。可惜这个‘老朋友’,竟然一时找不到。”
恶来笑道:“原来你和他已有十年没见过面,怪不得你找不见他了,他是搬家了还是已经嗝屁了,还是干脆就是想躲着你,否则为什么会找不到他?”
无忌故意说道:“我这个‘老朋友’武功很不错的呀,他也许是怕我找他借钱,才故意躲起来了的。”
恶来道:“武功天下第一的‘苍域修罗’竟然和人借不来钱,这件事我才不相信呢。如果真是这样,只能说你‘苍域修罗’瞎了眼睛,把一个不适合做朋友的人当作朋友。你看,你如果只是要点银子的话,那就不用找他了,朋友有通财之义,你要多少,尽管向我开口就是,何须用一个‘借’字?”
无忌听罢笑道:“好,那我先多谢你,不过你不用急于把银子给我,先说正经事吧,你把孟二娘藏到哪里去了,你还没有告诉我呢!”
恶来哈哈一笑,说道:“实不相瞒,我要拿这个孟二娘来威胁沈天雄的,所以我们俩固然有点交情,我也不会这么大大方方地告诉你孟二娘的藏身之处的!”
无忌故作惊诧,说道:“哦,沈天雄住在北京的么?但不久之前,听说他已经回关东去了呀?”
恶来道:“你肯定记错了,我听说沈天雄在他师公死了之后,在刑天盟混了一阵便即销声匿迹,不再与江湖上的朋友往来。因他向来神出鬼没的,莫说没人知道他住在何处,即使有人知道,也未必会去找他了。原先他师公风光的时候,当然很多人去拍他马屁,现在嘛,保不齐有很多人想找他麻烦也未可知呢。”
无忌笑道:“你这样说我就明白了,其实你是知道他的住处的。不过你不愿意说给我知道。”
恶来道:“这家伙脾气怪得很,我恐打草惊蛇,把他吓跑了,所以才用了这个折衷的法子,绑架了光屁股的孟二娘,再约他来此一见。”
无忌道:“那怎的现在你就有把握他一定会来找你了?”
恶来道:“一来是我无法找到沈天雄本人,只好冒险一试,二来则是由于和丘家的关系。沈天雄这次伤了丘大侠,据我所知,他和丘家的梁子之前还结得不小呢,我的师门和丘家是多年老友,论交情,我必须找到把丘家父子打伤的凶手,否则我不用活了,师门的长辈非把我骂个狗血淋头不可。”
无忌道:“所以你只好绑架了孟二娘,逼沈天雄出来见面?”
恶来道:“对呀。”
无忌道:“这主意阴损是阴损了一点,不过还是很好的呀,那你赶快去把孟二娘带到这里来吧!”
恶来笑道:“我是打算把孟二娘带来的。”
无忌道:“可是沈天雄并没有来?”
恶来道:“唔,这是第二次约会了。第一次约会沈天雄没来,倒是有另外几个人来了!”
无忌道:“不好了。那来的到底是谁?”
恶来道:“我在山下碰到了一个老熟人,要是没碰上这个老熟人,我就不会带着孟二娘了。但也幸亏碰上了这个老熟人,嗯,江湖上有个名叫智伯的人是谁,你想必知道吧?”
无忌道:“这名字好熟,但一时想不起来。”
恶来道:“六年前,有个独脚大盗劫了燕赵十三家镖局联保的一支重镖,这件事情在江湖上闹得天翻地覆,你知道吗?”
无忌道:“哦,想起来了。听说后来燕赵十三家找了恶来兄出头,才把这支镖讨回。敢情那个大盗······”
恶来道:“不错,那个大盗就是智伯。经过那次事情,我和智伯不打不相识,和他做了忘年交。后来智伯金盆洗手,到燕山去隐居去了。我们的交情反倒更进一步,年年我都要抽空去看看他,去喝几碗他亲手酿制的佳酿。”
无忌道:“你碰上智伯,那又怎样?”
恶来道:“幸亏我和他有交情,他一见到我就立即劝我,不可来这里赴约。”
无忌道:“为什么?”其实内里原由,他是早已猜到了。沈天雄一定邀集了“朋友”,打算逼他交出孟二娘的。
果然恶来说道:“告诉你也不打紧,你知道吗,原来那沈天雄请了不少厉害角色,在这里埋伏我,想在不交出凶手的情况下,硬把孟二娘抢回去。”
无忌道:“如此说来,这个沈天雄真不是个玩意儿。”
恶来道:“那还用说,而且还不只此呢,沈天雄约来向我发难的人,居然是武当派的人,你猜领头的是谁?”
这个人是谁,无忌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他依然装疯卖傻地说道:“你又没告诉我过,我怎么知道来的是谁?”
恶来道:“是智伯告诉我的。你道是谁?原来来的是武当派的一鸿道人!”
无忌笑道:“幸亏这个家伙没碰上我,否则可就是自讨没趣了。奇怪,一鸿道人怎么会和沈天雄搅在一起?据我所知,武当派和关东风雷门一南一北,风马牛不相及,往日也没听说这两大派有什么来往,一鸿道人怎么会帮沈天雄?”
恶来说道:“他们俩怎么搅在一起的我不太知道,我只知道沈天雄的师公沈一岳在做国师的时候,一鸿道人就想从他手里捞点好处,不过沈一岳的怪脾气,当时没把一鸿道人立即赶出门去,还算是看了武当派上代掌门太清散人的面子,否则一开始就会对一鸿道人不客气了。”无忌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恶来道:“我只有先回京城,视乎具体情形再作定夺了。”
无忌心中一动,问道:“一鸿道人带来的人都给你打跑了么?”
恶来道:“没有,我手都没弄脏过,他们是给智伯狠狠教训了一通,一鸿道人还给智伯割掉了一只耳朵,才放了他们一马的。”
无忌道:“那丘家的事怎么办?”
恶来道:“以沈天雄这样心狠手辣行事不择手段的性格,既然敢打伤丘家的人,绑丘家的票,没见到丘家的赎金,一定不会害丘家的小儿子。所以我只要故意透露一点风声,让沈天雄知道孟二娘的去向,料想沈天雄一定会前往营救,如今事实证明,果然给我料中了。”
无忌道:“那孟二娘岂不是已经给沈天雄救走了?”
恶来哈哈一笑道:“名震黑白两道的智伯何许人也,沈天雄那点声东击西的小伎俩如果能瞒过他的火眼金睛,那智伯也就不叫智伯了。”
无忌道:“哦,原来你把孟二娘藏在燕山?”
恶来笑道:“京城高手如云,沈一岳交游广阔,一定有人乐意帮沈天雄,所以智伯给我出主意,孟二娘绝不能藏在北京城里,我对智伯的提议当然言听计从了。”
无忌道:“话虽如此,但沈天雄武功既强,人又狡猾,群殴或单打独斗无须怕他,但他若玩弄鬼把戏,可是防不胜防,所以多一分准备就多一分把握。智伯虽然很厉害,但是能和他匹敌的顶尖高手,目前来说,也不能说没有,而且沈天雄也一定有自己的小圈子,一定有人跟着他一条道跑到黑的。”
恶来笑道:“你是说风雷门的人吗,风雷门的人一定不会帮沈天雄的忙的,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无忌道:“这我倒是不知道。我在京城做了这么久的王公,也没见过沈一岳几次,风雷门的事,我是不甚了了。”
恶来道:“说来说去,还要从孟二娘说起。”
无忌道:“一个勾栏妓院的女子,怎么会和两大护国门派的风雷门有什么瓜葛?”
恶来道:“孟二娘还没沦落风尘之前,是沈一岳的侍妾。这下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
无忌哦了一声,这的确是他没想到的。
恶来道:“沈一岳身边有两个最亲近也最信得过的人,一个是他的掌门大弟子、现在在御林军做副统领的宗天华,宗天华的风雷剑法是御林军中一绝,他纵然称不上御林军一等一的高手,一般的人想要胜他,也难上加难,另外一个就是孟二娘了。沈一岳中年丧妻,一直未再娶,据我所知,就是因为他的侍妾孟二娘的缘故。而且孟二娘也等同于是沈一岳的徒弟,剑法之高,和沈一岳的大弟子宗天华相比,也不相伯仲。”
无忌诧道:“如你所言,孟二娘后来怎么沦落到靠卖身为业?我虽未见过沈一岳,但京城武林的人都说沈一岳极难接近,既然是沈一岳的枕边人,孟二娘应该受到风雷门上下一致的尊敬才是,难道其中另有缘故?”
恶来笑道:“倒也不是另有缘故,不过外面的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罢了。”
无忌道:“其二为何?”
恶来道:“不错,孟二娘的确是沈一岳的宠妾,但那是表面现象,并非真实情况。”
无忌道:“哦?”
恶来道:“因为沈一岳年纪一年比一年高大,孟二娘却比他小了足足三十岁,沈一岳晚年满足不了孟二娘对欲望的渴求,她当然会起异心。这个时候,沈天雄来到了风雷门,投在沈一岳门下做了弟子。没过多久,这两个就搞在了一起。这件事风雷门上上下下没几个人不知道的,单单只瞒着沈一岳一个。”
无忌道:“为什么?”
恶来道:“宗天华他们不敢把实情向沈一岳禀告,一者沈天雄是沈一岳的侄孙,第二是风雷门在京城无人不知,连皇帝都十分看重风雷门,这样的丑事传了出去,风雷门的脸面置于何处?事情闹大了,皇帝只会因此废掉风雷门来挽回颜面,这样一来,风雷门可就危殆。最重要的还有第三点,那就是孟二娘和沈天雄搞在一起的时候,沈一岳已是病入膏肓,受不得一点刺激了。宗天华为这三点所计,强忍愤怒,压着群情,不敢叫沈一岳知道半点实情。沈一岳因病去世后,宗天华这才忍无可忍,给孟二娘灌了药酒,趁她昏迷之时,捏碎了她的琵琶骨,并且将她卖到妓院,叫她天天受人凌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一手虽然狠毒了一点,但据说是得到了风雷门上下除开沈天雄之外所有人的同意的。”
无忌道:“当时沈天雄没在场吗?”
恶来道:“废掉孟二娘的武功之时,风雷门门下都曾在场目击,沈天雄也在,但他斗不过宗天华,不敢乱来,否则他自己那条命能不能保住那还两说。宗天华的武功似乎比不上你,而当时的沈天雄武功也和他相差甚远,宗天华能够在沈一岳的灵前执行家法,当然是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和肯定,而且自身的武功已经达到了一定的境界,否则他也逃不过沈天雄的毒手。风雷门所有的人加在一起,沈天雄武功再高也决计对付不了,何况那时候宗天华已在御林军多年,和上司同僚的关系都很铁,沈天雄想借甘凤池的手来打击报复同门师兄,甘凤池也得考虑再三。后来沈天雄求援甘凤池不成,转而投靠了他人。”
说到这里,无忌就是不用动脑筋也能想到沈天雄投靠的是谁了。要不然他也没这么大的胆子,敢对邯郸望族丘家下手了。不过沈天雄对于沦落成为残花败柳的孟二娘依然如此用情,无忌倒是真没想到。
恶来见他如有所思,笑道:“修罗兄,你在想什么?”
无忌道:“我是在想这场将要上演的好戏,要是能够看到沈天雄在你剑下伏法,可真是大慰我心。”
恶来喜道:“修罗兄,你也有意看这场热闹吗?”
无忌道:“正有此意。你知道沈天雄也是我早就想除掉的一个人了。”
恶来笑道:“可惜今日你不便出手,否则这场戏可就太热闹了!”
无忌也笑道:“不,我改变主意了。”
恶来大喜道:“修罗兄愿意出手,那真是小弟求之不得的事。”
无忌摇了摇头,说道:“我并不是帮你的忙,我也是为了自己。”
恶来诧道:“此话怎讲?”
无忌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改变主意吗?第一,因为十余年前,沈天雄到过天龙寺,向我的长辈无端挑衅,当时我不在场,后来我知道这件事之后,就有心向他找回这个梁子,可惜我动心起意的时候,武功还没恢复;第二,我现在所做的每一件事,只要和逐鹿侯有关的人遇上我,那就只能算他们倒霉。以前我是不知道沈天雄的行踪,我这个念头也只能是想想而已,如今既然知道他就在北京,这不是我的机会来了么?”
恶来笑道:“只怕这个一听苍域修罗到了北京,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敢露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