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陕西洋县纸坊街道某社区,发出“返乡过年人员报备”的通知,要求对返乡者的个人信息、工作地及返乡理由进行“日排查,日汇总”。
这自然招致议论和指责。涉事街道发布情况说明,称此系工作人员“理解偏差、工作方式简单,社区负责人把关不严”造成,已责令社区撤销通知。
而该社区开宗明义,是“接县委县政府通知”。县里如要撇清责任,就需要传上白纸黑字的东西,说明县委县政府的原意是那样,而不是这样。
否则,洋县的这个“洋相”就出定了,会越描越黑。
被洋县触怒,想写几句的主要原因,是他们身上的那股子虚矫作派。
在外忙活一年,返乡过个年,就是最现实、最合理、最正当的理由,还需要别的什么理由?
既如此,就很有必要对洋县的这个搞法,找到他们不愿示人的真正理由。
过去三年防控,加强了基层社会的管制,一些临时性、应急性的权宜之计,带来的思维和治理惯性,仍在某些地方延续。
这便是“封控后遗症”。“管控”俨然成为一种无时无地不可付诸实施的正确性,似乎管得越多越细越好。
不仅仅是洋县有此冲动。迄今在不少地方和领域,都能发现例证,即把非常态下采用的一些规则、程序、方式以及思维,直接沿用到后疫情时代的日常生活。
洋县此举,一开始是不惧的。其逻辑起点,说到底无外乎“牧民”。就是视老百姓为牛羊牧之,他们则是执行“牧民”政策的“牧吏”。
或许在洋县官员看来,三年封控相当于把羊们圈养起来,且框定了吃草的范围。
单向管制模式下,社会成员处于绝对服从状态,把羊彻底驯服,权力可以汪洋恣肆,这瘾还远没过足呢。相信洋县官员是留恋那三年的。
后疫情时代,百姓可以自由流动,相当处于散养状态。若是被养野了,再对他们提出什么要求,想必死活都不肯轻易答应了,因此要有所作为,搞出点动静。
改革开放40多年来,中国最大的进步,是社会越来越趋于正常化,日益形成以权利为导向的社会诉求和社会期待。
对于疫情防控中呈现出的权力驯服,有人是乐见的,唯恐其少,不惮其多 。而这个格局一旦被打破,难免有落差感,这一年下来“嘴里都快淡出个鸟来了”。
见不得老百姓撒欢打滚,哪怕回乡过年。但凡嗅到某些微妙的风向,就要亮出本质上属于消极的、防御性的管制手段。
而问题在于,社会管理越是刚硬,社会问题越是增多,这成了一个怪圈。洋县官员自然懒得加以考量,时下管住管死再说,除非你有本事不进本县的“羊圈”。
洋县的这个计划虽然流产,但再次证明一个道理:“政府不是问题的解决者,政府就是问题本身”。
人不是羊,需要对大大小小的权力,总是保持戒备。毕竟其最大的偏好,是不断扩张边界,挤压私人权利空间。
惟其“不合作”,形形色色用作“圈养”的栅栏,才不至于越扎越高越密、越理直气壮。
来源:老萧杂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