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球能源转型和碳中和目标的驱动下，氢能因其绝对的清洁、环保、高热值等特性，正成为继风电、光伏之后最具潜力的清洁能源，在能源转型和可持续发展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今年1月1日起施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能源法》首次明确将氢能由危化品管理纳入能源管理体系，赋予其与煤炭、石油等传统能源同等的法律地位，为氢能产业的发展提供了法律保障。据统计，已有23个省级行政区把氢能写入本地2025年政府工作报告，将发展氢能作为能源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方向。
中国氢能联盟预计，到2025年，我国氢能产业产值将达到1万亿元；到2050年，氢气需求量将接近6000万吨，实现二氧化碳减排约7亿吨，氢能在我国终端能源体系中占比将超过10%，产业链年产值达到12万亿元，成为引领经济发展的新增长极。
氢能的发展势不可挡，但目前氢能的产业化仍面临诸多挑战。政策、技术、市场如何协调发力，助能源转型“氢”装上阵？氢能产业链上有哪些堵点亟待打通？
绿氢产业化成本高昂
根据氢能的制取方式和碳排放量的不同，可将其划分为灰氢、蓝氢和绿氢。
据国家能源局发布的数据，2023年我国氢能产量约为3550万吨，煤制氢和天然气制氢是主要来源。其中，煤制氢占比62%，天然气制氢占比19%，工业副产氢占比18%；以电解水制氢为代表的可再生能源制氢比例极低，仅为约1%。
以煤炭、天然气为代表的传统化石燃料制灰氢为主要方式，尽管生产成本低，但碳排放量较高。工业副产物提纯制成的蓝氢，是灰氢向绿氢的过渡方案，却也未能完全发挥出氢能的“零碳排”优势。以电解水制氢为代表的可再生能源制绿氢既清洁又高效，被称为终极绿色能源，是未来的发展方向。不过，受制于技术和制造成本，其距离大规模应用还有段距离。
“当前，我国绿氢产业处于导入期，潜力巨大，但受经济性等因素制约，在大规模商业化方面遇到瓶颈。”全国人大代表，中国石化中原油田执行董事、党委书记张庆生建议，需加强我国氢能全产业链发展的顶层设计，推动氢能产业链协调发展。
绿氢好是好，但是“用不起”。绿氢难以大规模产业化的一大原因是成本高昂，这包括制造、储存、运输等多方面的成本。
中国城市报记者了解到，与国内工业领域应用较多的灰氢约10元/千克价格相比，绿氢价格大概是其3倍至6倍，其中电费成本占70%左右。同时，由于氢气是一种极易泄漏的气体，且密度极低，给相关储存和运输工作带来了很大困难。
中国氢能联盟数据显示，截至2024年上半年，国内逾8万吨（近八成）绿氢项目产能分布在内蒙古、宁夏和新疆；而交通领域的加氢站集中在广东、山东、河北、河南，合计占全国已建成加氢站总量近四成。由于地理供需错位，氢能储运方面的难题也抬高了绿氢产业化的成本。
部分业内人士认为，如果按照市场定价，绿氢的成本根本不具备市场竞争力。这种情况下，就需要政策支持和资金补贴，才能缓解制氢企业成本与市场供需之间的矛盾。
对于降本，张庆生建议，应加快管道输氢技术攻关和建设部署，完善我国绿氢管网规划，出台支持政策，发挥中国石化等大型央企的行业优势，推进长距离管道建设，打通大规模长距离输送障碍，实现低成本用氢规模化、产业化。此外，他还建议发挥绿氢的降碳价值，采用绿氢认证制度，对绿氢制定单独政策；考虑碳税等因素，对绿氢产业进行精准补贴。“同时，技术创新要突破关键环节成本瓶颈，降低绿电费用，解决‘制储运加用’各环节装备的国产化和技术迭代。”张庆生说。
拓展氢能应用场景
在推进“零碳排”的大背景下，氢能在工业、交通、电力、储能等领域发展空间广阔。国际能源署（IEA）预测，全球工业用氢占比将逐年下降，但是用氢规模仍处于上升趋势，2030年全球工业用氢需求达1亿吨，占全球用氢规模的47%；2050年，全球工业用氢规模约1.4亿吨，占全球用氢规模的26%。
值得注意的是，绿氢的高成本限制了产业下游的需求扩张，在此情况下，通过市场规模化应用驱动上游制氢降本更难实现，难免会陷入“鸡生蛋、蛋生鸡”的行业发展困境。因此，推动绿氢降本的关键还在于下游需求起量。
全国人大代表、北京亿华通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张国强认为，建设“氢能高速”是加速氢能下游燃料电池汽车应用、探索市场化商业运营模式的关键举措。对此，张国强建议，强化全国范围内的“氢能高速”示范顶层设计，统筹规划全国“氢能高速”示范路线、氢能供应等；在国家层面出台专项支持政策，包括全国范围内高速费减免，奖励后终端氢气加注价格控制在25元/千克以内，高出部分由政府给予补贴等。
全国政协委员、美锦能源董事长姚锦龙建议，到2030年，全国加氢站数量目标达到1000座以上，形成覆盖主要经济区域的加氢网络；要加大对加氢站建设的财政补贴和政策支持，鼓励金融机构为加氢站建设提供专项贷款和融资支持，以及通过BOT（建设—经营—转让）、PPP（政府和社会资本合作）等模式吸引社会资本参与加氢站建设。
除了备受瞩目的交通领域外，氢能在更多领域的应用也被发掘和提及。张庆生举例说，比如将绿氢产业和低空经济等新兴领域发展进行融合；加快拓展冶金、石化等工业使用场景，丰富氢能消费途径等。
推动绿氢产业实现突破
“近年来，我国新能源装机规模迅速增长，但新能源波动性、间歇性的特点使得‘消纳难’‘输送难’‘储能难’等问题日益凸显。绿氢作为绿色能源的重要转化形式，能够有效解决大规模可再生能源就地消纳问题，同时为电网提供调峰和跨季节、跨地域储能解决方案。”全国人大代表、隆基绿能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钟宝申表示，通过风电、光伏等绿色能源制取绿氢，不仅有助于提升新能源利用效率，还能够进一步促进我国风电、光伏基础电源的持续发展，为构建清洁、低碳的现代能源体系提供强有力的支撑。
不难发现，氢能产业的核心矛盾已经从“技术有无”转向“成本与规模”，从“政策输血”转向“市场造血”，绿氢产业化逐步驶入快车道。
然而，随着氢能产业发展向纵深推进，行业面临新的问题。张国强表示，问题来源于多方面：一是政策连续性和稳定性不足，产业融资困难；二是产业链资金垫付压力大；三是车用高纯氢保障能力不足；四是行业规模小，难以支撑氢能产业可持续发展。
绿氢产业怎样才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突破？
“绿氢发展是一项系统性工程，需要政策、技术、市场等多方面的协同发力。”钟宝申提出建议，首先要加快绿氢推广应用，让工业、交通、发电、建筑等领域用上绿色动力。其次，示范项目先行，带动产业技术创新发展，由国家推动风、光、氢、醇一体化大型绿色能源基地和示范项目建设，打造一批世界领先的氢冶金、绿醇燃料基地，以及煤化工、石油化工绿氢应用等大型示范项目，以推动行业技术进步和成本降低。再次，针对利用可再生能源就近制取绿氢项目，实行灵活的电价机制，取消过网费等限制。最后，协同完善我国绿氢相关技术标准和产品标准制定，争取成为全球行业标准的制定者。
■中国城市报记者 刁静严
原标题：能源转型“氢”装上阵如何让绿氢既好用又“用得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