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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简婴很难得地化了个妆,仔细打扮了一番,穿了一条平时不怎么穿过的红色改良式旗袍,将发尾盘起来,插上一只木质的发簪。
简婴记得这套衣服是唐佳期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
唐佳期一直觉得简婴的长相很适合中式风格。
可简婴觉得旗袍过于正式,颜色过于鲜亮,几乎一次也没有穿过。
可今天拉开衣柜,映入眼帘就是这件旗袍。
简婴稍稍犹豫了一下就换上了。
果然如唐佳期所说,很适合她。
看了眼时间,简婴拿着身份证件出了门,刚走出小区,就看见那辆之前被她追尾的迈巴赫停在小区门口。
陆京安站在车旁,垂眸翻看着文件。
不知是听见了她的动静还是某种感应,在她出现的时候,他恰好从文件中抬起眼来,与她遥遥四目相对。
昨日立秋,今天的天气好得刚刚好。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温热的阳光洒在脸上,像是温和的表彰。
简婴在看见陆京安的一瞬间,蓦地变得有些拘谨。
和从前看见他时的紧张不一样,如今身份变换,他对她来说已经不再是跟着陆淮生叫的那一声三叔。
倒是陆京安的眼神不紧不慢,云淡风轻。
他的视线如日光一般浅浅地落在简婴身上,看不出情绪。
这套衣服衬得她原本就白皙细嫩的肌肤更加晶莹剔透,标准的鹅蛋脸上画着细长的柳叶眉,眼影只是淡淡地抹了一层,原本就精致立体的五官在化妆品的勾勒下犹如从画里走出来一般。
不管什么时候,简婴的漂亮都是在人群中不容忽视的。
这在陆京安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就知道了。
简婴缓缓走近,陆京安侧过身子,为她拉开车门。
他的身体绕过她的那一刻,淡淡的檀木清香再一次萦绕在她的鼻腔。
简婴微不可闻地深呼吸。
再抬起眼,陆京安目光灼灼:“上车吧。”
司机和凌风坐在前面,简婴和陆京安坐在后面。
中间照样隔了一个人的位置。
但简婴并不觉得有多疏离,反倒感到很舒适。
所以从前让她觉得有距离感的,从来都不是真正的距离,而是那个人的心。
简婴看着窗外的风景一点点倒退,就好像那些被她决心抛下的过去,从此以后不会再出现在她的生命之中。
陆京安应该是很忙,去民政局的路上,他一直在垂眸翻看文件。
简婴用余光看过去,他时而眉头紧锁,时而抬起眼平淡地和凌风交流几句。
直到车子停下,外面的婚姻登记处几个字赫然出现在眼前,简婴没来由地紧张了一下,下意识看向身边的人。
恰好,陆京安的眼神也在这个时候看了过来。
“走吧,东西给我。”
陆京安行事利落,接过简婴的身份证明下了车。
九点十二分,简婴和陆京安走进民政局。
十点过四分,简婴和陆京安从民政局走出来。
手里多了两个红色小本。
简婴攥紧手中的结婚证,觉得一切都有些不真实。
眼前忽然出现两张银行卡。
上面的那张看起来和普通的银行卡不太一样,全黑,只有中间有一条金色的横线。
“这张黑卡不限额度,线上线下都可以用,以后你的任何开销都可以从里面走。”
“这张是储蓄卡,里面有五百万的流动资金。如果需要取现金之类的开销,可以直接用。凌风会定期把缺口补上,保证里面随时都有五百万。”
又拿出一串钥匙和一张卡片。
“卡片上写着的是别墅密码,这串钥匙是密码锁没电后的紧急备用钥匙。”
“这是别墅的房产证,找个时间凌风会联系去房管所加上你的名字。”
简婴有些懵:“什么别墅?”
一旁的凌风及时解释道:“这是陆老爷为陆总准备的婚房别墅,一直空置着,简小姐要是最近有空的话,可以慢慢把东西搬过去。”
简婴明白了。
她现在住着的房子虽然名义上只属于她一个人,但毕竟也是陆爷爷给她和陆淮生买的婚房。
一直住在前男友的婚房里,对现任丈夫来说确实不公平。
可陆京安的这套房子,她不能要。
“我会找个时间搬家的,但是房子不用加我的名字。”
陆京安看着她,没有和她争辩什么,算是默认了。
简婴又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只接过了钥匙和密码卡片。
“卡就不用了,我身上有钱,每个月也有工资,够用的。”
陆京安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你的钱是你的钱,我给你的钱是一个丈夫,应该给妻子的钱。”
丈夫,妻子。
简婴的脸猝不及防地红了红。
陆京安拉过她的手,将银行卡放在她的手心。
“收着吧,和我结婚,不必拘泥这些。”
他温热的掌心覆盖着她的手背,松开的一刹那,好像有什么东西残留在她的手指之间。
到了公司没多久,简婴接到了唐衡律师的电话。
“简小姐,根据您的需求,我已经去了拘留所一趟,按照您的伤情诊断单和当时的人证物证,已经确定了给陆淮生十五天的拘留期,不允许保释且留有案底。如果您这边还有什么需求的话,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
简婴说过“谢谢”之后,便要将唐衡律师的服务费打给他。
唐衡律师笑笑:“不用了,举手之劳而已,更何况京安的事,我这个做长辈的,自然要帮下忙。”
简婴再次道谢,挂断电话。
下班之后,简婴约了唐佳期一起吃饭。
唐佳期原本就从她爸那儿听说简婴把陆淮生送拘留所去了,只是今天上班忙忘记问,现在一看到简婴就满脸兴奋地问起了经过。
简婴害怕好友担心生气,没把过程讲得太细,只是重点讲了去警察局之后陆京安出现帮了她的事。
唐佳期一拍桌子:“我就知道陆京安和陆爷爷就是陆家唯二的两个有种的男人!”
简婴失笑,唐佳期又疑惑起来:“不过你别说,陆京安好像真的对你挺好的耶,按理来说陆淮生可是他的大侄儿,他都能这样刚正不阿,大义灭亲。诶简婴,你俩之间是不是有什么非法勾当没跟我坦白啊?”
简婴看着唐佳期直勾勾的眼神,耸了耸肩。
她从包里拿出结婚证。
“也没什么勾当。”
“和他领了个证而已。”
幸好简婴眼疾手快地及时捂住了唐佳琪的嘴,才防止她在西餐厅直接尖叫出来。
半晌,唐佳期脸都憋红了,才终于压低声音小声惊呼道:“简婴,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我不过是口嗨,你是直接落到实处啊!”
“原来只有我是思想上的巨人,你才是行动上的伟人啊!”
简婴把结婚证收起来,说:“其实我自己也没想到他会答应。”
唐佳期:“真是你提出来的?陆京安就这么水灵灵地从了?”
“……”
简婴一时之间不知道唐佳期这家伙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奇奇怪怪地词汇,半晌才解释道:
“当时在民政局偶遇他了,我就提了一下。他让我回去考虑清楚,我考虑清楚了,就给他打电话了。”
唐佳期细细琢磨了一阵。
“匪夷所思,如果这个人不是陆京安的话,我真的会以为你被杀猪盘了。”
还没等简婴从这个话题走出来,唐佳期立马跳到了另外一个话题上。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杀回陆家?把陆淮生杀个片甲不留?”
简婴沉默了一会儿。
“这件事我暂时只告诉了你一个人,至少我要顾虑到陆爷爷,等告知陆爷爷之后,我再想想怎么跟陆家其他人说吧。”
唐佳期点点头,随后猛地抓住了简婴的手。
“婴贵妃,你记住,此次回陆家,有些东西你必须要舍弃了。狠心亦是有心,你要做的,是狠,而无心!”
简婴拿起桌上的面包片堵住了唐佳期的嘴。
到了周五下午,简婴终于找到了搬家的机会。
每隔三个月,神话集团会在周五下午举办股东会,公司所有中层以上领导都要参加,中层以下员工放假半天。
简婴就趁着这半天时间,把这几天慢慢打包好的行李搬去陆京安的那套别墅。
将手机充电器放进包里的时候,简婴又看见了那本红色的结婚证。
一时之间有些失神。
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真的结婚了。
而且还是和陆京安这样的人物。
简婴想了想,结婚有三四天了,她除了在公司食堂看见了一次陆京安和凌风的身影外,都没有再碰见他。
他实在是很忙,好几次她加完班离开公司,OA系统上陆京安的名字依然在线,显示开会中。
包括今天的股东大会,简婴知道他肯定要忙到很晚。
所以她也没打算麻烦他,自己联系了搬家公司搬家。
看着自己的行李只装了一个小小的货车,简婴不由得有些感慨。
她还以为她的过去有很多很多。
也不过一辆小货车而已。
车子一路行驶,慢慢偏离了繁华的主城区,驶向了郊区的别墅山庄。
一路上司机都在和她闲聊。
“小姐这是高迁了哇,从小洋房搬到大别墅。”
简婴知道财不外露,笑笑:“公司给租的集体宿舍而已,要交水电房租的。”
司机“哦”了一声:“那么高端的小区还要接这种业务呀?”
“看小姐你长得这么漂亮,都可以当明星了,你们公司是不是那种直播公司,专门捧团体组合那种,在那个抖音上面直播。我之前还充过一百块钱给她们刷票呢!”
简婴不由得失笑。
“看不出来,大哥您还挺幽默的。”
“那是,干咱们这一行也是要与时俱进的,有时候和客户关系好了,客户的亲戚朋友要搬家什么的,也能多挣点钱。”
和司机大哥一路聊到小区门口,要下地下车库的时候出了岔子。
保安不肯放行。
不管简婴怎么解释,保安就是一句话——
没有通行证或者门禁卡,就是不能进。
可偏偏当时陆京安给她的东西里面,就是没有小区门禁卡。
只有别墅区的钥匙。
“这样吧大哥,你可以跟我一起进去,我当着你的面开锁开门,你就知道我真的住这里面了。”
保安大哥摆手:“那可不行,第一,我不知道你的钥匙和密码是从什么途径来的。第二,你没有任何凭证,我真的不能放行,这里面住的人都非富即贵,万一有什么闪失,上面规定了有投诉必开除,我这工作不就没了吗?”
货车司机探出头来跟简婴说:“你要不跟你们老板打个电话,让他派个人把门禁卡拿过来?”
简婴深深地意识到:
人真的不能撒谎。
撒了一个谎,要用好多个谎来圆。
无奈之下,她只能硬着头皮给陆京安发了条短信。
【我是简婴,你在忙吗?】
没想到,下一秒陆京安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什么事?”
听起来他似乎在一个比较空旷的地方,压低了声音。
简婴长话短说:“我现在在别墅小区门口,你……好像没有给我门禁卡,所以我现在进不去。”
顿了顿,简婴说:“要不你让凌风过来一趟,把门禁卡给我?”
陆京安没说什么,只回了个“好”,就挂断电话。
简婴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觉得人家在开会忙。
可等到半小时后,一辆迈巴赫停在简婴的眼前,陆京安从车里下来时,简婴才觉得有些傻眼。
“你……不是在开股东会吗?”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陆京安走上前来,这下不需要他亮出门禁卡,保安在看见他的脸时瞬间变得有些惶恐,一边开门一边道歉。
“不知道是陆总的人,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陆总您打个电话来保安亭就可以的,不用您亲自来一趟……”
说完又跟简婴道歉。
“不好意思啊小姐……实在不好意思……”
简婴看着保安诚惶诚恐的样子有些心疼。
都是为生活奔波的打工人而已,他也不过是履行自己的职责。
“本来就是我的问题,小区规定很严格,您对您的工作也很上心,不用跟我道歉。小区有您这样负责的人,我们住起来也安心很多。”
保安愣了愣,看着通情达理的简婴,一时之间有些感动。
陆京安一路陪着简婴,看着货车司机和凌风把简婴的东西都放进别墅里,空旷的别墅客厅稍稍有了一丝人味。
简婴刚打算说话,回过头就看见凌风垂着头站在陆京安身边。
“是我的疏忽,简小姐,陆总早就跟我说过去物业那里拿门禁卡,我忙起来就忘了。”
陆京安语气生冷。
“做错事不需要找理由,你下个季度的绩效……”
凌风在心里流血。
不能再扣了。
再扣就莫得了。
这时,简婴连忙开口解围:
“三叔,不用这样的,只是一件小事,凌特助之前也帮了我很多忙。”
陆京安闻言,虽然没有再继续斥责凌风,但简婴察觉得出来。
他的脸色还是很不好看。
而且,好像比刚才更不好看了一点。
简婴摸不着头脑,只能在心里感慨。
男人心,海底针。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简婴看陆京安也没有赶着要离开的意思,硬着头皮找了个话题。
“你刚才是在开会吗?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公司那边要不要紧?”
陆京安淡淡道:“有秘书处打点着,不是什么大事,开个会而已,不重要。”
简婴看着陆京安,心里却想起另外一件事。
当年陆淮生工作以后变得很忙,对她爱搭不理,她问起来他就说在开会。
说神话集团的会议制度很严格,不能玩手机。
说他是神话集团的接班人之一,要带头做表率给其他同事看。
可今天她才知道。
其实开会不重要,工作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有的人连个信息都没时间回,有的人一个电话就可以出现在你面前。
简婴环视了一圈别墅内部,偌大的客厅中央摆放着一幅王羲之的字,被誉为天下第一行书的《兰亭集序》。
简婴不自觉地被这幅字画吸引。
“这是真迹吗?”
她问道。
陆京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说:“不是,一个朋友送的临摹作品。”
简婴由衷地说道:“就算不是真迹,但这幅字的品质真的很高,不仅仅是王羲之醉酒时的笔锋细节,还有每行之间的间隙都和真迹相差无几,纸张的质感和印章细节也很完美,一定很难得。”
陆京安转过头看向简婴,她的眼神露出了难得的情绪起伏,一看就是真心喜欢。
陆京安问道:“你喜欢王羲之?”
简婴抿了抿唇,点点头。
“我爸爸喜欢王羲之,我也从小跟他一起练。”
陆京安听出简婴话中的惆怅,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而是转身拿出两个绒面的小盒子。
等简婴回过头的时候,刚好看见这两个盒子被陆京安打开。
菱形钻石切割完美,即便背着光,钻石表面依然闪着细碎的光芒,硕大的钻石镶嵌在银质四爪上,弧度漂亮的戒指有一半被定格在海绵中。
与之配对的是宽度更粗的碎钻男戒,与女戒不同的是,男戒上的碎钻分散而又向着某个方向集中,汇聚起来的模样,刚好就是女戒上的菱形钻石。
远远看去,就好似男戒的碎钻将女戒的钻石紧紧包围,四方环绕。
简婴不可置信地抬眼看着眼前的人。
她没想到,陆京安竟然会准备婚戒。
明明他这些天忙得脚不沾地,昨天还听同事说,为了一个收购项目,陆京安有两个晚上都没有离开公司,OA上显示的陆京安在线时长已经超过了50个小时。
然而即使这样,他也有时间为她准备婚戒。
陆京安说:“有些仓促,最近也确实很忙,那天去商场谈事看见这个对戒,觉得挺适合你。”
顿了顿,他又说:“当然,这只代表我的个人审美,如果你觉得不好看的话,等过两天项目结束后,我带你去……”
陆京安话还没有说完,就看着简婴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拿出了那枚菱形钻石女戒。
她捧在手心认真地看了很久,才轻轻地套在了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
戒指的弧度完美适配简婴的手指形状,戴上去的一瞬间,陆京安的眉眼微不可闻地闪烁了一瞬,很快恢复如常。
简婴抬起眼来,笑得眉眼弯弯。
“大小刚刚好,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尺寸的?”
陆京安的神色在那一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但好在简婴的注意力都放在戒指上面,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常。
陆京安说:“店员说这是女戒最常规的尺寸。”
简婴就这么相信了,看着陆京安说:“戒指很好看,我很喜欢,谢谢。”
也许是简婴的目光过于热烈,她眼中闪耀着钻石反射的星光,由衷的欣喜从她的眼底蔓延出来,美不胜收。
陆京安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垂眸将另一个盒子的男戒取下来,戴在自己的手上。
他浅浅看了一眼,收回手去,放进裤兜里。
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戒指边缘。
半晌,他忽然道:“还有婚礼。婚礼一般都是女方做主,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风格,如果你有喜欢的风格或者是婚庆公司,可以直接跟我说,我让人去联系。至于婚纱,我提前在国外定制了几套最新秀款,等到了国内之后,我再跟你说。”
简婴没想到陆京安把一切都安排得这么妥当,讶异之余,还是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我们结婚这件事,应该还没有几个人知道吧?”
陆京安却误会了她的意思,说:“如果你比较介意的话,我明天可以让法务部登报,让公关部发布新闻发布会,宣布婚讯。”
简婴被吓了一跳,连忙摆手。
“不不,我的意思是,暂时先不要让太多人知道,”简婴犹豫着说,“我还是想先告诉陆爷爷。”
陆京安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们结婚的事,确实应该第一个让陆老爷子知晓。
陆京安沉吟片刻:“等我手上的项目结束后,回一趟老宅吧,爸也挺想你的。”
简婴点了点头,看上去乖乖巧巧的站在陆京安面前。
陆京安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
还是凌风及时提醒:“陆总,股东会快结束了,最后还是需要您表态一下,要抓紧时间回一趟公司。”
简婴这才后知后觉地说道:“我都快忘了你还在开会,你去吧,这里没什么事了,我自己打理就好。”
陆京安看了看堆砌在地上有些杂乱的行李。
“这些东西就先暂时放在这里,明天我会请阿姨来家里收拾,不用你亲力亲为。”
简婴很听话,不想再给他带来什么麻烦:“好,我知道了。”
陆京安见她也没什么话要说,转身准备离开之际,忽然看见她坐在沙发上的模样。
确实很乖巧,但还是有几分拘谨。
陆京安看了她一会儿,叫出她的名字。
“简婴。”
简婴站起来:“怎么了?”
陆京安语气平静。
“结婚这件事虽然是你提出来的,但和你结婚,是我的选择,你不用觉得有负担,你没有逼迫我什么。”
“你更加不要觉得,我是因为淮生对你的亏欠,想要弥补什么才和你结婚。以后等你足够了解我就知道,任何人都不会影响我的决定,我也不是那么好心肠的人。”
“待在我身边,你只需要放松,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第二天一早,别墅里果然来了两个阿姨,是凌风带来的。
“太太,这是陆总为您挑选的家政阿姨和做饭阿姨,家政阿姨姓刘,做饭阿姨姓张。”
简婴有些没能适应太太这个称呼,就听见刘阿姨和张阿姨轮流跟自己打招呼。
“太太好。”
简婴干巴巴地笑着,将人迎了进来。
刘阿姨话比较多,一进门就看着简婴道:“太太真年轻啊,和陆总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还说陆总这么多年终于开窍是为什么了呢,今天看见太太的样子就晓得原因了,太太真好看啊。”
“老张,你说是不是?”
张阿姨要腼腆一些,却也看着简婴笑:“是嘞,太太真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孩子嘞。”
简婴笑着说谢谢,听这两个阿姨的语气,似乎不止是简单的阿姨,应该是认识陆京安很多年了。
凌风也在此时解释道:“刘阿姨和张阿姨都是陆总以前房子的老人了,照顾陆总很多年,太太您大可放心。”
简婴看着两个和颜悦色的阿姨,心里感到一阵温暖。
她的身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长辈关心自己了,除了陆爷爷,都是她一个人在家里待着。
“太太,您吃东西有没有忌口的?比如什么过敏,什么不喜欢吃,喜欢吃什么菜系和口味?您都跟我说一下,以后我就按照您的口味给您做饭了。”
张阿姨手脚麻利,一边说着一边就开始从自己带来的包里拿出围裙围在身上,看架势是打算马上给简婴露一手了。
简婴思考了一会儿,说:“我没有什么过敏的,不喜欢吃鸡汤等一些太过于油腻的汤,别的就没什么了。”
顿了顿,她有些调皮地吐了吐舌,小声说:“我比较喜欢吃辣,可以多放一点辣椒吗?”
“当然可以了,”张阿姨笑着说,“喜欢吃辣椒好呀,吃辣椒皮肤好。还有酸儿辣女,以后生的小娃要是和太太一样好看就好嘞!”
简婴听见张阿姨后面一句话,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凌风看在眼里,想笑,憋着。
“太太,陆总昨天晚上临时接到个电话,一大早已经出发去重庆出差了,大概下周一回来。”
简婴的心里泛起一丝庆幸。
幸好。
她现在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和陆京安共处一个家里过夜。
毕竟他们结婚太突然,原先一没感情基础,二是之前的身份又那么尴尬。
在简婴发呆愣神的空隙,刘阿姨已经三下五除二,将客厅里堆积的她的行李基本收拾了个大概,然后根据分类以此放到每层楼的每个房间里。
厨房里传来阵阵香味,看得简婴目瞪口呆。
待在陆京安身边的人,行动力都这么强的吗?
那她这个终极拖延症加懒癌患者,以后要怎么办才好……
简婴在家里度过有史以来几乎最舒适的一个周末。
早上醒来有广式早点,清香可口,中午是迷你的红油小火锅和各式菜品齐全的麻辣拌,还有解腻的虾仁黄瓜皮蛋汤,下午是各种各样甜而新鲜的水果甜点,晚上是相对清淡的闽菜和台湾小食。
甚至还有简婴小时候在台剧里听过无数遍的蚵仔煎。
短短两天,简婴胖了一斤半。
周一去公司上班时,刘阿姨还非给她装上了两大盒时令水果放在车上,让她带去公司。
简婴推辞不过,到了工位后正要把水果拿出来跟同事们分享,就看见部长从办公室走出来,对着简婴说:
“你上半年申请的职级评估过了,下个月开始按照职员三级的级别发放工资,大概绩效加起来每个月涨幅两千左右。”
周围传来同事们的恭喜声,简婴也很高兴。
“今天晚上大家要是有空的话,我请大家吃个饭吧。星光那边新开了一家自助烤肉,ok吗?”
一呼百应。
部长笑着摆摆手:“我晚上有点事,就不去了,你们慢慢玩。”
作为领导,当然知道这种场合没人会真正欢迎自己参加,还是让下属们自在地玩个痛快吧,自己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因着晚上要聚餐,整个部门的气氛都其乐融融,大家一边工作一边聊天,直到门口忽然出现一个有些突兀的身影。
看上去上了些年纪的中年女人穿着一身丝绸,即便戴着墨镜也看得出来脸色不好。
门口的同事看见,问了句:“你好,请问找谁?”
简婴无意中抬头看了一眼,怔住。
陆青青?
陆青青也一眼看到了她。
不等简婴反应过来,陆青青走到简婴的工位面前,一把将她桌上的文件全部扔在了地上。
周围的同事被吓了一跳,喊道:“这位大姐,你是谁啊?这是干嘛呢啊?”
简婴站起身来,看着地上散落一地的文件,又看向陆青青。
“陆女士,神话集团应该不是你能来撒泼打滚的地方。”
和陆淮生都分手了,自然也不需要再叫陆青青阿姨了。
陆青青冷笑一声。
“整个神话集团都是我陆家的,你说我敢不敢在这里撒野?”
听见陆青青这样说,原本愤愤不平的同事们也安静了下来。
这位是……
陆家的人?
简婴淡定如斯:“神话集团是陆家的,但不是您的,我只是好心奉劝您,好自为之。”
“简婴!你别给脸不要脸!”
陆青青沉不住气,从小被娇惯着长大的性子哪被人这么忽视过,被简婴这么一挑衅,直接就发火了。
“你有什么资格叫我好自为之?你以为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凭什么把淮生弄进拘留所里?简婴,我告诉你,别说是一巴掌了,就算你被我陆家打死,你也只有当个冤魂的命,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敢把淮生弄进拘留所!”
“要是淮生的档案上留有什么案底,老娘这一辈子都跟你没完!”
一语激起千层浪。
同事们面面相觑,瞪大眼睛。
陆家大公子陆淮生,在神话集团横着走的陆淮生。
被简婴弄进了拘留所?
陆青青看着简婴就气不打一处来,自己从小捧在手心长大的儿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这辈子都没去过拘留所那种地方,现在竟然被眼前的女人陷害进去了。
她巴不得把简婴活活剥了皮!
而今天她亲自到了神话集团,就是要让简婴在公司里混不下去!
先搞臭她的名声,再让陆京安把她开除。
神话集团怎么说也是自家企业。
难不成还拿一个外人没办法了?
“简婴,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跟了我儿子七年,就自以为能嫁进陆家了。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什么来头,陆家的门槛你都够不着,还妄想当我儿媳妇?”
“眼看着淮生已经把你玩腻了,不要你了,你就干脆破罐子破摔,报复我儿子是吧?”
“简婴,这几年你没脸没皮地缠着我儿子,我儿子不过是看在以前的份上对你没有赶尽杀绝,你倒好,恩将仇报,你恶不恶心!”
“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只要有我陆青青在一天,你简婴以后在海市就没有好日子过!”
陆青青一通输出,把简婴和陆淮生的事全部说了出来。
当然,重点都是说陆淮生早就已经不爱她了。
是简婴因爱生恨。
是简婴蓄意报复。
她不仅说给简婴听,更是说给简婴所有的同事听。
谁不知道陆淮生是神话集团的人,得罪了陆淮生在公司里没好处。
同事们自然也不会再和简婴有什么交集。
陆青青观察着简婴的神色,谁知后者的面色几乎没有多少改变,还是和之前一样,平静而淡漠地看着她。
陆青青分明能感觉到,简婴眼底的那一抹不屑。
“这句话我也可以说。”
简婴忽然开口,看着陆青青的眼睛。
“以后只要有我简婴在一天,你陆女士以后在海市就没有好日子过。”
陆青青冷笑一声。
这女的是发癫了吧!
她正要说话,门口传来一声呵斥。
“什么人在公司里闹事!”
陆青青和简婴同时看过去,是凌风带着保安处的人来了。
原来是保安处在监控里发现商务部门有些不对劲,打电话通知了凌风。
凌风正在机场接刚刚出差回海市的陆京安,原本陆京安打算回家小憩片刻,听闻这件事,直接开车回了公司。
陆青青平时也是不喜欢陆京安的,但此刻看见他却好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连忙走上去。
“京安,你来得正好,大姐有件事要你评评理!简婴她把淮生……”
“大姐。”
陆京安淡淡地打断了陆青青的话,眼角余光环视了一圈商务部里的所有人,最后把目光放在了简婴的脸上。
看见她神情尚可,似乎还没有受到特别大的委屈,陆京安紧绷的脸色这才稍稍放松下来。
他再次看向陆青青。
“私人事情不要在公司里说,影响其他同事工作。来我办公室吧。”
陆青青冷笑一声。
“也好,”她转过身看向简婴,“你给我过来,咱们去京安办公室好好说道说道,看看这公司到底是姓陆,还是姓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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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话集团总裁办公室,偌大的落地窗光线明亮,室内全年恒温,一股淡淡的檀木清香扑面而来。
陆京安坐在办公桌面前的转椅上,双腿交叠,姿态矜贵。
他看着气势汹汹的陆青青,和一脸平静的简婴,薄唇微启。
“大姐,什么事情非要闹到公司?”
他语气平静,但细细听起来,这句话中有一丝浅浅的埋怨。
陆青青撇了撇嘴:“京安,这件事可不是你姐姐我无理取闹,淮生可是你的亲侄子,被这女人弄进了拘留所这件事,你不会告诉我你不知道吧?听说那天,你也去过一趟拘留所,为什么不把这件事跟我说?”
陆京安神色不变:“大姐,您既然已经提前了解过,就应该知道,不让我把这件事告诉您的人,是淮生。”
陆青青顿了顿,又说道:“怎么说你也是长辈,他不让你说你就不告诉我?咱们一家人的事情以后再说,我们现在来说说简婴的事。这个女人把淮生弄进了拘留所,让整个陆家蒙羞,京安,这件事你看着办。”
简婴蹙眉看了陆青青一眼,想要说话,却忍住了。
她在看见陆京安眼神的一瞬间心里就有一种莫名的安心。
她觉得陆京安自有办法处理这件事,不需要她来打断他的节奏。
果不其然,陆京安沉默了片刻,不紧不慢地开口:“淮生他,他还没有这个本事能让整个陆家蒙羞。”
陆青青脸色一变。
陆京安给她倒了杯茶。
“所以大姐不必担心陆家的问题。”
言下之意就是,陆淮生对陆家来说不过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二代,就算他出点什么事情,还不至于让外界对陆家有什么看法。
能代表陆家的,只有陆老爷子——
和他。
陆青青心里当然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德行。
但她知道是一回事。
别人说出来是另一回事。
陆青青不免有些恼怒。
“京安,你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淮生就算不怎么成才,但他是你侄子,更是陆家的骨肉,难不成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外人骑到他脸上,让他进拘留所,留案底,一辈子惹人笑话吗?”
“简婴这样对陆家的子孙,就算被爸知道了,他也不可能会真的护着一个外人。”
陆青青说罢,径直走向一旁的沙发处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直视着陆京安。
“京安,我今天就要你一个准话。”
“这件事情,你到底是护内,还是偏帮外人!”
陆青青再如何也是陆老爷子的大女儿,正儿八经谈起话来,气场也不是盖的。
一时之间,办公室的氛围有些紧张。
直到陆京安很轻地嗤笑了一声,缓缓站起身来。
“大姐别生气,我当然是护内。”
陆青青的脸色这才稍稍好看一点,扬眉吐气地白了简婴一眼,说:
“那你看怎么处理简……”
她话还没说完,陆京安忽然把一样东西递在她眼前。
陆青青一怔,伸手接过。
她眉目紧锁。
“结婚证?”
陆青青大骇:“你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这么大的事情你……”
陆青青抬眼看见陆京安似笑非笑的眼神,忽然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她打开结婚证封面,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映入眼帘的双人合照,简婴绝美又有些腼腆的笑脸刺激着陆青青的神经,而站在简婴身旁的,正是眼前这个……
掌握着陆家生死的男人。
陆青青倒吸一口凉气,整个大脑当场宕机。
简婴……和陆京安……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就在这时,陆京安不轻不重的声音在陆青青头顶响起。
“我当然是护内了,简婴是我的妻子。谁敢对付简婴,就是和我陆京安过不去。”
陆青青完全没从这个巨大的又突如其来的震撼消息中反应过来。
她呆呆地看着手上的结婚证,又抬眼看了看陆京安,再转过头看向简婴。
他们两个人都很平静。
只有她像一只张着嘴被人强行灌了迷药的蛤蟆。
“不可能……不可能!”
陆青青的情绪渐渐激动起来。
而陆京安在这时云淡风轻地抽走了她手中的结婚证,重新放回抽屉里。
“陆京安!你是不是疯了!”
陆青青站了起来,指着陆京安的鼻子就开始骂。
“你知不知道你娶的是谁?你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她是简婴!你不知道简婴是谁吗!”
“她是你侄子谈了七年的女朋友!”
“你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你跟简婴结婚,有没有想过别人怎么想淮生?有没有想过淮生会成为别人眼中的笑话?!”
不等陆京安开口,反倒是简婴笑了一声。
“你们的双标玩得真好。”
简婴看着陆青青那张崩溃的脸,心里只觉得痛快。
“我不过是陆淮生分手以后另嫁他人,就会让他变成别人眼中的笑话?那我爱了他七年,真心相待,苦苦等他回头,不管他怎么对我我都愿意一次次给他机会。”
“他在出轨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别人怎么想我?”
“他在所有人面前给我难堪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会成为别人眼中的笑话?”
“陆女士,变心的人是陆淮生,执意要和我分手的是陆淮生。”
“我已经和他分手了,光明正大和别人结婚,难不成您的意思是,我需要为您儿子守孝三年,才算是对得起您的儿子吗?”
陆青青是见识过简婴这张嘴的。
要么不说话。
一说话就把人往死路上逼。
她恨不能直接一巴掌扇在简婴的脸上,可她能感觉到,一道凌厉的视线每分每秒都在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一旦她想要对简婴不利,那道视线的主人根本不会跟她客气。
陆青青崩溃大喊:
“这能一样吗?啊?你和淮生在一起这么多年,转头嫁给了他三叔?你是想干什么?让淮生叫你一声三婶?!你要不要脸的啊?”
“就算你不要脸,我们淮生还要脸!以后你和陆京安一起出现在陆家,是不是希望淮生的脊梁骨都被人戳烂!”
简婴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陆女士,这你还真想多了。”
“第一,我和陆淮生在一起七年这件事,除了以前的大学同学,和陆家少数几个人知道以外,陆淮生并没有告诉其他任何人,想必您也知道。否则您刚才不会当着我所有同事的面说出来,让我成为众矢之的。”
“第二,我不稀罕让他叫我一声三婶,有他这么一个侄子,我只觉得丢人,晦气。”
“第三,我现在还愿意好好跟您说话,是因为您是京安的姐姐,是陆爷爷的女儿,我看在他们的面子上,不想和您闹得太难看。”
“如果您知道分寸和好赖,希望您马上离开,以后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不要再来惹我。”
-
这还是陆京安第一次从简婴的嘴里听见她叫自己的名字。
“京安的姐姐”。
这两个他听惯了的字,似乎被简婴叫得更动听一些。
从此他在她的世界里不再是和别人一起喊的三叔。
而是京安。
陆京安的眼眸微不可闻地眯了眯,藏着一丝没有人看见的情绪。
陆青青无意去观察陆京安的反应,此时她怒火中烧,浑身上下的气血都涌上了天灵盖。
她陆青青长这么大,这辈子都没有被一个这么年轻的晚辈警告教育过!
“简婴,你少得意了,你以为你做的事情很光彩吗?跟在一起七年的前男友的三叔搞在一起,传出去可不好听!”
“你要毁了淮生,我就毁了你!”
“我明天就召开新闻发布会,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就是一个见异思迁的贱人!”
陆京安一记眼神扫了过来,陆青青瞬觉头皮发麻。
“姐,我并不建议你这么做。”
他说出来的话挺温和的,但语气却杀气十足。
陆青青也破罐子破摔了,反正陆京安现在都跟简婴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她要得罪也早得罪了,她就不信陆京安还真能把她怎么样!
她说到底也是爸的亲生女儿!
“陆京安,你是不是真的以为陆家就是你当家做主了?别忘了我和淮生手里还有神话集团的股份,爸也还健在,要拼个鱼死网破,我不怕你!”
“是么?”
陆京安将刚才给陆青青准备的茶杯端起来,送在口边浅酌一口。
有人不识好歹,也不必喝茶了。
“姐,你手底下的人,做事不够干净,好几笔账,篓子都捅到我这里来了,你不知道吗?”
陆青青一怔:“什么意思?”
“淮生科技有一笔近千万的烂账,我想,税务部门和商业犯罪调查科那边的人,应该比较感兴趣。”
陆青青霎时脸色惨白。
淮生科技是神话集团的子公司,是当初陆淮生成年的时候,陆青青缠着陆老爷子好久,才同意出资成立的一家公司。
全部股份都在陆青青和陆淮生名下,虽然名义上是神话集团子公司,但淮生科技的一切收益都不会披露上缴给神话集团,所有钱都被陆青青收在自己囊中。
本来陆京安也从没稀罕过这三瓜俩枣,但这几年淮生科技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打着神话集团的名号去承接项目,虚假夸大项目规模审批资金,又将剩下来的大部分资金收入囊中。
而这些收入,都是没有经过明面上的账面的。
这些年,一直都是陆京安暗中替淮生科技把账做平,想方设法地补缴了巨额税款,才不至于东窗事发。
但所有资金的明细,陆京安手里都有原始凭证。
也就是说,这些证据如果交到税务部门和商业犯罪调查科,等待陆青青的……
不仅仅是法律的制裁。
还有陆老爷子的震怒。
“姐,你该不会是忘了,当年二哥是为什么会被爸流放到新西兰的吧?”
陆青青险些有点站不稳。
当初老二陆东来,就是因为税务问题,被陆老爷子直接剥夺了神话集团所有股份,将他们父子二人赶去了新西兰。
虽然对外名义上是处理海外的工作。
但实际上就是流放。
陆青青不敢想象。
如果自己和淮生也被赶了出去,那整个陆家,就已经彻彻底底地被陆京安做空了。
亲生母亲的一双儿女都被柳心娥和陆京安这对后来的母子赶走,她以后还有什么脸去见早死的母亲!
更重要的是,她绝对不能被赶出陆家,丧失神话集团的一切!
眼看着陆青青气势汹汹的模样渐渐变得失去生气,面色如同一滩死水一般。
陆京安就知道。
她不敢去外面乱说什么。
陆京安回到办公桌后面,侧身而立,手指随意地放在桌面上,有意无意地轻轻敲打。
“我和简婴的事,在我们自己公开之前,我不希望从任何人的嘴里听见一丝风声。”
“否则,我一定会让你在一个月之内失去陆家的所有,包括公司股份和爸的庇佑。”
陆青青哆嗦着嘴:“……你敢!”
陆京安眼神平静。
他什么也没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可是陆青青知道。
陆京安真的敢。
他也真的……做得到。
言尽于此,陆京安已经不想再和陆青青多说什么,转过身去,淡淡开口。
“大姐慢走,不送了。”
简婴也深深地看了陆青青一眼,移开视线。
她愿意给陆青青留最后一丝情面,也确实是因为,陆青青曾经说过,在她刚和陆淮生在一起的时候,陆青青对她挺好的。
第一次有长辈给自己买新年礼物,带着自己一起去逛街买衣服。
简婴自七岁以后就没有得到过什么关爱了。
所以她得到的每一份,都倍加珍惜。
包括曾经的陆淮生。
和曾经的陆青青。
只是人终究是会变的。
……
陆青青走后,简婴看着站在落地窗前的陆京安。
说实话,她其实也没想到陆京安会直接把结婚证亮在陆青青面前,表明她的身份,光明正大的护内。
“不好意思,”简婴没了在陆青青面前的理直气壮,面对陆京安时,她始终有些心虚,“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陆京安转过头来,温和地注视着她。
他眼底没什么波澜,棕黑色的瞳孔在日光的照射下又浅了几分。
“为什么说又?”
陆京安从办公桌后面走过来,从一旁的小冰箱里拿出来一瓶依云。
“喝点水。”
简婴接过矿泉水。
“我没想到她能找到公司里来,把公司搅成这样。”
“既然你没想到,那关你什么事?”陆京安说,“丢人现眼的事是她做的,你什么也没有做错。”
这不是陆京安第一次告诉她,她什么也没有做错。
这么些年,简婴确实习惯了出了任何事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父亲的死,是她缠着要那本字帖造成的。
母亲恨她,是她害死了父亲造成的。
陆淮生变心,是她做得不够好、不够完美造成的。
直到一个人温和又一遍一遍地告诉她:你不用自责。
你什么也没有做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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