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 九卦金融圈综合南方都市报、数据观
编辑 | 武文 张云迪
美编 | 杨文华
7月26日，阿里巴巴发布2022年财报。其中提到，阿里巴巴与蚂蚁集团于25日同意终止《数据共享协议》。 财报还写道，“包括蚂蚁集团在内的我们生态体系的参与者同样面临处理和保护大量数据所固有的挑战。”
终止《数据共享协议》意味着什么？背后有何考虑？有专家表示，阿里巴巴、蚂蚁集团等这样的大型集团通过采用终止数据共享这一数据“隔离式”措施来控制风险边界，可能是出于合规考虑。
终止《数据共享协议》出于何种考虑，又将有何影响？截至发稿，阿里巴巴方面未予回复。
终止共享协议
阿里巴巴年报显示，2022年7月25日，阿里巴巴与蚂蚁集团同意终止《数据共享协议》。“我们与蚂蚁集团将按双方向各自客户提供服务的必要限度，根据个案并依照适用法律及法规协商数据共享安排的条款。”
根据蚂蚁集团此前发布的公告，蚂蚁集团与阿里巴巴于2014年8月签署了《数据共享协议》，并于2020年8月对其进行了修订。《数据共享协议》协议期限至2064年8月，或者杭州阿里巴巴入股完成后阿里巴巴集团持有的蚂蚁集团股份降低至一定数量后满5年时（以孰早者为准）。在《数据共享协议》项下蚂蚁集团与阿里巴巴成立数据平台管理委员会。且根据这份协议，阿里巴巴与蚂蚁集团互相向对方及其关联方提供若干行政和支持服务。阿里巴巴也向蚂蚁集团及其关联方提供云计算服务、交易平台软件技术服务等服务。
北京师范大学互联网研究院院长助理、中国互联网协会研究中心副主任吴沈括表示，《数据共享协议》终止后，为了保持企业现有的服务水平和良好的用户体验，两方可能各自会重新收集用户的个人信息。
“此前通过双方数据共享可以减少对个人信息的收集频率和范围，《数据共享协议》终止后，为了实现个性化服务等，可能会有一个再次收集的过程，也意味着各自业务的调整。”
在他看来，阿里巴巴和蚂蚁集团两大集团所属数据供应链的组成成分较为复杂，以往数据共享生态的结束也会对例如互联网广告领域等下游数据使用者产生影响，可能需进行业务的重新设计。
一位不愿具名的数据行业人士认为，阿里巴巴与蚂蚁集团的《数据共享协议》类似于框架性协议，终止协议可能会对数据共享的技术操作有所影响，但是对企业的实际业务影响不会太大——阿里系的子公司、分公司可以根据具体的合作事项、数据种类、利用方式等制定单独的数据共享协议。
蚂蚁集团管理人退出阿里合伙人名单
值得一提的是，阿里发布的2022财年年报披露了最新合伙人名单，其中，蚂蚁集团高层已不在名单之列。
年报显示，阿里巴巴合伙人目前共有29名成员，除此前宣布退休的部分成员外，来自蚂蚁集团管理层的相关成员包括井贤栋、倪行军、曾松柏、彭翼捷等也不再担任阿里巴巴合伙人。
据悉，这是蚂蚁集团持续完善公司治理的又一举措，旨在进一步提升公司治理的透明度和有效性，强化与主要股东阿里巴巴的隔离。
业内人士分析认为，蚂蚁集团管理层的相关成员不再担任阿里巴巴合伙人，蚂蚁与阿里巴巴的隔离将得到进一步强化，公司治理架构会更加清晰透明，可以进一步确保董事会和管理层在经营管理中独立决策。
另据阿里年报披露，阿里巴巴合伙近期修订了《合伙协议》，按照最新协议，合伙人应由阿里巴巴集团人士担任，因此，从2022年5月31日起，阿里巴巴集团的关联方人士不再担任合伙人。
公开资料显示，2010年7月，阿里巴巴创建了合伙人机制，蚂蚁集团的前身支付宝起源于阿里巴巴，企业文化与阿里巴巴一脉相承。
基于历史原因，蚂蚁集团的部分管理层成员成为了阿里巴巴合伙人，在蚂蚁集团成为独立集团之后，仍保留了阿里巴巴合伙人身份。
“隔离式”措施或降低合规风险
据南都记者孙朝、樊文扬报道，个人信息保护法规定，个人信息处理者向其他个人信息处理者提供其处理的个人信息的，应当向个人告知接收方的名称或者姓名、联系方式、处理目的、处理方式和个人信息的种类，并取得个人的单独同意。接收方应当在上述处理目的、处理方式和个人信息的种类等范围内处理个人信息。接收方变更原先的处理目的、处理方式的，应当依照本法规定重新取得个人同意。
吴沈括表示，由于这一制度设计对企业进行合规落地的要求比较高，企业对数据采用“隔离式”措施有利于提高数据共享范围的确定性。“一旦两个集团进行数据共享，这其中的风险是很高的——数据共享出去之后会发生什么情况难以预料。因此，从合规角度来看，企业通过终止数据共享来实现对数据共享范围的控制可以理解。”
根据个保法第二十条规定，个人信息处理者共同处理个人信息，侵害个人信息权益造成损害的，应当依法承担连带责任。
上述数据行业人士分析，普遍性的数据共享，不管是阿里还是蚂蚁哪一方的数据出了问题，对方都需要承担连带责任，这种情况的法律风险也比较大。
她认为，这也和近年金融领域和反垄断领域数据监管相关。根据人民银行的规定，蚂蚁集团下的支付宝为非银行支付机构，不能直接从阿里巴巴下的淘宝获得消费购物等替代数据，做为征信评价的数据，将来只能通过百行和朴道等具有征信业务资质的机构获得征信数据。从“淘宝–支付宝”模式改为“淘宝– 持牌个人征信机构–支付宝”。
“将于2022年8月1日施行的修订后的《反垄断法》也明确将平台收集和处理信息的能力做为衡量是否构成垄断的标准，停止普遍性共享后，阿里巴巴与蚂蚁集团可以降低违反反垄断法的风险。”该数据行业人士说道。
她指出，前些年阿里首先提出“数据中台”的概念，希望把数据放到相对集中的池子里，避免数据孤岛。但是随着监管趋严，网络安全审查、个人信息保护法出台、反垄断修法……数据安全合规成为了监管重点。“我觉得他们（阿里）肯定是对这种监管风险进行了合理判断。”
淘宝与支付宝会受到影响吗？
就在同意终止《数据共享协议》的第二天，7月26日，阿里巴巴发布公告称，董事会已授权集团管理层向香港联合交易所提交申请，拟将香港新增为主要上市地。在香港联交所完成审核程序后，阿里巴巴将在香港联交所主板及纽约证券交易所两地双重主要上市。
“降低单个公司主体持有或者掌握的数据量，也可以降低上市的合规风险。”上述数据行业人士分析，共享数据容易被认定为持有或者掌握的自有数据，阿里和蚂蚁的数据切开的话，有可能也是考虑到现在国内外的监管要求，比如数据出境安全评估规定和国外证券交易监管机构的披露要求。
吴沈括认为，从单纯的法律角度来看，个人信息保护法的相关规定对数据共享提出了较为严格的要求。出于风控考虑，阿里巴巴、蚂蚁集团等这样的大型集团通过采用终止数据共享这一数据“隔离式”措施来控制风险边界实属正常的合规选择。
他强调，自去年个人信息保护法施行以来，不少企业都采用了类似的合规措施，不过，阿里巴巴和蚂蚁集团这类“明星企业”的举动更容易引起公众的广泛关注。
在阿里巴巴与蚂蚁集团终止《数据共享协议》的情况，阿里巴巴旗下的淘宝与蚂蚁集团旗下的支付宝之间的数据数据共享是否会受到影响？
根据淘宝现在生效的隐私政策（发布于2022年4月），在用户同意或其他依法可向第三方共享的情况下，淘宝与支付宝共享一定的个人信息，包括淘宝会员名、支付宝账户会员名、订单支付相关信息、订单安全相关设备信息。
吴沈括表示，理论上讲，淘宝、支付宝分别是阿里巴巴和蚂蚁集团旗下的一个App，《数据共享协议》的终止意味着两大集团之间结束了数据共享，但这不代表淘宝和支付宝之间无法存在单独的《数据共享协议》，“如果有这样的单独协议，就可能不受影响。”
数据独立管理和应用
在2020年蚂蚁集团上市进程中，其与阿里巴巴之间的数据共享与数据安全问题就受到了监管的重视。上海证券交易所于2020年8月向蚂蚁集团下发问询函，要求蚂蚁集团回答与数据共享相关的一系列问题。
蚂蚁集团在2020年9月回复问询函时表示，根据《数据共享协议》，蚂蚁集团与阿里巴巴数据共享需遵守适用的法律法规，不得违反蚂蚁集团和阿里巴巴各自与客户的协议约定，二者在进行数据共享时也符合各自与客户的约定，不存在侵害客户合法利益的情况。蚂蚁集团遵循《网络安全法》《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电子商务法》《电信和互联网用户个人信息保护规定》和《关于金融消费者权益保护实施办法》等关于数据和个人信息保护的要求。
蚂蚁集团称，对业务开展过程中获取的数据依据适用的法律法规及监管规定进行独立的管理和运用。蚂蚁集团制定了贯穿业务全流程的数据和个人隐私保护的内控制度，且实施了必要的管理措施和技术手段，建立了相匹配的安全能力。
阿里与支付宝的合作
另一方面，值得注意的是，蚂蚁集团与阿里巴巴之间的合作依然紧密。
阿里巴巴年报披露，根据阿里巴巴、支付宝及蚂蚁集团签订的《支付宝商业协议》，支付宝向阿里巴巴提供支付处理和担保交易服务。阿里巴巴按照优惠条款向支付宝支付处理费用。这些优惠条款让阿里的消费者及商家免费使用基本支付处理服务和担保交易服务。阿里巴巴在年报中指出，这些服务为其带来竞争优势。
在2020财年、2021财年和2022财年，依据《支付宝商业协议》，阿里巴巴因支付宝提供的支付服务而产生的服务费分别为87.23亿元、105.98亿元、118.24亿元。
《支付宝商业协议》的初始期限为50年，并以50年为期自动续期，若阿里巴巴提前一年作出书面通知也可随时终止。
蚂蚁集团正在专注落实整改工作
事实上，自蚂蚁集团整改工作启动以来，提升公司治理及董事会的独立性一直是该公司的关键词。一年多来，蚂蚁集团采取了多方面措施完善其公司治理体系，包括持续强化董事会作用，扩大董事履职范围，引入更多外部独立董事等。
目前蚂蚁集团董事会已有4名独立董事，独董占比提升至50%，来自股东阿里集团的非执行董事则由3名进一步减少到2名。
根据蚂蚁集团更新官网信息，新聘杨小蕾、史美伦两位女性担任独立董事。蒋芳不再在蚂蚁集团董事会任职。其中，史美伦现为香港交易及结算所有限公司主席。
蚂蚁集团当时表示，为适应未来金控监管的要求，蚂蚁集团采取了多方面措施完善其公司治理，发挥公司治理在风险防范中的关键作用。这些措施包括持续强化董事会的作用，扩大董事的履职范围，增设董事会利益冲突委员会、风险管理和消费者权益保护委员会、隐私保护及数据安全委员会等，未来还将进一步增加独立董事人数，逐步实现董事会中独立董事过半数。
值得注意的是，蚂蚁集团去年7月公布的管理团队15人名单如今已增至21人。董事和高管名单的不断变化，无疑可以作为窥探蚂蚁集团推进整改的重要部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