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堡病毒病以其高达90%的致死率而臭名昭著。历史上，这种疾病曾在多次疫情中造成严重的生命损失，且至今没有获批的疫苗或特效药。近期，卢旺达首次发生马尔堡病毒病疫情。面对这一严峻挑战，该国的应对措施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果。通过高质量的护理、快速响应、创新的实验性疫苗和药物使用，以及高效的感染控制措施，卢旺达有效遏制了马尔堡病毒病疫情，为其他国家在面对类似公共卫生危机时提供了宝贵的借鉴。

马尔堡病毒病以其高达90%的惊人致死率而闻名。这种疾病之前曾在多次疫情中造成严重损失，至今依旧没有获批的疫苗或特效药可用。

■ 2023年，坦桑尼亚首次出现马尔堡病毒病病例 / 世卫组织/Benjamin Sensasi

不久之前，卢旺达就面临着这样的严峻局势——该国宣布暴发首次马尔堡病毒病疫情，情况令人担忧。

但令人鼓舞的是，卢旺达官方近期带来了积极的消息。“本次疫情的病死率已降至22.7%，这可能是有史以来马尔堡病毒病暴发中记录到的最低水平之一。”卢旺达卫生部副部长伊万·布特拉博士在非洲疾控中心的新闻发布会上表示。

更令人振奋的是，两位曾出现多器官衰竭、需要依赖生命支持系统的重症患者，如今已成功摆脱了呼吸机，从这种致命病毒中完全恢复。

“我们认为这是非洲首次有马尔堡病毒感染者成功撤除呼吸机的情况，”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谭德塞·阿达诺姆·盖布雷耶苏斯表示。“在以往的疫情中，这些患者很可能会失去生命。”

卢旺达的新病例数量也显著下降，从每天数例减少到了过去十余天内报告的4例，使本次疫情的累计病例总数达到66例，其中15例死亡。

“虽然现在还不能宣告胜利，但我们相信事态正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布特拉说。公共卫生专家已经用诸如“非凡”、“前所未有”和“非常非常令人鼓舞”这样的词汇来描述这次的应对措施。

那么，卢旺达这个拥有约1,400万人口的非洲国家是如何取得这一成就的呢？其他国家又能从卢旺达的应对措施中学到什么呢？

做好基础工作至关重要

卢旺达以1994年发生的惨绝人寰的大屠杀而为人所知，这是现代史上最严重的悲剧之一。尽管经历了如此巨大的创伤，但卢旺达政府和人民奋起走上了一条崭新的发展道路。在短短20年内，卢旺达的人均预期寿命从2000年的47.5岁提升至2021年的67.5岁，增长了20岁——这一增幅几乎是同期非洲大陆平均水平的两倍。与此同时，卢旺达投入了大量时间和资源来构建坚实的医疗卫生系统。

“卢旺达的医疗设施及其医护人员确实非常优秀，”布朗大学公共卫生学院的急诊医学专家兼教授克雷格·斯宾塞博士评价道。斯宾塞博士专攻全球健康议题，并一直密切关注卢旺达此次的疫情应对情况。

据斯宾塞所说，卢旺达拥有管理良好的医院、训练有素的医护人员，以及能够快速进行诊断检测的实验室。医务人员也有充足的个人防护装备。

在这次疫情中，卢旺达凭借其专业知识和技术基础，设立了专门的马尔堡病毒病治疗设施。这不仅保护了其他患者和医务人员免受病毒感染——这种病毒通常通过蝙蝠传播给人类，并可通过血液、汗液和腹泻等体液传播——还为控制疫情提供了有力支持。

尽管目前尚无专门治疗马尔堡病毒病的药物，但卢旺达的患者接受了全面的支持性护理，其中包括对高烧、恶心、呕吐和腹泻等症状进行的必要的静脉输液治疗。

这与过去马尔堡病毒病疫情的应对形成了鲜明对比。例如，紧邻卢旺达的刚果民主共和国在1998年至2000年间经历了一次疫情。伦敦卫生与热带医学院的教授丹尼尔·鲍施博士是一位热带疾病（如马尔堡病毒病）方面的专家，他在那次疫情中提供了医疗服务。他回忆说，当时该国的医疗机构所能提供的治疗条件非常有限。

“我们称之为护理中心或治疗中心，但实际上只是一个单独的泥屋，病人被安置在那里。我们实际上没有什么可用的资源，”他回忆道。“如果病人能够克服恶心和呕吐，他们能幸运地得到一些扑热息痛（泰诺）和口服补液。”

那次疫情的病死率高达83%，共有154例病例，128人死亡。

■ 大多数马尔堡病毒病疫情发生在中非地区 / CDC

在全球记录的18次马尔堡病毒病疫情中，病死率差异很大。几次小规模疫情的病死率低于30%，但最大规模的一次疫情——2004年至2005年发生在安哥拉——病死率高达90%，共252例病例，227人死亡。

鲍施指出，卢旺达“更现代化的医疗中心”在应对疫情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迅速到达患者身边

高质量的护理发挥了重要作用，快速响应也同样关键。

疫情一暴发，卢旺达官方便迅速启动了一项大规模行动，追踪感染者的密切接触者，对超过1,000名家庭成员、朋友、医护人员及其他高风险人群进行健康监测。同时，他们在可能存在暴露风险的社区开展了逐户排查。

■ 一名身着防护装备的医护人员正在向一位因接触过病毒携带者而被隔离在帐篷内的男士递送餐食 / Ben Curtis/AP

此外，他们进行了大量的检测——总计超过6,000次，特别是在医护人员中，因为在此次疫情中，80%的马尔堡患者都是医护人员。

斯宾塞表示，许多应对能力是在新冠疫情期间建立起来的，并且能够迅速启动。“在卢旺达，医护人员能够在疫情宣布后的几小时内就开始进行检测，”曾在无国界医生组织中治疗埃博拉患者的斯宾塞说，“（卢旺达的检测）在响应速度方面绝对是非常出色的。”

这种监测和检测机制使“我们能够迅速发现病例，并在疾病的早期阶段为他们提供治疗”，布特拉解释说。他表示，在患者病情恶化之前及时治疗，有助于降低病死率。

采用实验性疫苗和药物

卢旺达的快速响应也在其他对抗马尔堡病毒病的措施中得到了体现。

“我所见到的一切都非常迅速，”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谭德塞日前访问卢旺达时表示，他看到的情况“非常非常令人鼓舞”。

■ 技术人员在赤道几内亚的一个研究实验室进行开展病毒研究 / 世卫组织

尽管目前没有获批的马尔堡病毒病疫苗或特效药，但卢旺达迅速采取行动，为疫情中心的人们提供了实验性疫苗和治疗药物。

“我难以想象还有哪个国家能在确认疫情后不到一周的时间内，就已经开始为一线医护人员提供实验性疫苗，”斯宾塞说。他还提到，这些疫苗在抵达卢旺达的当天就开始接种。这些疫苗是由非营利组织萨宾疫苗研究所提供的，其研发得到了美国政府的大力支持。

“在全球卫生应急响应中，我很少、很少使用‘前所未有’这个词，”斯宾塞说，“但这次的速度确实是‘前所未有的’。”

这款疫苗仍处于研发阶段，仅完成了初步的安全性测试，尚未证明其有效性。尽管如此，卢旺达政府依然决定为高风险人群接种这款实验性疫苗，希望能够提供一定的保护作用。

卢旺达官员还决定在不进行随机对照试验的情况下就开始接种疫苗，即没有将接种者分为接种疫苗组和安慰剂组。国际科学界的一些人士认为，这是一个错失的机会，未能对疫苗的有效性进行评估——尽管他们也承认，进行这样的试验会更加复杂且耗时。此外，由于这次疫情规模有限，很难从中获得足够的数据来得出明确的结论。

这些疫苗是否有助于阻止病毒传播或降低病死率？鲍施表示，这一点无从得知。他指出，在1967年德国马尔堡和当时的南斯拉夫首次记录的马尔堡病毒病疫情中，在有良好的支持性护理下，病死率达到了23%。

与此同时，在卢旺达，下一轮疫苗接种将针对高风险群体，包括那些靠近可能传播马尔堡病毒的果蝠的矿工；这次疫苗接种将采用随机分配的方式进行。

除了疫苗外，卢旺达还迅速开始为患者使用药物——抗病毒药物瑞德西韦和一种单克隆抗体。尽管这些药物尚未获批用于治疗马尔堡病毒病，但他们希望这些治疗方法能有所帮助。

早期失误与纠正措施

鲍施表示，除了快速响应和高质量的患者护理之外，还有一个不太显眼但同样重要的方面，那就是感染控制：确保马尔堡患者不会传染给其他人。在医院里，这意味着工作人员要采取防护措施，如穿戴隔离衣、口罩和双层手套。在公共场合，这意味着对共享物品（如摩托车头盔）进行消毒，并在公共场所安装洗手设施，正如卢旺达所做的那样。

卢旺达在感染控制的初期确实出现了一些失误。这是因为确诊首位患者（也是该国首例已知的马尔堡病毒病病例）耗费了大约两周的时间。

这名患者很可能是在矿洞中接触到果蝠而感染了马尔堡病毒，同时还患有严重的疟疾。临床医生直到该患者周围的人也开始生病后，才确定马尔堡病毒的存在。因此，在改进感染控制措施之前，许多医护人员已经暴露于病毒之下。

不过，一旦官方了解到他们所面临的状况，卢旺达就迅速改进了感染控制措施——而且不仅仅局限于医疗机构。与首例患者相关的矿区已经出现了多起病例。因此，世卫组织马尔堡事件经理罗伯·霍尔登强调，监测工作必须覆盖这些人群。

■ 马尔堡病毒颗粒（蓝色）的扫描电子显微镜彩色图像 / NIAID

“随着工作的推进，我们不断调整、完善和加强所有的监测系统、落实密切接触者追踪和疫情调查工作，确保不遗漏任何细节，”他说，“如果我们放松警惕，我们将面临严重的后果，这场疫情也可能会持续更长时间。”

斯宾塞对此表示赞同。但他依然持乐观态度。他认为，卢旺达强大的医疗基础设施和快速响应措施，已经有效预防了马尔堡病毒病疫情的进一步扩散，保护了全世界免受更大规模的疫情威胁。

本文译自npr官网文章：An 'unprecedented' good news story about a deadly viral outbrea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