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奴婢，他是质子，我们在异国他乡抱团取暖。
多年之后，我终于等到他登基。
可他却转身爱上了欺辱他的公主。
在他沦为质子时，曾说过会护我一世。
而如今他为了讨公主的欢心，竟把我送给她当奴婢。
以至于我被活活打死。
重来一世，他被欺辱时，
我视他如草芥，弃之如敝履。
可他却因此陷入了疯魔。
1.
「脏死了。」
「瞧你的样子真像一条狗。」
寒冷的冬天，辽阔的院子，我一睁眼便回到了五年前。
顾飘然挥动着手中的鞭子抽着地上的魏离。
后面跟着一群的丫鬟太监在鼓掌哄笑。
「哈哈，没有见过那么没用的人。」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
直到现在都不明白，公主那么欺负魏离，他为何还会爱上她？
莫非他有什么隐疾不成？
实际上，我跟魏离在异国他乡，只有彼此。
当年魏国为了休战，把仅有八岁的太子魏离送到西夏当质子，而我则是不幸成了跟随的奴婢。
上辈子，顾飘然也是天天欺凌他，那些招数令魏离苦不堪言，深受折磨。
无数个深夜是我在鼓励他，给他重新活下去的勇气。
很快，忠于魏国的将军找到魏离。
之后，他便开始暗中培养势力，而我在明处吸引顾飘然的火力。
我经常被打得血肉模糊，想着只要再忍忍就好。
在数不清的被打折磨下，终于迎来了魏离跟手下里应外合，成功掀翻西夏。
我以为我的苦日子到头，迎来希望阳光。
殊不知，魏离的心早就离我而去。
宫殿上，顾飘然盛装打扮静待着他。
她高傲仰着头，「魏离，你赢了，我只求你一件事情，那就是放过我的其他兄弟姐妹。」
魏离冷漠地笑道：「你凭什么跟我讲条件？」
本以为会处死顾飘然，可他却把她和其他一众皇子公主都留了下来。
甚至把她留在后宫。
凡是顾飘然的要求，都有求必应。
我强忍住心里的苦涩，问他，「你不应该留着她，现在西夏余孽未清，要是他们潜入宫中后果不堪设想。」
他不慌不忙抬头看着我，冷问：「苏音，记住你的身份。」
那一刻，我浑身发寒。
是啊，从他沦为质子到现在坐拥江山，我从始至终的身份都是奴婢。
在他宠爱顾飘然折磨我的时候，我就明白魏离已经变了。
自那以后，我出宫的欲望渐渐加重。
在一次宴会上，因为他不小心把酒倒在顾飘然身上，惹得她怒火连天。
她微笑看着上位的魏离，「魏离，宫里不需要手脚不灵活的人，不如拖下去打三十大板吧。」
2.
魏离被抽得满身是血，却死咬着牙关不求饶。
目光瞥向我，略微摇头。
之前每次他被打，我都会冲出来求情。
后果就是转移了顾飘然的目光，被打的人多了一个。
那些狗腿子为了讨好她，下手又重又狠。
我隐约感到疼痛，直接把头埋成乌龟。
白眼狼帮再多也是会跟顾飘然相亲相爱，指不定每日挨打就是两人之间的小情趣呢。
我作为奴婢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
「哎呀，以前对你忠心耿耿的丫鬟怎么不站出来求情了？」
「哎呀，肯定是她已经看穿你是个窝囊废，现在要另择良主了。」
我没有否认，依旧低着头沉默。
上辈子，因为衷心护主，我被顾飘然等人折磨殴打的场景历历在目。
这一世，只要不作死，顾飘然不会管我。
「呦，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不管你的太子了？」顾飘然蹙着眉头，见我无动于衷，显然有些诧异，手持着鞭子朝我脚下挥了一鞭。
我低声道：「公主，西夏只有质子没有太子。」
闻言，跪在地上的魏离猛地抬起头看向我。
他漆黑的眼眸溢出满满的悲伤，似乎有水光流转。
我假装没有看到，低头掩盖眼底的微痛。
「哎呦，还以为你对魏离忠心耿耿，愿意为他死呢？」顾飘然阴阳怪气。
我低着头不作声。
我跟魏离在西夏相依为命十年。
上一世，在魏离被欺负时，我心如刀割。
每次跳出来破坏顾飘然的兴致，曾多次被她命人打个半死。
她多次拿金银财宝来收买我，希望我能不要管魏离的死活。
可是我对他忠心耿耿，视金钱如粪土。
一次次的拒绝，可谓是把顾飘然得罪彻底。
「像你那么懂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人，你以后就到马厩吧。」她唇角勾起冷笑。
我没有拒绝，「谢谢公主。」
「不行。」魏离突然发声。
他起身，紧紧盯着我，眼眶里的泪珠随时要掉，「苏音，你别走。」
我无情撇开头，无视他的乞求。
「你以后多保重吧。」
3.
当天晚上我收拾东西到马厩。
其实顾飘然之所以会如此安排，就是为了折磨我。
马厩的主人是顾墨寒，杀人不眨眼的人。
我悄悄探出头看着不远处浑身散发杀气的男人，瑟缩着脖子继续给马儿喂干草。
上一世，我只听过顾墨寒的威名，跟他一个照面都没有打过。
只知道他是西夏太子，娘亲是魏国的歌姬。
因为他不是纯正西夏血统，太子之位异常艰辛。
年幼的时候，听说被人下毒，导致身子孱弱，脾气更是随着时间渐长。
硬是凭着谋略才华，坐稳太子之位。
顾飘然虽然是备受宠爱的公主，可在宫里见着顾墨寒也不敢放肆。
为什么我会如此了解他，一方面是听宫里面的人说，另一方面则是常常以他为例子来激励魏离。
原本以为他会成为登上西夏的王座，可惜的是事以愿违。
在某个深夜，听说他被人毒杀，尸体被扔到乱葬岗。
可怜英雄多早死。
就在我感叹之际，突然被管事的话打乱思绪。
「喂，赶紧把汗血宝马牵出去给太子。」
凝望着手中的绳索，我有些忐忑不安，谁人不知道顾墨寒杀人不眨眼。
分明是管事的害怕，故意让我去送死。
我抬手擦拭着紧张的冷汗，努力平复心情，把马牵出去。
「你个婢女到底怎么回事？」太监不满地瞪着我，「不知道太子在这等了很久？」
我紧张吞咽着口水。
完了，完了，得罪了顾墨寒，该不会下一秒就要人头落地吧？
就在我自觉小命不保的时候。
头顶传来一道沙哑低沉的嗓音。
他说：「聒噪。」
太监噤若寒蝉。
气氛变得沉默诡异，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放过我。
我悄咪咪抬起头偷瞄他一眼。
侧脸线条硬朗，鼻梁高挺，只是那双老鹰般的眼眸深不可测。
在他察觉扭头时，我赶紧低头。
等顾墨寒骑完马，正是满头大汗时，我双手恭敬送上毛巾。
他擦拭着热汗，凝着我，「以后就跟着我。」
太监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看着踩了狗屎运的大佬，笑眯眯道：
「以后跟着太子吃香喝辣，可不要忘记公公我啊。」
4.
我突然间觉得，顾墨寒也不是那么可恨。
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半个魏国人。
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自保。
我自幼因家境贫寒被卖入宫中，身边的朋友多是跟我一样身世坎坷的苦命人。
有的因有了弟弟，家中孩子过多而被卖。
有的是长得漂亮，又是庶女而被迫入宫。
当然也有一些公公是多年未考上秀才，自觉无言面对家人，心一狠就进宫中，再把工钱寄回家中。
宫里虽然吃得饱穿得暖，可是稍微不留神就会丧命。
主子之间不对付，首先遭殃的就是她身边的下人。
许多人还没有来得及长大，就彻底沦为宫斗的肥料。
顾墨寒虽然出生皇家，可偏偏不够纯正。
其实可以理解他为了保住性命，手段残忍。
我决定好好抱他的大腿。
总好过跟仇人恩人分不清楚的魏离。
第二天，我屁颠屁颠起早就端着洗水盆进屋。
顾墨寒穿戴外衣的手顿住。
诧异地看向我，目光不解。
我强忍着害怕忐忑的心情，轻声说道：
「太子，您昨天说过要我过来伺候。」
他收回目光。
莫名问了句，「你会不会做艾草糕？」
我愣了下，随即点头。
艾草糕就是到水田里掐掉翠绿的艾草嫩芽，用开水浸泡再揉入糯米粉里。
我被卖入宫中时，只依稀见过家里做过几次。
一朝跟着魏离流落他乡。
为了激励他，我时常会给姑姑塞点银两弄点艾草。
艾草糕时常做，自然厨艺越来越好。
下午。
我再次出现在顾墨寒面前，端着一盘新鲜出炉的艾草糕。
他拿起一块，先用银针验毒，再放入口中。
见我目光灼灼，顾墨寒评价惜字如金。
「尚可。」
我紧蹙的脸蛋猛地舒展开来。
他优雅擦拭着唇角，眼角余光瞥见我那不值钱的样子。
「赏你五十两。」
闻言，我更是笑成皱纹花。
他顿了顿，补充道：「每天做。」
5.
我靠着艾草糕成为顾墨寒身边的丫鬟。
是被其他丫鬟太监巴结的那种。
我每天窝在厨房研究如何把艾草糕弄得可口又精致。
每次开工都寸步不离，绝不让其他人靠近。
可能是美食使人愉悦，顾墨寒破天荒要带我去参加宫宴。
我就像根柱子般跟在他身后，随时等候召唤。
人群中突然传来杯子落地破碎的声音。
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我偏头望去，果然看到在人群中无措的魏离。
参加宴会的都是西夏国的皇亲贵族，自然对他一个质子没有好脸色。
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话。
魏离被顾飘然一脚袭向膝盖。
下一秒被迫跪在地上，正对着碎片，很快就有血迹溢出。
他今天穿的是月白色锦袍，跟殷红的血迹形成鲜明对比。
「公主，这样会不会不太好？」顾飘然的心腹小声问道。
我瞧着地上的酒杯碎片，分明是她专属酒杯。
显然是有预谋让魏离当着众人的面难看丢脸。
瞧着魏离的血越流越多，把身下的衣袍染红，我身侧的手攥紧。
「好啊，魏离你竟然敢摔碎我的酒杯。」顾飘然恶人先告状，又给了他一鞭，「你给我好好跪着。」
魏离缓抬头，面无表情，「公主，你比谁都清楚我的冤枉。」
「闭嘴。」
「你以为你还在魏国？」
顾飘然好看的面容黑了几分。
她指着他骂了一会，越骂越气。
啪的一声，挥动着手中的鞭子，把地上的碎片砸得更成粉。
众人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是他们公主又在折磨沦为质子的男人。
哎，反正已经多见少怪。
「公主，你打得真准。」
「对啊，像他这种贱皮子就该被人收拾。」
很多官家小姐把她众星捧月围住，讨好她。
顾飘然高傲仰头，居高临下施舍给魏离一个眼神。
他跪得笔直，就像是与世隔绝。
「哼，你嘴还挺硬。」顾飘然鄙夷瞧着他，「待会我会让人给你送金枪药。」
魏离奇怪地看向她。
随后低头间，看到了处于人群中的我。
「不用了。」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的声音带着落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