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盗文必究
1
云霞染红了半边天,林清和背着竹篓在山道上慢行,时不时弯腰摘些药草。
就在她俯身去采一簇新开的金银花时,脚踝蓦地传来针刺般的疼痛。
“啊!“林清和吃痛,跌坐在青石上,抬眼只见一条翠色蛇尾游进花丛不见了。
被咬的地方迅速泛起青紫,凉意顺着伤口处的血脉往上爬,视线开始模糊。
她急忙从裙踞上撕下一条,绕着伤口上方几寸的位置,紧紧缠了几圈。
这时辰进山的人早都下山了,就不该贪心的,草药没采够明日再来便是了,现在可怎么办。
林清和犯了难,被咬的脚踝传来阵阵刺痛。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玄色骏马踏着满地落英扬尘而来。
行至近前,马背上的人见到了路边的林清和,他勒缰住马,织金蟒纹袍角掠过她眼前。
清和努力仰头,逆光的阴影下,只隐约见得来人眉眼冷峻,周身浸着股不怒自威的气息。
“五步蛇。”低沉的声音响起,落到耳中,让她心尖泛起涟漪。
还在愣神的功夫,林清和忽觉腰间一紧,整个人被裹进温暖的大氅里,体温混合着似有若无的清冷香气萦绕鼻尖。
还来不及反应,又一阵晕眩袭来。
意识消散前,她听见布料撕裂声,温热的唇贴上脚踝。
萧承璟皱眉吮出毒血,呸地一声吐在一边。
怀中女子轻得像片羽毛,散落的鬓发搭在他臂弯里,带着丝草药香气。
他抱起林清和,走到马旁。
“王爷,这人在此处怕有蹊跷......”赶上来的随从见状,跪在地上说道。
萧承璟像是没有听到,冷冷开口道,“回府。”
他将人往怀里带了带,指腹摩挲着从她腰间滑落的羊脂玉佩——那分明是前太傅府的印记。
2
琉璃宫灯在雕花梁下晃出暖黄的光晕,清和睁开眼正对上一双深潭般的眸子。
“啊!”一声惊呼后,她慌忙要起身,不料被锦被下滑出半截凝玉似的小腿。
她更是惊慌,忙又缩回了被子里,脸上烧似的涌上红晕,心砰砰地跳,像是想从嗓子眼蹦出去。
“你是谁,这又是什么地方?”
“别动,你的伤还未好。”萧承璟按住她肩膀。
看着眼前的男人,林清和猛地想起,他是昏迷前那个锦衣男子!
今日的他换了身月白常服,玉带勾勒出劲瘦腰身,倒比初见时少了些凌厉。
“这里是王府,那日本王从山中将你救回,到今日,你已昏迷了三日。”
清和这才发觉自己身下的被褥,是极其稀有的云锦彩绸。
“你身上的衣物是府中丫鬟更换,无需介怀。”
萧承璟嗓音难得一见的轻柔,伸手拿过一旁桌上的药碗,舀了一匙递来她唇边。
她怔怔望着他端碗的修长手指,直到药匙碰到唇瓣才蓦地回神。
“我自己来......”林清和伸出手去,想将药碗拿过来,萧承璟却没有松开手。
“喝了。”他不容置疑道,面色沉沉。
林清和见状,也无他法,只得就着萧承璟的手,喝起汤药来。
她心中局促,喝得急了些,一口苦涩的药汁呛在了喉间。
“咳咳咳......”
萧承璟见了,一边轻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一边将蜜饯匣子推近了些。
“慢点喝,这是药汁,没人同你抢。”
萧承璟心下好笑,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
床上之人鼻尖蒙着层薄汗,双颊绯红,让他心中悸动。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喧哗声。
“何事喧哗!”萧承璟皱眉,起身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只见两个侍卫压着个涕泪横流的大夫。
地上的大夫见到萧承璟出来,哭喊地更大声,“王爷恕罪!王爷的病......”
话未说完,一道寒光闪过。
清和看着滚落脚边的头颅,喉咙里溢出惊叫。
温热手掌及时覆住她双眼,血腥气被他身上的香气冲散。
“吓着了?”耳畔气息温热,她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陷在萧承璟怀中,想挣脱就是使不上力。
“我没事,王爷放我下来。”
萧承璟悻悻地松开手,“你好生休息。”说完他转身离去了。
林清和回到房里,看着桌上的药碗发愣。
算了,先把伤养好再从长计议。
3
那日之后,林清和好几日未见到萧承璟。不过经过几日的将养,她的伤已然痊愈。
是时候离开了。林清和想。
高门深院不是自己该染指的地方,何况几日未归,师父怕是要担心死了。
打定主意,林清和出得院门,往萧承璟的寝殿走去。
她一路畅通无阻,遇见的丫鬟小厮皆是施礼后就各干各的去了,并没有人过问林清和要去做什么。
她虽然心中奇怪,不过心中挂念着赶紧告辞离开,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草民给王爷请安。”
林清和来到房门前,见房门紧闭,左右又没有人,于是上前敲了敲门,高声道。
“进来。”低沉的嗓音响起,是萧承璟。
林清和稳了稳心神,推开门走了进去。
熟悉的清冷香气萦绕在屋内。
是萧承璟身上的味道。
这种气味一直让林清和很是在意,可始终不得其法。
等回去之后问问师父吧。
她这么想着,小步进到内间。
萧承璟未着外袍,侧倚在湘妃榻上。殿中的帷幔层层叠叠,光线幽暗,显得他背上的陈年箭伤更加狰狞可怖。
“民女来的不是时候,这就告退。”
林清和忙敛眉低目,不敢去看榻上之人。
“等等。”他出口喑哑,“帮本王下针。”
他怎么知道!林清和心下一凛。
“侍女帮你换洗时,在你身上发现的。”
林清和顺着他的目光,发现桌案上摆着个熟悉的针匣。
是师父给她的银针。
她咬咬牙,上前一步,打开针匣,从里面选了一根银针捏在手中,在塌边坐下。
手悬在伤口上,久久没有落下。
“怕了?”他侧过头,墨发垂落肩头。
林清和看着他腰间那道横贯腰腹的刀疤,心尖莫名揪紧。针尖落下,触上他后颈的穴道,男人肌肉骤然绷紧。
“会有些酸麻......”话音未落,萧承璟突然握住她手腕。
天旋地转间,她跌坐在他腿上,银针匣哗啦啦散落满地。
“王爷!”
“你每次施针都要抖成这样?”他拇指按在她腕间跳动的脉搏上,眉峰微挑。
林清和侧头,避开他滚烫的鼻息。
正僵持着,萧承璟突然闷哼一声松开了手。
林清和趁势挣开桎梏,三枚银针精准刺入他风门穴。
萧承璟的额角渗出冷汗。
林清和想了想,从荷包里掏出颗糖渍梅子递到萧承璟嘴边。
医馆有时会有孩子看诊,喂药扎针的时候给上一颗,便能少许多哭闹。
“含着就不疼了。”林清和轻声说。
“当本王是孩子吗?”萧承璟语气淡淡,可还是张嘴将梅子含在了进去。
4
三年前萧承璟被刺客刺伤,那剑上浸奇毒,太医院的圣手们也无计奈何,在那之后,旧伤每隔三月便会发作一回。
这是林清和后来知道的。
她的医术不精,瞧不出是什么毒,只能以银针替他暂缓。
若是师父在就好了。
清和坐在的庭院的石凳上,望着高悬中天的圆月叹气,懊恼起自己平日习医时的偷懒耍滑来。
忽然,一个冰凉的物件贴上后颈。
她惊惶转身,见是萧承璟握着一枚羊脂玉佩,看向她的目光幽深。
“呀,我的玉玦!我还以为丢了,原来是在你那里。”
林清和走到萧承璟跟前,踮起脚,伸手去够他手中的玉佩。
“这玉从何而来?”
萧承璟看着她孩子气的模样,嘴角微弯,反倒将玉佩举得更高。
“你还我!这是我从小戴着的。师父说当初捡到我时,这块玉玦就在襁褓里,应是我爹娘留下的。”
林清和见够不着,有些气恼,双脚用力轻巧一跃,指尖勾到了玉玦上的流苏,玉玦受力,落进她掌心。
“我拿到......啊——”
几乎同时,萧承璟猛地揽住她的腰肢,带着她跃上了屋檐。
不远处的墙头上,一抹黑影一闪而过。
“闭眼。”他嗓音带上了凛冽杀意。
“啊?”
林清和还没从方才的变故中回神,萧承璟突然再次跃起,几个起落间,手中多出了一柄寒光泠泠的利刃。
她攥紧他的衣襟,他的气息密不透风地包裹着她,让她即使闭着眼睛也依然感到安心。
耳畔有风声呼啸,接着响起利刃破开血肉的闷响。
有温热液体溅在脸上,林清和忽然心慌,急急想张开眼睛,却觉得眼上一暖。
萧承璟的唇上了覆她颤抖的眼睑。
“乖,别看。”
萧承璟轻声说着,解下大氅裹住了林清和,将她横抱而起,踏着地上刺客的尸首走向寝殿。
林清和贴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环在他腰间的手忽然一湿。
他流血了!
林清和蓦地睁开眼,对上他杀意未敛的星眸,清隽的脸上沾了点点血迹,莫名多了丝邪气。
“怎的这么不乖?”尾音上扬,带着魅惑。
林清和看着眼前人失了神,他失笑,缓缓低下头,在她的唇上蜻蜓点水般拂过。
“真是个小呆瓜。”
5
那晚过后,萧承璟的旧伤再次发作。
他是林清和的救命恩人,她放心不下,决定在王爷府再留段时日,又怕师父担心,于是托管家给医馆去了封信。
这日暮色四合,林清和端着药盏站在寝殿外,正想推门进去,却听半开的雕花窗里漏出断续低语。
“...当年太傅府纵火案卷宗...宁氏宗族...”
她知道萧承璟有瞒了很多事,但他不说,她就不问。
林清和正想退开,忽听萧承璟剧烈的咳嗽声响起。
心中担忧,她到底推门走了进去。
“王爷该换药了。”
萧承璟听到响声,忙将案上的密函放入暗格中。
他半靠在榻边,发髻松散,几缕乌发散落在脸侧,衬得肤色愈加苍白,“今日倒早了半刻。”
林清和端药盏的手顿了顿,轻声说道,“今日换了一味药,煎药的时辰少了些。”
萧承璟接过她递来的药盏,一口气灌了下去。
苦涩在唇舌中蔓延,他皱眉,正想喝口水压一压,面前伸来只摊开的手掌,一颗色泽莹润的梅子正躺在里面。
萧承璟笑笑,捏起梅子含进了嘴里。
林清和收回手,他指尖微凉,可触碰到掌心的地方却开始发烫。
她垂眸掩饰心中慌乱,打开药箱拿出创药绷带,轻轻挑开已渗血的绷带,横贯腰腹的旧伤竟复有溃烂之势,而那夜的刀伤亦是脓水横流。
林清和揪心不已,指尖轻颤,一不小心挑起纱布的银剪碰到了伤口。
萧承璟肌肉一紧,呼吸重了几分。
“对不起......咦?”
银剪的尖端泛起诡异的幽蓝。
这是......
电光火石间,林清和想到了以前师父说过的一种奇毒,名唤黄泉。
中毒之初不会有明显症状,只是一旦中毒之人受外伤见血,毒药便会发作,对外显出创口溃烂难愈之象,对内则侵骨蚀肉,又因黄泉有极淡的清冷香气,发作后中毒者身上亦会沾染。
萧承璟身上的种种迹象都表明,他中的正是此毒。
黄泉之毒极其难解,不仅因为制作解药需要的药材十分珍稀,且此毒的下毒周期奇长,萧承璟如今的状况,少说已服毒五年以上,也就是说,毒药是他身边人下的!
想到此处,林清和心头一惊,正要向萧承璟说出自己的发现,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清悦的女声响起。
“妾身给王爷请安。”
6
林清和回头。
只见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捧着个鎏金食盒,施施然走进内殿。
“前日姑母派人送来株千年雪芝,妾身用它熬了滋补汤,王爷趁热喝了吧。”
“芙蓉有心了,替我谢过宁贵妃。”萧承璟淡淡道,但并未去接芙蓉递来的汤盅,“换药血腥气重,你先回去吧。”
芙蓉的笑僵在了脸上,她狠狠瞪了眼立在榻边的林清和,“汤盅妾身放在桌上,王爷您一会记得喝。”
芙蓉俯身放下汤盅,一阵清冷的香气钻入林清和鼻腔。
是黄泉!
林清和脚不自觉向前,想再闻的仔细些,可芙蓉已经转身离开。
林清和的目光追着芙蓉的背影,直到确定她完全离开,这才回头对萧承璟说,“王爷,这汤药有毒,万不可喝!”
“怎么?醋坛子翻了?”萧承璟挑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清和,“她是宁贵妃的侄女,安了个侧福晋的名头,但我没有碰过她。”
萧承璟拉住林清和的手使了个巧劲,她一下没站稳,跌进了萧承璟怀中。
四目相对,林清和蓦地红了脸,挣扎着想起身,却不小心压到了伤口。
“嘶——”萧承璟轻呼出声。
林清和顿时停了挣扎,僵着身子开口,“王爷,是真的,你先松开。”
萧承璟放开了环在她腰间的手。
林清和拿出银针插入汤盅,不消片刻,银针尖端变成了幽蓝色。
“王爷请看。”
萧承璟看着银针神情严肃,“宁贵妃一直想除掉我给她儿子铺路,这汤原也不打算喝,只是没想到芙蓉竟胆大至此。”
“王爷,下毒的应是另有其人。王爷所中之毒,并非一朝一夕所致。能经年累月下毒的,必定是您身边亲近之人。”
“你说的没错,只是......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萧承璟眸光一凛,面上跟着严肃起来。
林清和被那目光刺痛,咬紧下唇,声音里都是难过,“我自幼对各种香气异常灵敏,王爷身上的异香和汤盅里的香味一致,且此种香气非常特殊,是一种名为黄泉的毒药所特有。”
说完,林清和咬着唇眼眶开始泛红。
他竟然怀疑自己。
她以为他是真心的,但此刻才终于明白,他从没相信过自己。
那这些时日又算什么?
罢了,自己本就不属于这里,是时候离开了。
“王爷,民女在府上已叨扰多时,想已叫您厌烦。再者民女医术不精,解不了您身上的毒,这就请辞回去了。”
林清和说完,朝萧承璟行了一礼,没等他再说什么,转身走出了寝殿。
她的身后,隐忍多时的萧承璟一口鲜血喷在榻上,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7
子夜,万籁俱静。
客栈二楼,林清和被阵浓烟呛醒。
医馆离王府有些路程,她又不会骑马,行至城外时已是夜色渐浓。
索性离城郊客栈不远,于是她便在二楼要了间客房暂住没曾想睡到半夜,客栈竟走水了。
林清和抓起枕边的包裹,正欲往房间外冲,抬眼却见窗纸上映出数道黑影。下一瞬,黑影破窗而入,寒光直冲她面门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斜刺里又闪出个黑影,猛地将林清和推开。
“铮!”
兵器相接的响声在下一秒响起。
“快走!”
屋内浓烟渐盛,林清和顾不得其他,开门跑出了客栈。
深夜的城郊密林让人毛骨悚然。
林清和此刻无暇他顾,只拼命向前奔跑,后头的客栈已是一片火海。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听到身后有簌簌的脚步声。
没等回头查看,一只染血的手搭在了她的肩头。
“啊!”林清和惊叫出声,脚下一软,跌了下去。
“林姑娘,你没事吧?”身穿夜行衣的蒙面男子急忙抬手将她扶住。
“姑娘别怕,属下是王爷派来保护您的暗卫,方才的刺客已被尽数出去。”男子拉下面巾,是跟在萧承璟身边的侍卫之一,林清和以前见过几次。
“王爷自知伤重,王府如今又危机四伏,林姑娘此时离去反倒安全,但又怕你路上出变故,于是便令我暗中护卫。”
暗卫的话让林清和呆立当场。
原来萧承璟故意要将我气走,他不是不信,只是怕我会有危险......
想到这层,林清和再抑制不住内心汹涌的情绪,推开面前的暗卫就往回跑。
“林姑娘!”暗卫上前,一把拉住林清和,“属下奉命护你周全,断不能让你回王府涉险!”
林清和拼命使劲,可无法撼动暗卫半分。
“你放开,既是萧承璟派你过来,你就应当听我的,我现在要回王府去,你放开我!”
林清和手脚并用,但依然挣脱不开,她鼻头发酸,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林姑娘,让属下送你回医馆吧。”暗卫面露不忍,却仍不松口。
“好,我不回王府了,你先送开。”林清和声音哽咽。
暗卫闻言松开了手。
几乎同时,林清和快速伸手拔下鬓边发簪,抵在了自己的咽喉处。
“不准再拦我,不然我便自信了断!”林清和语气坚决。
暗卫叹息一声,开口道,“既然姑娘如此坚决,属下也不便再拦,就让属下送你回王府吧。”
林清和这才将发簪放下,坐上暗卫从客栈牵来的马匹,向王府方向疾行而去。
8
“你怎么......”
萧承璟面色灰败,只一日不见,周身却染上了层死气。
“我都知道了。”林清和行至榻前,看着被褥中气若游丝的萧承璟,泪水夺眶而出。
萧承璟叹气,缓缓抬起一只手,想抚去林清和脸上的清泪,可才抬起寸许,手便颓然跌落。
“王爷!”
萧承璟陷入了深沉的昏迷。
林清和手忙脚乱地打开药箱,找出解毒丸放入自己口中,接着俯身触上了他的薄唇。
药丸被舌尖抵着哺入他口中,可却迟迟不得下咽。
林清和无法,只得又喝了口水,再次俯身吻了上去......
“林姑娘,府外有个说是你师父的老者吵着要见......”暗卫边喊边进到内殿,正巧碰上我给萧承璟喂水的场景,忙又退了出去。
没一会,林清和红着脸走到殿外。
“你方才说什么老者?”
“有个大夫打扮的老者在王府门口吵扰,要林姑娘跟他回去。”
“什么老者......啊,一定是师父来寻我了!”
林清和先是愣了一瞬,随即便反应过来,拔腿就往外跑。
师父来了,萧承璟有救了!
“死丫头,这么多天不回来,还有没有姑娘家的样子!”白衣老者拿起手中的拐杖,作势要往林清和身上招呼。
“师父,我错了,别打别打!”林清和忙抱头蹲下。
“哼,知道错了就好,快起来跟我回去。”老者见状收了拐杖。
“我不能回去......”
林清和边说边哭出了声,将这段时间的遭遇原原本本告诉了老者。
“师父,求您救救王爷!”
老者叹息一声,“唉,冤孽啊......走吧,带我去见他。”
“是!”
师父这么说,就证明萧承璟还有救。
林清和喜极而泣,当下带着老者进了王府。
9
几个时辰后。
老者接过林清和递来的巾帕擦了擦额上的汗,“他的毒我已尽数拔去,他一会就能醒了。”
“太好了,”林清和揪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咳咳咳。”就在这时,萧承璟轻咳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看了眼身上未收的银针,惊讶出声,“鬼门十三针,你是鬼医白十年。”
“草民白十年见过王爷。”白十年起身施礼。
“当年林太傅被害满门抄斩时,本王尚且年幼。只听闻那之后,林太傅的挚友鬼医白十年伤心过度,退隐江湖从此了无踪迹。没想到今日有幸能得鬼医相救,咳咳......”
萧承璟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咳嗽。
林清和忙递过一盏茶,他感激地看向林清和,眼中满是缱绻,“果然,清和便是林太傅的女儿。”
“望王爷看在草民出手施救的份上,放我师徒二人离开。林家只留得清和一人,我万不能看她以身涉险。”白十年说着话,看了眼时辰,抬手开始拔针。
“你们在说什么?”林清和疑惑道。
“清和,我之前说你是弃婴是骗你的。你原是前太傅林冯玉之女,你父亲是出了名的刚正清廉,却被宁贵妃陷害,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白十年恨恨道。
“清和,等我施完针你就跟我回去,当年你父亲费尽心思才保下你,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萧承璟头上冷汗涔涔,薄唇轻启,艰难开口,“白大夫,本王对林清和是真心的......”
“真心?要不是你,她能差点被人害死?”
“本王......”
“你们别说了!”林清和制止了两人的对话,顿了顿,她朝白十年说道,“师父,我不走。”
“你这是在感情用事......”
“师父,我不是感情用事。我爹娘都被宁贵妃害死,现在又想害死我的心上人。我的身份已经暴露,她早晚会找到医馆,难道您要我当一辈子缩头乌龟?”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想办法彻底扳倒她。”
林清和一番话掷地有声,白十年哑口无言,良久,他似是下了决心,开口道,“罢了,你如此坚定,我又放心不下,便留下帮你们吧。”
“另外,”白十年转头看着萧承璟,“我有当年宁贵妃陷害林太傅的证据,王爷兴许能派上用处。”
“多谢白大夫。”
“我就知道师父最好了!”
10
当夜,白十年跟着管家去客房歇息了,林清和来到萧承璟寝殿帮他换药。
“还记得白日你说了什么?”
因为换药,萧承璟的衣衫敞着,结实的胸膛上缠满了绷带。
他伸手搂住林清和的腰,轻轻一带揽入怀中,靠在她肩头,语调轻柔。
“什么?”林清和疑惑。
“心上人?”萧承璟凑到她耳边。
林清和霎时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说,“那那只是是我用来骗师父的,我......”
话未说完,便被萧承璟的吻堵住了嘴。
再分开时,两人都有些意乱情迷,不过心中却是清醒。
如今宁贵妃在暗,他们在明,危机四伏,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王爷,宁贵妃尚不知您已痊愈,不如便将计就计......”
“嗯,用本王假死,或许能让她露出马脚。只是宁贵妃一向谨慎,不能让她起疑,否则不仅前功尽弃,还会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林清和眼神坚定,“我师父能配制特殊的药物,让王爷呈现假死状态,我们一定能成功!”
几日后,萧承璟身死的消息传遍盛京,宫中众人议论纷纷。
在后庭中的宁贵妃心中窃喜,除去萧承璟这一心腹大患,自己儿子的前途便不再受阻。
不过萧承璟一向狡诈,她暂时不敢有所动作,焦急地等着芙蓉传回的消息。
“娘娘。”贴身侍女拿着信笺进到殿内,放入宁贵妃手中。
[我亲自验证,萧承璟已死]
“太好了!”宁贵妃兴奋地一拍桌子。
老皇帝昏庸无度,没了萧承璟帮他,她只要送他一程,皇位便唾手可得。
“去把吴太医叫来,皇上近日头疾发作,本宫听说吴家有贴祖传秘法,治疗头疾最是有用。”
“是,娘娘。”
两日前,宫廷御书房内。
“璟儿,此话当真?”裕丰帝看着萧承璟,眼中怒火渐盛。
“回父皇,儿臣说的句句属实,宁贵妃为给十皇子建立党羽,残害忠良,这是宁贵妃陷害林太傅的罪证。”萧承璟将装有罪证的包裹递到裕丰帝面前后继续说道。
“此外,她派芙蓉在我的饮食中下毒,害儿臣险些丧命。若不是林太傅遗孤林清和和鬼医出手相救,恐怕儿臣凶多吉少。”
“是朕当年听信奸佞,害了林太傅,唉。”裕丰帝扶额轻叹,“幸得白十年救下了他的小女儿,保了一缕血脉。”
“父皇,现下的罪证不足以连根铲除宁贵妃和她的党羽,儿臣以假死诱之,她必会露出破绽,届时便能将其一网打尽。”
“此计甚妙。来人。”
裕丰帝高声喊道,霎时从御书房的死角跳出四个影卫。
“微臣在。”
“吩咐下去,盯着延禧宫,一有风吹草动立马禀报。”
“是!”
11
“陛下,臣妾听闻您近日头疾发作,苦不堪言。这碗是我向吴太医要来的治疾秘方,您趁热喝了吧。”
宁贵妃端着药盏,走到近前,在龙床边坐下,作势要给裕丰帝喂药。
裕丰帝半靠在床头,瞥了眼她手中的瓷盏,示意让她将药交给自己。
宁贵妃虽觉奇怪,但看着裕丰帝病恹恹的样子,且萧承璟已死,自觉皇帝翻不什么花样,于是便将药盏递到他手中。
裕丰帝接过汤盏的瞬间,忽的起身怒道,“你想害朕到几时!来人,将她拿下!”
话音刚落,几个被甲执兵的侍卫出现在宁贵妃身后,她被狼狈地按在地上,大呼冤枉。
裕丰帝掏出银针,放入汤药中,瞬间,银针变成了黑紫色,“你还有什么好说!”
裕丰帝将银针甩到宁贵妃面前。
人赃俱获下,宁贵妃见大势已去,颓然地放弃了挣扎,任由侍卫将她拖了下去。
“传朕旨意,宁贵妃弑君犯上,残害忠良,即刻拉出午门,处以极刑!”
“她党羽众多,传令下去,按这份名单彻查,务必斩草除根!”
“是!”
三日后,昭阳殿内。
“璟儿,这次多亏有你,不然朕还不知要被奸人蒙蔽到几时。”裕丰帝举起手中的酒杯。
萧承璟起身端起酒杯,“都是儿臣分内的事。”
“阿贵。”放下酒杯裕丰帝朝身边的太监示意。
太监捧着圣旨,几步向前,高声说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晋南王萧承璟,德厚流光,才具卓荦,堪当大任,兹特立为太子,入住东宫。”
“前太傅林冯玉之女林清和,端庄淑慧,才貌兼得,具有母仪之范,为嘉其贤,特封为北河郡主,以彰其德。”
“储君当位,然太子妃未定,朕念二人患难相共,情比金坚,特赐太子萧承璟与北河郡主林清和婚约,择良辰吉时,完婚合卺。钦此!”
“谢主隆恩!”
林清和与萧承璟跪在阶下谢恩,抬眼时彼此对望,绵绵情意尽在不言中。
尾声
三年后,东宫。
“抱,抱。”小太子被林清和抱在怀里,伸出两只胖嘟嘟的小手往萧承璟怀里凑。
“来,父皇抱。”萧承璟笑着把他抱到怀中,掏出袖中的一个锦袋,打开从里头拿出颗糖渍梅子,作势要往小太子嘴里塞。
“他还小,怎吃得了这个。”林清和一把抢过梅子,嗔怪道。
“朕不过逗逗他,看把你急的。”
“你呀!”
林清和斜他一眼,将梅子塞进他嘴里。
“啧,好酸!”
清风拂过,吹起花香阵阵,一池春水映下三人依偎的身影,当真是暮春好时节。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