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要不是为了报你爷爷的恩情,我咋也不可能嫁你爹这么个玩意儿

闲品岁月 2024-09-04 21:19:08

提起地主,好多人想起的都是周扒皮、黄世仁之流。

确实那年代地主为富不仁的多,却也代表不了全部。

就像是我爷爷,也是在解放后被打为地主,却并没有人对他有啥不满,甚至大运动会的时候还极力的维护他,就连我娘都明确表示要不是看我爷爷这人,指定不会嫁给我爹这地主后代,毕竟我娘当时的成分可是根正苗红的贫下中农。

我出生的时候爷爷还很健康的活着,那时候我对他的印象就是个很可爱、很乐观的小老头,改开之后每天都是放羊,放羊的同时还会带个篓子捡粪,说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

他懂得很多,能给我讲各种各样的故事,从先秦到民国都能说上来,正史人物和野史人物都是信手拈来,当时我最喜欢的就是带着小伙伴围在爷爷身边,听他给我们讲各种各样的故事。

有次听完飞将军吕布的故事,我就缠着他给我弄个方天画戟,他就用小刀给我削了根木棒,然后给我做了个木头的画戟头装在上面,这玩具我玩了很久,到现在依旧保存在老家的房子里。

当然金箍棒、青龙刀、八棱锤什么的也都有,有的跟我那画戟一起保存着,有些却被我玩坏丢弃了,如今再想找一找也没可能找到了,真是后悔小时候没好好地保存起来。

爷爷除了故事讲得好,毛笔字也是写的非常好,记得小时候每次过年,村里各家都会带点东西、拿着红纸过来,请爷爷帮他们写春联,那些带来的零食一般都会归我,当时觉得可高兴了,还拿出去给小伙伴分,听他们吹捧我爷爷就觉得特别的骄傲。

我出生的时候就很少有人说啥成分了,这词还是从我娘嘴里听到的,我娘老嫌弃我爹的成分了,经常会开口说他是地主后代,但对我爷爷这个正儿八经的地主却相当的尊敬。

用我娘的话来说,那就是我姥姥的命都是爷爷救的,谁都不能说爷爷个不好。

尤其是我娘还跟我们说,当初嫁给你爹就是报你爷爷的恩情,不然肯定不嫁给他。

我也不知道我爹听到这话是啥滋味?估计是苦涩和感动都有吧,毕竟谁都不想听媳妇说嫁给自个儿是因为别人,就算这个别人是自个儿的亲爹。

对我爷爷感激的不光是我娘,我们村大多数人提起爷爷都带着感激,其他村的也有许多人逢年过节必来拜访爷爷,就算当初运动最严重的时候,我爷爷这边依旧许多人来看他。

我爷爷很少给我说他年轻时候或者过去的事情,我对他的了解大多数从我娘、我爹还有其他人口中听到的,听完之后其实对爷爷还是很敬佩的,因为他是一个不同于影视剧中的另类地主。

我家发迹还要说到鞭子朝时期,我太爷的父亲考中了清朝的秀才,虽然后面没考上举人、更没中进士,但地位却提升上来了,后来做生意积蓄了一些钱财,买了些土地成了小地主。

我太爷是个人物,属于胆大心细的那种人,在清朝末年看到一些商机,带着商队南来北往的倒运物资发了家,不仅在县城置办了商铺,还在老家置办了几百亩的土地,成了附近最大的地主。

我爷爷出生在二十年代初,但他这个地主后代却不是电视上演的那种腐化堕落,连吃饭都要丫鬟喂的角色,相反我太爷家教极严,家里根本就没丫鬟,做饭洗衣服都是我太奶干。

我爷爷小时候跟大多数农村孩子一样,要下地干活、要放牛喂猪、要割草砍柴,唯一跟大多数农村家庭不同的可能就是他能吃饱、能有钱读书。

他小时候聪明好学,长大些还去洋人的学堂读了几年的书。

虽然不能说是进步青年,但起码不会像大多数国人那么愚昧。

十几岁的时候就帮着太爷管理家业,他是属于心很善良那种人,对当时的长工和短工都相当好,农闲时节都是自己去做地里活,干的比大多数老庄稼人丝毫不差,到了农忙时节会招一些短工配合长工收割庄稼,待遇也是相当的好,白面馒头配肉,每天至少一顿,所以那时候全村的人到农忙时节,只要有时间的都会去给我家帮忙,就因为到我家能吃到肉。

这还都是基本的,我爷爷对同村的人和附近村子的人也很好,谁家遇到事情我爷爷都会去帮忙,谁家要是遇到难处他也会伸出援助之手,就比如我姥姥年轻时候生我舅舅之后生了一场大病,家里穷也没钱看,是我爷爷听说后主动上门,帮着送到县城的医院,出钱救了我姥姥一命。

为此我姥姥打我娘小的时候就跟我娘说,要记住爷爷的这份恩情,要不是爷爷她的命早没了,也就没有我娘姊妹几个,所以我娘始终对我爷爷相当尊敬,就为了当初爷爷的救命之恩。

像姥姥这样的事情并非是个例,大多数村里人都受过爷爷年轻时候的帮助,重病爷爷帮着找大夫、看医生,就连手术都帮着安排了好几个;没钱要卖儿卖女的,只要爷爷听说一定会出面拦下,提供一些资助或者帮着找一份工作能让人养活住家;家里老人去世没钱下葬的,也都是爷爷帮着资助棺材,让老人能体面的告别这个世界。

爷爷年轻的时候,县里有好几家铺子,村里谁有事情去县城,来不及回来的我爷爷都是管吃管住,谁遇到点难事借钱也都是慷慨解囊,只要认识爷爷的没有不说个仁义的。

一晃时间来到解放,爷爷早早就开始分出土地,不是被强迫的而是主动分出去。

所以到了土改的时候,爷爷遭遇的冲击不太大,只是将手里的铺子交了出去,地按照人口留下的依旧是自己耕种,上面为他还开了好几次的会,讨论的就是该不该把他评为地主,毕竟我爷爷咋说也能算个开明乡绅,要是被打击连那些做主的人都看不过去。

最后商量来商量去,还去征求了我爷爷的意见,给他了个地主分子。

不同于地主阶级,这个算是挺好的待遇了,只是说你原本是地主,却是没恶行的地主。

但就算如此我家也遭遇了一些冲击,哪里都有赖汉,啥年代都有投机的,觉得我爷爷这样的人要被打倒了,趁着夜色就冲到家里去抢东西,我爷爷护住奶奶和我大伯,对那些人说你们捂着脸我也知道都是谁,拿东西拿钱都可以,但不能伤人,我刘作明这辈子对得起天、对得起地、对得起父老乡亲,也对得起你们这些人,要是伤了我家人我刘作明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些人被爷爷给震慑住了,表示只拿值钱的东西,绝对不会伤害家人,爷爷才带着奶奶和大伯躲到一旁,任由那些人去抢,那些人也说话算数,只是把东西搬走,却没动爷爷他们丝毫。

家里值钱的都被抢走,奶奶哭得停不下来,说日子可怎么过啊?咱们也算积德行善,咋那些人还这么对咱啊?爷爷却笑着安慰奶奶说,一些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拿走就拿走了,咱们只要平平安安的就好,再多钱也不过是一天三顿饭,有手有脚咱还能饿死不成?

等到村里人知道爷爷家被抢了之后,都围过来询问咋回事,爷爷始终没透露抢东西的那些人,但村里人不答应了,自动聚集起来,挨家挨户的找,找到东西的就拉出去被大家伙一顿臭骂,说抢我们家东西丧良心,那些人被骂的抬不起头,只好低着头把东西再给爷爷送回去。

爷爷并没有怪罪,那些送回去的值钱物件都被他给捐了出去,说留着也是祸害,还不如捐上去来得好,用到乡亲们身上也是好的,连房子爷爷也捐了出去,到现在村委会还用的我家的老宅子办公,爷爷带着奶奶和大伯搬到一座旧房子里,说旧房子住着安心,不用担心被人抓住话把儿。

从那之后爷爷安心搞农业生产,他打小就干活,跟普通的老农没太大区别,大家见到他依旧是十分尊敬,逢年过节受到过他帮助的,依旧会带着东西过去坐坐说会话,我们家成分虽然跟大多数人不一样,生活上却跟大多数当时的家庭比起来没太大差别。

最有意思的是,每次上面来任务开批斗会,大队都会请爷爷过去,说委屈老哥你了,咱就是走个形式,然后我爷爷就在那里开个“茶话会”回来,批斗也挺有意思,大家也不知道该说我爷爷哪里不好,只能来几句不疼不痒的你家当年那么多地,请个短工都给大家伙吃肉,爷爷听完自个儿都忍不住笑了,说你们能不能像那么回事点,严肃的指出错误、批判落后,这像啥话?

可以说那个年代周边只有我们生产队是一片和谐,实在是张不开嘴啊,爷爷走过场挺积极,大家伙后来都批斗烦了,除了必须要开,否则大家连去都不去,弄得大队干部和爷爷大眼瞪小眼,最后来一句麻烦老哥了,今儿过了,回家吃饭去吧。

大风暴的那些年还要进行劳动改造,四类分子要扫大街,我爷爷看大队总也不叫他,就主动去找说给安排一下,别到时候影响了你们,大队干部却有些不好意思,说你不用参加那个,爷爷说该咋的咋的,你们够照顾的了,后来大队干部只好给他安排了扫街的任务。

谁知道爷爷这边还没开始扫,各家小孩子们就都扛着扫帚出来了,都是被家里大人抓出来帮忙的,一条街我爷爷扫不了几下,剩下的全都是被乡亲们给打扫好的。

弄得我爷爷也是连连感慨,说平时做点好事吃不了亏,遇到事上大家伙不会让咱吃亏的。

我爹是五十年代出生的,是我爷爷最小的儿子,我爹也没吃过什么苦,大家伙因为他是爷爷的儿子都挺照顾他,可能是由于老儿子的关系,爷爷对我爹的管束也不是那么严格,弄得他长大后一点都不像爷爷和大伯、二伯,反倒是有像二流子发展的潜力,又懒又馋又不愿参加集体劳动。

爷爷管也有点管不住,到了年纪爷爷感慨说这老三算是废了,就咱家这成分,再加上他这个德性,找个媳妇是难了,只是没想到刚见了第一个,也就是我娘,我娘竟然同意了。

我娘嫁给我爹之前就告诉他,我不是看你这人,要看你我八辈子也不会同意嫁你。

我是看你爹的面子,我相信他这样的人教出来的儿子,就算差也不会差到哪去,你只要好好干我肯定跟你好好过日子,你要是还成天混日子,我也不是吃素的,到时候你别哭就行。

我爹回家就不乐意了,说这女人太凶不娶了,爷爷直接给他一鞋底子,说撒泡尿照照自个儿那样子,还有你挑三拣四的份?人家愿意嫁给你就算你烧高香了,就得给你找个厉害的管住你。

就这么我娘嫁了过来,我爹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不断作死想试探出我娘的底线,谁知道还没等到三天回门,我娘就把他给收拾了,摁在炕沿下面捶了一顿,据说菜刀笤帚都用上了,我爷爷听说后立马放心了,说老三这辈子有福,过得差不了。

一个没人支持的我爹,那自然是相当凄惨的,我爷爷明确发话了,绝对不许对媳妇出手,不然直接打死,每次我娘收拾我爹,我爹也只能挨着,几年的工夫就被收拾过来了。

等到我出生的时候,我爹干活啥都没问题了,对此我爷爷相当感谢我娘的付出。

那些年里,爷爷与人为善, 依旧是谁家有事都会伸出援手,四邻八家、街坊邻居谁遇到难事,他也是第一个出面,能帮的无论是钱或者人都尽量的伸手帮助。

八十年代,我爷爷养了十几头羊,家里还喂着七八头猪,自己每天辛苦的放羊、打草,等到买了羊和猪,基本上都是给我们三家分开,我娘劝他自己留点儿,他却说不需要,都这么大岁数了,再留着还能生出钱来不成?倒不如帮衬你们,看你们的日子能过得好点儿。

那些年据我娘统计,爷爷每年都会给各家分个二三百,也不知道他咋挣到的?

分了这些钱,他还会遇到谁家有困难也会帮助下,我记得有年读小学,好几个学生因为家里没钱不能继续读书了,学校当时也不给免学杂费,我爷爷听说后就把钱给人家送去,说都是孩子,读书重要,不管多难都要咬着牙让孩子去读几年书,以后有文化比啥都重要。

然后乡里听说之后还去我家,说要给爷爷发个表彰,被爷爷给婉言拒绝了。

改开后他没有再去做买卖,用他的话说岁数大了,也没那个精力去折腾了。

但是在八五年之后看形势明朗了,他鼓励我爹哥仨做个小买卖,说做买卖看上去不起眼,但到底比种地挣钱,老大踏实能干适合做农业,可以搞养殖和种菜;老二喜欢鼓捣机械,可以去买辆拖拉机拉活儿,靠闲工夫挣得也够家里几张嘴吃饭;到我爹这爷爷叹了口气,说除了一张嘴能叭叭、干啥啥不行,去卖衣服得了,我爹还真听话,到省城进货带着我娘天天拉着板车赶集,一天一个集,靠卖衣服把日子过了起来,最后卖的连地都扔给我爷爷去帮着种了。

九八年的时候爷爷去世的,享年七十八岁,走的时候他那一代的人大部分都走了,但他去世的消息传出去,我们全村基本上家家都过来了人,邻村听说的也过来许多人吊孝,可是把我爹给感动坏了,说我爷爷这辈子值了,死了还能有那么多人念想着,要是知道肯定也会很欣慰。

然后就在那叭叭说要是他这辈子也能有这么多人惦记就好了,我娘直接甩了一句你就别想了,就你那天天只惦记着自个儿,死了谁会惦记你?就连你的儿孙估计过了三代也会把你忘了!弄得我爹面红耳赤, 说我娘一辈子都看不起他,我娘说你有本事跟咱爹一样,我把你当祖宗伺候都行!

一晃又是二十多年,爷爷去世也二十多年了,这些年中他的坟上每到逢年过节依旧会有人过去烧纸,有些我认识、有些不认识,但问起来都是说老辈人交代过的,不能忘了恩情。

看到一代代人老去,我也忍不住心潮澎湃,或许人留在世间唯一能永恒的就是善良,无论多少年过去、多少辈过去,善行依旧可以被人记挂在心里,那个人也始终活在大家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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