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出处：The Convers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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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0月15日举行的波兰大选的结果被誉为是波兰对民粹主义的一次打击，同时也可能为扭转全球各国民主的衰落提供了重要的借鉴。

在投票中，自2015年以来一直执政的保守且日益专制的法律与公正党（PiS）仍然在权力更大的波兰议会下院众议院中获得最多席位（35%）。

但这还不足以形成多数执政。相反，进步派的公民纲领党很可能会与第三浪潮党和新左翼党联合起来，这样它们就共获得了54%的选票。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将作为一个自由、亲欧盟的政府来执政，这与法律与公正党的政策相去甚远，后者在其任期内攻击法院的独立性，限制公民社会的空间并操纵公共媒体。

在全国选举即将到来之前，谁也不能保证波兰的政治不会继续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事实上，有很多理由怀疑十月份的选举是否公平。

法律与公正党的政府利用选举为契机，同时举行全国公投，要求选民回答有关移民、边境墙、退休年龄和出售国有资产的问题——众所周知，这些问题是其支持者的基础共识。

PiS还利用公共媒体批评反对派。国家电视台、报纸和社交媒体 — — 批评人士称，在过去的八年里，它们已经不再是多元化和独立的，其 一贯歪曲事实并攻击反对派，常常提出荒唐的指控。此外，根据欧洲安全与合作组织（OSCE）选举观察员的说法，利用国有企业和公共资金使法律与公正党在民意调查中具有“明显优势” 。

但作为一名研究中欧公民社会的学者，我对选举结果并不感到惊讶。我与他人合著的新书《中欧和东欧艰难时期的激进主义： 人民的力量》中探讨了非正式的行动主义--即公民非组织化的个人行动，在选举政治中可能发挥的作用。

以下五个因素促成了波兰的选举结果，并可能对其他面临民主倒退的国家产生相同的影响。

波兰人对这场选举非常重视。近四分之三的选民（74%）参加了投票，投票率之高在近代是前所未有的。投票率甚至高于1989年康米主义政府垮台后的首次自由选举。而事实上，这是自1919年波兰独立一年后的最高投票率。

高投票率背后的部分原因是其中的利害关系。反对党坚称民主本身岌岌可危，而法律与公正党则将此次选举描绘成一个明确的选择：波兰将在欧盟的强迫下向非法移民开放边境并采纳支持LGBTQ+的议程，而独立政府将确保波兰的边境安全并弘扬基督教传统。选民投票率就是反对派获胜的关键。

波兰历史上首次出现女性投票人数超过男性的情况。近75%的合格女性参加了投票，比2019年增加了12%。相比之下，73%的合格男性选民参加了投票。

这次选举中女性候选人的数量也创历史新高（44%），并且投票进入波兰众议院的女性比例最高（30%）。

而女性选票的增长是在波兰女权运动日益活跃的时期之后出现的景象。

在1989年结束的康米主义时期，妇女的政治参与程度并不高。然而后康米主义政府并没有为女性提供她们所期望或想要的权利。

法律与公正党2015年上台时，波兰是欧洲堕胎法最严格的国家之一。执政政府进一步收紧堕胎限制后，波兰女性走上街头。近年来，波兰女性经常抗议她们所认为的PiS的反性别政策，但至少从政治局势的表面上看没有产生什么变化。

政府的限制和对女性组织的持续攻击正在对波兰女性，尤其是年轻女性产生影响，而十月的选举为女性提供了表达意见的机会。对女性投票的细分发现，大量女性投票支持左翼和中间派政党，这些政党将女性权利和堕胎自由作为其政治纲领的优先事项。

参加选举的波兰年轻人数量也创历史新高，这表明虽然年轻人可能被认为对民主不满，但他们中的许多人仍然参加了投票。在29岁以下的选民中，69%的人参加了投票，而在2019年的上届选举中，这一比例为46%，增长了22%。事实上，29岁以下的投票人数超过了60岁以上的投票人数。

这部分是因为执政党政府在波兰年轻人关心的问题上特别直言不讳，诸如LGBTQ+权利和堕胎问题。与此同时，反对党候选人承诺将同性民事伴侣关系和12周以内堕胎合法化作为优先事项。

民间社会组织的数量只是衡量民间社会力量的一种方法。PiS 通过减少对某些组织的资助，努力缩小民间社会的活动空间，导致民间社会组织数量减少。

但正如我在研究中所探讨的那样，这些努力同时也将激进主义推向了网络，并以其他通常较难察觉的方式推动了政治和社会参与，如对难民的自助式援助、志愿服务和社区活动。正式团体和个人将选举视为 "决定成败的时刻"，他们通过非正式渠道走访城镇、在公园组织活动、开展传单运动，竭尽所能确保民众了解选举的利害关系。

波兰民间社会组织，如 "民主行动"（Action Democracy）和 "同性恋法贝尔协会"（Homo Faber Association），表示强烈反对在选举当天举行的全国公民投票，并敦促人们不要参加公投。出口民调显示，大多数波兰人（60%）拒绝参加公投，因此公投结果失去了法律约束力。

PiS在政府任职的大部分时间都与波兰经济的显着增长同时发生。这使得政府能够每月为家庭提供津贴，以减少儿童贫困，重组税收制度以惠及穷人，并对波兰农村进行投资。

然而在 2023 年早些时候，波兰的通货膨胀率超过了18%。食品价格上涨了24%，住房、煤气和电力成本上升了22%，波兰人，尤其是那些有固定收入的人，其中许多人是PiS的选民，却已经无力支付账单。这使得波兰选民开始反对政府。6月，数十万波兰人走上街头，提出了包括通货膨胀和成本上升在内的各种不满。

波兰近期的政治前景仍然有点悬而未决，多年来日益专制的统治已经留下了烙印。一些观察家担心，波兰再也回不到民粹主义盛行之前的样子了。然而十月选举的结果应该提醒人们，民主的衰落并非不可避免，而且是可以阻止的。

作者简介：帕特里斯·麦克马洪，内布拉斯加大学林肯分校政治学教授。2022-2023学年，她作为富布赖特学者在波兰波兹南的亚当·密茨凯维奇大学工作。她还是 UNL 大学荣誉项目的主任。麦克马洪的研究重点是人道主义事务、建设和平、民间社会活动和美国外交政策。在纽约哥伦比亚大学获得博士学位；她拥有乔治华盛顿大学的硕士学位和美利坚大学的学士学位。

声明：本文观点系作者本人观点，不代表日新说观点，仅供学术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