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的光阴,足以让一棵种子长成参天大树,也足以让一个孩子长大成人。
可是对于妈妈来说,这二十年的远嫁生活,最深的牵挂永远是那个小城里的老屋,那个她魂牵梦萦的家。
小时候,每逢过年,妈妈都会站在阳台上,眺望着家乡的方向。
她说那边有座山,翻过那座山就是她长大的地方。
那时的我不懂,为什么妈妈不能经常回去看看。
直到长大后才明白,生活从来都不是诗和远方,而是柴米油盐和两地奔波的艰辛。
这次回娘家,是因为姥爷身体不太好。
电话里他说:“没事,就是想闺女了。”这句话让妈妈彻夜难眠,第二天就订了车票。
姥爷今年八十有三,鬓角的白发已经爬满了整个头顶,但那双眼睛依然炯炯有神。
他捧着妈妈的手,只是一个劲地说:“闺女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妈妈转过头擦眼泪,我假装没看见。
那一刻,我看到了时光在他们身上留下的痕迹,也看到了血浓于水的亲情。
舅舅们、姨妈们轮番上阵,七嘴八舌地问着妈妈的近况。
但我注意到,他们谈话时总是刻意避开“这些年过得好不好”这样的问题。
或许在他们心里,也深知远嫁的艰辛,不愿揭开可能存在的伤疤。
老屋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墙角的牵牛花依然在晨光中绽放,厨房里飘着姥姥最拿手的卤肉香。
姥姥坚持要亲自下厨,说:“你妈妈最爱吃我做的菜。”
看着满桌的菜肴,我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妈妈总说家乡的味道最香。
几天相处下来,我发现姥爷总是默默地注视着妈妈。
吃饭时多给她夹菜,看电视时总让她坐在最舒服的位置。
那些细微的动作里,藏着说不尽的疼爱。
临走那天早上,妈妈趁姥爷睡觉的时候,偷偷在他枕头底下塞了两万块钱。她动作很轻,生怕吵醒了姥爷。
我站在门口看着,突然想起小时候妈妈总说:“等以后赚钱了,一定要让爸妈过好日子。”
二十年过去,她终于有能力实现这个承诺。
可是当我们收拾行李准备离开时,却发现箱子不知何时变重了。
打开一看,夹层里、衣服口袋里,到处都是塞进去的红包。
有舅舅塞的,有姨妈塞的,甚至连姥爷都偷偷在我们不注意时塞了钱进去。
每个红包都整整齐齐,显然是提前准备好的。
妈妈当场就哭了。我知道她不是因为钱,而是这份浓浓的亲情让她无法自持。
姥爷拍着她的背说:“闺女,你们在外地不容易,这是爸妈的心意。”舅舅们也说:“妹妹,你别嫌少。”
这一幕让我明白,所谓的亲情,就是这样相互牵挂,相互体谅。
妈妈想着补偿父母,父母却始终惦记着女儿的生活。
这种你来我往的爱,是最珍贵的人间烟火。
坐在返程的高铁上,妈妈一直看着窗外发呆。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窗外的风景飞速后退,但是心却越来越近。
所谓的远嫁,不过是把根留在一个地方,把梦种在另一个地方。而不管走多远,根始终牵动着心。
网上流行一句话:断舍离是成年人的必修课。可是对于亲情,又何必断舍离?
远嫁二十年,隔的是山山水水,连的是永远割舍不断的血脉亲情。那些看似平凡的日子,却因为爱的存在而熠熠生辉。